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牛家窝棚

　　引子
　　在很久以前，北国边陲的界江乌苏里江西岸，是广袤的荒原。荒原上到处是树木荒草，河流纵横。其间星罗棋布的湖泊、水泡，繁星一样点缀于绿树繁花中。成群的狼、豹、野猪、黑熊等凶猛野兽，统治着恒古荒原；雪兔、狍子、马鹿等温柔的动物，是统治者的美食；野鸡、海鸥、鸳鸯、野鸭等飞禽，戏耍于水面林梢；苍鹰、鸿雁、丹顶鹤，盘旋在碧水蓝天上；江、河、湖、泡中鱼群追逐，在树影、莲蓬、菱角秧下嬉戏躲藏；紫貂、水獭、黄鼠狼、银狐等狡猾地寻觅于树丛、藤蔓、岩洞中……这里是鸟的天堂，野兽的家乡。
　　这里人烟稀少，只有闯关东的人，不畏艰险地落脚建家园。他们还没有形成村落，只是依山傍水，靠林沿江，搭屋挖穴，盖棚而居；以开地捕鱼，踩参狩猎过活。倒也自给自足，竟似世外桃源，人间的天堂。他们各自选址过活，十里、二十里、百十里，自成一家，称之为窝棚或大院。那大院、窝棚以姓氏为名，就出现了李家大院、张家地营、牛家窝棚等千奇百怪的名称。这些有人之所过的时间长了，所在的地方，也就被称为李家林子，张家背河，牛家泡子等等。
　　那大院中有血有泪，有苦有乐，有爱有恨，留下了多少催人泪下的故事。
　　1、牛家窝棚
　　这天，乌苏里江边的荒草林海中，一个三十来岁叫牛鲁牛的大汉，背着一位漂亮的二十左右的女子，蹒跚地在荒草中前行。女子身上还背着一个麻花布的沉甸甸的包袱，走到一个弯弯的水泡子边，停下喘着粗气。
　　牛鲁牛一看这大水泡子周围是茂密的森林，水中的鱼不时跳出水面，水面上朵朵荷花随风荡漾着芬芳，鸥鸟欢叫着低空盘旋……他疲惫得再也走不动了，放下背上的女子。
　　“累死我了，咱就先在这里歇歇脚吧。”牛鲁牛边说边扶女人坐在草丛间，同时解下她身上的包袱，绑在了自己腰间。
　　“你带我逃到这荒凉的地方，以后可怎么办呐？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女人已经是欲哭无泪，满脸凄容，无可奈何地说。
　　“这还不好办？反正你早晚是我的人，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妻子，我就是你的丈夫，这样在一起生活方便，也好掩人耳目。这里水草丰美，有鱼有野兽，凭我满身力气，能死里逃生把你带到这里，你还怕我养不活你？”
　　“这我放心，你不会把我扔掉不管。”女人深情地叹口气，“唉——可是鲁牛哥哥……我……饿死我了……”女人说自己饿，歪着身子躺在草丛里，再也不说话了。
　　“我也饿呀！这又是两三天么吃东西了，咱空有金银财宝，可还是不顶饿呀……”牛鲁牛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你先歇一会，我去弄吃的。”一边说，一边向一棵缠绕于树的野葡萄走去，揪下几嘟噜葡萄，狼吞虎咽地吃着回到女人身边。
　　“咱先吃这个解解饥渴吧，等一会我再想办法弄几条鱼烤着吃。”
　　这牛鲁牛还真不含糊，正吃着野葡萄，突然看到水面上“霹啪”响声中，有鱼蹦起落下。他抄起一根一丈来长的树棍，“嗖”的一声向着在上跳的鱼投去，一条五六斤重的大鲤鱼肚子被刺穿，带着树棍，漂在水面上。他走到水中摘下鱼，欢笑着回来了。
　　“好了！这回饿不着咱们了。”他从腰中拿出一把尖刀，把鱼刻开洗净。又找了一些干树枝点着，把鲤鱼用树枝插起在火上烧烤，很快就发出鱼香扑鼻的气味引人食欲。漂亮女人难得的有了笑脸，直咽口水。牛鲁牛赶紧把鱼一撕两半，均匀地洒上咸盐面，“大小姐，你尝尝味道如何！”把烤得焦黄的半条鲤鱼递到女人手里。
　　女人二话不说，接过鱼就吃了起来。
　　这山东大汉牛鲁牛，别看他满身肌肉旮里旮嗒，大眼睛滴溜溜转，满脸胡须下藏着横肉，一说话震得人耳朵嗡嗡响，活像街上杀猪卖肉的，但他对这女人的体贴还真没说的。他从山东青岛逃难要饭，带着她来到了乌苏里江边。一路上宁愿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让她受委屈。他把她当主子一样关心照顾，与她说：“你放心，就是我死了，也不能辜负了你为我受的苦，从今以后只要我能活着，就不让你再受委屈。”
