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小村——第二章（六）

　　副县长王娟在国庆长假后不断接到各乡镇的书记及乡长镇长反映猕猴桃难卖的电话,有的乡镇领导还亲自到她办公室来找她。可大部分人反映的问题是不用膨大剂的果子个小，卖不上价。还有人反映，偷着用膨大剂的人果子倒卖了好价钱。有的果农责骂村干部，还有的一个村子的人竟然殴打村干部，捣毁了村委会的办公室。
　　这一下，王娟副县长坐不住了，一天上午刚上班，他就找到了县长李明。
　　“王娟，坐。”
　　“李县长，有件急事我向你汇报一下。”王娟还未坐定就说。
　　“你说，啥事？”李县长用一个一次性纸杯给王娟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见王娟很着急，他站在桌前听着。
　　“还是猕猴桃的事把人闹得。”
　　“你说。”
　　“今年春天，咱县委县政府联合发文件，同时组织县乡干部包村蹲点，不让群众使用膨大剂。可目前，不用膨大剂的果子太小，客商不要，而用了膨大剂的大果子却很好卖，每斤卖到一块三毛左右，比去年高出三毛左右。”她把各乡镇所反映的问题一一给李县长讲了。
　　“你的意思是说，果农听了政府的话，反而吃了亏,受了损失？”
　　“嗯。”
　　“那咱周围县的情况怎样？”
　　“眉坞和房县由于未禁用膨大剂销路不错。”
　　“那咱们应该怎样应对？”
　　“我最近一直在想，在禁用膨大剂事上，咱们县走得过早太急，心是好的，但没有考虑市场这个决定性因素，让群众受了损失，群众肯定不高兴。”
　　“对。”李明县长点点头。
　　“具体怎应付我也没想好。”
　　“千方百计要平息群众这种怨气。”李明县长接着说。
　　“就是，把我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能否给群众一些补偿？”李明县长重新坐到桌旁的椅子上，喝了一口已不太热的茶。
　　“咱县猕猴桃总面积近十万亩，得不少钱的。”
　　“是这样，王县长，你再辛苦辛苦，到各乡镇跑跑，听听乡镇领导的意见，要注意，千万不要闹出事来。”
　　十月十一日上午十时,有一个中年果农开了一辆机动柴油三轮车,车箱上散装着几乎青一色的较小的猕猴桃,直接停在了县委县政府（共在一个大院）大铁门口，还准备往县委大院里开，当即被两个门卫拦住了。
　　“你干啥？”一个门卫忙问。
　　“找县委马书记，县长李明。”
　　“师傅，你有啥事？先登记，把车停一边去。”
　　“为毛桃的事，把人没急事，县老爷有工资，弄下这瞎瞎事，看我农民怎活呀？”
　　“怎了？”
　　“今年春天政府的馊主意把农民没害死。”
　　“噢，为这事。”一个门卫说着，另外一个赶紧到大门东边的县委信访办公室去了，不一会儿，信访办的几个人急急地赶来了。
　　“这位大哥，我是信访办的，你有啥事咱坐下来慢慢说”信访办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人说。
　　“我要找领导，寻公道，要和他们讲讲理。大家听一听，我有三亩园子，现在一分钱都没卖，还让人活不？去年现在，果子早就卖了。今年不知谁的瞎主意，把农民害苦了，我今年惨了。”
　　大门口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了。
　　“就是，当官的光守在办公室，简直是纸上谈兵。”人群里一个人附和道。
　　“禁用膨大剂是上级的精神，是为了保护消费者的身体健康。”信访办的另一个人说。
　　“那眉坞，房县为啥不禁？都是共产党的政府。不行，我要找县长和书记，谁屙的屎谁收拾，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痛，一个文件就让全县农民的几千万打了水飘。我要进去见县长，见县长。”说话的汉子很激动很生气嗓门又高。
　　“好，好。”人群又有人摧促似地喊。
