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神秘裘家店

　　座落在乌苏里江边的南市街，只有七八户人家。这些人家的窝棚与草屋，都建在绿树丛中，十分隐蔽，不到跟前根本就看不到这里还有人居住。这里的江面更为宽阔，站在陡峭的江岸上，望对岸苏联一方，只能看到水平线上雾蒙蒙的树影，其他就是人的目力之所不能及了。牛鲁牛站在江岸上，低头向岸下观看，感到奇怪：这脚下竟是十几丈深的悬崖，悬崖下江水翻腾怒吼，深褐色的江水打着旋，急速的向下游流去，深不可测。他心中暗想：如此凶险之地，是谁在这里简称了市街？飞鸟游鱼都难停歇的深渊，怎能停船登陆？他想到这里，不由得问身边的四弟马怀仁说：“四弟呀，你在这里落脚之时，这里可有人家？”
　　四弟马怀仁笑着摇头说：“我在这里落脚之时，这里茫茫林海和滔滔江水，除了野兽水鸟栖息，没有一人。更谈不上人家呀！”
　　“那你怎么选这样的地方落脚哇？这林海之中，出入既不方便，又无水上出路，可怎么生活呀？”牛鲁牛惊诧不解地问：“大哥你有所不知，我的不便正是保护我及老婆孩子的放心之处哇！”
　　“怎么？你是带着五妹淑琴和孩子一齐来到这里的？”牛鲁牛用惊讶中，带有佩服的目光看着四弟，“逃难到这里还能保住老婆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这可能也是天意呀！”马怀仁长叹一声又说：“唉！这话说起来话长啊……”
　　牛鹿牛用鼓励的目光看着马怀仁，静听他说下去。
　　“我老家是热河承德的，我的祖上是朝廷的护卫，从小便跟着老人偷着习武。但我的父亲竟不愿意让我练武，硬把我送到农村种地，让我当个老实的种田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听说我爸爸被朝廷砍了，据说是参加了什么革命党，还要灭九族。我当时被寄养在阙财主家，实际上是给他家当长工。阙财主听说我家被灭了九族，不敢再收留我，就给了我一些金银，让我自寻生路。我无奈就到了承德打探消息。住在了裘家楼旅店。我以为住店就是花钱吃和住，哪想到这裘家楼旅店竟还捎带开着妓院。我把身上的金银都交给了店里管事的小姐。这小姐看我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又忠厚老实，便劝我赶紧带着钱离开，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我一看这小姐赶我走，我不知好歹地说：‘我花钱住店，你凭什么赶我走？’我就赖着不走。那小姐看我和她大声嘈闹，生怕让老板听到。赶紧把我拉到她的住房里说：‘你在这里装睡，外边有什么事也不要出来。’说完关上门就走了。我只好躺在她的房里，听外面的动静，没想到听着、听着我竟睡着了。”
　　“那这位小姐是谁？可是现在的五妹淑琴？”牛鲁牛不由得问。
　　马怀仁点点头又说：“我在睡得正香时，突然被推醒，一看满眼流泪的裘小姐正在哭。我问她你哭什么？我住店也不是不给你钱？她竟哭着说：‘小哥哥呀！你大祸临头还不知道，现在全城都在搜查乱党，听说有一个乱党的十七八岁的孩子叫马怀仁，已经潜入承德。知道下落者要交出乱党有赏，如不交出乱党，一经搜出以窝藏乱党论处，抄灭满门。这不就是在捉拿你吗？我一听就要出去与他们拼了。裘小姐紧紧地拉住我说：‘不行啊！我们老板怕惹事上身，知道你的身份。但他和你的父亲是好朋友，不忍心出卖你。你这样从这里一出去，难逃被抓住不算，还要连累我家。我父亲决定让我与几个姐妹，与你一同出去以游园林为名混出去，然后派人送你出城远走高飞逃命……’就这样让我化装成富家公子嫖客，裘小姐本来就是店中的花魁，我搀扶着她上轿，在四五位小姐地簇拥下，后面跟着几位彪形保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城门。一出城门我们没进花园，却一直向东走了下来。保镖看这样走太慢，便又买了一辆马拉轿车，让我和姑娘们都上了车。他们又买了两匹快马，有两个保镖回去了，另两名保镖护送我们继续加鞭向东飞奔。当我们逃到沈阳，朝廷捉拿我的通缉令，已经贴得满城都是，我们不敢走大道，就走偏僻的小路。这时从城镇的告示中知道：官府已经查明是裘家送走了我，裘家被抄，店门被封。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人，不论大人小孩都被投入监牢。
　　“唉……可惜裘家为朋友，竟遭此毒手……”牛鲁牛感叹地说。
