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柳绿(六十六)
作品名称:桃红柳绿(上) 作者:张金丰 发布时间:2015-02-24 14:28:20 字数:3341
会场议论声嗡然。
黄光学满脸含笑站起来说:“我一时想不起来有这件事,如果确实发生在我身上,不!不管发生在哪个县都是不对的。”
周兵压了压手掌示意他坐下,严肃地说:“钱你不能收,事一定要办,还要办好!办快!旧衙门的作风要不得,不是别人算老几,常想想自己算老几。同志们,做了官,就比谁都聪明比谁都能耐了吗?就敢冠冕堂皇乱伸手了吗?另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是,最近在治理芝兰江的工作中有股焦躁情绪,源头在市里。好嘛!要把县镇乡的工厂大部推倒,要马上进行现代化改造,美其名曰治理污染,什么都看不惯,认为过去糟透了。改革开放刚几年,他们就等不得了,不想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实干,忘了我们这里的基础状况,想要三天革个命!提出什么治污要先治人,有不同意见你就治他?这是害了左派幼稚病!急躁病!我请问苗清泉副县长,在座的有公开反对治理芝兰江的吗?我看没有嘛,苗清泉同志啊!要学会团结大多数人一起努力,工作中要注意切合实际,不能有立功心切的盲目思想。这件事这一届完不成的,你急也没用,谁说了也没用!”
周兵停下来喝水,全场肃静。
他看见了坐在会场里的梁艳梅了,一扫而过。他在心里说,你老子今天在这儿我也要这样讲。他侧过头对郑泽容说:“下面由你发言。”
郑泽容此时已经想好了,他站起身说:“我叫郑泽容,在坐的有许多人不认识,以后我们就认识了。这几天沿江一路上来,总的感受是人的积极性空前高涨,百业兴旺,革命形势一派大好!”他有意停了一小会儿,但是没有掌声。于是又说:“同时也注意到一些有问题的标语,听说是市里某人布置的,我是市环卫局的党委书记都不知道。问题标语说,‘治污工作是重中之重’,这种提法是不是妥当还要再讨论,我的观点是不能这样提。第一,一切工作的重点是什么早都知道,不要乱改。第二,以点压面很不好。”讲到这里他侧过头看周兵,见他正在想事儿,又去寻找王东南,见他冲自己点头表示肯定,于是提高了嗓门又说:“要百业并举,首先......
梁艳梅从讲话中觉出点儿啥,正专心听被人拍了一下,一看是王朝阳,见他朝外努嘴,顺着看过去是吴吉伟在门口招手,样子很急,便起身迎出去。
吴吉伟把梁艳梅拉到走道上说:“刚来的通知,要我现在去见梁秀娟。”
梁艳梅吃惊地问:“现在?晚上?”
“对。”
“那你去吧,跑来叫我干啥?”
“想请您一起去。”
“请我?为什么?”
“是这样,我不认识地方,又听说路远,去不了啊?”
“哦,对,要我帮忙找辆车?”
“不仅是这个,通知说要由您陪着去,否则就别去了。”
“为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走吧。”
“不明不白的,不去!”
“哎哟姑奶奶,这么些日子了!就盼望这一天啊!您就行个方便吧?求您呐。”
“谁通知的?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可不许瞎编。”又问:“是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吧?”
吴吉伟指着手表急道:“别再耽误了都快九点了!听说有好几十里山路呢?是王东南通知的。”
梁艳梅想了想说:“也是,夜里进山挺吓人的,再找个人陪咱去。”
“谁?”
“县公安局长。要带点什么快去拿,楼下见。”
“早弄利索了,快去请他吧!”
梁艳梅回到会场对王朝阳说了,两人离场下楼来,见吴吉伟提着两大包东西正来回走,大家打过招呼上车走了。
先前,朱德贵和苏桂琴正坐在车里等人,突然看见吴吉伟提着两包东西来了,接着又看见了梁艳梅和王朝阳,见这三个人匆匆忙忙上车走了。苏桂琴就问朱德贵:“你说他们要去哪里?”
“看不出来,奇怪怎么是王朝阳开车?”
“中午吃饭我倒是听出点名堂,这人从北京来,要见什么人。现在他提着东西,又是和公安局长一起去,又选在晚上,鬼头鬼脑的去见谁呢?”
“对呀,什么人非得晚上了才悄悄去见?还要王朝阳亲自开警车送?”
苏桂琴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凡和公安局沾边的没好人。”又说:“懒得替别人操心,咱们这几天一家家跑下来就剩吴广忠了,今晚一定要拿下。”
“这人鬼灵精,不好拿。”
“那他别有短处。”
“那个短处咱也是猜的。”
“猜的?一男一女钻进西河边树林里老半天是猜?敢说你没钻过?”
