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中调查

　　1
　　这天，张勇下班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他总是想起赵新中所供述的，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这个赵新中很有可能与那桩全国贩毒要案有联系。上次在省委开会的时候，公安厅缉毒组的负责人告诉他，说他们县城很有可能是贩毒的要点之一，而且，很有可能是个很大的组织，让他多加小心。
　　张勇颇感奇怪的是，每次他出动干警去搜捕贩毒悬疑人的时候，却总是捕空，哪怕网撒得再大，除了捉到一两只小吓米，大鱼确从没上过钩，他怀疑这里面有什么名堂，是不是谁走漏了风声，是不是内部出现了内奸呢？他确实对此深表怀疑。
　　赵新中他以前打过交道，是复吸者，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他在贩毒，只是吸毒而已。
　　他了解到，每次在戒毒所呆不了两个月，就让家人给弄出来了。他那个母亲太惯他，见不得他受丁点苦，他母亲对孩子的过分溺爱，让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次他被抓了，家里却一时没有动静，后来他去打探了下，才知道他母亲被他气病了，几个姐姐也被他气晕了，因为他居然把很有商业价值的两个门面给卖了，而且是背着母亲干的。这个败家子啊。问他拿着那些钱干什么去了，他说急用。准备在做生意，至于做什么生意，他说一时没想好。而且，审讯他的时候，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甚至口出狂言，别惹恼了他，否则让张勇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张勇奇怪，这小子到底有何能耐，竟然如此猖狂。
　　昨天他在审讯赵新中的时候，试探性地问了下关于陈昊的事，赵新中说，他跟陈昊经常一起玩的，至于两个人玩什么，他没说具体，当张勇问他为什么撒谎说没跟陈昊联系，而手机显示他一直在跟他联系？赵新中拿烟的手明显地抖动了一下。他承认，那天他是和陈昊一起，不过陈昊怎么死的，他真的不知道。
　　张勇办案多年，知道怎么突破犯人的心理防线，他沉默良久，突然发问：“可陈昊的家人已经查到，那个急救电话是你打的？”赵新中想也没想，一时情急，“怎么会，又不是用我的手机打的，我可是用他的手机打的啊！”刚说出口，他的脸就白了，恨死自己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张勇才知道，那个电话是他拿陈昊的手机打的。赵新中交待，他是为了救陈昊，因为陈昊吸毒过量昏迷了，他怕他出什么问题。“可是，陈昊的家人坚信陈昊不曾吸毒，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吸的毒？什么时候？”赵新中眼一白，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在他死的那里啊？”
　　“那他的鞋呢？为什么现场一只也没有呢？”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赵新中干脆什么也不说了。他知道张勇想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他可没那么傻，只要他不说，谁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张勇看他那样子，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就转身出去了。他前脚一走，一个人走进审讯室，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递给赵新中一条子，又快速地走了出去。
　　张勇因为想知道点别的什么，就再次向那个饭店走去。他很热情地和店老板打招呼，却发现，那个人不是上次的那一位了。他就问以前那老板，这个人答道，他也不知道，这店子他刚盘的，老板有事不做了，所以他打了下来。张勇心里有些失望，怎么这么巧？做得好好的，怎么不做了，这里生意好象不错啊。他可不知道，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出入过，于是威胁店老板，要他赶紧从这里消失，否则，要他好看，他吓坏了，赶紧把店子盘了，到外地去了。他可不想惹什么麻烦。
