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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禁果的味道

作品名称:月心如水      作者:文淼      发布时间:2015-04-13 09:24:39      字数:5995

  水月从铁柱家窗户上的破窟窿向里面张望,视线里出现了一对赤裸的男女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在大炕上翻滚。那男的不用说就是铁柱。而那女人呢,水月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确确实实就是她——喜嫂,那个比铁柱大十岁的女人!
  “他俩咋会在一起?他俩咋会在一起?”水月捂着“砰砰”直跳的心,憋着骚红的脸,一边向外跑着,心里一遍遍地发问。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铁柱这么个食古不化的东西,怎么会让那个女人给迷住了呢?
  要站在当事人的角度看,其实这个问题并不复杂。一个是没有女人的男人,一个是男人常期在外自己近乎于守寡的女人;一个是好逸恶劳又好色的懒散汉子,一个是爱贪蝇头小利又刻薄势力的风骚婆娘。他们的结合真是绝好的搭配。
  喜嫂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辛苦地劳作让乡下的女人要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老的多。可是这个女人很会打扮自己,她是从不让自己不梳妆就出门的,眉宇之间有双勾魂眼,面似桃花。她男人常年在外,一个十岁的儿子旺仔和她那秀才老爹在一起住。这样的独居女人常常会招至一些骚扰。可是这个女人精明得很,一般的男人她瞧不上,况且她也不做赔本的“买卖”。她跟铁柱家就隔着一条胡同,也可以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要说起这俩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还要从几年前铁柱非礼水月被石老憨打出门去的那个晚上说起。那晚铁柱狼狈不堪地从他爹那儿逃窜出来,刚想溜回家去,正好喜嫂从河里洗澡回来,俩人在胡同口装了个满怀。喜嫂湿漉漉的身子被铁柱冷不丁地揽在了怀里。
  “哟,撞鬼了咋地!走路也不瞧着点!急着回家上炕啊?又没个女人等着你猴急个屁啊!”喜嫂装着嗔怒戏言道。
  铁柱刚刚身上那股子劲没发泄出来,正憋得难受呢,喜嫂那肉嘟嘟软绵绵的身子刚刚这么一沾,又把那股子邪气挑拨上来了:“嗯,撞鬼了。撞见你不是吗?是打算上炕去呢,还是上你家的!”
  “还想占老娘便宜呢?死德行吧!”喜嫂嘴上骂着,心里却被铁柱的这句话挠得痒痒的。她媚眼一挑,佯装着推开铁柱,贴着胡同一边往自己家走,身子在擦过铁柱身边的时候,却故意蹭了他一下。铁柱猛然从背后抱住她,双手不安分地在她胸前一阵乱摸:“要不,上俺家的去。”
  也许,喜嫂想的就是这个结果。她一个长期独居的已婚女人,寂寞难耐已久,铁柱年轻气盛,虽不务正业,但那股蛮劲也是挺让她这种女人欣赏的。
  于是这俩人一拍即合,当即勾搭在了一起。不过明目张胆是肯定不行的,他们幽会的地方一般都在铁柱家,而且白天的时候多。铁柱一个孤家寡人,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般没人去找他。铁柱晚上经常出去“办事”的,回来没几天手头就宽裕很多,对喜嫂出手就很大方。每次铁柱“满载而归”的时候,喜嫂都会去他家,给他好酒好菜好炕头地伺候着。虽然喜嫂也知道,铁柱那些东西都不是正路子上来的,可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见钱眼开,啥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可是有句老话都别忘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年来,铁柱和喜嫂的这些事,背地里也有传言。就连喜嫂那十岁的儿子都听说了几分,他偷偷地跑到铁柱家院外,拾起几块石子狠狠地扔了进去,把铁柱家的窗户玻璃都打破了几块。

  这次让水月撞见的时候,他们俩人正在大炕上云雨正浓呢,水月的一声尖叫也把他们吓个够呛。喜嫂从破窗户里瞧见跑出去的是水月,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哼,当是谁呢,吓死俺了!这个死丫头,这会儿来,不是给你烧炕的吧?”说完,冲着还在愣神的铁柱挤了个媚眼。
  铁柱一把摁倒喜嫂,又趴在了那光溜溜肉嘟嘟的身子上:“你就把给炕烧烫了,烫死人都能!”
