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如鲠在喉

　　赖胖子不知道去哪儿拖来一只小狗，目击者说被他木橼粗的大手三下五下就给结果了，现在正在厨房清洗狗肠狗杂。
　　我进去看时，赖胖子果然在乐呵呵地斩狗肉。他见我进去就招呼：“刘总，晚上咱们来炖狗肉吃！听说你祖先喜欢吃狗肉！到了你这辈依然涛声依旧啊！”
　　我反问道：“我是喜欢吃狗肉，我老爸也喜欢吃狗肉，谁说我祖先喜欢吃狗肉了？”
　　赖胖子道；“呵呵，平时你不说是刘邦是你祖先吗？刘邦要不是喜欢狗肉吃，会叫一个宰狗的屠夫来当大将吗？平时吹牛得厉害，现在哦哦哦不承认了！就知道你这打屁眼不算数的！下次再敢吹你是刘邦后代看我不一刀劈了你这狗头！”说着把菜刀在砧板上啪的哐当作响！
　　我笑着大叫道：“狗肉虽然好吃，但是你这鸿门宴难赴，你为刀俎，我为砧肉！走为上！”我装着逃跑，躲过了赖胖子佯装要砍我的菜刀，嘻嘻笑着跑开。
　　后面传来赖胖子粗声粗气的吼叫：“有种你晚上不要回来吃狗肉！”
　　晚上老齐、赖胖子夫妇和我依然围成一圈在冒着腾腾热气的狗肉煲前大快朵颐。嘿嘿嘿嘿，玩笑归玩笑，这狗肉嘛，这麻麻甜，香喷喷，不吃白不吃！边吃还可以边吹牛皮！
　　几个边吃边议论“朝政”。
　　赖胖子率先挑开话题对老齐说：“香水味昨天找你是不是要她工资啊？”
　　我第一次听到赖胖子吐出“香水味”的名词，感到有点迷惑，于是插话问道；“谁叫香水味？”
　　赖胖子撇着嘴，嘟着他的满脸肉球球道：“你还说是个作家，怎么连香水味也不知道？写作不但要听还要闻，厂里还有几个香水味？就她一个三八婆老远一来就半公里能闻到一阵阵令人做呕的香水味！”
　　这我才领悟过来他们说的是“海霞”。
　　我故意问他们：“她怎么了呢？”
　　老齐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慢条斯理地送到嘴里猛吸了一口说：“她一个月才上6天班，一天两个班，想来拿钱？拿什么钱？我是照章办事，我怕她做什么？”
　　赖胖子嘻嘻笑道：“你不是开玩笑说明天不给她上卡吗？”
　　老齐吐了口烟圈把头打扁道：“我不是给她开玩笑，她自己说要是给她一天开两个班就不做，不做我就说你不做我明天就省的浪费一张卡！后来那婆娘马上改口说，我是和老板说好的，我没有说不做，我自己和老板说去！”
　　老齐继续说；“我管她那么多，她找就找，老板昨天下来了，不知道他怎么说，他愿意给她一万是他的事情，反正我这里就按原则办事！听昨天找老板。老板把她推给老吴，老吴问我怎么处理，我说我这里就是这样，上几天班就发几天工资，她说她的脚属于工伤，谁证明啊？在厂外发生的事情拿到厂里赔工伤？哪有这个道理！”
　　赖胖子说：“就是，鬼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偷别的男人被人追赶摔伤的！”
　　赖胖子老婆小王立马用筷子点着她老公的鼻子道：“你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就不会说点好听的，什么男盗女娼的事情也说的出口！看狗肉堵不住你这张臭嘴！”边说她老婆夹了段狗尾巴塞进赖胖子嘴里。老齐和我都哈哈大笑，赖胖子被老婆夹的狗尾巴撑得满脸通红。
　　我趁机举起酒杯打了圆场道：“喝喝喝，别说些鸡巴事情扫兴.。让她自己找老板，老板什么意思他自然心里有数。工伤是要谁主张谁举证的，你说工伤是工伤哪不是乱了套？”
　　老齐道：“老板，她以为老板喜欢她的香水味？老板闻的香水味比她强多了。翕总的香水味不比她浓？法国进口的，德国促销的，美国直销的……哪一样不是比她香？谁要闻她的假冒伪劣的香水味，闻了都会恶心。”
　　赖胖子老婆问道：“干嘛你们眼里容不下一个女人？老板都没有意见就让她做下去嘛！”
　　老齐道：“这你就不知道内情，老板会有那么傻，他早就交底给我们几个，早就不想要她了，因为她老是纠缠这个脚伤，还有她请假那么多天还说要工资，说是补误工，吵得老板是烦心了，但是自己出面赶又不好赶，老板赶急了她就会报劳动局，到时麻烦。只好让我们踢皮球，把她当一个夹心饼干，要把她排挤出去，偏偏这婆娘也是个死皮赖脸的，就是不走，脸皮比老母猪还厚，总是不懂装懂！天天站在机器油那边指手画脚，管上釉的彭建波恨得她要死。讨厌她就像狗屎一样的，我都看出来了！”
　　我明白了，我说：“老板是怕她纠缠他赔工伤，所以就不出面辞她，而是叫你们慢慢挤掉她，难怪她昨天说，她招了一个男的来上釉，厂长不要呢。”
　　赖胖子说：“她自己脚跟都站不稳哪还敢要，哪不是捉到耗子咬烂箩筐？她走了保证她叫的人不会走掉？”
　　我想起了昨天这婆娘对我说的狠话，她这个婆娘的确不是好惹的，她说：“我要和老板撕破脸告他一个逃税漏税罚他一个底朝天。”
　　我见她嘴皮子翻来翻去，那黑芝麻一样的痣左右跳动怎么看怎么别扭，加上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浓浓的香水味的确不是我的鼻子所能抵抗得了的，我便借故匆匆离开。
