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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红绸带

作品名称:良米之约      作者:林虎      发布时间:2015-03-01 07:26:57      字数:4708

  (1)
  
  岳米再三要求杜良装作不知道妈妈和季洪福的隐秘,杜良明白,必须如此。
  这时,熊处长宣布了调令:杜良调回E师一个连队任副指导员。当记者没指望了,去人民大学进修更是空愿。这不是升,是降啊!杜良懵了。
  这次意外调动,显然和结婚有关。杜良难以接受,提出了意见,幻想、等待领导会有变通。爱,会使人糊涂,什么变故也冲淡不了杜良的甜蜜。
  杜良和岳米出门散步,走向游泳池。岳米穿65式裙服,上身着白衬衫。各种艳羡的目光从前后左右射过来。她己经被杜良拖进蜜月状态了,杜良不得不让她扫兴。
  杜良说:“岳米,有坏消息!你不要生气。”
  岳米说:“你们这里,事多!”
  杜良说:“领导要调我下连队去!”
  岳米问:“这就开始整你了?”
  杜良说:“我预见到了。”
  岳米靠近杜良,既依赖又支撑。两人在路边停了一下。
  岳米说:“下连队就下连队,机关有什么好?”
  杜良说:“我不是怕下连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是不满他们的虚伪!明明是怕我在军机关惹事,还美其名曰锻炼,下去是为了上来!哼,提我当军长,我也不会再回这伤心之地!”
  岳米说:“你千万冷静,不要像结婚时一样!”
  杜良说:“不会!”
  杜良还心存侥幸,等待领导“变通”,看不到岳米生什么气,坏消息就淡化了。他们决定游冰。进入游泳池,分别从男女更衣室走出,都换上了泳装。水里的、岸上的男男女女都注视着他们。岳米胆怯了,连忙披上大浴巾,身子也缩小了好多。
  岳米看看水质说:“水都成饺子汤了,我不敢游。”
  杜良拉着她走上看台高处,坐下,等人少了再下水。岳米披上了浴巾,欲盖弥彰。杜良心里也有几分炫耀,特别想刘处长、熊处长、王靖他们会来游泳,看看他和岳米,下连队,不会影响他们的夫妻感情!
  忽然,甄军长和甄真来到游泳池边,吸引了众多目光。甄真紧随军长,目光却在池中搜索。她好像看见了杜良和岳米,要拉她父亲往回走。
  军长说:“你换衣服去,游!我坐在看台上,看看你的水平怎样?”
  甄真说:“不游了!”
  军长说:“游泳,是调整脑筋的好方式。在水里,什么也顾不上想……”
  甄真低头走了,军长只好跟上她。
  杜良看着军长陪他的宝贝女儿走出游泳池了,靠近岳米,发现她在低头发呆。她没有看见甄真,—是躲避那些强烈的目光,—是坏消息引起了烦恼。她巳决定不游泳了,要回家。杜良也猛然醒悟:游什么泳?在岳米面前装得很镇定,陪她回家,要求她不把坏消息告诉妈妈。
  好像暗中串通了,文工团也凑热闹,副团长打电话,通知岳米立即回去,有什么紧急任务?杜良和岳米都无法冷静了。
  岳米说:“文工团领导也无情,我不再听他们捏来捏去,就是不立即回去。我豁出去不跳舞了,行不行?”
  杜良说:“这都怪我!我怎么出如此下策呢?伤你太重了!”