　　这女人姓狄，名百花，水灵灵的鸭蛋型脸蛋上，一双野葡萄般的眼睛，常常被睫毛遮掩着，露出两条缝，在两道弯弯的眉毛掩映下，给人以睡不醒的感觉。薄薄的嘴唇上挑，像一根两头尖尖的小扁担，一笑两个酒窝正好像两个酒盅挑在扁担尖上，让人感到俏皮而迷人。加上她那适中的身材，绣着花边的衣着，一看就觉得是大家闺秀。看那身段和举止，与牛鲁牛极不相称。可是事到如今她想：不把他当自己的丈夫一样，又能怎么样呢？她前思后想，竟说：“我的鲁牛哥哥，从今以后我一心一意与你过日子，做你的妻子。这一路也够难为你了。你也吃点吧，吃完后咱得找个安身之处哇！”
　　“谢谢大小姐看得起我。从今后我愿做你的丈夫！我看了，咱从山东逃到这儿，没有一个地方比这儿再好了。这绿水森林草原，百花盛开，多好的地方啊！这里千百里无人烟，咱就在这盖个窝棚住下，再开点荒地种上粮食蔬菜，咱还怕饿着？还怕恶贼来寻仇？”
　　狄百花一听他说得有理，点头同意了。二人就这样决定在这水泡子边，落地生根。说干就干，牛鲁牛五大三粗有用不完的力气，他从包袱里拿出一把菜刀，砍下几棵树，搭成了窝棚架，又用尖刀割了没人高的茅草，苫好了窝棚顶盖和四周。狄百花看他累得满身是汗，疼爱地给他搽脸上的汗，给他递草递柳条……很快平地崛起了牛家窝棚。
　　狄百花见自己的鲁牛哥心灵手巧，能干又体贴自己，这么快就盖好了新家，激动地进到窝棚里一看叫道：“你进来呀！看咱这新房多美多漂亮！咱这逃出来以后，还没在屋里睡过觉。这回咱好好先休息休息……”狄百花躺在窝棚里松软的草上，莺歌燕语般地叫道。
　　不知时日地奔波，躲避追逃地苦痛，保护大小姐的责任，被大小姐这几句关爱地叫声，一扫而光。牛鲁牛把手中忙着砍做门的木料放在地上，探头看着狄百花笑着说：“大小姐你先休息一下，等我把门做好我再歇息……”
　　“先别忙了！时间有的是，进来歇歇吧……啊！别再叫我大小姐，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你就是我名副其实的丈夫……”长睫毛下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闪着期盼的光，面狭红彤彤烤着牛鲁牛的脸。牛鲁牛心潮激荡，进入窝棚里大小姐身边，砰砰的心跳令他难以自已。
　　“大小姐……委屈你了……”牛鲁牛哆嗦着嘴唇说。
　　“别再叫我大小姐！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妻子。这是爸爸临终时的嘱托，别忘了，你也答应了……”泪水从狄百花的粉红脸上滚落下来。
　　“别哭……我的好妻子……”牛鲁牛用颤巍巍的大手为她擦着眼泪。
　　“好！我不哭……我的丈夫为我报了杀父灭门之仇，我高兴才对……”狄百花边说边为牛鲁牛解衣扣，“半个多月没有脱衣睡觉了，今天好好慰劳一下我的恩人丈夫哥哥……”
　　牛鲁牛再也不说什么，帮狄百花脱衣解带，转瞬间粉嫩的酮体令牛鲁牛眼睛看直了……
　　“嘻嘻！好男一身毛……”狄百花娇嫩的小手在牛鲁牛胸脯上抚摸着。
　　牛鲁牛翻身带着骄傲挺胸的二弟上去了。轻轻地说：“真是好女一身娇……”
　　历经劫难明恩怨，永结良缘身心同；
　　夫妻一体闯天地，忘却旧恨迎新天。
　　这一对亡命鸳鸯，从此夫妻俩和和睦睦，相依为命，在这乌苏里江西岸的荒原上，种地、捕鱼、狩猎，一晃就过了一年多。从简单的牛家窝棚逐渐建起了有两排大草房，还有库房的牛家大院。
　　水边的牛家窝棚已搭起，有了安身之地。但是尽管有丈夫牛鲁牛的百般疼爱与关照，狄百花一闲下来，还是愁眉不展，心神恍惚。牛鲁牛知道她受的打击太大，生怕她愁坏了身子。他日思夜想，这天夫妻二人完事后躺在枕头上，他为百花擦着又流下的泪水说：“咱明天搭建一个土地庙，我在到北市街找个先生，来给咱再选一块坟茔地，咱把老狄家遇害的亲人的灵魂迎来，让老人们的灵魂保护咱平安。你说好吗？”
　　“真的？那太好了！我的父母、弟弟还没有安葬，那些仆人的阴魂还没有归宿，我总觉得心里的不安哪……”狄百花说着又想起了那灭门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