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背水一战

　　屈指算来，从5月底到现在7月底，我在伟恒公司呆的时间足足有两个月之久，在这两个月以来，可以说我对里面的内幕基本掌握。在不断出出进进的过程中，我对里面的工人性格特点和心理状态也有了充分认识。写就了这部份的《工场笔记》。
　　今天，我照常去上班，混血儿曹勇也很早来到了窑头，我对他说：“我最多到月底，这上釉和窑边就交给你去打理，这两天我会带你，但是下一个月我就要离开了，你要有思想准备。”
　　混血儿很是爽快，他说：“我看你也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重情重义，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出路，我们在不在一起都是朋友，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再次相逢。我朋友叫我去一家厂里做仓库管理，工资不高3600元，但是不用加班，对你写小说是有利的。到时要我就联系你。”我对他的好意表示感谢！
　　昨天老板说今天9点要来开会，但是到了九点过了依然没有动静，盖盘子的大个子还没有来，其他的员工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一个劲儿催我快点开会，开完会该干嘛就干嘛。
　　我打电话给大个子，大个子说就在路上来了，果然，还不过20分钟，大个子就骑着踏板车带着老婆来了，大个子一来，见老板不在就嚷嚷：“我以为会议已经开始了，原来还是没有，到底要开还是不要开？不开我就回家去，本来要去打鱼的，现在看来泡汤了。”
　　我说：“大家就等你呢。你来了我才好叫老板下来。对吧？”
　　说完我就打电话给老板，我对老板说：“老板，他们成型的员工都已经来了，你昨天说要他们聚一聚，现在有空没有？要不要下来说几句？”
　　老板说：“好的，你们稍等，我马上下来！”
　　过了一会儿，老板就从后门进来了。
　　大家齐齐地围成一圈，我和老板还有混血儿站在一起。
　　我首先发言：“大家都到齐了吗？到齐就开始吧！大家知道，老板这次召集大伙是为了这次点火，大家停了差不多20多天了心理也有点着急。但是我希望大家要明白这次为什么要停窑？是因为：一、质量没有做好；二、工人不齐全导致没有胚子装。现在人员必须确定一下有几对人在做。”
　　机修很想取代我的位置，他迫不及待地要点起火来好让我尽早解甲归田，但是我一下就洞穿了他的阴谋。他很快接着说：“滚压的已经有7对人在做，我觉的明天就可以点火，点火了才找得有工人。”
　　我厌恶地瞟了机修一眼批驳道：“你要用事实说话，明明有4对半工人，你怎么说有7对？那盖小货的能算进去吗？我们点火的先决条件就是必须至少要有6对做大盘子的工人在做。而你谎报瞒报就是自欺欺人。”
　　老板听了我的话，对机修说：“小刘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你老是说有人有人你人在哪里呢？不要说到时有人，万一你拿不出人怎么办？你敢保证吗？”
　　机修被我这么一说，脸腾地红了一圈。他支支吾吾地说：“以我的估计是够的。”
　　老三说：“这不是估计的问题，是每天要那么多的胚子从哪里来的问题。不要到时又匆匆忙忙点火匆匆忙忙停窑。让我二哥见笑话。”
　　我说：“这两天老二都踏着童车下来了，他问我几号点窑，我把基本情况对他说了，他听后很是生气，他说：“4对半人做盘子你也敢点火吗？都是白痴！”
　　老二还对我说：“小刘，你要对他们讲，要向老二学习！你有没有对他们讲？”
　　我说：“没有。”
　　老二对我说：“这句话必须让他们知道。”
　　我嗯了一声，我觉得在有些事情上老二的确比老三懂，这是经验问题。但是究竟向他学习什么我又真的不知道。难道学习他做几天又停窑？呵呵，我觉得有点小孩子玩家家的味道。
　　老三接着说了一大通话，都是关于他如何雄心勃勃如何振兴该厂的豪言壮语，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小孩子空喊口号般的空话，不是实质问题，有点文革时的浮夸风。
　　有一个工人说了一个实际问题，他指着地板上的一个上坡段一个坑道：“我提议一个实际的问题，希望老板把这个坑补好，我们拉瓷过的时候被它坑的不轻，经常打坏盘子。”
　　许多工人随声附和。
　　还有的说烤房漏雨问题也要修理一下。话匣子一开，人群骚动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喧闹声一时像涨潮的海水起起落落。
　　老板用双手往下打压，作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大家安静一下，你们反映的问题这两天我都要叫人来解决。”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正当会议要结束的时候，胡洋厂的何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他见老板说话告一段落时就对老板说：“叫宗华过来，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不要说到时数子不准确。让他也听听怎么来搞好这个数子。”
　　歪嘴就是这样，见老板出现时他就会适得其时的装模作样在干活。其时他正戴着草帽推着手推车车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我趁机对大家说：“现在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说出来。比如计数不准确的，比如与别人搞错的。”
　　高压的记者有几次被搞错的经历，他最恨歪嘴明明知道他的数子搞错了还不给他纠正。他发言道：“一种产品两个人做，如果每天的瓷器拉不完堆积起来搞错了又得不到解决，找统计的总是说：‘没有办法’”。