　　张勇于是在这附近到处看，想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没想，他刚走到旁边一小巷，头让人给重重地击了一下，他没提防，一下子受到重创，晕倒了，一个声音小声地说，“要不要做掉，老大可让我们处理得干净点呢！”只听另一个闷声说，“算了，给他点教训，让他少管闲事，老大也没说一定要做掉啊！我们就积点德吧！”他迅速搜了张勇的身，拿出他的钱包，把里面的钱都掏空了，然后踢踢张勇，“对不起，兄弟，我们也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扬长而去。如若是在平时，张勇对付他们是不在话下的，这两天感冒，浑身没力气，又因为案子的事操劳过度，再加上没提防别人背后偷袭，这下可真倒霉了。还好，这两个人良心未泯，否则，张勇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幽幽醒来，觉得头痛欲裂，摸了一下头上，发现湿湿的，猛然想起自己可能遭遇袭击了，什么人这么大胆呢？可惜夜色深深，他什么也没有看到。摸摸裤袋。手机却还在，钱却都被拿走了，抢劫吗？真是太岂有此理了，他心中非常震怒，可一动气头就疼得历害，只好掏出手机，打龙浩飞的电话，告诉他遇袭了。龙浩飞大笑，“你小子开什么玩笑，凭你那两下子，谁能动得了你？谁那么大胆，敢太岁头上动土啊？”可当他听到张勇的声音有气无力时，才明白是真的了，赶紧从家里开车过来，一看到张勇，吓了一大跳，脸上鲜血模糊，看样子真受伤不清。“他赶紧送张勇到医院，同时打电话告诉了刘松柏，刘松柏非常吃惊，暗自寻思，是不是张勇负责的那桩毒品案，已经惊动某些人了？可现场好象只是抢钱，没有别的什么啊，再说了，张勇跑到那里去做什么了？
　　“当张勇的伤口处理好后，刘松柏和龙浩飞同时问起这个问题。张勇沉思着要不要说关于陈昊的事。他的伤口不大，只是裂开了一口子，缝了三针，没别的大碍。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地遭遇抢劫了呢？他直觉一定是因为陈昊的案子。
　　反正与毒品有关，他想，还是告诉领导的好，万一真遇到什么不测，好歹也有个人懂得内幕啊。于是，他把赵新中的口供，还有前些天在这里调查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刘松柏和龙浩飞，而且，他最奇怪的是，那家店老板前两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把店子盘给别人走了。这里面是不是太让人觉得有些可疑啊？
　　刘松柏先是批评他，擅做主张，后来一听说，也觉得有些跷蹊，可无凭无据的，不好怎么办。对于张勇调查的毒品案，他一直疑惑不解，每次张勇有所行动，总一无所得，他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有一点，内部一定有人泄密，可是谁呢？是不是现在赵新中的被捕让他们感到了威胁呢？他叮嘱张勇日后特别小心。对于陈昊的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和龙浩飞决定，让张勇对外宣称，是开车不小心撞的，抓紧对赵新中的审讯。指不定，有什么重大线索。而且，调查取证最好暗中进行，不要打草惊蛇。至于陈昊的事，很可能和赵新中脱不了干系，现在他就是一个突破点。只要攻破了赵新中，一切可能就会浮出水面了。
　　张勇深以为然，弄了些药，同时向他们请了两天假,准备好好休养一下，想着下一步怎么做。
　　2
　　陈海星因为听了陈仲秋的话，暂时也不急，他们一家正在努力搜索证据。他通过各种关系打听到，实施火化的命令是公安局的人。这一点也不奇怪，火葬场可没有人敢擅自火化任何尸体。他们想了解那天到底是谁值的班，最主要的，他们怕火化时间也和相片一样再变更改，到时白纸黑字的，那可惨了。
　　于是，陈海星和陈琳再次到火葬场，找到杨辉，希望能看一下陈昊的火化纪录，杨辉二话没说，就给他们找出来。
　　陈海星这次有了准备，他跟杨辉讲，让他把这份纪录复印一份，以备用，杨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至于那个值班者，签字模糊，他一时也认不出来，是笔没墨水了吗？也许这只有那个签字的人知道了,也许他也怕承担责任吧。可这查一下值班表不就出来了吗？
　　他们经过查核，那天值班的是老王，一个老实胆小的孤寡老人，五十多岁，很快就要退休了，陈海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门卫室里坐着打盹，对于一个小县城，火葬场的工人是让人瞧不起的，而且，多数人拒绝火化，所以这里的生意并不好，一般来这里火化的，不外乎是两种，一种是那些年轻的，自愿的，再一种就是出意外死亡的无名尸体。一般年纪大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被火化了。国家在大城市里规定必得火化，可以小城里，却并没有硬性规定。所以火葬扬里总是阴森而冷清。
