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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血相思豆(五)

作品名称:滴血相思豆      作者:栗子      发布时间:2010-07-30 20:10:16      字数:5676

十六、老娘到来
门开了一条隙,一双昏昏的老眼就射出闪电扫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小邵殷勤地弯着腰:“妈,快进。怎么不打个电话?我们上火车站去接您老人家。这么热的天,看您老一头汗。”老人把行李交到小邵的手。“小郢呢?”“出去了。”
每个房间走过,东摸摸西蹭蹭。家具大气不敢出,紧张地例队迎接。窗前那片郁郁葱葱小心地收起妖姿,吻干每一滴湿露露的可能的水珠,留下最最温馨的绿色。老太太拍拍手,摘下白手套。小邵叫苦,想起第一次上门,老太太差点没把秦始皇那个时期的祖宗问出个子卯寅丑来。抬起所有的警惕,准备着上前线。
“小郢还没回来。”小邵急匆匆地表白:“手机关机,我发短信了。就回来了。你别着急。”老太太坐定后,说:“挺干净整齐的。把我的东西收拾收拾吧。”“家里可好?”“好。一个人在家里闷,就来了。”小邵心想:还好,老爸二十年前就走了,单兵一个,如果来将一双,可就惨了。不过想想老人也挺惨的,拉扯着小郢,孤独地数星星数了二十年,数得心理有点变态了。小邵看看冷光似雪映月,难赛欺霜发,不觉得脸有点红。同是女人,别这样刻薄。何况人家把你老公养大了交给你使唤呢!
小郢拿过横在胸前的琪琪的手臂,点上烟。打开手机,一个激凛翻起,踢翻了二人身上的被。琪琪眯着眼看着他:“把你吓的。她的电话。”“比那还可怕,麻烦在后头。”
坐在车上,小郢理理自己歪歪斜斜的衣服。:老太太怎么来了不打声招呼?这下麻烦了,本来生气对小邵说妈要来,她真的来了,怎么解释?老太太向来看不上小邵,这下家里可要麻雀吵喳喳,喜鹊不报喜了。车外河水无声地淌着,铁桥斑驳的身影沉稳地耸立着。一切仿佛都在岁月的掌握之中,什么也没发生过。没法子,生活就如此,一切都要续继。
一看小郢,昏暗的老眼立即放出光芒。带上老花镜,仔细地分析研究了小郢的一身打扮是否又合潮流又合心,又合身,减略过了内衣后,老太太拉过小郢:“上你屋里去。”门无奈地笑着关住了小邵失落的表情。小邵无趣地起身倒茶渣。指针滴哒地在瓷盘表面帮助小邵计算着韩剧什么时间展开裹脚布。青花枝蔓对着那窗绿葱葱眨了眨眼,争吧!一台葱绿摇动夜风,别玩再玩你滴滴哒哒的小喇叭了。
“妈,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我好接您去。大热天的,累着了吧?”老太太小心地看看门,压低声音:“我就是突然袭击,看看小邵对你好不好。”“好,她对我挺好的。”老太太“哼”了一声,“表面看起来还行。不过,你这夜里出去应酬,她怎么不准备夜宵啊?真是小城市来的姑娘,不懂规矩。”小郢无奈地摇了摇头:“妈,您又来了。小城市怎么了,一样出人才。小邵现在的店开的有声有色的。”“配起我经理儿子还差一截呢!”老太太拉着小郢的手,摸不够。小郢的手密布细小珍珠。
床头灯“唰”地一声拉下青色幕,笼罩着二人的头顶。小郢仰头盯着天花板上阴暗不明的流云,天花板快砸在自己头顶上了。耳朵被狠狠地拽长,头跟着伸到了小邵的跟前。
小郢低声下气地尽量把嘴角拉高,让小邵感到,连连告饶:“轻点,轻点,那是肉做的,不是橡胶产品。”小邵眼角高得触天:“你还知道?我还真怕它假冒伪劣。你叫你妈来,怎么不吱一声?我还当你说气话呢!你还来真的。”“她来我也不知道。你看我不是没接车,不是?”小邵死盯着小郢,折皱轻微的变化清楚地尽收眼底:“现在怎么办?老太太对我是一百个看不上。你叫我怎么做啊?”“大尾巴狼夹起尾巴来就是了。”小郢生气地再用了点力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耳朵的尺寸又加大了。小郢连忙再把嘴角的高度提高以配耳朵。“我是说这几天你说说好事,表现表现。哄她走就是了。”
灯猛地收回怒冲冲的青光,被窝里,小郢感到一腿,后退,又一腿,后退。“得了,我要掉下去了。”“地板上睡去!”