　　老板把头转向歪嘴：“宗华，你每天把几个人盖一种的瓷器先挑掉，不要到时又乱。你看你停窑那么久了还是没有挑完。”
　　歪嘴脸上的皱纹开始堆积汗水，他揩了一下汗说：“本来每天可以挑完，问题是有的盘子拉过去说没有花纸，他们又说停一天两天。”
　　老板说：“你不管，以后只要是一种产品两个人做的一定要先拉完，不能留夜。争取把工人的血汗钱不会打水漂，我的管理与我二哥不一样，他是不善于与工人沟通，我是要倾听你们的声音，帮你们解决实际问题。”
　　大家听了老三的话都认为点火的时机已经成熟，他们都等得有点操之过急了。再等下去就只有另寻他处了。
　　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快结束的时候，机修故意在大家面前指着混血儿说：“这个是我叫他过老管理窑边和上釉的。”
　　和尚指着我说：“那他做什么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大个子抢话道：“他管地板。”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我自嘲道：“我管与人吵架！”
　　和尚听出我的话外之意，是说他和我前两天吵架的事情。
　　他笑着说：“吵架是正常的，来，不打不相识，喝一瓶矿泉水。”
　　我摆摆手，对和尚说：“我这人最不记仇的，有道是相逢一笑泯恩怨，心底无私天地宽。”
　　其实，厂里有很多的工人都知道我辞工的消息，当然也有人不怀好意地说我是“被老板炒掉的。”
　　会议结束后也差不多吃饭了。
　　饭后，我想去保安室休息，但是接到何胖子的电话：“小刘啊！老三叫你们四个管理一起下来到胡洋厂去参观。”
　　我说：“好的。”
　　然后想先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他们依次从饭堂下来，于是赶上前去对他们说：“老三叫你们下午打卡后就去胡洋参观。”
　　他们一个个都答应了。
　　我到窑头看没有人在椅子上睡觉，就想去那边休息一下然后厂去胡洋。
　　到了下午两点。我去打好卡就打电话给混血，叫他一起去胡洋厂。他说他在大馒头村中路加油。要在那边等我。
　　我骑着摩托车往胡洋厂而去，在大馒头中路见混血儿在等。于是招呼他一同去胡洋。
　　到了胡洋镇政府，我打电话给何胖子，他说过了，要折回上面50米处有两头大树上挂了个叫“龙利”村的地方进去有两个字叫“伟恒“就是。
　　我们进去后门卫老头盘问我进去干什么？我说是老厂的管理，来参观的。
　　不一会儿，机修和歪嘴都到了，老板也出现在保安室的门口。这里的窑边管理骑着单车招呼我进去参观。
　　我们鱼贯而入，到窑边和成型的车间看看，觉得他们除了地方比我们宽敞外，并没有什么好的。因为连晚班的工人也没有，叫我帮他们找，可见也不是什么好厂。拿他们的话说：“何胖子的心最黑。”他们的意思是工价开的很低的意思。
　　参观完后老板叫我们进他的办公室谈感想。
　　我听他们谈感想。我说实话并没有什么感想，觉得并没有老三吹的那样好。
　　老板听完他们的感想。他对我们说：“接下来我们要向这里学习，小刘你回去写个合同，要求把“三个人做到年底，假如谁中途而废，工资给其中留下的两人平分。”
　　我说：“这个我是做不到的。”
　　老板一听我泄他的气。他很生气，他装着对我说：“你总是说没有办法，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我知道老三的别有用心，他是以此来提升他们的积极性，激发他们把生产搞起来的意思。
　　他们三个以为我是被老板炒掉的，有点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味道。机修趁机又在老板面前数落我的不是。以达到打击别人抬高自己的目的。
　　他们先回老厂，我多留了一些时间。和老三何胖子一起说了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话。
　　临走，老板对我说：“其实我也知道你是存心为我们公司出谋划策，我也不想让你走，以为我知道你是辞工了的，故意说给他们听叫你不要来上班，造成你是被厂里炒掉的假象。让他们引以为戒。看会不会出成绩。我的意思你还是留下来在我厂里帮忙一段时间。上釉做什么都行。到时候他们搞不下去还是你来搞。”
　　我已经知道了伟恒很多没有办法改变的制度，我真的没有信心帮他起死回生。但是我有时也不甘心自己的管理理念就此失败。我也想试一试自己的管理水平能取到相应的效果。
　　傍晚，我按照老板的要求写了一份“窑边用工合同”：
　　甲方：伟恒公司
　　乙方：
　　兹有甲方伟恒公司和乙方签订窑边用工劳动合同。主要协议如下：
　　一、甲方招聘乙方装窑两班倒，每个班保持3个人，要做到年底。如果一人未经允许私自离开工作岗位，视为自动离职，放弃全部工资，归其班上余下2人所有。
　　二、假如要辞工必须提前15天，要自己找人代替或者公司招到可用员工，稳定工作后其方可离开。
　　三、窑边卫生自己工作岗位必须自己清洁。
　　四、假如一个班三人未经允许集体离开工作岗位，班上所有工资归新招员工所有。
　　五、窑炉正常运行必须保持48车以上，保证每个员工可领到5000元以上。
　　六、此合同解释权归伟恒公司所有。合同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中途要修改或者解除劳动合同必须经得双方同意。
　　
　　此
　　
　　甲方
　　
　　协议人
　　乙方
　　2014年月日
　　在打印合同时，要一些时间打印材料。
　　我见就在老二办公室的隔壁，我推开了老二的办公室的门，老二很高兴地请我喝茶。
　　他对我说：“我老三也是什么都不懂的，你要在点火之前把什么情况对他说清楚。不要到时烧几天又停！伟恒公司输不起！”
　　老二说：“我准备买进一台自动盖胚机，到时可以解放工人提高生产率！一个人可以顶几个人。到时就不要受那些狼心狗肺的人的窝囊气！”
　　老二说的一脸得意。他信心满满地等他的第一台自动盖胚机的到来。它会来吗？我看只有一个字：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