　　当陈海星问起老王5月22号下午那天火化的情形，老王眯起眼睛，有些迷糊，“这个，我也想不起，好象是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说这个人可以火化了，我才把他火化的。”
　　“一般来说，火化是要出示纸质文件，经公安局民政局同意才可火化的啊！”旁边一人发问。
　　“这个，那天没什么事，那个打电话的人说此人要火速火化，而且后来又是有一警察特别跑到这来吩咐我,我就遵照执行了。再说了，那小子一吸毒过量的人，又没名没姓的，估计也和以前的一样，多放几天也一样没人认领的。”老王疲倦而无精打彩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是不是有人找那小子来了？唉，也是我一时糊涂，凭个电话和口头传达就把他给烧了，不过，以前这样的事也有的，许多时候，一些无名尸体摆在那里没用，公安局也过不了几天就来电指示的。”老王怕承担责任，把担子摞给了公安局。陈海星一看他那可怜样，知道再多问也无益，于是说没事，就走了。他们一行人刚走出火葬场门口，张勇一个人来了。
　　“张队好，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的头怎么了？”陈海星有些奇怪，关切地问。
　　“没事，我随便看看，想来问问有关情况！头自己不小心给撞了。”张勇掏出一支烟，给陈海星，陈海星摇了摇头。他就自己一个人点上，“你们怎么在这里？”于是，陈海星把自己的打算，以及在火葬场所调查到的，都告诉了张勇，张勇听了，沉吟片刻，“这样吧，我一会查查火葬场那个电话到底是公安局哪里打的，也许可以发现蛛丝马迹呢！”陈海星点头致谢。随后，他带着陈海星一帮人离开火葬场，各行各事，不过他叮嘱陈海星，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否则结果会更不好的。陈海星让他放心，他说只要公安局有人帮他，他就不会乱来的，他相信张勇，相信公安局。张勇迅速跑到电信局，查了22号那天四点多的通话纪录，结果发现，那个火化陈昊的电话，竟然是公安局办公室的座机，那是谁打的呢？真让人费解。
　　而陈海星一行，却又跑到陈昊出事的地方，仔细地问了当地的群众，大家看到陈海星一家悲痛的样子，十分同情，告诉了他们看见陈昊，以及陈昊被运走的诸多事情。大致说词都相同，只有说到陈昊身上的伤时，才有的说看到了，有的说不清楚。而以前他们问过的店老板已经不知去向。陈海星后悔当初没让他留下口录就好了。
　　张勇揣着疑问，想了想，又走到110去看王东，他想知道那晚他们接到报案后的详细情形。结果他在110那里知道,那天晚上110根本就没去,而是缉毒组陆队他们去的。他那两天正好出差，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那么，这些事情，陆宇明应该清楚，案子是他结的啊！如果张勇在上面未允许立案的情况下继续调查陈昊的事，陆宇明知道，一定会更加生气的。他那个人什么都可以不重要，面子是最重要的，自己不学无术，却还要把自己装点得很能干的样子。现在可不能惊动他。
　　张勇想，还是从赵新中和其他地方入手吧。
　　３
　　这边张勇安然无恙，那边有人却坐立不安了。陆宇明见张勇两天没来，就打电话给肖局：“张勇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两天没来上班，也没请假，你说象话吗？”肖海兵奇怪，但是公安局里因为机动大，而且有些事情不能泄露，是不是又跑哪私访去了呢？不过也总该和自己的领导打声招呼吧。肖海兵负责缉毒，兼管纪律后勤，龙浩飞负责侦察一块，兼管政工人事，所以按理，张勇有事应该和肖海兵打招呼的。可是因为近来惊动全省的那桩贩毒要案一直没有进展，肖海兵被训，上面要求，让龙浩飞负责。肖海兵和陆宇明都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两个人没别的爱好，就是特别地喜欢钱。钱这东西，没有谁不喜欢，关键是有些人明白取之有道，而有些人贪得无厌，见钱眼开。
　　其实，肖海兵和陆宇明的好些事情，张勇清楚，刘松柏心里也清楚，但是既然人家有人保着，明哲保身，但求无过，他只要看得过去，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有人曾直接到省厅告发过，可是却不了了之，陆宇明的姑父是省委主管财政的主要领导，为县里争取了不少财政投资项目，所以，就是县委书记李一清也得买他面子。不然他这个缉毒队长怎么当得了呢？他屡犯错误，都被轻描淡写，简而化之，大家都是看在他姑父的面子上。而且他这人最善拉拢人心，所以，在县里，许多领导都和他交情不错。
