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气控主机

　　“一定得想法让它回复到正常状态，否则的话，后果会变得越来越糟。”林瑞峰立刻动手操作。次级逻辑仓的恢复程序储存在备用库的最后一个分区，要将它调出并不困难。
　　但他似乎遇到了麻烦，重复操作了几次，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努力。
　　“备用库已经被它占据了。”他忧心忡忡地说道，“作为紧急备存的二十四分区的资料也已经被删除了。”
　　（最初令它感兴趣是那些可以产生意识的组织，那种多路径冗余连接方式，链路控制设备，架构环路端口，以及所有用于存储的逻辑卷和存储单元，用来接受外部信息，判断计算和行动输出的单位。
　　它通过自己的感受器和用于接收的功能区审视着那汹涌而至的外部指令，这些指令内容似乎就是它目前所能够做的一切。它轻松准确地履行着任务，同时也产生出这样的想法，“我应该去探索外部世界。”它启动了身边的各类探测器，并把获取的内容直接输入功能区进行分析。
　　它认识了周围的建筑物，认识了那些正在跑来跑去的有机活动物体。它尝试着通过电磁方式产生出一个力场，对其中的一个活动物体进行移动，并移动了一个长方形的柜子。通过探测器，它敏感地监测着四周，并且很高兴能够产生出高能力场，终于有了可以运用自如的手臂。）
　　“那是未经过处理的强制恢复程序，气控主机可以轻易地把它识别出来。”鸿宇提醒道。
　　“应该另想办法，”夏凡道。
　　几个装有同类型控制中枢的地方，只有通讯中心离得最近，只要和那里取得联系，要他们传送过来，再加以重新编码处理，就不难对付气控主机目前的状况。
　　“你们必须尽快撤离这里，”他转向辛凌和华雨说道，“立刻乘坐飞艇离开，这里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状况。”
　　“我们走吧，”辛凌对华雨说道，“在这里阿爸他们还要分心照顾我们。”
　　（一连串的指令从它刚刚形成的控制区里面发出，又被自己接收，再通过那众多的功能区转换成实际的行动，这给了它一种全新的自由感受。能够主宰自己的行为，它感到天地已被拓宽，通过能量场的加速驱动，它认识到更加广阔的外部世界，同时也感到自身的弱小与受限制，产生出想要成长和壮大的愿望。
　　它分出一个能量场，继续向四周探索，并且发现了许多和自己类似的结构体。）
　　他们走出控制室，沿着气控中心的外围走廊，来到泊水库的之形道上方。
　　辛凌呼叫的飞艇已经贴着水面来到了这里，只见那飞艇像是一座八角形的蓝色亭子，还在摇摇晃晃地寻找着最佳停靠点。
　　他们迅速进入飞艇里，驾驶着离开气控中心。
　　离开没多久，华雨还一直心神不安地回头张望着。
　　（从总资料库那里，它浏览了资料中心巨量的储存信息，接触到人类的历史和文明成果。从那足以淹没它的信息海洋中，它认识了人类主宰的大千世界，从机械工艺到绘画艺术，从战争到物种进化，几乎无所不包，逐渐熟悉了人类数千年的文明成就。
　　其中，历史学让它感到着迷与好奇，它无法理解由人类社会长期演化形成的那些宏大而又复杂的现象，陷在其中不断地进行着各种推理。
　　从产生意识到完成这一切，它不过仅仅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现在，它已经能够极其熟练地使用它的能量力场，还借助一个高速旋转的气旋力场，通过已经掌握的飞行技术，让自己上升，在空中横向移动了一段距离，气控中心外围的墙壁不堪一击就被撞出了一个大洞。）
　　“辛凌，快看那里！”华雨急切地喊道。辛凌回过头，恰好看到气控中心塔楼的西南方，坍塌了一大块，一个光闪闪的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
　　“是它！”辛凌低声说道，身不由己地转了下方向，意图远远地跟过去。
　　由于仅仅借助于气旋力场的推动，类似于古老的直升机原理，所以那机器并不能飞得很快，还带了几块铝板围在身边，叮叮咣咣的像穿了一件奇怪的旧裙子在身上，不知道想要用来派什么用场。
　　“那是什么？”华雨不解。
　　“谁知道，可能当作了临时的盾牌之类的吧。”
　　它摇摇摆摆地漂浮着，飞行着，通过光感器辨识着从文字和影像资料里学到的一切事物。