　　老齐感叹一声道：“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当初一招进来我就听她这张嘴巴说得天花乱坠就知道没有什么真本事的。我听得多了，女人越会说的越是只花蝴蝶，烂瓷瓶，中看不中用的。”
　　看来，香水味出局只是时间和方式问题，但是到底是什么结果还得要我们的土皇帝老板拍板，谁知道老板到底是什么心态呢？也许他认为“鸡肋”还有一点可嚼头？还是老板对老齐他们是和对她香水味一样是墙头草？风吹两边摆？
　　面对这趟浑水，我还是少说为佳，明哲保身的要紧。
　　但是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自然会找你。
　　次日一大早，我就发现挑瓷那边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粘底18寸盘。
　　我连忙去找小蔡，小蔡说：“我每次上白班都会挨骂！这是晚班的。”
　　我说：“不管是谁的，你们父子两个都推脱不了！你也可以对你父亲说说，要注意要注意！”
　　小蔡还是推脱道：“我觉得这土也是有问题。”
　　我回答：“上次你说一下降了那么多车，这次你说土有问题，这次我也没有叫你们加快减慢，你就说有问题，凡事还是先找自己的原因。”
　　话还在进行中，老齐就走过来了。老齐一过来，那挑瓷的就指着那堆粘底货说：“你看，这么多粘底的，都挑死我了！”
　　老齐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估计是晚班的睡觉忘记了推车，但是我没有亲见也不还下结论，还是等他晚班来了去问他，看他怎么说。”
　　老齐道：“这父子我看是老油条了，一次次烧成这样还敢吹他们烧的很好！我看有人就干脆给他们换掉！”
　　我说：“这个他们上边还有厂长，最后决定还是老板，我们还是不要出这个头，要怎么处理让他们出面好些。”
　　老齐走后不到一个钟。老板就奇特地破天荒出现在挑瓷那边，脸色非常难看，他直接对我说：“粘底的在哪？怎么回事？’
　　我说：“可能拉仓库了，不知道晚班怎么搞的！”
　　老板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接连朝地上啐了几口唾液道：“我是来请你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这推脱责任，你在管我就找你，你会管就得管好！该罚就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想看到第二个刘方国。”
　　我说：“我已经向上汇报了。”
　　老板说；“不用汇报，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必须自己解决，你汇报他们能解决吗？你必须拿出一个制度来约束他们，杜绝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板的声音很大，我知道他是作牛骂马。当面骂我，其实是骂给烧窑的听。但是我负有领导责任。我还是洗耳恭听了老板的一阵激烈的叫骂。
　　老板总是发了一阵脾气后离开。
　　我只好把这件事情和老吴商量，他说：“一定是晚上睡觉了！他们以为我不敢罚他们，我这次就罚他们几百块！”
　　这边刚刚吵完，赖胖子又把我拉到B区窑炉挑瓷处，指着烂瓷说：“你看这些兰油釉盖子，全给碰缺了！一定要注意警告他们。”
　　正在这时，我接到老乡阿兰的电话，问我要不要上釉的人？
　　我只好硬着头皮找香水味，香水味正为自己没有权利招工而烦恼。
　　她对我说：“你去问老吴，我昨天叫了一个会上釉的他都不要！”
　　旁边一个男的偷偷对我说：“你不知道老吴这个人，他喜欢女的，要是你找个女人他一定要！”
　　我说：“是个女的，30多岁！”我故意是年轻了些。
　　男工说：“那就是不会也没有问题，这老吴就喜欢女人来做！”
　　我知道他的话外之音，但是这也是许多工厂的潜规则，许多管理就是这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半推半就把女工摁倒在床，所以有人说“女人有个宝，走哪都不倒。”
　　我去找老吴时，他已经出去了，我只好电话里先给他说了。
　　他回答我说：“先叫是香水味安排下去！我回来看，好的工人我会留住！”
　　当然我知道他老吴嘴里的好是什么意思？漂亮？年轻？还是听话？顺从？也许都有！唯独没有会不会做工？谁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谁也都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东东——猪八戒的花花肠子有谁不知道呢？
　　只是老吴不是猪八戒，他没有本事把猪腰子脸变成美男子。
　　他靠的仅仅是他手中的一点小权利，能有多少胜算?我只能这样说，只要女人有理智，他的杀伤力几乎为零。但要是女人自己裤带子松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