　　由于三轮车斜挡在门口，县委县政府进出的车辆全部堵住了，成了长龙，门外的人越聚越多，问长问短，熙熙攘攘，到像集市。信访办的人似老虎吃天，无法下爪，个个头上冒了汗，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让路，我要进去，找县长，找书记。”开三轮车的汉子说。
　　“不能进。”门卫堑钉截铁，不由分说，站在车头。
　　“不能进，我就把毛桃倒在这里，看他县长出来不出来。”说完，那中年汉子动了身后一个手柄，顿时，他的三轮车车箱被撑顶了起来，果子哗地一声四散下去，惊得看客急忙闪在一边。
　　“好，好。”人群里几个年青人起哄着。
　　中年汉子索性从车上下来，也不熄火，双手叉腰，喘着粗气，向北边的县政府办公楼望去。
　　这边乱成了一锅粥，但门外边又驶过来了一辆散装了半车的机动三轮来，停在了人的外边。
　　“让开，我要找县长。”他按响了气笛，人们都向他望去。但没人给他让路，他下了车，钻进人群，才发现地上已散落了一地的猕猴桃，他明白了，他进不去了。但他灵机一动，上了车，连按气笛，并高声喊，“都让开，闪开。”猛轰油门，缓缓地移动了，人们发现来了个猛家伙，冷娃，赶紧让开了路，他来到那辆车旁，手柄一动，一车箱果子瞬间散落了一地。
　　这时，闲逛的刘二狗在人群中已呆了好长时间了，看到这边的情况，他一想到他的二亩很小的果子，他的气噌地一下就蹿上脑门，他走到第二个汉子面前，拉了一把那人的手大喊，“走，找县长去，向他要钱要损失。”
　　这时，刘二虎和那两个开三轮车的人走在前头，后面也跟了不少人直接向县政府大楼走去，有的算议论算骂。
　　县信访办的人和门卫急不可待，反复拨打110求救，并打电话给城关派岀所。同时，县长和县委书记的手机也响了。
　　人群中奋怒的火苗在燃烧，不知谁把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本田轿子踩了一脚，另一个小伙拾起花坛边的一块儿半截砖狠狠地向另外一辆车砸去。“哗”地一声，那辆小车前面的风挡玻璃碎了，碎喳子溅了那人一身。与此同时，十五辆小轿车均被砸被踩。
　　“当你娘的X领导，瞎指挥。”
　　“害死农民了，天理不容。”
　　“砸，砸，砸，怕个球，咱上楼找这些龟孙子走。”
　　“走、走、走。”
　　人群刚走到县政府办公大楼前，就被几个闻讯驰援的警察挡住了。
　　“停、停、停。”一个民警拔出了手枪。
　　可人群全然不顾，继续向前，刘二狗拿砖砸向一楼的大玻璃门，“哗啦”一声，门碎了一块儿。
　　“咚咚。”两声枪声响起，人群才停了下来。
　　“我们找领导。”刘二狗喊到。
　　“找领导可以，但不能砸东西。”一个民警说。
　　“砸东西怎了？领导的瞎指挥让全县损失了几千万，你们怎不心疼？”
　　“开枪打呀，打呀，我们是饭吃大的，不是吓大的。”
　　“上二楼，找县长，走，怕个球。”
　　但几个警察并没有阻止住人群，人们乱成一片。当刘二狗刚准备上二楼楼梯时，被随后赶来的三十名武警挡住，并被制服带上了警车。随即有人用手提式喇叭喊话：“大家都听着，我们是公安武警，希望无关人员停止冲击政府行为，赶快撤离现场，保持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希望大家尽快离开，不然，后果自负。”
　　人群终于静了下来，有的看到事情闹大了，借故办亊找人从另一门开溜了，而另外的一些中年人妇女及老了看热闹的人被武警看护着，押赶出了政府大门。而十几个年青人被留了下来，带上了一辆大轿子车。
　　与此同时，县电视台、县委县政府有关部门以及公安部门用照相机、录像机拍录被砸的车辆画面和政府大门口的散乱场面，此等事结束后，大门口已有人清理打扫卫生了。
　　在三天后S市委的一份内参上，登下了这样的内容：
　　在十月十一日上午十时，周水县三十几名果农，因反对该县县委县政府所做的在全县范围内全面禁用猕猴桃膨大剂的通知，情绪失控而冲击了该县县政府办公大楼，造成十七辆轿车被砸烂，公共设施损坏，三名民警受伤，其中一名重伤住院。目前有七位闹事着被邢拘。
　　刘二狗被县公安局拘留的第二天,他的媳妇花花才知道这一事情.