一条鱼从橡胶手套里滑到了地上,翻起身,溅起一地腥。小邵拾起它,重重地摔在水池里:“妈的,我还搞不定你?!”老太太耳朵一直尖着呢,一听,立即对着玻璃门嚷上了:“说谁呢!我不就是想吃条鱼吗?”“我不正在搞吗?”小邵的声音立即细起来,被初夏尖利的阳光分裂成碎片,飘在空中。
老太太嘴角冒出草莓红红的汁,如血染红唇,眼白板翻开:“一条鱼,还不买新鲜的,还是死的。”小郢叹了一声:“妈,我买的时候是活的。袋子里空气少,回来它就死了。”冷笑一声:“得了,你嫌弃老人就直说,别拐来拐去,拐到姥姥家去。”小邵拍了下鱼,鱼翻尾,啪啪地打着水。脏水溅进小邵的嘴里,真腥。小邵直瞪着鱼的白眼睛。“妈,我去买瓶醋!”小邵吐了口粗气,大声说。连忙躲出了这个家。
十七、老太挑刺
水池乳白色如牛奶,水光泛泛,陈寡站在水池边上,流动的水光在他脸上阴晴不定。
郢妈妈看看陈启闯拖着拖布,鼻孔放大,鼻毛乱颤。男孩子?她自己女人不打扫卫生,用个男孩子打扫卫生!天天一个大小伙子出来进去的,象什么话!真是没规矩,小市民!
“陈启闯,是吧?今天打扫完了,你就不用再来了。”陈启闯拉上窗帘,窗帘上大朵大朵的花娇嫩地扭着,舒展着花瓣,一屋子的灿烂留在了那几朵花的幕帘后面。然后拉出吸尘器,开始嗡嗡。“你听见没有?明天你就别来了!”陈启闯一摔吸尘器:“老太太,这个家不是你的,是邵姐挣下来的。她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走,对不起!”老太太被噎得了一口茶:“她老几?她是我儿子的媳妇,我儿子管着她。我叫你走你就得走!”
“邵姐有店。您在家不做事,还要把我辞了。”“你,你,你一个小瘪三凭什么跟我说这样的话!”郢妈妈跳起来,布艺跟着就从宽大的真皮沙发跳了下来。“老太太,你上各家去看看,现在还能找到象你这样的婆婆吗?”老太太生气地直指着陈启闯的鼻尖:“我这个婆婆怎么了?你说!”“现在哪家婆婆不让着儿媳妇的,哪有象您这样挑理的。一家人和和气气的生活……”老太太气得说不完话了:“你,你……你老几,小瘪三,这个家是我有家,用不着你一个钟点工指手画脚。”“钟点工怎么了?我也是大学生。”“大学生?黑不溜秋的,明明是民工,还冒充大学生。你给我滚。这个家轮不到你小混混说话!”郢妈妈脸上白粉掉落一地,皮黑眼红了。“你这个老太太,涂了一脸的粉,老不老,少不少的!老妖精!老树妖……”细小的微尘排着大队人马,肆意地舞天,电视墙海蓝色幽光凛凛,白色的鱼有趣地吐着泡沫,白眼半闭,看着,看着唾沫横飞击破微尘的舞蹈队行。钟上的青花枝蔓支楞着,从指针后背张望着,窗前翠山叠绿摇了摇头,开始啦!