  岳米说:“我答应跟你结婚,就不怪你。”
  她放肆地抱紧杜良狂吻,哗哗流着眼泪说,她不再保持鬼距离了!她插上门肖,放下窗帘,脱去了军上衣,一付赤膊上阵的飒爽英姿,即将破戒。当杜良不知所措时,她突然感到某个部位不适,遗憾地说:“糟了,提前来了!”
  杜良问:“谁来了?”
  她说,她太冲动了,活该倒霉!她把杜良赶出门,要作紧急处理。
  在一种领导支配力强大的生存环境里,领导不关心群众生活、痛痒,个人更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杜良和岳米试图“自我照顾”一下,用的是人们惯用的一招:泡病假,去医院看看伤,或者在这里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住几天就出院,请医生开病休证明,以便岳米在这里多赖几天。
  岳米真想治治她的腰和膝关节。即使回文工团,她也要求先去治疗。领导不关心她,她也不卖命了。杜良第一次看到她反抗的一面。
  两人来到一所军医院,刚进门,一位女护士认出了岳米,急急跑过来:“呀,你是军区文工团岳米吧?我看过你跳舞,跳《三朵红云》中的女主角!”岳米羞涩,忙退到杜良身后。医护人员、伤病员都围上来了。女护士拿出本子,请岳米签名。岳米遵命签了名。一位战士取下军帽,挤到岳米身边,请岳米在洁白的帽里签名。一位拄拐杖的伤员请岳米在他的拐棍上签名,说他这一生离不开这拐棍了。岳米走近伤员,深情地看他一眼,在拐杖上签了名。一位男军人拿照相机跑出门来。
  岳米已被医护人员和伤病员包围着。拥挤,她无法给每个人签名。有人问岳米,能合影吗?岳米笑笑,和伤病员合影:拄拐棍的,坐轮椅的,护士扶着的,都挤到岳米左、右和身后。男军人把照相机给杜良,自己挤到了合影人群中。杜良按快门,一次,一次,又一次。
  照完相,岳米就跑开。她在前头跑,杜良在后边紧追。追上,问她:“你怎么不看医生了?可不要轻视这个小野战医院,我认识一位很好的骨科医生。加上你的名气,医生会特别精心为你诊断、治疗。”
  她问杜良:“你看了刚才的场面,有什么感想?”
  杜良说:“你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岳米说:“我们劳政委强调,对战士要尊重,要热情,如果他们要求签名,照相,就要尽量满足他们。”
  杜良问:“有人想和你拥抱怎么办?”
  岳米说:“有那种胆大的傢伙。可以热情回应,礼貌性地友情拥抱。你会吃醋吗?”
  杜良说:“我会很甜,很自豪!我的宝贝真是人见人爱,雁见雁飞,鱼见鱼沉,花见花开。但是,我的开明度有限,谁拥抱你超过0.1秒,我就立即上前揪住他,扔进太平洋去!”
  岳米说:“陈词烂调,少来!”
  她想了想,还是要早点儿回文工团。可能真要下部队慰问演出。没有紧急任务,劳政委不会打断她的蜜月。杜良一声长叹,这算蜜月吗?
  岳米挽住杜良一只胳膊,身子挂在杜良身上,一下变成了感情的乞求者。她说:“你是从连队出来的,一定能体谅战士多么喜欢文艺!别的事情,我可以放弃、不在乎,下连队演出,决不能误!”
  “我多惨呀!世界上,谁有我这样可怜?我只是法律结婚。实际……唉!”杜良暗自叹息,不同意岳米马上走,他要给劳政委打电话,替岳米延假。
  