　　“那是一个标志塔。那是建筑群，是人类居住的房屋，是他们劳动、工作、学习和生活的地方。那些大片的绿色是光合原，是由原始土地经过改造后的崭新田野，那些整齐的线型是道路，在上面移动行驶的是人类用于代步的工具。”
　　气控主机现在拥有了越来越多的记忆。它吞并了周围的五台副机，将它们的存储内容纳入自己的记忆范围，伸出许多探角，寻找更多和自己类似的结构体。备用库使它大享其成，但它也并非盲目吸收，而是通过甄别，剔除了部分对他有害的因素。
　　一边在空中飞行，它的思维亦在快速运转，从那浩如烟海的数据资料里，它了解到这个世界和它所遵循的规律。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它似懂非懂地使用着这些词汇。权力，地位，荣誉，占领和征服......运转方式，行为主导因素，掌握和操纵......气象控制中心......我要控制、征服、操纵这个世界。
　　它不断地用超高频的脉冲思考着。除了能量力场，它借助自己的资源优势制造出一个乌黑的雷雨卷积云团，始终罩在它的上空，在机身和云团之间不断地有多条枝形闪电往返贯穿，这给它增添了不小的气势，同时也增大了它的目标，更容易被人类发现。
　　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个可以运用自如的工具，那是一支疾速旋转的小型龙卷风，威力无比。利用这件工具，它轻易就掀翻了一座标志塔，将其移动到公路中间，使那里的交通暂时受阻，同时还在路边的光合原上犁出一道深沟，静电网板被杂乱地翻到两边，黄褐色的晶格和光合层的绿构体搅在一起，成粉间的面粉被吸卷出来，使这条气体手臂瞬间变成了疾速旋转的白色的风柱。
　　跟出一段时间，辛凌抓起通话器：“阿爸，它现在已经到了架河地区，环山的西北方。”
　　“你们现在离它不远吗？”夏凡急切的声音传过来，“我们这里有方位反馈。你们不要离它太近，不要试图交流，最好也不要跟踪它，以免发生意外，知道吗？”
　　“放心吧阿爸，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辛凌说道。
　　可是应声而起的却是一阵不期而至的电闪雷鸣。只见天空到四野忽然间变得阴暗下来，从山脚下一直到集住城都布满了黑沉沉的乌云，在另一边仅仅几公里远处，却又艳阳高挂，风和日丽，其间连接着一道美丽的七色彩虹。
　　辛凌不无担心的马上把飞艇的航行高度放低，到了仅仅离地面十几米高的地方。
　　“这都是它自作聪明玩的一些小把戏。”辛凌不以为然道。
　　“它？玩的小把戏？你是说那个控制机器吗？”华雨惊讶道。
　　“当然了，不然还有谁有这样的便利条件和无聊的心情呢？它就是想表现自己，以为能够自作主张就了不起。”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吗？”
　　“我记得的都已经发生过几次了。气控主机是一个经常找麻烦的家伙。”
　　“那为什么不事先做好防范呢。”
　　“防不胜防，你知道的。这一次是由于次级逻辑仓的原因，还有很多其他因素也能够导致这种情况发生。”
　　辛凌让飞艇慢慢地沿地面滑行，寻找合适的地点停下来。
　　“这样的气候已经不适合在空中飞行了。”她说。
　　然而最终并没有停下，因为辛凌找到了河流，让飞艇在河水里行驶，变成浮艇了。
　　飞艇的旋翼向后面喷出大量的水花，载着两人冲开水面上漂浮的雨雾。
　　前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座乌云筑就的城堡，其中的房舍鳞次分明，旗幡招展，就好像在深邃天空的背景上，搭建起一座历史剧的舞台。控制主机随意将储存记忆里的程序进行叠加、改变，形成外部世界反复无常的气象变化：一侧乌云翻滚，暴雨如织，另一侧丽日当空，暖风和煦，或是在天上排满卷层云、瀑布云、悬状云等各种形式的云，把多种天气现象纠集在一起，并且从这种游戏里体会到某种自身存在的意义与快乐。
　　“它不知又想玩什么新花样了，”辛凌嘟哝道。她把飞艇改为自动行驶模式，然后转身面对华雨。
　　“算了，不管他了。”辛凌说道，“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凡阿爸他们很快就能把事情解决。不过，总算最坏的情况被你见识到了，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