  喜嫂故作不满地推搡着:“得了吧,你那点小心思俺可都知道!这小丫头你那回不是没得手吗?还惦记着吧?”
  “放你娘的屁!”铁柱一骨碌坐起来,“俺可都答应过俺爹了,不会对她咋地的。”
  “你才给你爹放屁呢!”喜嫂也被激怒了,“别以为俺真傻!都说是酒后吐真言,一点儿没错。你每回喝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嘴里叫的都是这个死丫头的名字,还说这辈子的老婆就是她了。呸!你个没良心的,当老娘好糊弄啊!玩老娘啊!老娘心里明镜似的!”
  铁柱也恼了,好事被搅,还捞一通骂,心里的火“腾”地蹿了出来,他也变本加厉地跟喜嫂对着骂起来。最后俩人不欢而散。
  这事,喜嫂把怨气都记在水月的身上,以至于后来她会想方设法地逼迫水月离开老石村,其中也是为了让铁柱对水月彻底死心。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东方吐白的时候,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就把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人吵醒了。大喇叭里传出的是支书那唱戏似的长调调:“全体村民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镇政府对各村这次踊跃缴纳公粮的积极性,给予了大力地表扬——也为了丰富广大群众的业余生活,于今晚八点,在村支部大院放映两部大片——希望听到广播的村民及早做好准备······”广播重复了好几遍。其实就是说一遍,听到的人也会像龙卷风一样把这个消息瞬间带到每个角落。这个消息无疑是给村民打了一针兴奋剂,干活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娃娃们更是乐得像吃了蜜糖,又蹦又跳地四处撒欢儿。
  乡下人要看场电影还真不容易,一年也就放那么一两回。这对于这些近乎于半封闭状态的小山村里精神极度匮乏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水月割了猪草回来喂了猪又喂了鸡,又做好饭,给娘又熬好了中药,打扫好了庭院。她今天和杏儿、香草约好了,去镇上赶大集。
  这应该算是这半年来最悠闲的一天了吧。
  淑贤从大炕上的衣柜底下找出一件衣服来,让水月眼前一亮。这是一件红色的丝绸上衣,滚着黑色的镶边,嵌着古典的蝴蝶盘口,虽然有点陈旧了,仍可见其精美之处。
  这个只怕是她从水满河那里带走的唯一的东西了。只见她轻轻地抚摸着那光滑的面料,对着水月低声呢喃:“你姥爷家也是一时的繁华,也就这么败落了······”话语里充满了忧伤,眼眶里慢慢溢出了泪。虽然她从不提及以前的事,但从这件衣服上看得出来,她娘家以前应该是个大户人家,而她也应该是多么的受尊崇过。
  一声轻叹。往事如烟,再提无意。繁华落尽的惆怅与凄凉,一并随风消逝了。
  “穿上这个吧。出门也没件像样的褂子穿,唉。”淑贤叹着气轻捋着女儿的长辫子,无限感慨:“这么快就长大了,还一直当你是小孩呢。”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把柜子往一边挪了挪,从下面的炕席底下拿出一个小口袋,里面是一摞零钱。她拿出了点钱递给水月:“去扯几尺布做件新褂子的吧。”看着女儿身上那件洗得花色泛白的衣服,她的心隐隐作痛。

  有电影看,也就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找个可以放肆的理由了。桃红去约秋生,看见他正在猪圈里清理粪便,猪圈里满是猪粪、猪尿。正值夏日,走进猪圈就像走进了一个臭气熏天的蒸笼,秋生正一铁锨一铁锨地把猪粪从猪圈里剜起来,然后扔到一两米高的墙外去。这时,他的腿上手上都沾满了猪粪,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桃红踮着脚走到近前,一手掩鼻,想与秋生说几句话,可是还没开口,猪圈里的臭气就直冲脑门,一股酸水从腹内喷涌而上,她哗啦哗啦地向一边呕起来。
  秋生看了看桃红,咧着嘴笑着摇了摇头。
  桃红收拾起她的狼狈样,一边往外后退着一边说:“晚上看电影,俺来找你。咱俩一块去,记着哈!”
