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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何解罗;五十:一缸猪油

作品名称:记得那时年纪小      作者:何宇红      发布时间:2015-03-09 20:11:29      字数:3774

  四九:“何解啰”
  公家的崽渐渐长大了,长大的弟弟有个小名,叫“何解啰”,何解就是“为什么”的意思。这个“解”字在我们这里和改正的“改”字读音相同。也许是弟弟作为我们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没有同伴交流,也许是他的好奇心强,他的小嘴里总是冒出很多个为什么,像一个个水泡一样,让人招架不住。
  妈妈在家里洗衣,弟弟从队上回来了,搬一把椅子,开始了他的“何解啰”地提问。
  “妈妈,我是你生的不啰?”
  “那当然撒,宝崽。”
  “妈妈,两个姐姐也是你生的不?”
  “那也是的啊。”
  “那队上的人何解讲你最喜欢我啰?”
  “我都喜欢啊,你们都是我的崽啊。”
  弟弟围着妈妈转了一圈,好像没有寻到生他的那个出口,又问开了。
  “那你是何解生的我呢?”
  “你啊在妈妈的肚子里长啊长,长大了就要出来了,就生了你啊。”
  “那你的肚子何解可以装三个呢?”
  “妈妈是一个一个装的啊,先是红姐姐,再方姐姐,最后是你。”妈妈用沾着肥皂泡的手点着弟弟的头。
  “妈妈那你好辛苦啊,你何解不要爸爸也生一个啰?”
  爸爸在土里种菜,弟弟在一边帮倒忙。爸爸把种子洒在土里,他就把种子用棍子翻出来丢在河里。
  “你又帮倒忙,种子是要在土里才发芽的呀!”爸爸骂弟弟。
  “何解要种在土里啰?”
  “种在土里才有营养,才会发芽啊。”
  “那何解不种到水里啰?水里会淹死啊?”
  哎,其实爸爸不知道后来还真的有了无土栽培技术,可惜爸爸的沉默掐断了弟弟当科学家的根。
  爸爸接着给菜上粪,弟弟捂着鼻子问:“何解要给菜泼臭粪啰?”
  “这样菜就会长得好长得高啰,蠢家伙。”
  “那你泼一点在我的脚上看看,我会长好高不?”
  爸爸放下手里的活,哭笑不得地说:“我何解有个你这样的崽啰。”
  “那我何解有个你这样的爸爸啰?”弟弟马上仿造了一个句子,得意地笑。
  弟弟小时候最喜欢到隔壁去看严家的叔叔修油机子,弟弟一边看一边问:
  “你这是干什么?”
  “修机子啊。”
  “何解要修?”
  “坏了呀,要拌禾了呀。”
  “何解要把那个框框取下来?”
  严叔叔不做声。
  “这个框框是做何解用的?那个圈圈是何解要放在那里啰?”
  严叔叔还是不做声,任凭弟弟的“何解啰”像一颗颗子弹一样袭来,把严叔叔的脸上打得没有一点笑意。
  “叔叔,你何解不讲话啰?”最后弟弟有些生气了。
  其实,严家的叔叔是个蛮师傅,并不懂多少机器的原理,修东西完全是凭着经验来的,弟弟的一连串问题搞得他有点恼火了,他丢下手里的扳手对弟弟说:“走,走,走,搞得我都不晓得修了。”
  弟弟不满意地走开了,悻悻地丢下一句:“你何解这样恶啰?”
  后来严叔叔对我爸爸说,我什么都不怕,就只怕东东的三个字“何解啰?”一问就问得我眼睛翻白,只怪自己读书太少了。
  做完作业,弟弟常常拿着自己的书,围着我问过不停。
  “那只乌鸦何解要去喝瓶子里的水啰?到处都有水喝呀?”
  “这个下山的猴子何解这样蠢呢?”
  ……
  为了避免他的发问,我就拿着自己的书教他背诗:“敕勒川,阴山下……”
  他跟着我念了几句,又开始了他的“何解啰”。
  “你何解要我读你书上的诗啰?”
  “这样你下次给别人表演的时候就好厉害啊,都会背初中的诗了。”
  “那你跟我讲这个诗是何解啰。”
  我于是又给他讲解意思,尤其最后一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意思他好像听懂了,很高兴地来看我书上的插图。
  “姐姐,你看啰,何解这里只画了羊,没有画牛啰?”
  我一看,真的是这样的。我懒得回答他,再说有些问题我还回答不出,我想起数学上的一个“无解”的词,于是对他说:“你问的很多问题啊,都叫做‘无解’,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知道吗?”
  “无解啊?那无解又是何解啰?”
  “无解啊,就是我要带着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你是我老弟呢!”
  天,弟弟用眼睛瞪着我,又是一脸的“何解”。
  弟弟也十分喜欢小动物,尤其喜欢毛绒绒的小鸡,看见母鸡孵小鸡,他的“何解啰”就一个一个地蹦出来了。
  “妈妈,鸡蛋何解会变成小鸡啊?”
  “母鸡蹲在鸡蛋上面干什么呀?”
  “妈妈,人就是这样变的不?”
  妈妈给了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何解多么不满足啊!
