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仗义救孤儿

　　这时，腰系麻花布围裙，满面春风的女主人狄百花，笑盈盈地用木制的托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了，用抹布抹了抹桌子，这才把饭菜和两副碗筷摆在桌上。笑容满面地说：“鲁牛哥请陪这位兄弟一起用餐吧，天也快晌午了。”那亲热温柔彬彬有礼的样子，就像招待贵宾般热情。
　　年轻人尽管已经是饥肠挂肚，但对主人的盛情款待也没失去礼数，含着眼泪连连说：“谢谢大嫂，小人已成乞讨的要饭花子，只要给一口残羹剩饭，我就感恩不尽了，怎敢让大哥大嫂如此招待？”
　　牛鲁牛见他的样子，赶紧拉他入座说：“不要客气，都是家常便饭，我早晨也没有吃饭，咱就一起吃吧！”说着坐在桌子一边，拿起筷子，“这是野猪肉，兄弟尝尝你嫂子的厨艺如何？”说着自己夹了一块回锅肉放到嘴里。
　　年轻人一看也赶紧夹了一块，吃了起来。野猪肉入口，只觉得满口香味，究竟是多香没等品出滋味，肉竟自动滚入喉咙，他赶紧又夹了一块，细嚼着说：“嗯——各种美食我也吃过不少，可是觉得都没有大嫂做的这野猪肉香，滑而不腻，不用咀嚼，入口即化……”
　　牛鲁牛见妻子百花妹，又忙着给盛白花花的大米饭，看着她已显隆起的肚子，有些心疼地说：“你也别忙活了，坐下来一起吃吧！”
　　“不用，你们先吃吧。”狄百花向丈夫莞尔一笑，把盛好的饭先放在丈夫面前，又给年轻人盛饭。
正吃狍子肉的青年赶紧咽下说：“大嫂也坐下吃吧，让您受累了，真不好意思……”
　　狄百花这才又取来一副碗筷，满脸绯红地坐在自己丈夫身边，给自己盛了半碗饭，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老弟你是哪里人？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来到这里？是全家都来到这荒原吗？”牛鲁牛看年轻人吃饭的速度变得慢了，便笑着问道。
　　“我是山东青岛人，名叫穆立峰，本来在县衙里做文职的小官……”
　　“啊？你也是山东青岛人？咱可是真正的老乡。”牛鲁牛有些惊诧地，“你叫穆立……峰？可有兄弟没有？”
　　“对，是老乡！”年轻人看着牛鲁牛也有些惊异了，“大哥您贵姓？可是姓牛？嫂子是不是姓狄？”
　　“这——怎么……”牛鲁牛一听这话，警惕地站了起来。狄百花已经是惊慌失措，也站了起来。
　　穆立峰从这夫妇感情的突然变化，已经明白自己的猜想已经证实。忙放下碗筷也站了起来，凄楚地说道：“大哥、大嫂不必惊慌，请坐下听为弟慢慢地说我来此的原由。
　　“我还有个哥哥叫穆立山，在县衙里当差。”
　　“穆立山是你哥哥？”牛鲁牛有些激动了。
　　穆立峰深深地点点头，讲诉说起他们兄弟的遭遇。
　　就在狄家庄园遭到血洗的那一天，穆家兄弟两都被知县派去一同抄剿狄家。穆立山兄弟俩对知县的做法，尽管很不满意，但是官身不由己，只好同去。当官兵与土匪火烧庄园，杀戮狄家所有人时。穆立山兄弟借寻找狄家人为名，也闯进狄家后堂，见狄老员外和老妇人被曹圣人打得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在哭。穆立山赶紧抱起孩子，打退官兵，把孩子交给弟弟穆立峰说：“你抱着孩子跟着我走，咱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这是狄家的骨肉，一定得保住狄家的血脉。”说着挥动朴刀冲入土匪群中，杀出庄园，保护弟弟和孩子突围。可是狗县官看出穆家兄弟背叛自己，便让官兵追杀这兄弟二人。官兵把兄弟二人虽然团团围住，但是一看县官要杀自己的同事手足，都是愤愤不平，名为围追穆家兄弟，实则保护他二人逃走，这才保住了孩子的性命。官兵们看天已经黑了，便与穆家兄弟道了珍重回去了。兄弟二人这才向北逃去。没想到正逃难之时，又有一群土匪追了上来。穆立山只好迎敌，杀死无数土匪自己体力越来越不支，竟被剩下的土匪砍死。弟弟眼见哥哥被杀，但记着哥哥的话：“保住狄家血脉要紧！”他只好趁天黑钻进树林，这才保住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听了这些，狄百花已经哭得死去活来，牛鲁牛激动地说：“好兄弟，真难为你们兄弟俩仗义勇为。不是你哥哥与四差役帮助于我，不是你哥哥与我分别时向我示警，我早成刀下之鬼了。没想到你哥哥竟献出了性命……”牛鲁牛也洒下了英雄泪，良久又说：“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唉——就在土匪退去以后，我茫然的从树林中出来，不敢再回县衙，便顺着你们逃亡的路，要饭一直追赶你们，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到了这里的南市街落脚。以给人看阴阳、测八字混饭吃。今天赶场巧遇大哥……”
