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刀疤六

　　门声一响，王峰便知道是谁来了，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绝对不想错过这个时机，他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这次肯定要有重大的收获。于是他很期望，甚至于带有一丝兴奋。
　　刀疤六——刘琦的面色很白，让人一看上去就知道他受了内伤。实际上，他也的确是受了内伤。“义薄云天”肖雄的赤炎掌，那可不是吹牛的，那可是人家纵横江湖几十年的独门绝技。能受一掌而不躺在床上养伤的人，也实际上真的不可小觑。于是，刀疤六也就成了不可小觑的人了。
　　“王组长，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刘琦说话的声音带着中气不足。
　　“没什么，应该的。”王峰很简略。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也知道您肯定会问到我的，而实际上我也知道是谁杀死金雕的。”刘琦不等王峰问话就直奔主题。
　　“哦，那你说说。”王峰拿起钢笔鼓励他说下去。
　　“是肖雄杀的。”刘琦咬着牙说道。
　　“哦，肖雄？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是不能掺杂个人恩怨的，要知道，如果你说谎诬告，那么是要付法律责任的。”王峰对刘琦的答案一点也不惊奇，实际上，无论是谁，在经历过上午那场事情的时候，都会猜出来他要说的答案的。
　　“我没有瞎说，那是我亲眼见到的。”刘琦有点冤枉的神色。
　　“那你说说过程。”王峰这下可是在内心中猛跳了一下。谁都知道，办案的时候如果有了人证，那对于侦查员来讲，意味着什么。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暗中盯着肖雄他们，直到随着他们走到了马家村，然后就看到了他们六个人分散开来，躲入一个小树林里，然后肖雄独自一人就进入了马家村。只见他进入村子以后鬼头鬼脑地四下看了一下就闪身进入了一个叫做平安旅店的客店。我凝神屏气，悄悄地潜入大院，然后顺着墙根偷偷溜到右手的房间外，听听他干些什么，结果只听得里面好像有惊呼声，于是，我赶忙抬头顺着窗户往里看去，只见金雕躺在了地上，浑身血迹斑斑，肖雄站起身，双手是血，转身开门正要离去。我于是就赶忙悄悄地顺着墙根，翻墙跑了出来。”刘琦说着话，神色有些紧张，估计是想起那天的事情而感到害怕的缘故。
　　“你为什么跟踪肖雄？难道说，你知道肖雄杀金雕的阴谋？”王峰有些惊异。
　　“我其实也不知道肖雄的阴谋，只不过是碰巧而已，至于我为什么要跟踪他，那是我想找机会弄残了他，或者是废了他。”刘琦一脸愤恨的样子。
　　“你跟他有仇吗？什么事情能使你仇恨如此之深？”王峰有些不解。
　　“说来话长，我刚出道的时候，因为一场斗殴，重伤了一个人，于是就被判了七年。后来坐了五年就出来了，那时我二十三岁，由于没有正当职业，于是我便经过一个狱友的介绍，到了福建加入了五行旗。用了两年的时间，经过无数次大小战役，刀口添血，付出了本地人难以付出的辛劳，终于为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被肖雄欣赏、赞誉，然后晋升为黑水旗的副旗主。同时也得到了肖雄的妹妹肖婉莹的爱恋，我当时感觉到那是我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了，谁知道，肖雄对我与婉莹的恋爱大肆反对，非要让婉莹嫁给一个死了老婆的副市长为妻。我数次相求，不是被骂的狗血喷头，就是被嗤之以鼻赶出总旗。婉莹也是苦苦哀求，甚至于以死相逼，才使肖雄没敢硬做主。之后，我们二人花前月下，期待着那美好的、神圣的一天。却不料，肖雄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为了利益，非要巴结那个分管政法委的市长，他利用宴请副市长的机会，给婉莹暗中下了快乐散，致使婉莹失了身，委屈地答应了人家的婚事。当婉莹对我说出这些事情并且劝我离开五行旗回山西的时候，我简直是像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地去找肖雄拼命。结果可想而知，我被打成重伤，脸上留下了几道刀疤。如果不是婉莹的出面，也许我就莫名其妙地被沉入闽江了。于是，我便含着泪水离开了五行旗，只身回到了太原。凭着我的威望，也凭着我的坚韧与以前的关系网，我便在太原闯出了名号，成立了索菲俱乐部，当然我也有了一个难听的绰号‘刀疤六’，但是我也是生意场上的刘经理，哈！”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王峰听了刘琦的话语后，很是感慨。
　　“不满您说，虽然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一定的地位，但是，我的内心中，一直对这事情念念不忘，我想要找机会报仇，可是，几番斟酌之后，觉得难以抵挡他的赤炎掌，只好忍气吞声。这次我来上海，是想考察一下这里的市场，看看能否在这里开几处分部，没曾想天意使然，让我遇到了肖雄，于是，我便暗中进行跟踪，想找机会弄残了他，以解我心头之恨，只是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防范的很严密，使我难以单独下手，也他妈的凑巧的很，在我那天跟踪他的时候，便发现了他杀死了金雕，千真万确，亲眼所见。我估计，他杀金雕的目的就是要吞并上海滩，扩大他五行旗的地盘。”刘琦说着话，提出来他自己的判断。
