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相大白

　　“那你就杀了我吧，能够死在你手里，我也不怨了。”仝一成望着柳絮蓝，感慨万千。
　　“别那样着急嘛，在你死之前，我要替你完成一个心愿，那就是，当着你的面，我先把张盟主给杀了，让你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也让你死无遗憾。”柳絮蓝说着话，然后就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刀，刀身泛着亮光，刀锋却发出了幽兰的气色。
　　“弯月天池刀？”仝一成无力地叫唤了出来。
　　“对，是弯月天池刀，我就是长白山清袖神尼的关门弟子，呵呵。”柳絮蓝轻颤着身躯，飘到了张继青的身前。可是，她却惊呆了。张继青不知道何时竟然站立了起来，也不知道何时竟然手中多了一把一尺二寸长的宝剑。而宝剑的剑锋正在遥对着她。
　　“你？”柳絮蓝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
　　“我。”张继青平静地说。
　　“你没有中毒？”柳絮蓝颤声问道。
　　“中了。”张继青回答的简短有力。
　　“那怎么能够这样？”
　　“解了。”
　　“谁给解的？”
　　“当然是他了。”张继青用手指着仝一成。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柳絮蓝发疯似的摇着头，曼陀罗花飞落，一头黑发便散了开来，披在了肩上，也遮住了半张妖媚的脸。
　　“是我解的。”仝一成开心地笑了。
　　“你是怎么给他解药的？你一直在我的监视之下，如何能够给她解药？我不信。”柳絮蓝大吼着。
　　“当然，你是不信了，当然我一直是在你监视之下，没有任何机会了，可是，你还记得我的右手吗？你以为我真的是在摸你那臭气熏天的屁股吗？你错了，你太自以为是了，在你坐在我怀中的那一瞬间，我把仅存的一点内力聚起来，弹出了藏于我袖中的解药，也弹进了他的嘴里。”仝一成微微地笑着。
　　这个世上的事情真是奇怪，也真是不可预料。有些事情，往往在几乎要成功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结果就失败了。而哪一点，却往往是你不经意的一点，或者说是，容易疏漏的、毫不起眼的一点，直至你明白的时候，却也迟了。
　　柳絮蓝刹那间便明白了一切，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毁于那不经意的、并且很是喜欢的那双放于自己屁股上的手上，也真是功亏于溃了。什么叫做得意忘形？什么叫做百密一疏？什么叫做追悔莫及？如今她深深地体会到了。
　　“为什么你要救他？他不是你的敌人吗？”柳絮蓝怨恨地看着仝一成。
　　“没有别的原因，因为我相信他。”仝一成双眼发着亮光。
　　“为什么？”
　　“有时候，在一种特殊的情况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何况他代表了正义，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平民百姓，不像你们，为的是私利。如此胸襟坦荡、无私无畏的人，我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仝一成脸色更黑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他说的话语也软弱无力了，但是却很斩钉截铁。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东西，你宁愿相信一个敌人，却不愿相信我。你们男人都是骗子，都该死，我杀了你。”柳絮蓝气急败坏地大叫着，然后就飞起身形，向仝一成扑杀了过去，手中的天池刀泛起了迷人的刀花。
　　“百里飞花轻落雁”，长白山清袖神尼的五大绝世刀法，果真是名不虚传。张继青怔了一怔，他没想到柳絮蓝会向仝一成下手。
　　当柳絮蓝身形飞起的时候，他已经凝神聚意，准备以少林达摩剑法，去迎击。可是，没想到柳絮蓝的刀光是向仝一成发出，他不由得一怔，然后赶忙就射出了他的“七星啸月剑”。
　　只听得两声闷哼，然后就没有了声响。弯月天池刀刺入了仝一成的胸膛，而七星啸月剑的剑尖也从柳絮蓝的前胸露了出来。
　　柳絮蓝倒在了仝一成身前的桌子上，她在抽搐着。
　　“仝教主。”张继青声音中带着悔意。
　　他不该怔那么一怔，他完全有能力在半空中就杀死柳絮蓝，可是，对于高手来讲，一愣神的这点时间就足够了。
　　“咳咳咳，你个该死的东西，我终于亲手杀死了你。”柳絮蓝干咳着，嘴角却随着一声声的咳嗽流出了一口口的鲜血。
　　“你知道吗？我要毒死你，那是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有杀你的心。”柳絮蓝接着说道。