“得了,小陈!你怎么这样跟我好说话!有话你不会好好说啊!”小邵冲进来,大声阻断空气中的阴霾。陈启闯赌气地低下头,拾起了吸尘器,地毯上灰尘乱舞。“妈,您别和他计较。他奶奶刚刚走,伤心着呢!”看看郢妈妈气不再粗如瀑布。小邵赶紧乘热打铁:“他是个大学生。他靠这份工上学呢!您把他辞了,不是毁了一个青年人的大好前程了吗?你老慈眉善目的,怎么忍心呢?”郢妈妈没法,勾子似的眼光从陈启闯身上回到了电视上。
小邵拉着陈启闯进了厨房,小声埋怨:“你怎么和她吵起来了?”“我气不过。”陈启闯黑眉低沉。“算了,忍几天,等她走了,我看怎么收拾你郢哥。”小邵拍拍他的肩,肩日渐宽大。笑了,有良心,小子,长大了。没看错你。耸耸鼻子,兰草开了,晚风知意,送来幽香,沁人肺心。
郢妈妈听到厨房“嘶——”的一声,鱼下锅了,好象看见了油在滚沸。鱼被炸焦了皮。
钥匙转动声音,门开了,看见郢妈妈和邻居东一句西一句,满天新闻跑,满地旧闻追。陈启闯板着脸打了一声招呼。邻居眯了下眼,侧身看着陈启闯的背影进了客户门,一脸怪怪地,神秘地压低声说:“阿姨,这小伙子不小了吧?有女朋友了吧?”脸扭回来,眉一上一下,打出二个字“秘密”。“是不小了。没女朋友呢。”
“我看他住在你们家,你还真放心?”“怎么了?”“你儿子常常很晚才回来,寡男孤妇的……”眉毛一挑一挑,挑动晚风中的不安。“不会吧?没听我儿子说……”郢妈妈的声音不由地低下去,拖在空中。一脸怪笑:“我常看他们出双入对。晚上一起回来。这种事,通常都是当事人最后一个知道。”郢妈妈看着那张嘴,一张一翕,白牙红唇吞进一切。“不说了,您常来我家玩,我妈和您差不多大,看见您就象看见了我妈,别提多亲了。”


十八、拒绝孩子
绿松石绿莹莹的,小小的太阳在上面涂出金点。琪琪擦了又擦。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以为能捞点对生活不满的补偿,结果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在他没发现,不然,现在的生活再不满,也和她没关了。手机响了,碎了绿松石的灼灼夏日。一个电话打过去:“小郢,不行了,今天他要回来。”失望地一声:“真是的,我好不容易躲开了小邵。下回吧。”
小郢起身,看着那只假的绿松石在胸前一闪。秘书笑着说:“经理,去接嫂子。”“接她?她现在有现成的保镖,比我壮多了。”秘书说:“现在不常看你去接她了,夫妻这样不好。”小郢回答:“谁都说婚姻如围城,进去久了,住熟了,就没新鲜感了,也就那样!”
“要个孩子吗!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如果有个孩子家庭气氛会活跃一点。”小郢点了下头:“事业刚刚起步,不是怕拖后腿吗!何况二人间加个孩子,不是二人世界,成了三人世界了。”“事业重要,家庭也重要。世界多角才稳定吗!有个孩子就更拉近二人的心了。你看我儿子多淘气。没有他,我们家了无生机。”小郢拍拍女秘书微微发福的肚子:“幸福全装在里面了,快把你撑成三峰娇娃了。”秘书一笑,笑容把幸福装进了小郢的眼。
床头柜上二人相抱的照片上泛着蓝色的光晕。小郢收回从它上面目光,推推小邵:“要个孩子吧?”小邵劳累地睁不开眼:“想什么呢?现在这么忙,累都快累死了,还养小孩子。”一翻身。小郢搬过她的头,蓬乱的刘海下隐隐有了细细的岁月的划痕。
小郢轻轻吻了一口:“我们都老了,再不要就来不及了。”“老了?老得象你妈妈?我才觉得生活刚刚开始。”“你不想当妈妈吗?”“不是讲好过二人世界吗?”小邵喃喃地回应着。小郢吹吹她的耳朵的茸毛:“有个孩子,多热闹。妈妈也不就针对你了。”小邵不耐烦地推开他:“好了,好了,我累死了,还管孩子。等我的分店开了再说吧。”小郢不吱声了,坐起来,点起一支烟,烟雾缭缭,朦胧了照片上二个相抱的身影。
郢妈妈听到小邵不打算要孩子,脸当时就挂了二十斤铅,吊到地上了。冷冷地说:“哪家媳妇嫁过来不养崽?过二年,几年算是个头。你可不能让我老太婆没机会抱孙子!”小郢陪了小心:“妈,我刚刚升职,她刚又开了一家分店,忙得不可开交,哪来的功夫带小孩?”老太太白了一眼,“你们不养我给你们带吗!”小邵看了她的白发:“您?您的年龄?”“我身体可好。”郢妈妈用力地拍拍胸膛。“可现在的小孩要学电脑学英语,您能带好吗?”“小郢怎么样?我一个人带大的,不一样事业有成吗?”郢妈妈生气地支楞起来。“妈,你年龄大了,思想跟不上了,不行的。再说我们的经济都投在店里了,也没心理准备。”小郢看看小邵的脸色,握了握她的手。
郢妈妈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我的身体很好,能带之类的话。小郢说好了,等我们有了经济能力,有心理准备时,就给您生个。小邵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握了下。老太太,真烦!
