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丹江河的月季

　　
　　春天里，花园里的月季凑热闹似的竞相开放，红胜火，粉如霞，白如玉，黄似锦，五颜六色，千姿百态。月季丛中，有一株开得格外鲜，格外艳，柔盈欲滴，水嫩嫩的，眨着火辣辣的眼睛，闪着珠润润的春光，特别引人注目，一阵春风吹来，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惹得忙忙碌碌的蜜蜂蝴蝶上下盘旋，来回飞舞，与这株月季花儿争春竞美。这是月季吗？这真的是月季吗？不，这株月季就是你——严月芳，一位教师，一位库区学校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师！
　　丹江河的水让你变得更妩媚，丹江岸边的沃土让你更出韵，还有丹江的云、丹江的雾、丹江的朝露都为你的气质与风度增姿添彩！
　　你就是一株月季，丹江河的月季，水灵灵的，光彩迷人。你大学毕业后，在山区的一所学校里代了一年课，然后你参加县里组织的招教考试，从笔试到面试，一路所向披靡，过关斩将，脱颖而出，成了一位上了编制的正规教师，那时你刚刚分配到一所中心学校，除了走到一线担课外，你主动请缨，负责学校里各种材料材料的输机、归类和保存，原来业余管微机的有三个人，有时一些材料的整理归类忙得她们不可开交，常常夜里还要加班加点，你来了，加你应该是四个人，但这时一个临产，还有一个调走了，微机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你好了得好了得，没有要求领导给你配人，而是把她们所干的活儿全都揽了下来，而且干得很有眉目，你把很多材料归为一起，然后设计成目录，打开文件，先是关键词，然后是摘要，让人看后一目了然，然后你把单位需要的，该打包的打包，该拷U盘的拷U盘，电脑上D、E、F、G盘上很乱的东西，你把它们分门别类归到了一起，而且，你每天还能腾出很多时间教小朋友学跳舞、学唱歌，和小朋友们玩捉迷藏。有时你为了放松自己，看打球、闲侃天，别人忙得团团转，你风风火火完成本质工作后却显得很悠闲，学校里的领导和同事们对你的工作能力很是赞誉，称你是“高产阶层里的高产家”。
　　你不妩自媚，天然纯正的美人坯子，那时你的头发还不是很长，但远远看去，黑色瀑布一般，小伙子们见了心动，姑娘们见了眼红，你那银铃般的笑声，如琴音，赛古筝，让人听前是一种亟盼，听后是一种享受，未听却是一种遗憾！你是天仙，你是地精，你是花中魁子，你是巾帼玉英！可想而知追你的男孩有多少，可想而知为你如痴如醉倾倒的须眉是怎样的一个阵营！你像别的青春女孩一样，爱凑热闹，爱看打篮球。学校有一个很大的操场，晴天的下午，常有小伙子们到那里挥洒英俊，释放活力。终于有一天，派出所的民警李胜慌乱中扔出一个“烂”球，那球不偏不倚地飞到你脚面上，你笑笑，捡起球，又把球扔回了操场上，你知道吗？就是那一次，派出所的篮球队第一次输球！他们为什么输球，还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白了是因为他们把注意力和火力集中到了你身上，失去了主攻目标。你知道吗？就是那一次你认识了李胜，李胜认识了你！在古代，姑娘抛绣球寻找终身伴侣，在现代，小伙子扔篮球结成了情缘，这不是戏文，也不是神话，更不是天方夜谭！你恋爱了，你和李胜恋爱了！从此而一发不可收了！派出所的那些绿叶有主的和绿叶无主的都开始对李胜刮目相看，都嘲笑李胜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不知道李胜“情猎”的枪法准不准！
　　你和李胜交往，遭到了来自你父母的强烈反对，你顶着多大的压力争取自己恋爱自由，他们找出了N条反对你们由正常化到非正常化再到合法化的理由，什么“你看看那小子那块头，将来吃他的拳头别回来流眼泪！”“警察是提着脑袋使俸禄，你死心塌地跟着他，万一有一天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咋办？”“他的薪水现在还没你高，你犯的哪门子神经呀！”“他人没人样，家没家样，你图他什么呀！”“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一辈子也别想再进我严家门！”……那时你处在了人生最烦恼的时刻，你的笑容少了，你的话语少了，但你在抗争与考验中周旋，你“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正确处理了父母与你们个人的矛盾，理顺了各种关系，使一切人皆大欢喜，使一切事顺理成章，你，一个单薄的女子，是多么英明、多么机敏啊！
