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派出所的调皮

　　“解释什么呀，是我，一定是我在电话里提到你。那个大经理本来就不是个消停的人，所以干脆把你一起连累。我现在头昏眼花的真走不了，这都该是他的事。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得劳烦你。”
　　肖婷这时候想起要去扶起罗刚，他又表示说他现在可以应付，支起身子想要自己走，刚晃动几步就不行了，肖婷接住了他。
　　“像现在多好。”他靠着肖婷，说道，“你就是个怯生生的人，好像天底下的人你谁都怕。我刚才要自己走，就是觉得你一定怕我，所以我干脆很知趣地走开。”
　　“是吗？”肖婷的话冷冰冰的，“你现在怎么不离开？”
　　“是你主动过来接住我的，证明你不怕我，所以我不必离开。”罗刚说道。
　　肖婷不说话了，她心事更重。罗刚说她怯生生，让她现在忽然后悔刚才出门的时候，为妹妹考虑得还是太少，她好像不应该那么快就出门。事实上，她接到总经理的电话，在弄明白了罗刚的大概地点之后，还是花了很长时间安置妹妹，不过现在她的心里，全是妹妹。
　　“你的妹妹怎么样？”罗刚不知道肖婷现在的心事，只是他想到今天就是因为说到她的妹妹才让她不高兴，现在，他想借着醉酒在这里把问题解决。
　　“你问这个做什么？”肖婷好像很警觉地问道。
　　他很实在地告诉肖婷，说事情在谁身上出的就在谁身上解决。
　　“不用你费心，我已经不生气了。”肖婷叹了一口气，说道。
　　“算了，我也不问啦。”罗刚说道，“你就在附近给我找家旅馆，我不回去啦。找到了，你就回家。”
　　也不知道是情绪低落的原因，还是酒只醒了一半，另一半在作祟，罗刚说话不精神，后来竟然恍恍惚惚，在肖婷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肖婷扶着罗刚，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进去的时候，罗刚又清醒了一些，说要喝水。肖婷去给他倒水，他耷拉着眼皮又不睡，从床上爬下地，踉踉跄跄从她的背后过去。他还是昏昏沉沉的，晃着身子，感觉离肖婷已经很近了，她的背也越来越清楚。就要到了，他伸过手去，忽然他的手打了个弯儿，直接划扑到肖婷的右臂。他只是计划把肖婷跨在右手上的包拿下来，好让她倒水方便。可是他晃着身子过去，真正停留下来要去取包的时候，自己却平衡不起来，他的右手直接顺着肖婷的臂膀摩擦下去。肖婷受他一惊吓，开水全都打落一地，而且四溅的水把他们都烫着了。
　　罗刚痛得叫了一声“哎呀”，赶紧抖落身上的水。肖婷忙着去捡被罗他碰在地上的包，包里的东西也散落一地。除了女人用的化妆品之类的玩意儿，最抢眼的还是那把精致的刀子。
　　肖婷第一时间要去抢救的，就是那把刀子。不过罗刚比她更快地注意到它，他抢先把它抢到手里。
　　“我喜欢玩枪，你喜欢玩刀。”他对着那把刀子欣赏道。
　　肖婷不敢过去抢，她看见罗刚的身体还在晃，她怕她过去拿它，保不准混乱之中会误伤他。她就一直站着，眼睛始终都不离开他手里的刀子。
　　“这小刀用处无非就是两种……”罗刚晃着脑，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是借助这停顿，让他更清楚。或者是向肖婷表明，他此刻心里更清楚，“第一、当摆设，让人看；第二、防身之用。我更倾向第二种用处。哎呀，真是个弱女子呀。”他说完话，直接走向肖婷，拨开她合得很松散的右手，把刀子放在她的手心。那刀子起初是锋芒显现，现在罗刚把锋芒别了下去。肖婷现在已经是泪眼汪汪的，从罗刚说她是弱女子开始，她就好像一下子把积攒的所有脆弱都表现了出来。现在她拿不下小刀子，它直接从她的手心里，滑落到地上。
　　“你这个冤家！”在她哽咽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被理解的幸福。
　　“我———”罗刚想说几句安慰人的话，这时候肖婷用她的吻把他的话全部堵住了。
　　肖婷的吻是绵长的，罗刚才这样认为，她的吻一下子就没有了。也是决绝的，仿佛刚才的一切体验真像是才贴上去的画，突然被人用力一撕，立马就和墙面分离。
　　肖婷就在吻完罗刚以后离开，那情形和下午很相似。
　　罗刚恍惚的意识里潜露出很多惶惑，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突然又悔恨起来，因为他觉得今天晚上，是对远在多少公里外的陈瑞馨的不忠。他又想起了陈瑞馨，他遗憾竟然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想到她。