　　“什么？”不光是仝一成，就连张继青听了这话都诧异地张大了嘴。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也不怪怨这两大高手诧异了。
　　“唉，实话对你说了吧，我是一个杀手，通常杀手是没有感情的。可我又是一个女人。你知道吗，一个女人最大的弱点便是想要有个家，想要有个能真心依靠的又从心底里面极其爱慕的一个丈夫，想要一个能够环绕双膝的、亲亲地叫一声妈妈的调皮的孩子。而不像你们男人那样，整天想的是权力，金钱，名誉，地位。我早已厌倦了江湖上的纷争。我也想像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一样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尽管我经历了好几个男人，可是没有一个值得让我倾心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直到我遇上了你。”柳絮蓝吞了一口血水，目光露出了温柔。
　　“在跟你的这些年里，我发现，我真的离不开你了，你的一举一动，一笑一恼，无不深深地打动着我的心。特别是，每每与你做爱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是你老婆，那么就不用偷偷摸摸了。于是，不知道怎么地，我便对你妻子记恨了起来。于是，我便想杀了她，而独自占有你。可是，后来才知道，你们五毒教的规矩，原来教主夫人必须是要当地的苗族女子，并且必须是通过验证了的处女。你知道吗？当我听说了这样的规定时，心里多么地失望呀。”柳絮蓝说道这里，喘了一口气。
　　“于是，我便没有杀你妻子，于是我便想了其他的办法。那就是我要与你一起退出江湖，归隐山林，过一种普普通通的生活。尽管我暗示了你很多次，可是你根本不想放弃，你知道我是多么地恨你吗？直到我接到了堂主的指示，要我尽快地杀死你的时候，我便有了自己的计划。”柳絮蓝又吐了一口血。
　　“什么计划？”仝一成问道。
　　“那就是，我趁机会把你毒倒，然后悄悄地背着你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做一个平常人，然后我们一起过日子，我要给你生个孩子，凭着我的积蓄，好好地、恩恩爱爱地过上一辈子。只要你武功废了，就是让你承认你是五毒教的教主，你也不敢了。对吗？”柳絮蓝接着说道，“我不稀罕你的地位，我也不稀罕你的金钱，我只要你的人，我要给你杀死他，然后就背着你远远地逃走，只可惜，你骗了我，你到现在都不了解一个女人的心，不了解我这个把身子和心甚至于灵魂都给了你的、原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的心。你不该把解药送给他，而他一旦解了毒，我就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我也知道自己活到头了，可是，我怕我死了以后，他从我身上搜出解药救活了你，故而我下了决心，让你陪我一起上路，那样我也就不孤单了，呵呵，我生来得不到你，我可以死后与你做夫妻。你说，这样好吗？”
　　柳絮蓝说道这里，身子却逐渐展了开来，气息也奄奄一息了。
　　只见她双目发出了火一样的光芒，梦幻般地咿呀着：“记得那首歌吗？好想为你再唱一首，好想让你再亲我一下，唉，大哥，我好••••••”
　　随后她身子一挺，便一动不动了。
　　好什么呢？好高兴？还是好后悔？好开心？还是好遗憾？
　　望着柳絮蓝的尸体，仝一成的眼里一下子涌出了泪水。他不知道该相信她的话语，还是不该相信她的话语，他只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并且在临死之时，听到了如此缠绵、温柔、让人痛心、使人欲哭的话语。他哽咽着，唏嘘着，然后就对着张继青说道：“我有一个弟弟，叫仝伟成。”
　　张继青此时也感到很茫然，于是在仝一成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连忙点着头。
　　“他在大同煤矿当医院的主治医生，希望你把他接回来，五仙教就靠他了。也全靠你了。”仝一成说完这句话后，便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歌，只见他眼神忧郁而迷离，但是却又很深邃，尽管他胸口鲜血咕咕地滴答着，但是嘴角却微笑了，他看着眼前柳絮蓝的带着余温的尸体，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回到了蝴蝶泉边，回到了那一刹那间初见的惊喜、再见的浪漫，回到了那一刻相拥的温柔。于是他便笑了，于是他便轻声地、尽力地哼着、哼着，然后就没了声息。
　　大理三月好风光哎，蝴蝶泉边好梳妆，蝴蝶飞来采花蜜……宽阔的大厅里，余音回荡，只留下，张继青一个人在那里呆呆地站着，傻傻地站着。
　　一个人，两具尸体，一汪鲜血如流，一曲歌声漫飘。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