“你们城里人才有这毛病,我要钻就钻被窝。”
苏桂琴就嘻嘻笑,说:“给老娘点支烟,再捶捶背。哎!无利不守夜,有图才熬更。你说梁艳梅也不比咱多长个耳朵鼻子,可命就是好,这是天生的,把我换成她,别说吴广忠才是一个县长,就是黄光学这个当书记的,见了我也得先笑后说话,没人敢板面孔。”
朱德贵点了支烟递到苏桂琴嘴上,把车窗摇开,又给她捶背,笑着说:“那你去做个官太太。”两人胡扯了好一阵,苏桂琴说:“我下车去活动活动。”
“去!我正好睡会儿。”
“敢!误了事咋办?”
“行行!快去快回啊?”
苏桂琴下车朝四周看了看,除了远处几盏昏黄的路灯外,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又抬头望天,见没星星没月亮,想了半天想不起今天是农历哪一天。再看东楼上的会议室灯火通明,摇头叹道:“开会开会,开不完的会,等得人心烦。”就随便寻了个亮处往那里走,到了才发现是水塘边。这时有微风袭来,空气中裹着几丝香气,使劲闻了闻猜不出是啥花,就听见近处黑黝黝的林子里有悉悉嗦嗦的响动,吓了一跳,又听见嘻嘻声,分明是个女子,便想到鬼,背心发凉转身刚要逃,听见嬉笑打闹中有个男的,又听见女的说:“你快使黑心劲!”忍不住好奇转身蹲下细瞧,也看不分明。猫腰过去,听见女的在小声呻吟,男的说:“吴珍别叫。”这才知道原来是她。本来就恨死了,心想老天有眼引我来抓个现行,她活该倒大霉。几步过去大咳一声喝问道:“是野猴子?!”到跟前一看两人正急着提裤子,就笑呵呵问:“这是谁和谁呀?”上去一看,原来是她和刘小川,这下来了劲,叉腰哈哈笑道:“领导们在楼上开大会,你们在林子里开小会。”因问吴珍:“怎么说?”
吴珍先是吓得半死,等听清是苏桂琴,就误以为她是故意跟来的,冲上去抓住就是几个耳光,骂道:“你爹你娘就是开会!不怕臊瞎眼跑来偷看,我打你这个不要脸的!”左右开弓噼噼啪啪又是十几下,也有没打着的。
苏桂琴被吴珍没头没脸地打急了,“呀!”地一声跳上前抱住就咬,吴珍痛急了,两人扭打到地上。
刘小川惊恐不安赶紧来劝,用力将她两人分开,也不说什么,拉起吴珍就走。吴珍还在回头骂。
苏桂琴气得浑身发抖,恨得直想哭,双脚直跺说:“老娘该抱她跳水塘!”好一阵才怒气冲冲地回停车场。
朱德贵见她去了这半天才回来,问怎么了?见苏桂琴披头散发满嘴恶语大骂骚东西,忙下车来关切地问:“怎么了?被人弄了?”
苏桂琴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蹲下去委屈地哭起来。
朱德贵还要再问,见从楼里涌出来许多人,忙喊:“散会了散会了!”
苏桂琴这才强忍住,理了理头发吸了几下鼻涕,说要上趟卫生间,自顾去了。
朱德贵正纳闷,见吴广忠和几个人说着话过来了,来不及再想赶紧去迎,问:“吴县长散会了?”
吴广忠见是朱德贵,也问:“还真来了?到底是什么事啊?电话里不讲非要见面说?”和另几人点头告了别,让到道旁又问:“五分钟够吗?”双手把文件袋背在身后。
朱德贵笑着说:“五个五分钟都不够。是苏桂琴想请你去江边的‘得月楼’喝壶好茶,顺便谈点正事。”
吴广忠说:“今晚上半夜想见月亮不可能。我睡前不敢喝茶,苏桂琴想谈什么?”
“想说说承包的事。”
“她又不是芝兰县的人,再说找我能谈什么?她原先是黄书记推荐的,县体情况我不清楚。你们找过黄书记吗?”
“几天前就找过了。”
“他怎么说?”
朱德贵哪敢说出实情,怕他顺势也推了,就只说:“具体办事还是要找你。”
吴广忠心想,又推到自己这儿来了?转了转头说:“最近总是脖子疼,动一动就嘎巴响,生锈了。”正好看见了张平江,喊住问:“张局长!听了今晚的讲话,有什么好的领会?”于是两人开始热议,把朱德贵冷在了一旁。
朱德贵听他二人尽说会上的事,还提到了盐厂和洗煤厂,心恨这个张平江不知得了谁的势,最近老是跑到厂子里来,开口这也不行那也不对,还在县里的报纸上登照片暴光,又写文章评论,气他没安好心,竟不想打招呼。又知道吴广忠是在故意冷淡人,便在心里发誓说:“过一会儿人散尽了,老子一定要给他端出来!到那时谁神气才是真神气!呸!”于是退到一边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