第八章（1-4）

　　
　　（一）
　　开平市郊708国道近几年随着改革开放，两侧饭店、汽车旅馆等服务设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些饭店，汽车旅馆明为餐饮住店，暗地里大多是干着色情买卖。不过，这些场所也给地方上带来不少的税收，一些部门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来它个民不举、官不纠，倒也显得一片繁荣。
　　在离开市区二十多公里的国道旁，有一家名为“十里香”的汽车旅馆。店面不小，装修的也算华丽，客人相对比邻近几家要多些，服务小姐也比较靓。
　　老板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却显得十分精明，在当地几家旅馆的老板中也是小有名气，与当地的政府官员和小痞子们也都能称兄道弟，可以说是一个黑白两道都能玩得转的人物。
　　老板娘三十多岁，长得有几分妖态，原来也是一个旅馆的服务小姐。前几年去广东靠卖淫挣了一些钱，现在回来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娘，当然，有挣钱的机会她还不会放过，有时即使不为钱，她也需要一些刺激，像她这种女人，在这种环境中，指望能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实在不太可能。所以，老板也就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同时，自己也乐得潇洒自在，没事时采个野花、打个野食，更何况这小店的本钱还有人家老板娘一大半呢，说到底，人家应该是老板才对。好在，生意兴隆，每日进项不少，自己又明知干得是什么样的生意，对那些事早已轻车熟路，所以俩人也就都没心再去管对方那么多了。
　　其实，这个瘦小精明的老板，便是当年和林若飞同在渭河插队的“小时迁”贾庆。
　　贾庆当年和陈继青、金秀萍他们把林若飞送进监狱后，便更得到了他们小圈子的重视。七五年便和陈继青他们一起被先调回了城，分配到他爸爸的那个厂子当工人。
　　由于这小子生性机灵，为人又圆滑世故，不长时间便当上了厂里的采购员，整日天南海北地忙活，学会了不少生意上的精明。
　　改革开放后，他老爸退休了，他也停薪留职开始自己跑买卖，上广东捣腾电子表、旧服装。开始那几年靠他的小机灵劲，倒也发了一笔小财，便带着老婆孩子在珠海开了一间小中餐馆，顾了一个东北的厨师，专门做北方菜，生意异常兴隆，惹得附近几个小餐馆的老板眼红，他们便合起伙来设计圈弄他赌博。开始他不知道人家下圈套，让他赢了一些小钱，于是，他便一发不可收，越玩越大，觉得靠自己的聪明赢这几个傻小子是手到擒来。
　　其实说到底，贾庆毕竟是耍小聪明的人，初中还没毕业，论实际文化水平连小学三年级都不到，人又轻浮，总以为自己能耐不小，在当时广东鱼龙混杂的环境中，如果他碰到几条小鱼，倒有可能吃掉，可是真要遇上龙，他便没命了。
　　当时，这几个餐馆老板就是想要他的命，他们欲擒故纵，等到玩大了之后，他们就带他偷着去澳门大赌场，结果，两天下来，不但手里的钱输得精光，还欠下了几个老板三十多万，只好把店盘出去清了赌债，气得老婆和他离了婚，带着孩子嫁给了一个东北去广东捣腾服装的小批发商。他自己只好跑到广州一家歌舞厅打工干杂活糊口。
　　在那里，他遇上了这个老家也在开平的伴舞小姐，人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虽然是风尘中人，但她毕竟觉得还是老乡比较可靠一些，两人在一起相互也能有个照顾，况且，贾庆又聪明，手又黑，两人一来二去便处成了朋友。当时广州正在开展扫黄打非，形势十分严峻，这行的钱不好挣，弄不好再给公安局逮起来，那就全完了，于是，两人一合计，便又偷偷跑回了开平老家。
　　开平不比广东，再干餐馆生意不会太好，俩人正愁没啥干时，郊区那条地方公路改成了708国道，随着过境车辆的增多，那位小姐便拿钱兑下了一家小饭店，又投资扩大规模，形成了目前的这个“十里香”汽车旅馆，又干起了色情服务，有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当上了老板。
　　
（二）
　　这天下午，一辆出租车开进了“十里香”汽车旅馆，两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大声召唤着拿酒上菜，服务小姐赶紧招呼，不一会儿，酒菜上齐，两个小姐也坐了过来，风骚地边劝酒边动手动脚。一瓶“开平大曲”下肚，几个人便都已醉眼朦胧了……
　　这其中的那个瘦小汉子便是崔星军。他的一个开出租车的小兄弟经常跑这条道，没事时，晚了就在这条道的道边汽车旅社里过夜，和这里的一些老板们都混得挺熟。从他嘴里，崔星军听到了贾庆的名字，他马上想起林若飞要他找的几个人里有这个名字，于是，便进一步找人打听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林大哥要找的人。
　　经过一番秘密了解，他掌握了情况，知道这个贾庆就是林大哥要找的人，于是，便向林若飞详细汇报了情况。
　　林若飞得知这一消息欣喜万分，他告诉崔星军先稳住神，进一步观察他的动静，他自己策划整个行动方案，等时机成熟再动手。
　　他安排崔星军先去实地考察一番，把他那里的情况摸清后，再向他汇报。主要是要看清来往的人等，周围的地形，他们一般情况下活动的时间等等，要仔细观察，不要漏掉有用的情况。去时最好两三个人，以免有什么闪失，可以和他们混得熟点，多花点钱，但绝对不能把他亮出来，要做到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切安排就绪，崔星军便约了一个哥们来到了“十里香”。