　　“太感谢兄弟了，不知我那弟弟……”
　　“你那弟弟很好，分耗无损。今天我把他交给南市街店房大娘照看呢……”
　　“我弟弟还活着？”狄百花喜泪交流了。
　　“立峰老弟，这回你就别走了。就住在这里，我去南市街把弟弟接回来去……”说着就走出屋，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回头说：“百花照顾好立峰，我去去就回……”
　　牛鲁牛快马加鞭，穿过茂密的江边原始森林，沿着渔民打鱼的蜿蜒小道，很快就到了南市街。南市街与北市街同样是乌苏里江边的一个小码头，但这里的街市因交通更为不便，所以只有几户人家，江两岸来往船只很少。牛鲁牛很快找到了狄家小少爷所在的店家大娘，说明了情况。大娘千叮咛万嘱咐的把小少爷交给牛鲁牛。他便打马回到了牛家窝棚。
　　狄百花争与穆立峰聊家常聊得火热，见丈夫抱着小少爷回来了。激动地叫道：“我的好弟弟呀！姐姐终于见到你了……”止不住泪如雨下，颤抖着纤纤细手，慢慢地打开包着小少爷的丝绸小被，“啊——我的百竺弟弟……你好宽心哪！死里逃生还能睡得这么香？……”
　　牛鲁牛赶紧细看小少爷：圆圆的脸蛋儿红扑扑，紧闭的小眼睛上下眼皮微微翕动，不时地伸出小舌头添那小嘴唇，正在睡婆婆娇……看着，看着，牛鲁牛笑了叹道：“还是当孩子好哇，大人为你操碎了心，流了血，送了命，你都不知道。你却吃得像一头小懒猪，还在睡大觉……”
　　“哇……哇……我的峰哥哥！……峰哥哥……”小少爷狄百竺突然醒来，睁开小眼睛一看抱自己的人不认识，就挣扎着要找峰哥哥。
　　“竺弟弟，我是你姐……不认识我了……”
　　“我要峰哥哥……”已经四岁多的小少爷狄百竺，拼命地挣脱姐姐的怀抱，左右一看见到了穆立峰，扑到他的怀里，一个劲地叫着：“峰哥哥……你去哪里了？不要我这弟弟了吗……”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穆立峰，胖乎乎的小手搂着他的脖子，不停地亲着他的脸蛋……
　　狄百花夫妇看着这场面，激动得难以自制；牛鲁牛对穆立峰伸出了大拇指。狄百花噗通跪在穆立峰面前，哽咽着说：“谢谢穆兄弟的大恩大德，在生死攸关的死亡里，你不但救出了我的弟弟，还历尽千难万险带着他逃难来到这里。这样的大恩大德，今生今世我们姐弟也难报答呀……”
　　“大嫂不要这样说，这是我应该的。是小少爷福大命大，才使我与他死里逃生，没有他我早就不在人世了。”穆立峰擦了一把眼泪，激动地又说：“在我逃亡中快到山海关是时，被几个扮作贫民的县衙里的官差截住了，围上了我喝问说：‘这不是穆师爷吗？剿灭狄家你们兄弟俩不出力，你哥哥已经伏法，你却卷了狄家的财宝逃之夭夭，能逃得了吗？快把财宝交给我们，领死吧！’一个人说着就夺下了我背上的丝绸被包。这时听到被包里孩子大声哭叫。正在他们愣神之际，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刮得天昏地暗。有一个差役惊慌地说：‘快把孩子给他，知县做的事天地难容，师爷根本没有抢夺财报，而是带着狄家小少爷逃命。我们何必为难他？咱给他些银两，让他保住狄家的骨血，也洗咱为虎作伥的罪孽呀！’众人一听，都拿出银两送给我，把孩子交给我。这时风停了，鸟儿唱起了歌，绿树随风摇摆，差役们送了我一程又一程，这才使我免去了又一次杀身之祸呀！你们说这不是小少爷洪福齐天，保佑我送她来与姐姐团聚吗？”
　　牛鲁牛尽管对穆立峰半信半疑，但人家把小少爷毫发无损的送来了，得付出多大的艰辛哪！狄百花对他的话确信不疑，跪地谢天谢地谢恩人……
　　穆立峰一看狄家大小姐已落如此下场，又见她怀有身孕和悲泣的样子，不免也含泪搀扶起狄百花说：“快快请起！大小姐节哀。我一介书生何德何能敢受您一拜？只要今后我能有一口饭吃，我也就肝脑涂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