　　昨天晚上,花花接待了一个熟人,中年男客人。此人在闲聊中无意中说出了当天中午，有好多人冲进县政府大院，堵了政府大门,砸了汽车，打伤了公安，好多武警出动了才平息了事态，有七八个人被抓了。
　　她当时只顾听热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男人刘二狗被抓了，城关派出所刚刚给她打来了电话。
　　最近，花花的心情分外高兴，腿脚行走时都很有劲儿了。蓝梦浴池的老板娘为了以后的生意，想拢住花花，怕她被别的浴池挖走，毎月另给她五千元工资，让她管理那一伙女人，而每个新进来的女人都要她过目测试把关甚至调教。
　　当然,第一关是身材相貌关。她会陪每个刚到的女人洗澡，看她的胸、背、腿、勃颈、脚趾甚至私处。第二关是技能关，她通常用简单的道具模仿，让来着施展她的床上绝技以及吸引男人的招数，不然，她不会随便留人的。当然，即使过了关的，不长时间如发现客人不满意的，也只能走人算了。
　　正因为在她的把关和调教下，蓝梦浴场的女人个个身怀绝技，美貌动人，吸引了大量客人，这样一来，给老板娘的钱袋子送来了大量的银子，老板娘因此和花花结拜成了干姐妺。两人发誓，要共同经营好蓝梦浴池，有福同享，有难共当。
　　可眼下刘二狗出了这摊子事，竟然给了花花当头一棒，她晕了，一时不辩东西与南北，无了主意，坐在床上发呆。她在想，通过怎样的手段把自己的男人刘二狗给放出来。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城关派出所的副所长胡钊。花花是通过蓝梦浴池的老板娘认识胡钊的。
　　胡钊经常带人检查这一块儿的浴池，大家都很熟悉他。此人，四十岁左右，面目清秀，个子瘦高，很有气质。老板娘已请她吃了几次饭了，顺带还拿上好烟名酒，当然，叫女人陪洗澡也是必不可少的。
　　花花和胡钊第一次床第之后，几乎每过五六天，胡钊都要来找她，听老板娘说，以前胡钊每次来都要换一个女人，自从见到花花后，好像变了个人，专一得很。为此，当时老板娘都有了妒意。
　　花花也非常喜欢胡钊,她打心里觉得,胡钊说话很有趣,而不说粗话脏话,对花花也比较照顾,给予大哥般的照顾。而更让花花吃惊的是，胡钊的生理欲望是很大很强的，像个公牛,而且持续时间又长，能调动起她的生理欲望，所以，他俩每次都能够达到欲醉欲仙，欲罢不能的地步。
　　这时，花花似乎突然从以前两人痴狂的情爱中清醒过来，立马掏出手机，翻寻电话本，找到后，急急地打了过去。
　　“喂，胡哥，你好？我是花花。”她的声音很细很柔。
　　“你等一下，我关上门。”
　　花花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关门声后说：“胡哥，把妺子忘了，最近怎不见你来呢？”
　　“乱说啥，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又骗妺子吧，有了相好的，就把妹子忘了。你不知道，你最近不来，把妹子孤寂的都吃不下饭了，一想到你，我的心就狂跳呢。”
　　“最近事情太多了，没时间去你那里。”
　　“我才不信呢，一定是让其它地方的白狐把魂勾跑了。”
　　“胡说啥？怎突然想起我了？有亊吗？”
　　“人家想你了。”
　　“甭再胡说了，有事快说，我有事要外出呢。”
　　花花停了一下说“听说……”刚开口，她又停下了。
　　“听说了啥？急人。”
　　“昨天上午，你们派出所在县委大院逮了好几个人。”
　　“你怎知道的？”
　　“我怎不知道？咱这个周水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东头放个屁，西头都能听出个大小，屁股撅的方向。”
　　“消息还灵得很。”
　　“常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一个公安领导同吃同住同劳动，身上不粘一些警气探气才怪呢。”
　　“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
　　“胡哥，妺子打听一个人。”花花放低了声音。
　　“你说。”
　　“你们昨天是不是抓了一个叫刘二狗的人。”
　　“对，你认识？”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谁？”
　　“我娘家兄弟，不长眼的货，昨日个在街上闲逛，瞅热闹，瞎起哄，没想到，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就他凶，带头闹亊，砸了汽车，还把我所的民警小王打伤了。”
　　“都怪那该死的猕猴桃，政府也是，没片子演了，管那些闲事干啥？农民们种果子，关政府个屁事，禁什么膨大剂，真是尻子屙屎X鼓劲儿。”
　　“嘿嘿嘿……”
　　“胡哥，你想个办法把我弟弄出来吧。”
　　“这恐怕不行吧，我们的局长都躁了，很生气。”
　　“好我的胡哥呢，啥亊能难住你呀？”
　　“妹子，你等一等，让我把这件事想一想，看有个啥办法好。”
　　“行，那妹子等你的电话。”
　　电话整整打了五十五分钟，花花发现电不够了，急忙找到充电器，一边连接手机，一边插在电源插座上。
　　还不到五十分钟，胡钊副所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妺子，是这样，你一会儿到城关派出所拘留室来，借故看人，给你弟悄悄说一下，先主动写个悔过检讨书，再装病。然后，家属提出保外就医，交五百元，我再找一下我们局长说说情，我们这里就可以放人了。”
　　“能行？”花花有些怀疑。
　　“只要病装得像就好办。”
　　“行，我知道了，谢谢胡哥。”
　　笫二天上午十时，花花交了五百元保证金，借故给刘二狗看病而把刘二狗从城关派出所接了出来。在派出所大门口,几位民警一边看打扮得花枝招展，百媚性感的花花。一边看赃兮兮的刘二狗，谁也搞不淸他们之间的关系，眼看着他俩坐上了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