  秋生停下手里的活,怔了一下,略有所思地推脱着:“再说吧。不一定捞着去。”
  桃红可不依,全然一副命令的口吻:“好容易看场电影,捞不着也得捞着!以前看电影在别村放你都去,现在人家都来到咱家门口了你还不去,哪儿说理去啊?俺等着你哈,不见不散!”说完赶紧捂着口鼻跑远了。
  再说水月她们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到了镇上。镇上的大集真是热闹啊!店铺一个挨着一个,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好多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在选购物品,买家和卖家在激烈地讨价还价。她们东逛逛、西看看,路两边摆满了货物,五花八门,琳琅满目,耳朵里塞满了邓丽君那委婉细腻柔情的歌曲。这一切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她们扯了点花布,商量着找家裁缝铺子给做一下,却稀里糊涂进了一家理发店,转身羞着脸刚要走,就被那个正在给一个半大孩子理发的师傅喊住了:“几位小妹妹来理个发吧,大热天的,你们的头发也太长了,不好收拾。”一句话让她们停下了脚步。想想也对,好多年没剪过头发了,以前也就是在家里,拿把大剪刀,把大辫子绑好了,对着辫子的根部“咔嚓咔嚓”,几下子就把辫子齐齐地剪掉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些土得掉渣的乡下妹子,看着理发店里墙上贴的美女画像,再瞅瞅自己这土里土气的装扮,自然被撩拨地蠢蠢欲动了。
  这个理发师傅,快五十岁了,一脸的麻子,大家都叫他“麻六”。他带着一副瓶底厚的眼睛,耳朵上别着一根香烟,时不时地拿下来放鼻子上深深地吸上一下,再别回耳朵上去。只见他刀剪齐响,一缕缕的头发顺着他的指缝往下落。真是名如其人啊,这叫一个麻利,只需抽根烟的功夫,就理好了。
  “你们谁先来啊?”麻六手里拿快毛巾,在那个直背椅上象征性地掸了掸,冲她仨问道。
  她们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推搡着水月先来。水月颤颤地坐在那张有点陈旧硬梆梆的直背椅上,看着麻六拉开架势在那磨剪刀,那阵势,那声音,顿时让人觉得心里发毛,但又不敢说话,就僵直地坐着。
  “师傅,剪个头多少钱啊?”直到这会儿她们才想起来问价钱。
  “小孩子的好理,就便宜些。你们嘛,就要费点事了。”麻六并没有说价钱,而是用手掂了掂那条长辫子,瞪着眼睛使劲瞅了瞅:“这样吧,把剪掉的头发给我,理发的钱就不收了。”
  她仨听了好高兴的,理发可以不花钱了!她们不知道,那些剪掉的长发的价钱要比理发的费用要多的多了。
  “真是些傻妮子。”麻六心里暗暗得意。
  也许是觉得占了便宜,麻六也格外用心,不像给那个毛孩子那样随便了。他把需要做发型的长度留出来,余下的用剪刀“咔嚓咔嚓”剪下来,再拾起一缕缕的头发,仔仔细细地修剪。
  水月听着“吱嘎吱嘎”剪刀“吃”掉头发产生的摩擦声,就感觉某种东西被硬生生从身上分离,有种不舍,有种隐痛。无论什么东西,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的。
  “好了。”麻六拿开了围在水月脖子上的毛巾,用手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框:“看看咋样?”
  水月还没有抬眼看呢,杏儿和香草就蹦起来把她围个圈一个劲地端详,惊呼一声:“呀,真俊啊!就跟那画上的人一样,不不不,是和电视上的人一样,真好看哎!”
  水月翘着嘴巴端详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好一个身着红装的“新娘”!秀发刚刚好地飘逸在双肩,齐眉的刘海陪衬着那双眉目传情的大眼睛,含羞的面庞,朱唇微翘……
  “俺要晕死了。”杏儿搂着水月调皮地说笑:“要是俺是个男的,一定娶了你!”
