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第一卷： 第一章

　　我所要讲述的故事开始于1966年的五月，凡大中华之人都知道不久之后的一场红色风暴将迅速蔓延，席卷狂飙于整个中华大地。大事件大运动爆发之前向来是平静如水的，越是临近越是平静，这种犹死寂一般的安宁的社会如一个巨大霹雳前无风的晴空。
　　对于文艺工作者、知识分子、政府官员干部，公务人员和党委教职员工，他们能够凭借自身小小的聪明才智可以从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上半年在中央以及地方召开的会议、批判运动、社会名人的文章、高层人员的任免动向和所颁布的方针命令推测出即将发生的更为重要且深远的事情。文化领域中封建意识和资产阶级思想的泛滥成为意识形态斗争的前沿阵地，意识形态领域的批判运动又最终转向为矛头指向党的领导层的政治运动。从最初姚文元的一篇《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这根导火索，到打倒“三家村”这个集封、资、修于一身的文化堡垒后，运动浪潮开始波及掌管文化宣传工作的党政机关；从最初的文革五人小组经毛主席同意后颁发《二月提纲》，随后又被毛主席给否定和批判及与此相关联一系列高层人员被打倒，到最终确定文革的目的和任务，并成立新的文革领导小组，顺利完成外围战役为文革正式拉开了大幕的《五一六通知》这些发生在中央和地方的一系列政治事件，他们就知道文革已经开始，只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个称号还得从毛主席的“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开始。但是，对于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像我们这样的芸芸众生，平常老百姓，又怎会知道这个时候的国家处在的是一种外表宁静，内在骚动的局面呢？直到红卫兵在他们的眼底下闹起来，才知道国家发生大事情了。政治上的事情普通老百姓是永远搞不懂的。
　　本人小说不是政治性质的小说，只是在此且以自己观点简单介绍一下文革初期的外围战役。无论我们是否了解文化革命的历史真相，我们也应自觉的遵守“莫谈政治敏感”这一准则，毕竟文化革命是新中国的一道伤疤，流了很多血的伤疤。下面正式开始故事内容。
　　在正式开始这个故事之前，有必要在此插一段。本人于全文当中，是作为一个晚辈，确切说是跟随书中不断成长的主人公的口吻叙述整个故事，无论童年篇的第三人称叙述角度还是少年篇的第一人称叙述角度（见前序末尾）。故，之前有读者提出小说语言略显幼稚，有的并稍加讽刺（当今的读者素质不敢恭维）。然，其殊不知这是因他已习惯于经典现实主义小说的作者以作为成人或长辈的自己给读者叙述故事的一般‘成熟’的文笔。而本人实以此书主人公的口吻给各位叙述整个故事。故，苛责本人文章文笔幼稚的读者自然避免不了这种惯性阅读思维的干预。然，我又为何如此？何不以凝练成熟的文笔来叙述这个故事，如此便可避免这类读者对我的误解。原因有二：1：不愿文章过于深沉伤惆；2：小说需要大量语言对白推动情节发展。大凡能成为经典乃至名著的作品，其不外故事情节，环境背景，人物形象这三方面做得好。在故事情节上自然是文笔凝练、深刻且成熟，环境背景则通常以一个突出的历史时代或历史事件作为全书的情感烘托，人物形象则看作者自己的文笔如何。总归来说，所谓经典乃至名著的小说，无论在叙述上还是在环境氛围上都给人以犀利、深沉、稳重、启发的这样文笔的“成熟”！于是，自然而然，读者习惯于这样深沉厚重的现实主义感极强的小说后，就觉那些语言平淡，通俗，直白的小说显得幼稚。于是，此类读者看到我这篇小说之后，虽被极强煽情效果所感染，却有觉得文章的叙述不免有些幼稚。然，事实真如此？若我以一般深沉成熟的口吻来叙述这个故事，实非难事，且本人可以做得更好。