　　你妩媚之外还带有“刺”，这“刺”扎起来能扎住邪恶，扎出你的精神。今年春季有一天，凄风细雨，冻得人发抖。谁也没有想到学校大门前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乍眼一看，她是一位学生家长，很快老师们才意识到她是一位精神病人，见了学生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抢学生的书包和玩具，把啤酒瓶砸烂扔到路中间。学校的老师轮流上前劝她离开，都无济于事。那一天，正逢你值日，面对这样一位性情严重扭曲的精神病人，你毫无惧色，她到哪儿你跟到哪儿，无论她骂得如何难听，你都忍耐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只要她敢对一个学生下手，你都会当机立断，把她扑倒在地。在学生安全面临严峻挑战的关键时刻，校领导果断报了案，警察来了，果断地制服了女精神病人，学生们的人身安全得到了保证，你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时你才觉得浑身发冷，原来冷汗浸湿了你的内衣，危急时刻你却浑然不知。
　　你看别的女孩为心上人打毛衣，一针针一线线织出了代表自己心声的图案，像“丹凤朝阳”了，“丹水情韵”了，“鸳鸯戏水”了，你也想为李胜打一件毛衣，你买了很多很多毛线，买了钩针、棒针、指针等等，开始拜师学艺，都说你心灵手巧，见啥会啥，可是你对织毛衣是有热情无热功，有激情无技法，毛衣一针一线织好后，李胜穿在身上像裹了一张老羊皮，看上去更是“熊”样百态了，但那位黑小子却乐呵呵地穿在外套里面就是不脱下来，并连说真美真美，他真不知道你心里当时是啥滋味儿，你恨自己、骂自己，终于你趁李胜不注意，偷偷儿地用剪子把毛衣剪了一个大口子，从此，你也开始退坡，也有了半途而废的一回，因为你再也没有摸过任何织针了。
　　你和李胜有了爱情的结晶，你们的生活更增添了浓浓的情趣，看着你的“杰作”，你常常说，“孩子呀，你虎头虎脑，长大也要像你爸爸一样，做个充满阳刚的汉子！李胜熊，希望你更熊！”李胜傻乎乎地笑，笑你自己封自己是“熊太太”，“熊妈妈”，你则杏眼一瞪，说，“我喜欢，你管不着！”
　　你崇拜李胜的“熊”样，绝不是凭嘴说说。为了李胜能“熊”出个名堂来，你默默忍受了多少苦痛！孩子一岁时，一直高烧不退，那时李胜被派到远隔四五百里的南阳市里培训，训练擒拿格斗技术，得半个月时间，为了不影响他，你一人抱着孩子黑夜去求医，跑罢小诊所跑乡医院，跑罢乡医院跑县医院，当李胜回来时，孩子病好了，你却憔悴了，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李胜哽咽着说，“你真傻！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呀！”“告诉你孩子也是病，不告诉你孩子也是病，白白让你分心起什么用？不如你多学学拳打脚踢的本领，关键时候你就能保护好你自己，那些犯罪的人大多数本事不比你差，你制服不了他们，他们反过来咬你一口你就受不了了！”这些话听起来你是为你老公着想，但细品起来，你何尝不是在为你老公的事业着想啊！
　　你也对李胜发过一回脾气，记得那一天是你的生日，李胜买了一大把红玫瑰回来，兴冲冲地送给你，你开始显得很高兴，接着就转脸无情，“啪”地把红玫瑰花扔到地下，冷冷地说，“我没有那么娇贵！花钱买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干什么？还不如给你父亲打二两酒实惠！”你一翻脸，李胜一时无地自容，孩子也眼巴巴地看着你，吓得“哇”地一声哭了，你哄着孩子说：“宝宝别哭，宝宝别哭，是妈妈的不对，妈妈不愿看到红玫瑰，娇滴滴的，没有一丝烈性！”
　　“那你爱看到什么花？”一肚子怨气又一脸尴尬的李胜终于找到了下楼的台阶。
　　“熊，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其实呀，我爱月季，我愿做一株丹江河月季，一年四季不独尊，不雍容，不华贵，她没有红彤彤的玫瑰那么倾国倾城，娇艳盈人，也没有白生生的莲花那么亭亭玉立，自命清高，更没有大方方的芍药那么药到病除，功德无量。我只愿做一朵普普通通的花，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这哪里是话语，分明是诗，是你内心的真情流露，是你的人生观！
　　丹江河的月季美，丹江河的妹子美，你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