陈启闯刷着牙,时不时抬头奇怪地看看,镜光折射芒刺。这老太太怎么回事,这几天总盯着人家,鬼似的。变漂亮了?专门勾老太太了?没见马路上的老太太有这变化啊!陈启闯涑口,故意大声,给镜子里的耳朵听。“我洗完了,要上学了,没事就别跟着我了。”看着陈启闯消失在镜子中,老太太的头清楚地映出来,一脸城市傲气地骂了句:“乡下人。”
小郢听见了:“怎么了?妈。”早晨的冷空气从空调里出来,淡淡地,无影无声地占领了房间。郢妈妈目光间谍似的窗台前的花上飘移到电视上,又从电视前移到空空荡荡的鞋架前。寂静如尘,浮在心间、角落:“小邵走了?”“走了。”郢妈妈拉过小郢的手:“过来,妈妈提醒提醒你。”小郢坐在沙发上,沙发低声沙沙做响,不安地起伏表皮,等候另一个人压下她的腹中的腹下的文章。
十九、猜疑绯闻
沙发上依旧平如水。郢妈妈站在窗边,低头看着楼下,树枝摇曳,叠叠浓绿间或露出缝隙,几只喜鹊稳稳地占据着树头,叫喳喳。曦日洒下一地金色的斑斓,正映在陈启闯从小邵的手里接过的钱上。“又给小陈钱了。”“那是工钱。”老太太怒骂一声:“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要工钱?”“他家里没有劳动力,能帮帮他吗!”小郢觉得无聊。
“你真这样想?”小郢低下头,妈妈的脸上的每条皱纹都画出它意。他明白妈妈的心思。“这是我和小邵一起决定的。”老太太吃惊了:“你,你,你叫我说什么好呢?心眼太实。你听邻居们都传些什么!”小郢一别头:“妈,是不是对门那个?我跟您说,她就是看见一只虫子,明天小区里就会钻出一条蛇来。”郢妈妈又低头去看楼下:“无风岂有浪?小心吧,我看那小陈看小邵的眼神就是不对。”郢妈妈肯定地重重地对着儿子点点头。
小郢眼波一闪,眯了下眼,夏日的朝阳怎么会刺眼?兰花轻轻抖动花瓣,滴露如泪,沾着兰草的昨夜梦中香。淡若无,弥于寸。晨露上小金阳划落,坠毁,瞬间,金波不再。盆土湿了,黑色更幽,是否泪水洗不尽幽黑,是否泪上的兰馨染不香腥土味?
老太太疑心重重:“她一个小户人家的姑娘,嫁到我们家来一定有意思的,你要小心点。”小郢低头看锃亮的地板,映着一个人的脸上更加无聊:“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郢妈妈回过头,看着淡蓝的墙壁,阳光飞移,流动不定。小郢也数着墙壁上阳光的脚步。郢妈妈抬头看看水晶吊灯。晨曦格外喜爱晶莹,留下灼灼的眼光。郢妈妈环顾这个家,小郢的背上晨曦已经把冰冷的空气煅炼,铸成峨嵋刺,扎出无色的血,喷涌。
老太太感到了空气无声地压在身上,看了看儿子,想缓和一下气氛:“这个家收拾得不错,可是你的主意?”小郢赶紧代小邵邀功:“不,主要是小邵的主意。”老太太生气地唠叨:“又是她。她拿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她处处撑权,你想过没有,所有的钱都在她手里,她藏起来,给了那个小子,到头来你可是一无所有。”小郢烦燥地抓了抓头发:“妈,我再说一遍,那是工钱。”“不行,你得把财政大权撑握在自己手里。家里的钱你得清楚……”小郢连忙站起来抽身:“妈,我上班去了,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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