然而，此书已经有了一个深沉的不能再深沉的背景——文革，要再以深沉凝练严肃的笔调去叙述的话，童年篇的情感则过于阴暗。应当说明，本人这部作品绝对不是伤痕文学！绝对不是以此来控诉所谓十年浩劫的文革！所以，单就这一个方面，文章就不能写得深沉悲哀！再加上作品本身就不完全是现实主义的严肃文学（见此书第一位读者所写“写在前面的话”），所以，实无必要以那样成熟凝练深沉严肃的文笔来叙述这个故事！这是第一个原因，还有第二个原因：小说需要大量的语言对白推动情节发展。这个也成为一些读者的诟病。大凡经典小说，语言一般都只起辅助作用，不似戏剧，专以对白为内容。不过，在此书中，人物对白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推动情节的发展，因而人物对白也显得较一般小说过多。又因在童年篇小说的主人公是个孩子，所以根本不可能如大多作品当中那般是简单又凝练的对白。故此，本人不得不以略幼稚、通俗的语言来叙述这个故事。然，各位有所怀疑，我说这么多无非是在为自己的语言平白做辩护？不然，有一法可让诸位不认为文章语言平白通俗，那便是诸位在阅读时将自己化身为书中主人公，或是如我叙述口吻般晚辈人，如此便不会认为文章语言的平淡无奇。这其实是一种换位思维，当然，这是对于那些习惯于阅读沉重现实的严肃小说的读者来说的。于一般读者而言，爱看通俗清新小说者（如大部分网络文学），则不必如此！很是抱歉，本不应该在正文中插叙这么一段无关故事情节的废话，实在有画蛇添足只嫌。然，为避免读者有此想法，实不得已而为之。假使抱定本人文笔一般甚至于很差的念头，势必不能读好这本书，为何各位看到后面就知。下面，正式开始我们的故事。
　　在中国东部一个省城中，某一条不是很热闹的居民街巷里住着一户平常而又不平常的人家。平常与不平常的分水岭就是今天！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名叫林紫山，35岁，正是壮年之期，踌躇满志。他是当地一所大学的中文系教授，学识渊博，教书多年。女主人名叫李晓蝶，33岁，早先在市妇女儿童联合会工作，生完孩子退职在家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当个家庭主妇。他们只有一个孩子，一个男孩，他叫林惜文，今年8岁。他便是全书从头到尾的主人公！因从小受父亲良好的教育和文学的熏陶，小惜文虽垂髫之年却懂事很斯文，学习出众，闲暇的时候阅读些许文学名著，背诵些诗词曲赋，因此他比其他同龄的小孩多一点点成熟。当然，他也和其他的小伙伴一起玩耍，毕竟是个孩子，还是个男孩，而且玩的时间多于看书。五月，还是暮春时节，天气已经开始转热。他们和中国大多数平民家庭一样，不知道一场将要席卷全中国的历时十年的不知所谓浩劫动乱还是全民解放的运动就要爆发。
　　这一天，应该是一个很普通的一天，一切都很平常。春和日丽，郊外的树木和花草开的很茂盛，群英荟萃，风也在微微的吹，带着花草的淡淡香味，虫鸟都很倦怠。在家中，惜文一个人在自己房中静静的看书。他上身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相间的衬衫，下身穿着带有肩带的有些紧的棕色长裤，有点像现在牛仔裤，双脚着干净的球鞋，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看小人书，即连环画，房门紧闭着。妈妈去供销社买菜，爸爸还在学校教书没回来，家里就他一个人。但是没多久妈妈就从外面买菜回来，她从不会让惜文一个人在家里呆太久的。踏着拖鞋，上楼时发出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打开门把菜放到桌子上，见厅上没人，就唤着他儿子的小名。
　　妈妈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的眼睛很好看，很深的双眼皮，一对很亮很黑的眼珠，闪着又柔又暖的光。她有着一头自然卷的长发，黟黟有光泽。这让其他的妈妈们，甚至是少女都很羡慕。我们的小惜文遗传了妈妈的这两个特性，头发微卷，大圆眼睛。