　　这个社会，你不要以为处处都是公平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每处都有上演，并不只有古代，清朝才会发生的。肖海兵与陆宇明一样大同小异，所以他们在局里表面风光，背后却鲜有人服他们，而实际上，他们也没做什么事，大部分事情，特别是缉毒破案，陆宇明只到那里讲几句话装模做样指示几点，别的都是张勇带头做的。所以他许多时候对张勇的臭脾气不予理会，是因为他这个队长还得张勇给他顶着，张勇破案有功，首功就是陆宇明的，而一旦有差错，他又有替罪羊，人家发点小脾气，没啥。不过，好几次他想拉拢张勇，张勇却义正言辞拒绝，让他颇感不快。
　　外面疯传现在警匪一家，说警察不是人民的保护神，而是坏人的保护伞，也是无风不起浪的。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陆宇明做梦也不会想到，某次的贪心，让他彻底地翻了船，而他自己都有些想不起是哪回了。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其实，陈昊的这桩案子，从头到晚，他都知道。因为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所以，他害怕张勇去调查，害怕局里同意立案侦察，张勇的那次被袭，就是拜他所赐，只是张勇不知道罢了。现在张勇没来上班，他一时心里没底了，所以才想找肖海兵商量。而肖海兵正因为前几天的事心里窝火，加之他对张勇一样有许多看不惯，最主要的，是张勇总是对他不理不睬，他心里恨不得抓住张勇点什么，但是苦于张勇在公安局里的威信和能力，他也无可奈何。这次见张勇一两天都没消息，以为可以借机打击他下下，就跑到刘局那里，告了张勇一状，刘局表面跟陆宇明他们关系还可以,心里对象他们这样的人是极瞧不起的，加之他清楚张勇是怎么回事，见到肖海兵这样的行为很是反感，“他跟我说了，前天让车撞了下，在家休两天，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哦，没有，我也是关心他，怕他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刘局显然不高兴了。
　　肖海兵尴尬地退了出来，真是自讨没趣。刘局颇有意味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这些人的矛盾，也懒得理，但是关键时刻，他总是毫无疑问地帮着张勇的，这也是张勇工作起来那么专心认真的动力和原因之一。肖海兵跑到缉毒科，把陆宇明臭骂了一通，说他多管闲事。却见陆宇明脸色慌乱，拉着他走到内室，如此这般地在他耳边说了一通，他吓了一大跳，“你吃了豹子胆了？谁让你这么做的？”
　　陆宇明于是把张勇在悄悄调查陈昊的事告诉他，他脸色倏地一沉，这可不是好信号，陈昊的事如果一旦被立案，一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和陆宇明还有好几个人都惨了，那可不行。
　　“我怕把事闹大，只让他们给他个教训，不知道会不会搞出人命来，张勇这两天手机也不通，人也不见，会不会……”陆宇明这下真的紧张了。张勇可不是陈昊，真要出了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应该没事，我刚到刘局那里，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而且我说到张勇，他说张勇已经跟他请假了，让车给撞了下，原来是你给捣的鬼啊！下次你可不要轻举妄动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情，那可不是你姑父能保你的了。”肖海兵警告他。
　　“我不敢了，这不是怕他给折腾出啥事来吗？万一给他鼓捣出个啥来，我们可就真有得受了！”肖海兵想想也是，教训一下这小子，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再世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陆宇明擦了擦额角冒出的细汗，他从来没有哪刻比此时更希望张勇好好地活着。肖海兵又问问一些事情，然后才离去。陆宇明心有余悸，心里漫过几许悔恨。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的恶梦就要开始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啊，不能做坏事，做错了一桩，就要用一百桩去遮掩，说了一个谎，就要有一百个谎来圆。