　　听到这里，王峰一阵惊喜。案件有了进展，无论是谁都会暗自惊喜的。更何况人证已经有了，只要是再有了物证，那么“义薄云天”肖雄即使再有天大的背后势力，也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
　　故此，王峰赶忙小声地对刘琦说：“你回屋子养伤去吧，注意保密，如果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大可出来作证，但是在此之前，你的人身安全也必须要保证，小心杀人灭口。”
　　“嗯，我会注意到的。”刘琦说着话，退了出去。
　　晚风轻拂，江风徐来，好像是带有一丝丝咸味。
　　王峰推开了窗户，然后便伸了一下懒腰，在扭动了几下身体之后，便对着夜幕沉思起来。
　　这是他的习惯，其实也是公安干警所共有的一个毛病，那就是越是到了晚上的时候，越是思路特别清醒。而正因如此，他们便成了夜猫子了。实际上与黑社会犯罪分子作斗争，那可不是什么靠勇猛、靠流血、靠拼搏的一腔热血与激情，而更多的是靠智慧与天分。
　　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搞大案要案的侦查员来讲，更是费尽心思地去从无数个毫不关联的线索中梳理出一个清新的脉络来，以至于最后要推理、逻辑而确定目标。这其中一方面要有实践经验，另一方面也要靠运气、天分和智慧。
　　王峰对于晚饭的香甜与否，他根本不在意，因而在狼蛋问他还想吃点什么的时候，他竟然回答了一个莫名的话语：凉爽真好。
　　把个狼蛋弄得是不知所以然，甚至于赶忙让手下人送来了一箱子冰镇啤酒与饮料。
　　通过一天的调查与询问，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判断，那就是：一、金雕死亡的最大嫌疑犯是肖雄，这里有人证刀疤六。二、也许狼蛋进入金雕下榻的旅店时，金雕刚刚被肖雄杀死，而随后就是他进了屋子。三、那个逃走的背影很可能是肖雄。四、十三太保与之没有瓜葛，暂时可以排除。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最大的疑点，那就是，是谁约见了狼蛋，而又是谁约见了金雕。如果说是同一个人的话，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是肖雄约见的话，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吞并上海滩？而如果为了吞并上海滩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死金雕呢？生意场上讲的是义气与竞争。如果没有冲突，如何又能结仇？更何况这些年五行旗与上海滩一直平安相处，那么有什么原因，会让肖雄不惜冒着坐牢的危险去杀死金雕呢？好像是没有理由。如果现在就去逮捕肖雄，还却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证据——物证。因为一旦肖雄反口说刀疤六诬蔑或者是公报私仇的话，谁又能拿他如何？毕竟来讲法律是讲究人证物证齐全。而一旦打草惊蛇了，说不定后果难以想象。
　　王峰出神地望着满天的星星，脑海里却把自己当做是肖雄，以对方的身份去诠释对方的作法，这是他一贯地破案手法。如果我是肖雄，我根本不会这样做。这是他得出的唯一的一个结论，但是，肖雄却出乎意料的做了这种事情，那么一定会有其他的原因。什么原因呢？王峰苦思冥想着，而且越想越不是滋味，也越头疼。
　　头疼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那就是睡觉。只有睡眠充足了，那么思路也就敏锐了。
　　于是，王峰便上床蒙着头进入了梦乡。今天收获很大，一切留给明天再说。
　　夜阑寂静，月色柔和。只有那知了的叫声，一声一声地拉着难听的嗓子，给这夜色增加了一丝朦胧的亦或是悠闲的色彩。也许，千百年来，都是这个样子吧，黑夜虽柔，但是往往也是罪恶发生的时机，它也不知道掩盖了多少罪恶的痕迹。
　　一声轻响，让王峰猛然就惊醒。多少年的公安生涯，使他在耳边听到声音的时候，人已经斜移了三尺并且站立了起来。向着声音望去，只见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去。于是他不及多想，健步撩开纱窗，飞身跃下楼房，顺着黑影便追了下去。
　　黑衣人的轻功很好。
　　这让王峰暗暗地佩服，因为他已经用上了武当派的“八步赶蝉”轻功，竟然还是没有追上，只是差那么一点距离，大概三十米左右。可是，就是这三十米的距离，让王峰怎么也追不上。于是他不得不换了一种身法，叫做“燕子三叠浪”。
　　“燕子三叠浪”这种功夫，相传于解放前活跃于津门及河北、山东一代的独行大盗“燕子李三”。这种功夫取之于燕子汲水的身法，御气凌空，每一次的扑击比上一次则迅猛、神速。因此，对于短时间追击或者是逃避击杀的话，很有效。
　　侠盗李三被北洋军阀杀害之后，“燕子三叠浪”这种功夫一度失传。开国大典的时候，武林各门派的好手齐聚京城，为保卫国庆如期举行，暗中帮助北京市军管会对国民党潜伏下来的特务进行追杀，其中“燕子门”的高手李彪，一举出名，他利用“燕子三叠浪”的轻功，短时间内就追上了暴漏身份而且快速逃亡的国民党北京站军统特务陈庆堂，并抓捕归案，从而轰动武林。奠定了“燕子门”在江湖上的地位。
　　后来，一个偶然机会，王峰学到了这门轻功，于是他今天用上了。
　　几个起落，王峰就追进了一半的距离。于是他便看清了前面的黑衣人后背，很瘦小，但是却很迅速。
　　可是，黑衣人好像一下子也加速了，他的身法飘飘洒洒，看上去并不费劲，但是却又与王峰拉开了距离。
　　就这样，追追追地，直到转过一片街心公园的树林子的时候，一下子便失去了人影。哪去了？正当王峰懊恼之际，他便发现在林子中的空地上，竖立着几个人影，凭着直觉与好奇，他便慢慢地贴了上去，隐身躲在暗处的一棵树后，仔细地观察。
　　不看则已，一看却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