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隔朝怨昭雪 缘为他通天

　　严光刚走进卧室，正准备宽衣上床，咚咚地敲门声和锣鼓声响成一片，他只好整了整衣服走去开门。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小声喊道：“严大人，严大人……”
　　严光知道一定是为他而来，他权当什么也没听到，就又悄悄地回卧室睡觉去了。
　　喊门声不大，但敲门声不小。严光的父亲还是听到了，就穿上衣服走去开门。门刚打开，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为首的人忙跪拜道：
　　“下官是本县县令，听说严大人的同学是当今陛下，这是我们余姚的骄傲，下官特来祝贺！”
　　严光的父亲说：“你说的什么，我一句没听清！”
　　县令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去说道：“锣鼓不要敲了！”然后又转过身来，走近严光的父亲，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
　　县令从随从手里接过灯笼照了照道：“您就是严大人？”
　　严光的父亲说：“我们家没有当官的，哪来的大人！”
　　县令说：“陛下的同学，还愁没官当吗？一当就是大官！当大人是早晚的事！”
　　严光的父亲说：“这深更半夜的，有事明天说吧？”
　　县令说：“本官一向是大事面前雷厉风行不过夜，该办的事情不办完睡不着觉！”
　　严光的父亲说：“有什么事那你就说吧！”
　　大概县令觉得面前的老者肯定不是严光，但又不知道他是严光的什么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好，于是说道：
　　“本官有要事要向严大人秉报！”
　　严光的父亲心想，一定是找儿子的。于是说道：“你既这么说，那我就是严大人他爹！”
　　县令忙躬身道：“原来是令尊大人，请问严大人何时动身去京师啊？”
　　严光的父亲心想：一定又是有事来求儿子的，家人和亲戚劝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动他到京师去找刘秀。县令一定会有面子，何不让儿子出来见见，也许县令能把儿子劝说到京师去。于是说道：
　　“父母官请客厅坐下说话！，”
　　县令受宠若惊的样子，忙应声道：“谢令尊大人！”
　　县令来到客厅坐下，严光的父亲道：“你稍后！”说完走出客厅。
　　不大工夫，严光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没等严光开口。县令就忙起身道：“影响严大人休息了！”
　　严光道：“不客气，有话尽管说。”
　　县令道：“有一件重要的大事，必须禀报严大人定夺。下官怕大人明天去了京师，才连夜赶来打扰贵府，请能海涵！”
　　严光道：“县衙从来没有找过在下商量过什么事啊，为什么今天非要找我商量呢？”
　　“找你商量是看得起你，这有什么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严光的叔父已经站在客厅门口。
　　严光的父亲道：“既然都来了，就到里面坐吧！”
　　严光的叔父、伯父、阿山等几个人都走进客厅坐下。
　　严光道：“你们几位咋不在家睡觉，也跑来凑热闹？”
　　阿山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谁能睡得着？”
　　严光抻抻懒腰，打了个哈哈，小声道：“困死了！”
　　严光的叔父道：“县令大人，你既深夜到此，必有要事要说，那还等什么呢？”
　　县令站起来向严光的长辈们躬身道：“各位老前辈好，下官深夜造访，打扰了，打扰了。抱歉，抱歉！”
　　严光的叔父道：“有啥事你就快说吧！”
　　县令清了清嗓子道：“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对不起你们严家，让你们蒙受了二十多年的冤屈……”
　　严光的家人都听糊涂了，他伯父问道：“你不是刚来两年的新县令吗，你和我们二十多年前的冤屈有什么关系？”
　　县令挤出两滴眼泪道：“我一上任就听说了你们的这个案子，知道你们是冤枉的，就想给你们昭雪，可一直都没顾得上，真对不起你们！”说着站了起来，向严光的父亲、伯父、叔父及其家人三鞠躬，表示歉意和忏悔。
　　严光的叔父早已泪流满面，哽咽道：“总算有一个说真话的县官，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冤屈终于可以昭雪了！”
　　严光的伯父也眼含热泪，问道：“请问县令大人，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案子？”
　　县令道：“虽然二十多年过去了，但是非没有变。现在就是要把是非分清，责任分明。原来处理这个案件，完全是颠倒黑白，责任不明。当然，这还仅是本官的拙见，还要请严大人最后定夺！”
　　严光趴在桌子上呼噜呼噜的睡着了，严光的叔父气得直瞪眼。他的父亲走过去拍了他一巴掌。
　　“不要惊动他，严大人太困了，让他好好的睡吧！明天他还要赶路。”县令接着又小声说道，“二十五年前严大人和严林两家的水利纠纷案，经复查：责任完全在严林家。但由于严林的表兄弟林木森是县衙的廷尉助理插手了这个案件，才使这个本来非常简单的案件做了不公正地处理。现在纠正如下：
　　一、二十五年前，严茂功与严林两家的水利纠纷案，责任完全在严林一方。严林应当负责水利纠纷所造成的一切后果。
　　二、二十五年前罚严茂功的五百两白银，严林除了全数退还给严茂功外，还应补偿利息二千五百两。
　　三、严茂功三弟被严林家打伤右腿致残，严林应当赔偿致残金白银五千两。
　　四、责任方严林应当赔偿受害方严茂功家精神损失费白银五千两。