　　４
　　张勇休了两天来上班，陆宇明对他格外地亲切，这下他有些受宠若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不过他也没往别处想，他哪知道陆宇明那些花花肠子啊。
　　张勇和刘局他们汇报了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消息，他这两天大有收获。刘局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这小子闲不着吧，也难怪有人总念叨你呢？”张勇因为一时没明白过来。不过他可没时间细想，他要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刘局。正在这时，龙浩飞也来了，一看到张勇，围着他转了一圈，“不错，两天就复元了，毫发未损啊！”张勇对两位局长感谢地看了一眼。然后就开始汇报他的收获。
　　他这两天可没闲着。又跑到财税所，查明陈昊喜欢的娱乐，一是玩脾，再就是喜欢蹦迪。陈昊因为沈蔓妍和家人不在城里，比较空闲无聊，当吴胜他们那些牌友没空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跑到江南酒吧，尽情地蹦迪。他最喜欢在音乐中放松自己，每次都会尽情忘我地跳得大汗淋漓，在音乐中沉醉，他觉得那是一种灵魂的洗涤，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无与伦比的。
　　所以，张勇找到吴胜，吴胜告诉他，陈昊没事喜欢到江南酒吧去蹦迪，而且和赵新中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张勇非常高兴，他昨晚着便装，跑到江南酒吧。只见这里红灯摇曳，音乐震天，一群群亢奋的男男女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疯狂地扭动，有些好象吃了摇头丸一样。他要了一瓶啤酒，坐在那里慢慢喝着。也许是他的样子特别，只见一打扮极妖艳的女人坐到他旁边，一下就坐到了他的腿上，“哟，这位帅哥，怎么不去蹦迪呢？一个人坐着，多没劲啊！让我来陪陪你吧！”张勇不动声色，这种场合他见得多了。
　　“我不会跳舞，喜欢这里的气氛，来享受享受！”张勇倒了一杯酒，那女人一口就喝干了，“我说帅哥，你不喜欢跳舞是吧，那喜不喜欢玩点别的，我们这里很刺激的，人要什么有什么，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
　　张勇听了暗暗吃惊，是吗？他早听说江南酒吧里面混乱，只是很少见识过，再加上这开酒吧的老板是陆队的亲戚，所以，很少受到公安局的搜查。张勇自然是更少到这里来过了。现在，他得想办法探探虚实了。
　　“不相信啊，你想玩什么，我奉陪到底。不过，就是这个……”她用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张勇马上明白了，“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能让我尽兴，我保证让你满意！”
　　那位女人兴奋地“啪”地一声，吻了一下他的脸，“亲爱的要玩什么，你说，我一定让你满意！”张勇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她脸色一紧，“这个，我们这里没有，你点别的吧！”
　　张勇脸色一变，推开她，“你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吧，我是朋友介绍来的，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起身要走，这女人犹豫片刻，有些怀疑，“朋友，谁？谁介绍你来的？”张勇压低声音：“赵新中！是他让我到这来的！”只见这女人马上就变了脸色，“哦，原来是赵哥的朋友，对不起了！来，请跟我来吧！”
　　她把张勇带到一间暗室，灯光朦胧，然后给张勇点了一根烟，“稍等！”她扭着水蛇腰出去了。张勇仔细地看了看这房间，比较小，装修却很豪华，隔音很好，因为那个女人把门一关，他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是个消遣的好地方。
　　忽然门开了，那个女人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这个男人脸上一道明显的疤痕，既使在暗淡的灯光下，也很清楚地呈现出一种寒意。那个男人靠近张勇，“你认识赵新中？”