　　妈妈呼唤他的小名，他的小名叫文文。由于房门紧闭，他没能听见，妈妈就去敲他的房门。可能是那小人书太吸引他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瘦削的小脸堆的满满的稚嫩。他看得完全投入没有听到妈妈敲门的声音。于是妈妈开始着急，叫起来。
　　喊了几句，还是没有回应，她一下子怕了起来。开始撞门，哐啷哐啷作响，这下才把惜文从书中震出来。
　　“嗯？”眼珠子乱转，刚从书中出来迟钝的反应不知声音的来源之处。
　　“文文，你在不在里面？”
　　听到是妈妈的声音，他才应道，“我在，我在，在呢，妈妈！”
　　这才听到宝贝儿子的声音，让她虚惊一场。惜文忙把小人书藏起来，跑来打开了房门。妈妈看见自己的小宝贝完好的站在那里，大大的宝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样子实在可爱。
　　“妈妈，你回来啦？”
　　“在里面做什么？”
　　“没有啊！”他嫩嫩的童音叫着很好听。
　　“喊你那么久咧，怎么不开门？”
　　“额……我睡着了啰。”他很轻松的回答，眼睛往一边飘。
　　妈妈瞥了他一眼，“你从不在上午睡觉的，是不是又在偷看那些画？”
　　他慌张，辩解起来，“哪有！爸爸不让看，我哪敢看啊，再说书都被爸爸收走了！”
　　“真的？”妈妈走进他的房间，四周探寻。小惜文的房间不大，一切都摆放完好，四处找找没找到又爬到他床上掀开他的被子，什么也没有。正下来，突然看到枕头下露出什么东西，正伸手去拿，他叫住，“妈妈！”
　　妈妈朝他笑笑，“原来藏这了。”
　　“不是！”
　　掀开一看，却是一双小袜子，虽然有些褶皱，还有点黄，但是挺新的。
　　“这不是你的，是谁的？”
　　惜文告诉妈妈，这是老师给他的，上次体育课，他的袜子破了好大的洞，三个脚趾头都露出来了，同学们都笑话他。
　　妈妈很无奈的瞅他，晃晃，“怎么不给妈妈洗洗？”
　　“回家就拿自己的换上了，还是干净的，不要妈妈你洗。”
　　“怎么干净也是穿过的，还上了体育课，你看这黄肮脏的。你倒好，不洗还放在枕头底下，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儿子了！”
　　他低头不语，噘着小嘴，矜持的样子很惹人爱。
　　妈妈出去了，拿他袜子去洗。他便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跑到贴在墙上的镜子前，从镜子后面把小人书拿了出来。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我们必须承认惜文的小脸蛋是非常漂亮的，他的睫毛不是很长，但是很多很浓，虽然脸看起来有些尖嘴猴腮，但毕竟那个年代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营养？他的眼睛和头发遗传了妈妈，黑珍珠和微微卷的波浪。他的眉毛和嘴唇遗传了爸爸。他的眉毛介于柳眉和剑眉之间，他的嘴唇有点厚，粉嘟嘟，与整个瘦削的脸庞形成比较鲜明的对比。高兴时走起路来头一点一点，安静时候就躺在床上发呆。最为关键的是他有着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双眸清泚澄澈，近看着惜文的眼睛就像是在泉水里的蓝宝石一般。至于为何中国的孩子怎么会有蓝色的眼睛我在后文阐述。
　　出去看了一下那挂在墙上的摆钟，已经十一点。从厨房传来妈妈的声音，“你去我房里舀两筒米来洗！”惜文便拿了盆舀了米来。
　　“妈妈，今天吃什么菜？”
　　他踮起脚尖把米放在厨台上，颗颗饱满而略些浅琥珀色的带着香的米看着很舒服。
　　“吃什么你都得吃！”
　　它要帮妈妈洗米，没等妈妈答应，便拿了瓢到缸里舀水，水不多，他小小的手够不着，便趴在水缸沿往里探，妈妈还在洗菜。
