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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寂静的夏夜

作品名称:当我们在一起      作者:透明秋语      发布时间:2015-03-17 20:26:53      字数:3414

  第二章寂静的夏夜
  一
  盛夏的夜晚在我们山上是一种享受。
  两棵菩提树开花了,给人带来浓郁且幽静的清香;山风悠然刮过,庙后的竹林发出一片轻柔的声响,有夜宿的画眉被惊动了,发出小声的啼叫,像是在相互提醒不要参与院子中的讨论。人类的事情,咱鸟们大可不管;一些夜蝉在喝饱了树汁后,得意地尖啼几声,也沉寂了下来,把偌大的山头全交给了我们。
  清风阵阵袭来,拂去一天的疲劳,而树下燃起的那几堆半干的苦蒿,则使长腿的大花蚊子不至于太无所顾忌。这山上的蚊子也太有个性了,你就是穿着衣服,它也都能够刺穿,只有白天扯下的苦蒿可以让它们徘徊在离我们稍远的地方。也有冲破烟雾而寻来的,就被那些巴掌拍了,拈在手里对大伙说:“瞧瞧,大得成精了!”
  于是,就有人和汪兵开玩笑:“大脑壳,拿去放着,等会儿凑够三个,就可以炒一盘菜了!”
  石坝上挨次摆了凉床棍儿,这是用山里特有的白夹竹制成的。在这山里过日子,这种凉床棍儿是必须要备下的,屋子里太热了,一睡就是一身热汗,而凉床棍儿则不一样,可以很方便地摆在外面,两根条凳一支,就成的床铺,方便极了。关键是舒服,人躺在上面软硬适度,悠悠晃晃,能闻到新竹的野香。倘若肚中充实,不在半夜诉苦,真是神仙似的乐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组队就有四个多月,一百二十多天里,我们付出了比平时一年还要多的劳作和努力。我们在划给知青队的薄地里拼命地泼洒自己的汗水,光除麦地中比苗都要高的杂草,就花去了我们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还给那些麦苗淋了一回粪,浇了一回水,总算没让苗儿白来世间一趟,结出了比狗尾巴草还大一些的麦穗。
  山上的日子,似乎总要比人家山下慢一拍,待我们的麦子成熟,山下水田中的秧苗都已返青了。同一片蓝天下,也就高了那么几百米,就有了如此的不同,大自然也算是鬼斧神工了。
  号称三百亩的山地,我们却只收了不足一千斤的麦子,还好,加上葫麻碗豆等杂粮,够我们支撑一阵子了。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挖点野菜,怎么着也得把日子过下去。
  经过几次侧面的询问,我们终于明白这麦子为什么只收了这么一点了,除去土地的原因外,几个队,特别是仁和寨那个队,点的都不是正经的种籽。这也怪不得人家,在这儿办知青队的事风传了好久,反正要交出去,没给你撂荒就算对得起你了。但这种情景也提醒了我们,收下的麦子,绝对不能用来留种,就都慰劳我们的肚皮好了。于是,我们就有了几顿麦粑吃。我们又抓紧时间,点下了自己的苞谷,眼巴巴的看着它们从土中钻出了幼苗。至于红苕,是用从别的队讨来的苕藤栽的,全是那些产量高但却口味欠佳的大白苕,山民们用来当喂猪的精料和烤酒的原料。但不管怎样,我们的地里全都充满了生命的绿色,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我们还在庙宇周围开出了好几块菜地,将院中低洼处的那些腐殖土全都弄混在了里面,再种上从四处化缘得来的蔬菜苗儿。管理菜地的任务落实到一天一换的两个当班的人身上。锄草、松土、浇水、施肥、捉虫,这些日常管护工作轮流着进行,成了每天的必修课。菜地紧靠粪池,土层也比那些庄稼地要厚,管理起来十分方便,蔬菜也就长得格外好。
  