  一天吃晚饭,不见了弟弟,找来找去,最后在鸡笼上的鸡窝里找到了他,他正小心翼翼地蹲在鸡窝上方,下面有着几个鸡蛋。
  五十:一缸猪油
  读初中这一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家杀了一头肥猪,猪肉被队上的人买走一些,剩下的自己家里做了好多腊肉,挂在灶头,被烟熏得黑黑的,一抬头看见那些黑得流油的腊肉,心里就觉得有了盼头。
  另外妈妈把一些肥肉和肠板油一起煎了一大缸子猪油,缸子是铜官的窑货,青里带黄的颜色,总是被妈妈擦得亮亮的,那时候猪油还是很宝贵的,妈妈就用她心爱的大缸子装了满满一缸猪油,准备要吃半年呢。
  猪油煎好了,冷却以后就白白的,因为是自己家里喂的猪自己煎的猪油,比平时买的要白得多,摆在那里全家人看着都高兴,尤其是弟弟看着笑眯眯的,他最喜欢吃油炒饭了,而妹妹那可是一个可以猪油酱油拌饭的主儿,妹妹看着那白白的猪油,不时用手在缸子旁边挑一点猪油放在手上添着,被妈妈呵斥着,说这油要吃到明年双抢的呢。
  虽然不准偷吃,可是那白白的满满的一大缸子猪油摆在那里,那就是一笔财富呢!只要打开碗柜看看,闻闻香气,心里有底了,就觉得生活是多么幸福啊!
  也是的,那一阵,妈妈炒菜似乎特别地好吃,我们都说妈妈越来越厉害了,爸爸却撇撇嘴说:“还不是猪油放得多些的缘故,油多不坏菜啊。”
  这有猪油滋润的日子还真不错。
  过完年,妈妈看看那个油缸子,还只挖了两三寸,算计算计,说不定还可以吃到中秋呢。
  过完年就开学了,一天早上,我照例起来炒蛋炒饭吃,因为离学校远些,我一般是先吃早饭的,打开碗柜一看,那个平时放油缸子的地方什么也没有,那缸子猪油不见了,我大惊失色,大呼小叫地喊醒了爸爸妈妈。
  听说猪油不见了,妈妈连忙起来了,一看真的不见了,妈妈就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要知道妈妈对那缸子猪油寄予了多么殷切的期望啊!“是哪个没有良心的啊,偷走了我们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啊!”妈妈几乎是捶胸顿足。
  爸爸没有那么慌张,而是起来查看现场,仔细检查,发现灶屋里的双合门的插销昨晚上没有插,贼就从外面搞一根棍子抵着门的木栓子移动,把门打开了,如果插了插销是移不动的,进一步检查,除了一缸子猪油丢了,什么也没有丢,连灶头的腊肉也没有取走。
  爸爸盯着灶头上方的那些腊肉说:“看来这个贼还是不贪,还算有良心啊!”
  大队上的民兵营长听说了,连忙来了解案情,看看现场,猪油缸子那么重,又不好用单车绑,那个贼过硬是搬回家的,于是判断是附近的人作的案,而且对我们家很熟悉呢。
  爸爸说:“肯定也是家里穷,没有猪油吃了的人家,哎,算了吧,就算我们把那缸子猪油给他们家救救急了,做个好事吧。”
  妈妈哭丧着脸:“就你良心好,那谁来救救我们呀!”
  弟弟妹妹也打着哭腔,吵着要猪油拌饭,我们嘴里骂着那个偷我们猪油的人,把平时学到的骂人的话一句一句地骂着,这个时候,我们才觉得我们知道的那些骂人的句子真是太少了,真是书到“骂”时方恨少啊,都是妈妈平常不准我们讲。
  妹妹忽然停下来说,我们对外面喊一喊,要那个偷猪油的贼还一半猪油给我们要不?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是说那个贼和我们隔得不远吗?说不定他会听见我们的话呢!于是,我们三个跑到大门外,对着四面八方乱喊一气。
  “拿我们猪油的那个人呢,你今天晚上把猪油还一半给我们要得不啰?”
  我又加了一句:“我们不得抓你啰,我们知道你是没有油吃了。”
  弟弟觉得我们表达得还是不够,又对着邻队大喊了一句:“是我要吃油炒饭呢,你就分一些给我们啰!”
  ……
  可是,第二天,没有一个人把猪油还给我们,枉费我们喊干了那么多口水。
  爸爸骂我们三个又发宝了,说他有办法,会给妈妈找到那个油缸子的。以后做赤脚医生的爸爸走家串户地看病的时候,就多长了一个心眼。
  过了一段时间,爸爸告诉我们,那个拿猪油的人他知道了,是谁谁谁,爸爸只要他把猪油吃完把那个缸子给我们算了,因为那个缸子是妈妈的心爱之物。我们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那个人就是我们邻队上的,我们还喊他叔叔呢,离我们家很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家里有四个小孩,夏天洗澡,他们四个细伢子一字排开地站在河边上,他就拿一个水桶给他们从河里冲水,四个小孩一次性地就洗完了澡。记得杀猪的时候他还来帮忙的,也许就是因为帮忙,就看中了我们家的那缸子猪油了!
  不过,爸爸要我们见到他千万不要提起,要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要给他面子,他也是家里没有啊!
  后来,我和妹妹在路上果真就遇到了他,想起爸爸的话,我对他笑了一下,照例喊他叔叔,妹妹却拿眼睛盯着他看,我连忙扯妹妹的衣角,妹妹后来说:“姐姐,我还是在他脸上找到了一点贼印子,就是他的有只眼睛长得真的有点像偷油的老鼠眼。”
  半年过去了,我们渐渐对那缸子猪油不抱幻想,照以前那样吃一些外面买的白白黄黄的猪油,我们不再对那缸子猪油念念不忘了,只是妈妈常常念叨那个缸子是铜官买的,可漂亮呢,像念叨她早年丢失的一个孩子。
  暑假里,一天早上,妈妈打开门一看,竟然看到了那个久违的油缸子,好好地摆在台阶上,只是里面是空的,妈妈搬起那个缸子一看,缸子下面压着二十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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