　　“妈妈，你帮帮我，我舀不着。”
　　妈妈一看，唬了一跳，忙把他抱下来。
　　“小祖宗，别吓唬你老娘，你这小小个子，干什么？水没舀着，自己掉进去了！”
　　妈妈舀了一勺水倒在米里面，看着妈妈洗米，他又要洗米，双手去够盆子，又够不着。妈妈终于有些不耐烦，对他说，“今天吃了癫药了？叫你别弄非要弄，你还小，什么也做不了，等你长大以后再帮妈妈。现在出去！”
　　看着他亲爱的妈妈，可怜巴巴的眼神儿。他这可爱萌萌模样对妈妈可不管用。
　　“出去，听到没有！出去看看爸爸回来没？”
　　妈妈一吼，把他给吓得，就跑出去了。
　　中午，一家人在吃饭。气氛不是很好，因为爸爸脸色暗淡的很。妈妈以为是自己菜烧得不好吃，她知道她丈夫吃饭从来不是这个颜容。
　　“哪里，你做的饭我吃了这么些年，哪里见我说过不好吃？”
　　“学校里有什么事情吗？”妈妈问，她已经确定爸爸心里有事。
　　爸爸眨眨眼，停下筷子一会儿，轻微叹口气，“没什么事情，不说了，吃饭吧！”
　　又拿起一个馒头啃着，冲妈妈笑一笑，示意妈妈不必担心，妈妈也笑笑。惜文看见爸爸妈妈笑，自己也就笑起来。爸爸见他突然傻笑，觉得奇怪，“儿子，你笑什么？”
　　他却一边笑一边说自己没笑。
　　“你这不是在笑？”爸爸奇怪。
　　他说爸爸对妈妈笑，妈妈对爸爸笑，那他就笑了！
　　“傻崽子！”爸爸咬着馒头说道。
　　爸爸喊他傻崽子，他更是扑哧的哄笑一声，把饭都喷出来，自己还呛住，猛地在咳。妈妈忙倒了一杯水给他，拍拍他的背。
　　“做什么？”爸爸有点生气，鼻梁上的眼睛都微微抖动一下，“看你，米饭喷的到处，勤俭节约学哪里去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背到天上去了？你知道爸爸小时候饿死过多少人吗？你知道你两三岁时候我们国家大饥荒，有多少和你一样大孩子被饿死了吗？真是越教你越不懂事！”
　　小惜文脸涨得通红，很不好受，但他最害怕爸爸生气。
　　“好了好了，还说什么，儿子也不是故意的！”
　　看着惜文，他的可爱的儿子，又觉自己过于严肃，摸摸惜文的头说，“嗯，以后注意就是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家人继续吃饭。午休后，爸爸就要去学校，妈妈和惜文送他。他对惜文说，“你学校今天有事没有上课，下午和妈妈在一起，别乱跑，知道吗？”
　　惜文点头。又对妈妈说，“带孩子出去转转，但别太远，别到学校来！”
　　“嗯，知道了，你走吧，不然迟到了！”
　　爸爸出去，匆匆下楼，踏上自行车就离开。妈妈回到家里，喝了一口茶，问惜文要去哪里玩，他要呆在家里，因为他还要看那没看完的连环画，但妈妈却要到外面去玩，所以就跟妈妈出去了。妈妈带着惜文去公园玩了一下午，很开心。
　　傍晚时分，回家。妈妈玩得很高兴，惜文并不是很高兴，好像主角是妈妈，惜文只是个陪衬，他惦念的是他的小人书。来到家门口，发现家中门是打开的，妈妈担心起来。
　　“你在我身后！”
　　惜文便躲在妈妈身后，他东张西望，探头转目。
　　“可能是爸爸。”
　　“为什么？”
　　“我闻到了烟的味道。”
　　妈妈闻了一下，便叫了起来，“紫山，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的确是爸爸回来，他在里面房应一声，“是我，我早些回来了！”
　　妈妈这才放下心，带着小惜文大步走进来。
　　“怎么这么早就下课了？”
　　“嗯，学校早下课了。”
　　看着爸爸在抽烟，神情凝重。
　　“你有心事？”
　　爸爸微微笑着，“没什么心事！”
　　妈妈不好多问，她知道她丈夫的心思，虽然她确定爸爸一定是有心事，但既然爸爸不愿说，自然这件事她知与不知是一样的。爸爸他正坐在书桌上理着他的一些材料。看见惜文，突然很开心，“来，儿子，让爸爸抱抱！”
　　惜文拥到爸爸怀里，爸爸抱起惜文，“哎呦，再也不像小时候，长大了点！”
　　惜文天真的笑，往爸爸脸上亲了一口，他的声音也是那么好听。