　　“可惜可叹啊！”马怀仁又继续说：“我们一看已经没了退路，就继续往前赶，途中多亏裘老店主看得远，给裘小姐带了不少银两，这才使我们有吃有住。可是，两位保镖为了保护我们，先后死在官兵手里。也是金钱和姑娘们，引起了土匪和歹人的注意，本来到了黑龙江地界，官府对我们也不再注意了，可是，晚上住店竟屡次遭到抢劫。我一看保镖没有了，多亏我还有点功夫，几次与土匪交手，打跑了土匪，才保住了姑娘们没被抢走。但是银两却所剩无几了。”
　　“就剩你一人保护裘姑娘她们？”
　　“是啊，那赶车的老板一看，我们这样无目的的往北逃，早就在一个夜间，骑上一匹马逃走了。多亏裘姑娘她们多少都会点武功，能保护自己。不然我一个人怎们办哪？一天晚上裘姑娘与我说：‘你把这马车跟人换成平板车，再想办法把我们的衣服，换成农村妇女的衣服，这样你赶车，也穿上车老板的衣服。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咱直奔松江省，那里有大荒地，据说不少逃难的人都在那里落下脚，咱就去哪里吧……’当晚我就与哪家店老板换了马车和衣服。从那以后还真一路平安到了松江地界。”
　　二人说话漫步间，已经走到陡塄的南边，江岸逐渐低下。
　　“这么说你们还真够幸运的……”牛鲁牛出了一口长气说。
　　“是啊！论运气我还真不错，大难不死中竟得到五妹裘淑琴的信任，结成了患难中的夫妻。”马怀仁苦笑中继续说下去，“没想到我们到了这荒地中，竟是百八十里无人烟，便想寻找人家住下，再寻找落脚之地。可是，一连几天也没看到一户人家，夜间只好围在一起拢起一堆火，抵抗蚊虫叮咬，睡在荒草上，天亮了继续找能住人落脚的地方。这天在一条弯曲的荒草路上，竟遇见了几个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怎么终于见到人了？有人就该有住处了……”
　　“没想这伙人拦阻我们说：‘姓马的，你这个逃亡的朝廷重犯，拐带妇女来到这大荒地，你还想逃到哪里去？’其中一个高个子手一挥，其他几个围住了姑娘们，他又说：‘你识相点，你把姑娘们给我们留下。我不管你是不是逃犯，你走你的路，还有你的活路。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我一看暗想：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又怎么知道我姓马呢？但姑娘们因为我死里她生已经来到这里，我怎能让他们落入虎口？就说：‘你们想抓我得看你们的手段。想让我把姑娘们送到火坑，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给我打死他！’那群人立刻围上我就打。我一看只好与他们对打起来。没想到他们竟是一群废物，我三下五除二，他们一个个都被我打趴在地上。领头的一看不是我的对手，撒丫子边跑边说：‘你等着，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倒在地上的几个吓得爬起来就跑了，我撒腿就追，被邱小姐拦住了说：‘不能追，这里地形不熟，别中了他们的圈套。咱还是找地方落脚为好……’我一想也有道理，看几个姑娘都在，也就放心你了。便想找到马车，继续向前赶。可是马车不见了，不知是被这伙人赶走了？还是马受惊自己跑了。我们只好互相鼓励着向前走。结果前面的路越来越窄，一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马车，实在走不动了就躲进树林里。吃点东西就睡在树林里，天一亮再走……这样走了三天两夜，见到了这条大江，看这里再也不怕有人找到了，同时车马都没了，再走又走不动了，想找住房朱下吧，可是经过那一伙家伙这么一闹，哪还敢再找现成的住房啊？我便在这里选个更加隐蔽的树的缝隙中，看这里陡塄又高，水流又急，有船也难靠岸。森林茂密，人不撞到窝棚上，根本不会想到这里会有人，所以我们就决定在这里动手搭窝棚，先住下来再作打算……”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下陡塄高处，下到平坦的长满灌木柳毛丛的江岸边。牛鲁牛向刚才走过的树林一看，只见郁郁葱葱的杂草树木，根本看不到茅草窝棚和有人烟的痕迹。牛鲁牛暗暗点头。再往前一走，钻出树丛，眼前突然一亮，浩瀚的江水缓缓流淌，岸边是金黄的大片沙滩。牛鲁牛心旷神怡，高声喊道：“哇！太美了……”
　　“啊？你是什么人？怎么……吓死我了……”牛鲁牛突然被一声惊问打断，低头一看竟愣住了，就在自己的眼前岸边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