　　
（三）
　　酒桌上早已杯盘狼籍，小崔和那个哥们一个人搂着一个小姐倒在了火炕上。
　　老板娘走了进来，满脸堆笑地问到：“两位大哥，到里边屋喝点茶水吧。”边说边用眼睛示意那两位小姐，小姐会意，于是便起身搂着他俩，各自走进了餐厅后面的小屋。
　　这是一个带大后院的停车场，除了正脸，三面都是小平房，屋里有小火炕，是专门供客人们干那些事儿时用的。
　　服务小姐们自己都有自己的房间，搂着小崔的那位小姐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问道：“大哥，过不过夜？”
　　崔星军摸了一把她鼓鼓的乳房说：“过夜什么价？安全不？”
　　小姐顺势按住他的手说：“哎呀，还谈什么价啊，给个二百三百的不就得了。咱这里绝对安全。”
　　“怎么讲？”
　　“哎呀，贾老板是这条道上的名人，所有的盖帽全熟，我在这儿快两年了，没听说出过一回事，不放心你去打听打听。”
　　“你们老板真有这能耐？”
　　“那还用说，听说在广州那边都干过饭馆，老外都到他那儿吃过饭。”
　　“噢，还真是有二下子啊。好吧，那就过一夜，二百元怎么样？”说着把她按在炕上。
　　“哎呀大哥，小妹好好陪陪你，三百得了。”说着，嘴就上来了。
　　“好了，三百就三百，不过你可得陪大哥玩好！”
　　俩人腾云驾雾地折腾了半宿，完事，崔星军又问她：“哎，对了，玩了半天，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没问呢？”
　　“大哥，你就叫我小霞吧。”
　　崔星军知道干这行的没有报真名的，便又问道：“我看你们老板娘长得不错，她接客不？”
　　“哎呀，你这个人咋这样，哪有看上人家老板娘的。”
　　“少废话，我问你她接客不？”
　　“那我不知道，要是上足了水，谁能不干？”
　　崔星军听她这么一说便明白了，便又将小霞按倒，俩人搂着亲了一番。
　　早晨，崔星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一一记在心上。回到屋里，给小霞扔下三百元钱，小霞在被窝里伸头亲了他脑门一下，说：“谢谢大哥，常来啊。”崔星军拍了拍她的手，笑了一下，便喊那个哥们，俩人一起离开了。
　　
（四）
　　近一段时间，厂长跳楼事件在开平市已经基本平息了，除了公安机关还在继续猛查以外，街谈巷议已经没有了。
　　老百姓们只关心眼前新发生的事，没人去留意最后的水落石出。就像电视台里播出的那些新闻调查一样，最后究竟是什么结局，一般是没人会去打听的。
　　这正是林若飞以求达到的效果，开平市每年的治安案件虽然不是太多，但一个小城市的公安机关，人力、财力都是有限的，况且这个案件老百姓痛恨的又不是杀人犯，而是那个跳楼的死者，就连公安机关内部一些办案的干警，说心里话，也是有这种想法的，只是作为警察，职责要求他们必须要查清此案，所以，进展也不是十分顺利。
　　林若飞在兴旺旅店隐蔽了一段后，便又回到了“红玫瑰”大酒店。在这里，他又开始策划如何对付贾庆的计划。
　　这天，崔星军来到“总统套房”，向林若飞汇报了他去“十里香”的情况。
　　崔星军拿着一张画好图的纸，边指点边告诉林若飞：“大哥，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后院的小屋比较隐蔽，每天上午基本没客人，有也是晚上没走的，下晚时候人比较多，但真正过夜的也不多，大都是半夜吃完玩完就走，不过，贾庆这小子看来在那儿跟一些官儿还真混得挺熟。”
　　“好，老弟，你这次干的不错，情况弄的挺明白。哎，对了，老板娘的事问得怎么样？”
　　“大哥，问了，那个小姐没实说，不过听她说的那意思看样没问题。我再动点心眼，肯定把她给睡了。”崔星军笑着回答。
　　“我跟你说，我可不是要你去睡她。咱们不能害了她，冤有头、债有主，她对我来说是一个无辜者，咱要调开她，就只弄贾庆一个人。”林若飞拿笔在纸上指点着。
　　“大哥，我看要不干脆找几个哥们直接把他做了得了，省得费这事。”崔星军想动硬的。
　　“老弟，你说的这法到是简单，可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你看，你要是找人把他干了，他连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根本就不是我的目的，这里边的事有些你还不太懂，大哥今天就先不给你讲，等有时间，我再慢慢告诉你。第二，你要找人把他干了，那就是刑事案件，公安局一介入，我们就会有更多的麻烦，弄不好，案子破了，下几步计划我就没法办了。”
　　“大哥，那你说怎么办？老弟听你的。”崔星军拿起一听啤酒启开，一扬脖干了下去。
　　“这样，你先进里屋睡一会，我再仔细想想。”
　　崔星军进里间睡觉去了，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张图，认真的思考起来。
　　当烟蒂快要堆满烟灰缸的时候，他站起来推开窗户，然后把崔星军喊了过来。
　　当他把构思好的整个计划告诉完崔星军后，说道：“老弟，只能这样了，一些细节无法预测，到时候咱们随机应变吧。你要千万注意一点，如果有一个条件不成熟，咱们认可这次不做，也绝对不能出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知道吗？”
　　“明白。老弟跟你这么长时间，就学会了这么点东西。你放心，绝对错不了。”
　　“那就好，咱们明天下午出发，你去准备吧。该带的东西一定要带好。”
　　看着崔星军关上的门，林若飞不自觉的笑了一下，他想：“小时迁”啊“小时迁”，你小子本来还不太坏，可是你却掉进坏人堆里了，没办法，你就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