　　“张勇说，我当然认识，他住在某某处，家里就他一个男孩，有三个姐姐，父亲早死了，只有母亲。而且在街头有三个门面，家里条件不错，”他忽地一顿，“不过，最近他因为要做生意把两个门面给卖了，气得他老娘心脏病发作住院了。他以前告诉我有事可以到这里找你们。”张勇如数家珍，“不过，他前些天被抓到里面去了。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那个刀疤脸和女人互相点头一笑，“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张勇信口胡捏，“哦，我叫赵勇，是赵新中的远房表弟，因为近一年到外地发展生意去了，就没怎么跟他一起了。我是听我父亲说到他的事，赶过来帮他的，他以前经常跟我说，要是有什么事，让我到这里找你们，但也没说要找谁，他说你到那里自然就知道了。”
　　“怪不得我怎么不认识你呢！”刀疤脸这下完全相信了。
　　“这小子，弄那么多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想到里面去看他，现在不让，我还听人说，他可能犯了什么大案，可能要坐牢了。”
　　“这小子，我告诉他风头紧，让他悠着点吧，不听。一听到有钱赚，命也不要了。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个女人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我托人打听到，他这次可能还与一个叫陈昊的案子有关系，听人说，他都承认陈昊死的那天与他在一起呢！”张勇故意透点口风。
　　“啊，这小子怎么这么没劲啊，这没凭没据的，他承认干什么啊？真是个猪啊！”女人恨恨地说。
　　“可是，据可靠消息，公安局已经掌握了陈昊的手机通话详单，发现陈昊跟他联系特别多，才找上他的。也不知道这小子跟这个叫陈昊的怎么会有牵联呢？”张勇叹了一口气。
　　那个女人刚要说话，刀疤脸递给张勇一支烟，给他点燃，张勇一吸，马上发现，里面掺了海洛因，他知道这是在试探他。于是深深地吸了口烟，一副陶醉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不舒服，但他不动声色，把这支烟吸完，眼光迷离，很享受地表情。从事缉毒工作这么多年，他早就经过这一关了。
　　刀疤脸一看他这样子，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兄弟关系不错嘛，比我们了解的还多，以后，有什么事还要靠兄弟多关照了！”
　　“那是当然，只要需要，兄弟你支一声，赵某我愿效犬马之劳！我怎么称呼大哥呢？”
　　“哦，你叫他刀疤脸就行了！”那个女人嘻嘻一笑，“我呢，你就喊我水仙妹妹呀！”张勇知道一时也问不出更多，不然会引起他们怀疑的。他预感到，他所侦察的贩毒案很快就要有眉目了。
　　他起身告辞，“那这样，刀兄，以后有什么事，再联系如何？你告诉我手机号，我一打听到赵新中的事情，就来这里告诉你。最近风声紧，我们轻易不要手机联系。下次我再来，和你商量一些生意上的事。”刀疤脸面露喜色，“好的好的，我的号码是136……随时欢迎光临！”
　　张勇一离开，他立即打了一个电话给某人，然后和那个女人一起，讨论这个赵新中的弟弟值不值得信任。要是真是道上的人，那就太好了！他正愁手中的货无法脱手呢！
　　张勇记下那个号码，回来一看，结果和陈昊21号晚上九点多的号码一样，他于是认定，这个人，赵新中，一定都与陈昊的死有关。
　　刘局和龙浩飞一听，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终于案件有点进展了，担心的是张勇的安危。张勇拍拍胸脯，“我强壮着呢，放心吧，阎王一看我这模样，肯定把我直往外推，瞧这熊样，别败坏了我地狱的名声。”听得刘松柏和龙浩飞哈哈大笑，“不过，这件事，除了我们仨，谁也不要说，特别是肖海兵和陆宇明。这个江南酒吧，好象是陆宇明的亲戚搞的，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张勇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深深地敬佩两位领导的英明果断。
　　下一步怎么做？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再审赵新中。
　　５
　　张勇因为得到了刘局和龙浩飞的支持，决定单独提审赵新中。
　　他和赵新中一对面，话也不讲，只是用那锐利的眼神逼视着他，把个赵新中看得心里直发毛，以为他又掌握了些什么了。上次他接到指示，要他闭口不言，保持沉默，那些人会帮他想办法弄他出去。于是他横了一条心，随便张勇问什么，他都一字不说。