　　“你去做饭吧，我饿了，我和儿子玩玩。”
　　“好！”妈妈有些疑惑的去了厨房。
　　晚饭吃的不是很好，比较安静，沉重，妈妈觉得这一天过得也不是很舒服。吃完饭爸爸在房里看书，妈妈就织毛衣，惜文在自己房里偷偷的看他的小人书。到了睡觉的时间，妈妈来哄小惜文睡觉，他很乖，竟然不要妈妈哄，
　　“妈妈，你也去睡觉吧，我困了！”
　　妈妈觉得奇怪，以前总要哄他睡觉的，但也没多想，“乖，好好睡一觉，明早好上学！”
　　于是妈妈关了灯，离开了房间。等妈妈走了一会儿，小惜文从门缝里看见厅上灯灭，就从床上下来，打开门，看看没人，于是又把门锁住，打开了灯，拿出他的小人书继续看。
　　在爸爸妈妈的房间里，爸爸还在抽烟，但眼镜卸下，屋子里烟味很重。妈妈已经在床上了，但没过多久她又下来。她觉得她有必要知道或说只单单了解一下她男人为何如此愁闷。像这样的长时间凝重的压抑的气氛充满烟味的气氛是不常见的。
　　妈妈坐在爸爸旁边，搂着爸爸的腰，“紫山，结婚九年，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当初我不顾爸妈反对从广东跟你过来，还有什么事你不能信任我，不和我说的！”
　　妈妈的话似有抱怨，爸爸听后，灭了烟头，叹一声，抱着妈妈，“怎么信不过你呀，孩子都八岁了！也算是老夫老妻。”
　　“那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看不久我们国家有大事情要发生！”
　　“什么大事情？”
　　“今天是几号？”妈妈看了一下日历，“五月十七号。”
　　“今天到学校就见学生老师的气氛不对劲，都在谈论大辩论的事情。上午看了报纸，说就在昨天，五月十六号，中央政治局召开扩大会议，会议通过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这个通知里面严厉批驳《二月提纲》包庇资产阶级右派、反对把社会主义革命进行到底、为资产阶级复辟作舆论准备的反动立场。明确提出‘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等文化领域的领导权都不在无产阶级手里，从中央到各省市自治区，有一大批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他们是赫鲁晓夫那样的修正主义分子，正睡在我们身边，被培养成为我们的接班人。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会夺取政权，把无产阶级专政变为资产阶级专政。文革就是要批判一切剥削阶级思想，改革一切不适应社会主义经济基础的上层建筑，揪出睡在身边的赫鲁晓夫，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妈妈很认真在听，爸爸继续说道，“这个《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是毛主席亲自主持制定的，毛主席认为党内党外都有资产阶级反动势力，都在搞修正主义路线。这次一定要牵扯到很多很多的人，包括我。”
　　“啊？”妈妈小声的惊叫起来。
　　爸爸起身看看窗外，一片安宁，然后坐下悄悄对她说，
　　“毛主席的伟大是无可否认的！我也支持昨天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的《通知》。可是，从这上半年的情形来看，地方官员对毛主席和党中央的指示和命令阳奉阴违，而且党内也是一样。所以才会有毛主席同意《二月提纲》后又反对《二月提纲》，他们总反对文化的批判涉及政治，而毛主席的就是要批判政治，要防止党内资本主义复辟，维护共产党的纯洁性。这一次直接下来这个通知，文化领域有人在搞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党内有人在走修正主义路线。我是个文化人，一定会牵扯到我的！”