  (2)
  
  岳米还是不愿赖假,不让杜良给劳政委打电话延假,求杜良原谅,以后她想办法补度蜜月。她真的喜欢下连队演出。最热情、最忠诚的观众,在连队,最能体现她们演员存在价值的是连队!常常,她打了封闭针才上台。演出结束后,她好像瘫了,只能趴在化妆台上。不过,接到很多战士来信感言,说他们看了演出后怎样忘了愁苦、怎样快乐!她就不觉得苦和痛了。她的腰伤、膝伤,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耽误了休养、治疗。
  杜良和岳米回到家,顾不上亲热了。晚上,杜良跑到办公室,偷偷给军区《战士报》林社长打电话,试探能不能早日调他去报社。林社长下部队基层调查硏究去了,显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又向军区政治部一位文学老师求救,老天有眼,有机会!
  军区要召集文艺骨干学习毛主席的有关文学艺术的重要批示,杜良算业余骨干,也要学习。1963年12月12日,毛泽东批示:“戏剧、曲艺、音乐、美术、舞蹈、电影、诗和文学等等,问题不少”,“社会主义改造在许多部门中,至今收效甚微。许多部门至今还是‘死人’统治着”,“许多共产党人热心提倡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艺术,却不热心提倡社会主义的艺术”。
  毛泽东对全国文联及其下属各协会不满,1964年6月又批示:“十五年来,基本上(不是一切人)不执行党的政策,做官当老爷,不去接近工农兵,不去反映社会主义的革命和建设。最近几年,竟然堕落到了修正主义的边缘”。
  杜良暗想:这些部门、协会的领导人太麻木吧?或者有抵触吧?未见热烈响应,这些重要批示都没有落实。于是,江青通过林彪安排,召开了军队文艺工作座谈会,整理了一个《座谈纪要》,断定文艺界“让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洋人死人统治舞台”,“有一条与毛主席思想对立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黑线专了我们的政”。显然,要批判文艺黑线了!
  不久前,杜良听甄真讲毛泽东6·26指示,她说老人家大动肝火,斥卫生部是老爷卫生部,只为少数人服务。这些国家政府机关怎么啦?这文卫系统怎么啦?都做官当老爷?杜良觉得,自己长期在下边,更需要好好学习。心里还有小九九,去军区学习,也许学完了,就留在报社工作了,至少可以推迟下连队,有个缓冲期,争取逃避“报应”。
  军令如山,谁也不能抗拒。刘处长、熊处长把杜良叫到办公室作告别谈话,气氛严肃。杜良说了军区要召集文艺骨干学习,希望争取参加学习。两位处长异口同声,断然否决。他们说,杜良最需要基层锻练,下连队才能好好改造世界观、人生观、爱情观。如果确有此种学习,等军区通知下来了,学习人员有杜良,再去也不迟,让杜良回连队等。一切都那么冰冷、生硬,毫无个人选择余地。
  杜良心一横,摊牌吧!他挑明一个他们所不喜欢听的问题:他这次速战速决结婚,造成了很多误会。主要是,他听说要他当军长女婿,搞拉郎配,确实不情愿……
  熊处长插问:“谁搞拉郎配?多难听!”
  刘处长说:“杜良同志,你属正常调动。跟军长扯得上吗?”
  熊处长又说:“安排你回连队当副指导员,你结婚前就定了,只是来不及通知你。这跟军长女儿无关,跟军长更无关,你不要到处乱说。”
  假话!结婚前,你们不是正联系我去人民大学进修吗?杜良不便深追,有—点,他深信不疑,他下连队,跟军长本人没关系。军长决不会因为他不和甄真好,就下命令把他打下连队去。杜良只说,回连队,也得回个明白:确实是工作需要,好!如果是因为拒绝娶军长的女儿,就把他打下去,那就成了T军的丑闻!
  熊处长说:“不要如果了,没有你讲的如果!”
  刘处长更生气:“是丑闻,你揭呀,写新闻呀!”
  E师马上要进行武装泅渡江河训练,杜良去的连队是训练先行连,他必须尽快到位。服从乃军人天职,他还能再说什么?不得不提前结束蜜月。妈妈以为他和岳米吵架了,要不,怎么结婚才几天就分手?她心情更郁闷。
  杜良和岳米只能用各种假话安抚妈妈。岳米这么快就走,是想早点回文工团,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他为什么不送岳米?因为有紧急任务,这是军人常事。正好有一辆小汽车放空去军区接人。岳米和你老人家搭顺车回去,也省了车费。假话,把老人哄得口口声声叫好。
  妈妈还探过岳米口气,女婿并不知道她的“家丑”,不知道她是个“坏分子”,说明岳米嘴还紧,枕头上不是什么话都讲。她完全听女儿女婿安排,早一天回去,为宝贝女儿准备在文工团热热闹闹地办喜事。
  杜良把结婚证和那几个甲骨文文字收好,装进一只旅行箱里。甄军长送的两束鲜花开得正艳,他向插花的笔筒里加了水,希望这鲜花久开不败。岳米把她结扎的大红花解开成红绸带,简单比划两个红绸舞的动作,她无力展开红绸,眼泪又掉下来。她提议,这红绸带,杜良留一条,她带走一条。以后见面时,都带上。聚一次,就打一个结。杜良去见她,在杜良的红绸带上打结;她去见杜良,在她的带上结一个。谁的带上打结多,说明谁对爱情、幸福贡献多。说着打结,她破涕为笑,笑中飘散着酸涩。
  杜良很明白:他和岳米的婚姻小船,非常脆弱,哪怕一点小风小浪,也经不起。从现在起,一次甜蜜而危险的远航开始了。
  门外,汽车喇叭声响。两人手携手,双目注视。杜良替岳米抿净泪痕,岳米叫小车走,她不走了,不做鬼名义夫妻,不再保持鬼距离,非住满一个月不可!汽车喇叭又响,短一声,长一声。岳米把收进旅行包里的衣物又抖落出来,都扔在床上。杜良无奈,毫无催促、劝说岳米快走的勇气和动力。一长一短的喇叭声从窗户飞进来呼叫。
  岳米突然咆哮:“别叫了,我不走了!”
  夫妻依偎在令人留连的大床边,久久无言。她们的生活肥皂剧就这样拉开了序幕。两人都来不及思量:婚姻这只小船,有多少难以承受之重?人生、家庭、夫妻、爱情,将会有多少磨难、患难、苦难、危难、灾难!人类从■(注:甲骨文福字,暂缺)到福,几千年的进化轨迹,我们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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