　　如果他将自己此时的想法告诉他的同学，那帮人中绝大多数的人会认为，他真是太瞧得起他自己，以为自己真是值得哪个女人记挂的人。那时候他一定会申辩说他之所以这样想，仅仅是因为他还是记着那个和自己既定理想最接近的警察。他想着这些种种的假设，让他心里的歉疚更加深重，他越来越不能忘记陈瑞馨。
　　他于是又被这样带进了和警察有关的生活之中，或者说他又很强烈地渴望和陈瑞馨在一起。在一起说话，在一起做事。只要和她有关，他都恨不得马上为她做或者和她一起做。强烈的想法虽然不至于驱使他第二天不去公司，而直接去龙祥派出所，不过第二天下班之后，他就匆匆离开。他那时候当然不知道肖婷一直都在注意他，只是用眼睛用心去注意他。
　　对于他而言，他的运气很好，他下班来到龙祥派出所的时候，陈瑞馨没有下班。经过打听，知道陈瑞馨是在二楼的办公室，他原本就要上楼，走了几部楼梯，他又退下来。然后他走出去，前前后后把派出所的办公楼打量了个明白，再从办公楼的后面，直接攀爬上去。等到爬上二楼，陈瑞馨所在的那间办公室的窗户却关得很紧。他只好在外面敲玻璃。
　　“再不开，我就只有砸窗户了。”罗刚在外面喊。
　　陈瑞馨早就知道罗刚在外面，可是她装着没看见，一直坐在位置上，随便翻着报纸。
　　“哐”的几声脆响，他真把窗户的玻璃都撞碎了。然后他把手伸进去，打开窗户，再翻跳进来。
　　陈瑞馨没有想到他真敢砸窗户，她认为既然他喜欢表现，就让他在外面多待一阵儿，然后他也许会告饶，她再去开。这种俗套的逻辑是陈瑞馨所期待的。现在罗刚打破了窗户，她吓着了。因为这样一定会惊动其他的同事，这就不好了。
　　“损坏公物，照价赔偿。”陈瑞馨看见罗刚已经跳进来，一时无法应付，只好说，“不，是加倍赔偿。”
　　“你这里有绳子没有？”罗刚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气息，问道。
　　陈瑞馨很得意，说道：“绳子嘛，当然有，不然怎么叫绳之以法呢。”
　　“我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罗刚表情随和。
　　“谁和你开玩笑？”陈瑞馨走到办公室的书案下面，拿出绳子，说道，“我说有就有。”
　　“是，你说有就有。”罗刚笑道，“这回真是好，我有个提议，你该把绳子拿过来——”他故意在这里停住。
　　陈瑞馨把绳子拿在手上，走到他面前，她看着他，想让他自己说说后面的步骤。
　　罗刚抢过绳子，把自己和陈瑞馨绑在一起，像母亲背孩子一样地绑着，陈瑞馨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他的背上，这时候，她倒是有反应了，让他放开她。
　　罗刚笑道：“西方有个风俗，就是女的和男的约会，女的由于家庭环境观念等等的限制，不会经常出门。要约会就要想办法，于是这女的就在晚上把房间的窗户打开，到了约定的时候男的就会从窗户外面爬进来。”
　　罗刚说的是西方以前偷情的故事，虽然说这些话显得轻佻，不过在他看来这也多少有些浪漫的味道，而且很切合他现在爬窗进屋的情形。关键是陈瑞馨这种太显得纯洁的女孩子，大概纯洁到了家，她一定不清楚他说的是些什么。就好像肖婷不知道苏格拉底的家事一个样。
　　他说话之前就计划好在陈瑞馨给他耳光或者其他体罚形式的时候躲开，不过，现在他才后悔把陈瑞馨绑在自己身上。因为她如果现在要扇他耳光，那是轻而易举且无法躲闪的。好在她是真的不知道，否则挨耳光是不可避免的。
　　他从来不会过多考虑自己的行为有多么霸道，多么出格。他更加不会去想是否会因为他的行为，而让人觉得他太幼稚，太随意，太轻浮。最致命的还是“轻浮”二字，他这种自命清高的人，也许会因为有人说他轻浮而严重自我伤心。从他自小至大的履历上就可以知道——虽然还无可靠的事例表明。不过，倒是有人看得出来，在大学的时候，有同学在公开的集会上，对他的个性做过剖析。当面向他和其他在坐的各位陈述过，当时大家都是当玩笑听。
　　陈瑞馨的要求罗刚没有答应，他背着她一路从楼上滑下去，等到同事们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成功落地。罗刚得意地向楼上那几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警察，做了一个挑衅的胜利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