　　妈妈深深皱眉，“没有这么严重吧？再说了，你哪里是资产阶级学术权威？”
　　“你知不知道吴晗？”妈妈想了一会，“是那个北京副市长吗？”
　　“北京副市长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他是我们国家很出名的历史学家、社会学家还有明朝历史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他是一个干干净净的文人，你说他怎么会和资本主义扯到一块呢？”
　　“他怎么了？”
　　“他被批斗了！去年的11月10号，上海《文汇报》发表了姚文元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姚文元在上面对吴晗教授在59年发表的《海瑞罢官》进行了大肆批评，毛主席看过之后也认为这宣传了错误的阶级思想。我也看了《海瑞罢官》，看不出来，就是批评了当年大跃进时候的全国普遍的浮夸风的现象，提出官员要要清正廉洁。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的！况且当时毛主席也曾赞赏了吴晗教授。现在毛主席这一否定，教授他可是倒了大霉了。我觉得有人似乎想利用毛主席的阶级斗争，在煽风点火。”
　　“这话你可不要在外面乱说呀！毛主席怎么可能会犯错误？”
　　“不是毛主席犯错误！毛主席多么伟大的人，就算他犯错了，也不用我们来说。但是就从那时候起，事情就来了。你知道的，今年二月份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遭到诬陷，被免去中央办公厅主任职务，总参谋长罗瑞卿被加以“篡军反党”等罪名，遭到软禁。到了三月底，彭真和中宣部部长陆定一被停止工作。这些人都是没有私心的人，具体点说是没有坏心的人！罗瑞卿大将军，为共产党出生入死，虽说确实对几个元帅有点目中无人，但他怎么会反党反共？所以事情越来越复杂。现在《通知》下来了，明确了文化革命的政治性质，学校里的师生一定会就此展开大辩论的，我肯定不能幸免于难，一定会卷入这场大辩论之中！”
　　“这些政治上的事情，我们不懂也不用管，你好好当你的大学教授，别去理这些事情，那样不就不会牵扯到你么？”
　　爸爸微微笑道，“别把事情想的复杂了！我看得出来，毛主席想要反对的是庞大的官僚体制，我是个老师，按理我应该站在校党委的立场。不过，我拥护中央的决定，学生要揪某些走资派的老师，我不反对。我只怕，就怕，事情会闹大，不仅仅是辩论而已。我也不想惹祸上身，我还想和你还有惜文一起好好过日子呢！关键是今天我上课的时候，一学生突然站起来问我对昨天中央这件事情的看法，我说了一句不是很赞同但也不反对的话，没想到他情绪非常激动，你可知道他平时是一个很安静的学生，看来这件事情会对学生造成极大的影响啊！激进的师生可能会和校党委闹冲突！”
　　我们的小惜文看小人书太入迷，不知不觉的口渴，于是出去倒水喝。看到爸妈的房间里灯还亮着，他静悄悄的走着，生怕爸妈发现。后来听到爸妈的一些的谈话声，于是好奇心促使他过去。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他们说什么，但是听不懂，于是又透过门缝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看见了妈妈搂着爸爸的腰，爸爸一手抱着妈妈坐着。
　　“好了，紫山，时间不早，睡觉吧！”
　　爸爸会心一笑，“也是，我也没必要为不相关的事杞人忧天！”
　　于是爸爸亲了妈妈的嘴唇，妈妈却和爸爸热吻起来。小惜文看在眼里不觉的脸一阵烫，吓的忙悄悄回房。关上房门，摸摸自己的脸，还是有点儿烫。然后又出去看看爸妈的房间，灯灭了。他也觉得有点困了，于是也关上了灯上床睡觉。躺在床上惜文思绪万千，想着刚才的一幕，突然觉得好笑。
　　这一天便是这样平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