　　五、这起冤案的制造者林木森撤职查办，开除公职，判入狱一年六个月，并处罚金白银五千两，并公开向严茂功及其家人赔罪致歉。”
　　县令说完了二十五年前水利纠纷案的复查决定后，向外大声喊道：“把林木森押上来！”
　　转眼工夫，林木森被押上客厅，县令让他跪在严光和严光的大伯严茂功和父亲及三叔面前赔罪。
　　严光的三叔激动地跪在县令面前喊叫道：“这口气我憋了二十五年了，苍天有眼啊，终于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林木森你也有今天，报应啊！”
　　严光还趴在桌子上睡着，阿山想叫醒他，就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县令忙喝道：“严大人明天还要赶路去京师，不要叫醒他！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吧！”
　　林木森赔完罪就被带走了。
　　县令笑道：“各位令尊，对二十五年前的这起水利纠纷案的复查结论还有什么意见？”
　　严光的伯父不无激动地道：“真没想到，那个让人憋气的水利纠纷案，会在二十五年后能够得到公正的处理！”
　　严光的父亲道：“真没想到，二十五年前的不公正处理，今天还会得到纠正！”
　　严光的伯父又说道：“县令大人仅在任两年，就纠正了二十五年前的冤案，真的了不起。因为说来是二十五年，但却经历了前汉朝、新朝、刘玄帝汉朝和刘秀帝汉朝，应该说是不同的四个朝代，如果从当朝说起，就是隔着王莽新朝和刘玄帝汉朝。隔着朝代纠错案，县令大人恐怕还是第一人！”
　　县令高兴地道：“令尊大人你过奖了，有错必纠，这是我的为官之道。不分是哪一朝的，只要让本官看到有错，非纠正过来不可！”
　　严光的叔父说：“这起水利纠纷案发生在前汉朝，到新朝建立的七年间，我们不服那个丧尽天良的判决，几乎年年都找县衙无数次，他们连理都不理我们。新朝建立了，更没有人管这事。我觉着这辈子算完了，要窝囊到死了。没想到刘秀帝的汉朝刚建立，我们没找县衙，县令大人就主动给纠正了，真是感激不尽呀！”
　　县令笑道：“一般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林木森是县衙的名副其实的四朝元老，办起来阻力很大的。这次我不下决心搬掉林木森，这案子也复查不上，更谈不上纠正了。”
　　严光的叔父不无感慨地道：“谢谢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要我们能帮得上的，一定效劳！”
　　县令道：“你太客气了。本官个人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是咱们县常常遭到夏季台风的祸害，你们都看到了，也深受其苦。老天爷刮台风咱管不了，但它惹下的麻烦咱不能不管，因为害苦了咱老百姓。”
　　严光的伯父道：“县令的意思是让子陵在刘秀帝面前帮咱家乡说说好话，给拨点钱修建一些防涝设施，以减轻台风所带来的损失。”
　　县令高兴地道：“明白人不用细讲，一听就明白。台风不仅吹毁了老百姓的树木和房屋，所带来的暴雨灾害更是不可估量。如果县衙有了钱，吹毁的房屋我们就可以及时帮助老百姓建设更结实的新房舍；如果有了钱，我们就可以修建蓄水工程和防洪工程。有了暴雨和洪水我们也不怕了，老百姓的庄稼田就会少受损失或免受损失，这岂不是造福于余姚人民的一件大好事！”
　　严光的叔父高兴地道：“县令这个想法可全是为了咱老百姓好，应该向刘秀帝张张这个嘴。”
　　严光的父亲不高兴地道：“还张这个嘴呢，他去不去京师还不一定呢！”
　　严光的叔父说：“都是你从小给惯的。现在他成大人了，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京师他是非去不可的，这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就算是为了咱余姚的老百姓，他也是非去不可的！就算是为了县令对咱严家这份恩情，他也是非去不可的。说到底，他没有不去的理由！”
　　县令惊愕道：“他是不是在给你们开玩笑？”
　　严光的伯父道：“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县令疑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不可思议了？他是不是脑袋有毛病？”
　　严光的父亲生气地说道：“病倒没病，就是有点傻！”
　　县令哈哈大笑道：“令尊你开什么玩笑，皇帝的同学是个傻子，谁信？”
　　严光的叔父气愤地道：“他一没病二不傻，就怕去了京师没鱼钓？”
　　县令又笑道：“令叔又开玩笑了不是。到了长安，进了皇宫，整天陪伴在皇帝左右，想上天都行，害怕没鱼钓，笑话！天大的笑话！钓鱼的地方多的是，比咱余姚讲究的多。”
　　县令说着说着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想让严大人帮这个忙，怕给他添麻烦，是吧……”
　　严光的叔父着急地解释道：“县令大人你误会了，确实不是我们不愿意让他给你帮这个忙，是他确实不愿意去京师。我们随便答应你不是糊弄你吗，我们得实话实说。正想请县令大人帮助做做子陵的工作呢！”
　　县令这才转为笑脸道：“那本官就试一试？”
　　严光的叔父说：“我想他肯定会给你这个县令面子的，不信你就试试？”
　　县令高兴地道：“那就叫醒严大人试试！”
　　严光的父亲笑着道：“子陵，子陵，你醒醒，县令大人有话要对你说！”
　　严光趴在桌子上动了动身子，头也不抬，嘴里嘟噜道：“干什么呀你，明天人家还要早起赶路呢！”
　　听了严光的话，大家都笑了。县令说：“就让他好好地睡吧，别耽误了严大人明天上路去京城。我也该告辞了！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