  二
  这天,欧阳一早就到区上开会,晚上没有回来,忙了一整天的我们则到离庙不远的山堰中洗了澡后,便在院坝上乘凉了。
  照例是天南海北的闲谈,照例是海阔天空的神侃,但最终,人们总会被刘恒科绘声绘色的讲述所吸引。
  这是个高个头的青年,真可用虎背熊腰来形容他的魁梧,只因有一次他也想从庙里不大的腰门中钻出去看一只罕见的鸟儿,被生生夹住动弹不得,逗得大家笑破肚皮笑出眼泪,再加上他的女朋友姓门,于是,很有创意的我们便把她女友的姓安在了恒科头上,管他叫“门板”。
  其实,那天恒科的被夹多半是装出来的,是为了取悦当时不知为何生了气的门莉,直到那个从年龄上讲是大姐,但从性格秉性上看却像比可儿还要小的丫头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才一侧身子,从腰门里钻了出去。
  他和门莉是庙里下乡时间最长、年龄最大的知青,六年的风雨没有磨去两人活泼大度的秉性,爱唱爱笑爱热闹,能和我们这些小一点的在一块儿玩,颇受人们欢迎。
  这门板劲大胆也大,能将八十斤重的大石锁举过头顶上百次,常常担水不用扁担,一手一桶臂展如翼。有时一两个动作难免显出大个头的笨拙,也有女生称他是狗熊。
  说他胆大是因为他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凉床棍儿和莉丫头的摆在一起并排躺着,似乎心里一点就没有男女有别的概念。高兴了边给大家讲故事边拿那大蒲扇似的巴掌在莉莉身上不安份的探索,莉莉就很知趣地往身上搭一床小被单,听任他做着太过亲密的小动作,一点都不顾及我们这些没有女朋友的小兄弟。
  有一次我和他开玩笑说了这事儿,他老兄却说:“天,你们连这个都看得见?眼睛也太尖了。我还以为天黑看不见呢。”收敛了几天,以后却老毛病常犯,好在大家已见惯不惊。
  这情景使我想起很早以前看过的一本没有封面的书,介绍北美印地安人独特的“床呢”风俗。书中说由于那儿天气实在太冷,为了恋人们能不在外面受冻,就有了这种在床上躺着谈情说爱的风俗。尽管两人在床上亲呢时一定要穿着点衣服,但也造成一大批婴儿在他们的父母婚后两三个月内便来到人间。我不知道门板他们是否也会如此。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这庙里就更热闹了。
  别看门板这么大个块头,却有一个说起来就好笑的毛病――见不得人多嘈杂,他说最怕是赶场天,人挨人,人挤人,一见了就心烦头痛。因此,遇上莉丫头要叫他陪着上镇里区上赶个场什么的,总要说上许多好话,许下几个看起来多半都无法兑现的愿,像哄小娃儿似的。我想,这多半也是在恋人面前撒娇的缘故。想想那么大块门板还会扭怩着撒娇,就忍不住要笑出声音了。
  门板是个热心肠的人,特爱帮忙,当班的叫了:“门板,支援一下,担挑水回来!”
  不想洗衣服了:“老门,这衬衣的领子总是洗不干净,叫嫂子帮下忙如何?”
  每当这时,他总要吓唬一句:“总靠大人,你长得大么?”便将水桶或衣服接过去。
  于是我们也就原谅了他的放肆和不拘小节。不光如此,那些模仿力极强的男生很快向他看齐,和自己女友在乘凉时挨着躺,只是还没有动手动脚的胆量。这就使我们乘凉的次序有了变化,凉床棍儿几乎都是两两摆放,只有几个散居,其中便有倒霉蛋我。
  其实,刚上山不久,欢欢就向我表示过好感,缠着我,一会儿叫我陪她去山林中寻蘑菇,一会儿又要我教她吹口琴,嗲声嗲气的喊声听了叫你肉麻,大有颠倒阴阳,以凤求凰之势。但我刚把“倒霉蛋”的来历讲了一半,她的态度就变了,装模作样地笑笑,之后就再不来缠我了,不久就和不太拘言笑的君仁好了起来。为这事,还让汪兵那小子好好地笑话了我几天。
  门板故事真多,多得常常混在一起,《薛仁贵征西》和《岳家将》纠缠不清,《一双绣花鞋》给《阿里巴巴》穿上,《阿凡提》与《巴拉根仓》打得火热。他还常把一些故事重新组合,听来和原创一样过瘾。
  最让人难忘的是那个叫做《化鳝》的故事,他说这地方有一种硕大的黄鳝,大得有小孩的胳膊粗,但那种鳝鱼不好找,就是找到了也是不能吃的,因为那是一种可以将人的身体都化掉的“化鳝”。不管是用它来炒爆煎熘烩都不能吃,就是用来烧汤也不行。他说曾经有几个山民就是吃了这种“化鳝”第二天就全都化成水了,就像是孙悟空被放进了妖怪的魔瓶中被化成了水一样。
  我们这帮有好几个月都没有吃过肉喝过汤的穷知青听了,都不以为然,纷纷在说:要是那天我遇上了小娃娃胳膊粗细的鳝鱼,肯定要弄来吃的。汪兵直着嗓子喊:“听他门板吹,帽壳都要飞,孙悟空就没有被妖怪化过,可见他的故事是假的!”
  我也大声地说:“这天底下就没有能把个大活人整化了的东西。我遇上了,就把黄鳝剖开洒上盐,弄张南瓜叶一包,丢到灶孔里!没有听说过么?任你大肉煮面,不敌我火烧黄鳝!”
  其实,之所以会讲这样的故事,完全是因为那时已经是半夜十分,大家都饿得不行了。粮食很精贵,不可能在半夜再耗费额外的粮食,只能打打精神牙祭了。
  欧阳、可儿和娟娟见大家的确饿得不行,就叫上了我,拿着手电在山湾塘寻了好大一筐地木耳回来,那是一种地衣类的低等植物,常长在水塘边的堤岸草丛中。地木耳是可以吃的,但就是这地木耳只有木耳的形,却没有木耳的质,它太容易碎了,还又总沾着一些草屑、草根什么的,很不好淘洗。女生们也都饿了,都来帮忙清理,淘干净后,煮了一大锅地木耳汤,没有油,就放了些盐。每人都喝了两碗已经碎成了糊糊的地木耳汤,这才结束那种大黄鳝到底吃得吃不得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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