  水月挤了挤眼,捏了捏香草的鼻子:“你啊,大姑娘家的,没羞没羞!”水月也是心花怒放,那种剪掉头发的心痛瞬时被焕然一新的欣喜取代了。
  也许要接受某些新鲜的事物,就是要从感觉痛开始。

  傍晚的时候,村大队院里就已经熙熙攘攘的了。两边杆子已经竖起来了,拉好了银幕,摆放好了放映的设备,放映的人还在吃饭,看电影的就已经挤满了。去年春天刚在石河上修了个大桥,外村的人也有骑着大轮自行车来看的。场地前面坐着的是小孩子和老人,中年人基本坐中间,年轻点的就站在后面,看不见就站在自己拿来的凳子上,还有站在自行车上的,爬上树的,有的人实在挤不进来了,就让小孩子骑在自己脖子上。自己捞不着看,也得满足孩子。人山人海,塞得是水泄不通。
  桃红早早地在路口等着秋生了,秋生一瞅见她掉头想跑,被她追上拽住:“走,给你个惊喜!”不由分说拽起秋生就跑。
  桃红冲着秋生挤了挤眼,拉着他死命地往人堆里面钻,惹得大伙儿好生埋怨。原来这个鬼丫头早就在里面放好了座位,占着地方呢。
  “就一个座位,咋坐啊?”秋生借口离开,他是真不愿意和桃红在一起。
  “你坐下,俺坐你腿上呗。”桃红说着就把秋生往座位上按,正巧遇到旁边辣妹子抱着孩子瞪着眼睛异样地看着他们,让秋生好不难堪。
  “别闹了!”秋生一脸的不高兴,甩了个脸子给桃红就挤出去了。桃红望着眨眼间消失在人海的那个背影,一脸地沮丧,气得直跺脚。
  天已经黑了下来。一轮圆月探出头来,银辉撒在村落,撒落在黑压压的人群身上。
  放映员在调整灯光等事项,一部电影要四张拷贝片子,他正在忙活着连接。
  现场灯光一灭,幻灯片投射在大银幕上,熙熙攘攘地喧闹声瞬间平息了。
  老习惯,第一部还是战争片,这回放的是《地道战》。尽管这样,对于这些精神极度匮乏的人来说,仍然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秋生的心思根本不在看电影上,他一直在人群中寻找着水月。可是这人山人海的,在朦胧月光中找一个人真不容易。直到第一部影片快放完的时候,秋生看见了香草在人群后面垫着脚抻着脖子张望,他挤过去小声问道:“你没和水月一块吗?”
  香草看了看秋生,嘿嘿嘿地笑了笑,挤着眼睛用手指着旁边一个人说:“喏,看看这是谁?”
  在月光和银幕的投影中,秋生看到了一个美丽的“新娘”。他目瞪口呆。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一身红装,齐肩秀发衬托着那张娇嫩的脸庞,朱唇微翘,一双凤眼含情脉脉望着他······
  秋生此时早已经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了,哪还有心思看电影啊!他的目光一直游离在水月身上,好几次与水月的目光不期而遇,他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了。
  激荡人心的《地道战》终于播放完毕。
  第二部片子放的是一部经典老片《魂断蓝桥》,这也是刚刚解禁的一部外国影片,众人的激动更是不言而喻。当影片放映到罗伊和玛拉在一曲《一路平安》中翩翩起舞时,全场也跟着这个时刻浪漫起来,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幕,随着剧情的起伏而陶醉。这时,罗伊和玛拉含情相视,拥抱长吻。这一镜头让全场屏息,对于这些身处半封闭状态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开了“洋荤”了。激情的心跳跃在同一时刻,秋生一把攥紧了水月的手,他们的手心里都汗津津地。全场都目不转睛地屏气看着这部新奇的影片,几乎没有人在意他们的表情变化和存在与否。借此机会,秋生拉起水月从人群里悄悄溜走了。
  水月被秋生拉着一阵狂奔,离开了村大院,离开了村子,跑上了山丘上那个大场院。月光中,一个个大草垛像一个个堡垒一样在幽静的夜里肃立,场院里还散发着一股麦草的气息。阵阵凉爽的风吹过,一扫刚才大队院子里那种人压人的闷骚气息。秋生含情脉脉地拥着水月,呢喃私语在耳边,他指着夜空中那个圆月:“那是你。”然后又指着下面那条河:“这就是我。你看,无论你到哪里,都一直都走不出我的心。”
  他的话总是这样让人无法阻挡,就像小时候那样,无论她那个“哥哥”怎样的恐吓打骂,在他的声声呼唤里,她总会那么地义无反顾。而现在,无论心里有多少胆怯和恐慌,在他句句柔情的话语里,在他灼热的眼神里,她已经醉了······
  他们攀上了那个大草垛,上面很宽敞,很柔软,还带有麦草的清香气息。秋生轻轻解开了水月嫁衣上的蝴蝶盘口,把他脱下的褂子铺在底下,抱着全身颤抖的她轻轻放在上面······在柔柔的月光下,在涔涔的流水声中,两情相悦的人儿像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完成着灵与肉的完美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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