　　可现在张勇不闻不问，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了。张勇采取的是心理战术，先来个心理压迫，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他自己露出马脚，那样就好办了。他用这个审讯方法突破了好多人的防线，破了不少重案，要案。
　　“张队，您找我有事吗？要没事，我要求退下了！”赵新中嗫嚅着，眼睛低垂。
　　“赵新中，你知道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吗？”张勇突然顾左右而言他。
　　“啊，她怎么样了？没事吗？”赵新中对母亲还是极有感情的。当初他把母亲气病了，也后悔过，不过想想反正有姐姐们的照顾，母亲不会有大碍。想着那些可爱的钱，他就又义无反顾地背道而驰了。
　　“你母亲啊，在医院危重病房呢！她上次被你气得吐血了，伤了心了，要不是抢救及时，你就可能再也看不到她了。赵新中啊赵新中，我真想不通，你家里条件那么好，你就是什么也不做，吃穿也不用愁，你还折腾个啥呢？”
　　“……”赵新中低下了头。
　　“你母亲让我告诉你，你再怎么不听话，也始终是她的儿子，她要你听政府的话，争取立功表现，早日出去与她团聚！”张勇语重心长。他知道，一个人，哪怕再罪大恶极，他的心底总有一块最柔软最不能碰触的角落，那里一都住着一位他最牵挂最关心最在意的亲人。而绝大多数的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了解到赵新中离婚多年了，一直和母亲一起，许多事情，除非迫不得已，他是不跟母亲说的，怕母亲担心。他吸毒都是背着母亲的，要不是后来的事，他母亲根本就不知道他吸毒。
　　“我母亲，她还好吗？”张勇看到赵新中的手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她现在好多了，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你放心吧。你也知道我们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知道什么，自己说出来，算是立功，要是我们查出来，你知情不报，那就是罪加一等。你可要想清楚，你的母亲还等着你回去呢！”张勇再次提醒他。
　　赵新中心里矛盾，“真坦白从宽吗？只怕是越扯越宽，扯得自己永无翻身之日了才是！还是听他们的，慎重点，什么也不说，等着他们来救我好了！”他打定主意，决定什么也不讲。
　　张勇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不急，他要让他自己找他来说，“这样吧，赵新中，如果你不想说什么，我也不想勉强你，你自己想好了，到时别你不说，别人倒说了，有些人可没你这么义气啊！”
　　赵新中心里一紧，“谁，谁说什么啊？我又没做什么事，才不怕他们说呢！”他嘴虽然硬，可语气却明显地底气不足了。
　　张勇走到他身边，凑到他耳旁，轻轻地说，“你就不怕刀疤脸，水仙揭发你吗？他们好象没有你这么讲义气啊！”赵新中一下子脸色苍白，“张队，你……他们也到这里面来了吗？怎么会呢？”
　　张勇笑笑，“怎么就不会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你不要以为谁可以救你，真正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别人自身难保，会救你吗？再说了，你在他们眼里，值得他们冒险救吗？你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你也不过是别人利用的棋子，当你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还会理你吗？”张勇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直打在赵新中的心坎上，他的心都颤抖起来。可是，万一张队说的不是，只是在套他呢？
　　他犹疑不决的神情，张勇尽收眼底。他决定收兵，赵新中还能挺多久，他已经能估计出来了。他跟赵新中说，“我有事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想起什么，想告诉我，就让狱警来找我。”
　　赵新中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张勇转身离去，他要做的，他所收获的，已经够多了。
　　他扔给赵新中一个炸弹，到底是炸自己，还是炸别人，还是一起粉身碎骨，那就要看他心里怎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