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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1、情深意浓 12、石头落地)

作品名称:世道尊严(又名金桃林)      作者:吴润涛      发布时间:2015-02-03 08:53:33      字数:4627

  十一、情深意浓
  放下碗筷,庆林说要到舅舅家去。桃花立马拉脸撅嘴呛道,快走吧,其实你就不该来的。金娥忙笑着说,太阳刚偏西,早着哩,急啥呢?你与桃花到山上转转,顺便把大半年的情况给她说道说道。金娥心里明镜似的,年轻人那点小猫腻,她太清楚了。庆林说走,是个托词。桃花甩脸子,明显是激将法。俩娃快一年没见面,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还没机会说悄悄话。搁谁能甘心?金娥同时觉得,庆林真该与桃花好好谈谈。许多话只有庆林讲着才合适。
  金娥话音未落,桃花就喜得眉开眼笑,庆林也不再说走。金娥急忙找瓶子灌点凉开水,待转过脸时,已不见俩人的踪影。
  山上有一棵三个人都抱不住的老槐树,树冠很大,枝叶茂密,树干的周围全是松软的莎草。他俩转了一圈来到树前,都不想再走了,便靠着树干偎依而坐。
  庆林正要开口,桃花先捂住他的嘴说,你别吭声,让我摸摸你的胸口,看心还在不在里面?庆林说,不用摸,早就不在了。桃花佯怒,你个没良心的,给了谁啦?庆林强辩,不是我要给,是那个小母狼实在太厉害,硬给叼走啦!桃花追问,快说,啥样的小母狼这么厉害不讲理?庆林瞪圆眼睛,低声漫语道,就是我眼前的这个。说着,不容桃花再分辨,就把她紧紧揽到怀里,嘴压了过去。
  桃花急切地配合着。无师自通的人间情爱,被俩人演绎得淋漓尽致。美妙时刻,再粗重的举止也很温柔,再重复的动作也不多余;再严厉的劝阻也是白搭,再剧烈的干扰也成枉然。山坳里本来就空旷静谧,这时候连山坳本身也变得不复存在。还不仅仅是这里,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混沌,而混沌正是为他俩的幸福时刻而出现而凝固而存在的。
  但这只是一种错觉。对面山坡上,就有几个农夫正忙着耕耘。老牛拉着犁艰难行走,农夫在后面大声吆喝。吆喝声既像高亢歌唱,也像对山呼唤,更像与老牛对话交流。太阳也在照常行走,已经站到了山顶。俩人猛然意识到白天确实要过去的时候,才不甘心地停下来。
  桃花盯着庆林眼睛说,你知道这大半年我是咋过的吗?度日如年呀!尤其是开过年后,天天提心吊胆的。既怕你惹灾害病,又怕你在花花世界中变成负心汉。庆林说,我还不一样。既怕你爹逼你与“矬子大头”成婚,又怕你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你是度日如年,我是归心似箭。其实咱俩心思互相都清楚,任谁也拆不散的。
  庆林接着谈起在西安的情况。对桃花不能像对金娥,要反复解释才能说得清楚。这确实是一次破天荒的颠覆。桃花先是怀疑,接着惊愕,最后忍不住失声痛哭。庆林一边好言抚慰,一边用强有力的身躯帮助桃花接受这个不争的事实。
  庆林说了自己的打算。桃花忧心忡忡,那能行吗?娘能去吗?娘去了,爹咋办呀?庆林确实没想这么细,脑子一时有些懵。遂又想,八字还没一撇呢,咋就先顾虑重重起来?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筹划也不迟。现在最关键的是能在西安站住脚。于是安慰桃花说,好办好办,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桃花见庆林拿含糊话搪塞,心中不免生疑。眉头顿时皱起个川字纹。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还绽出满脸的笑容。只是灿烂中夹裹着冷峻,期待中流淌着疑虑。庆林心里有些发毛,急切问道,好好的又咋啦?一副吓人的模样。桃花说,你心里没鬼,猴急啥?庆林真急了,立马回应道,我能有啥鬼?桃花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呀,肯定满肚的花花肠子。你以后在西安城干阔了,还不一脚蹬了我?现在只拿空话糊弄,说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可到我明白的时候,早让你甩得没影了。
  庆林哭笑不得。他心里其实也藏着一点点担心。怕桃花见得亲爹地位一变,心高气盛忘乎所以,从此看不上自己。现在听桃花如此说,既委屈气愤,又放心舒坦。他长出一口气说道,你呀,心比小针眼还小。不过我的心也不大,只是个大针眼而已。你担心我一点道理也没有,我对你倒是应该担心的。我到西安靠谁?还不是你的亲老子呀!你们一窝亲,只我一个外人。你们不甩掉我,就是烧高香了。我不计较你,反而被你先咬了一口。你说,这个仇该不该报?说着就把桃花紧紧搂在怀里狂吻起来。
  太阳悄没声地就溜走了。庆林要去舅舅家商量正事,实在不敢再耽搁。桃花便陪着走一段。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庆林不放心桃花一个人走山路,又送回来。桃花又要陪着走一段,说自小在山里长大,走夜路从不害怕。庆林拗不过只得随她。走出好几里地,桃花仍没返回意思。庆林催她,她却说,这会儿真有点害怕啦。庆林明白桃花心思,也不点破。他其实也舍不得分别。于是又折回来。到得门口,庆林要抱桃花,桃花顺从地贴上来。庆林轻轻吻一下额头说,乖,听话,我得走啦。他好想像在老槐树下那样疯狂地热吻,但不敢。如果那样,还走得了吗?
  等桃花闪进门,庆林在外面把门款款闭住。随即转身,迈着大步走了。没敢回头望一下。他哪里知道,就在自己转身的一霎那,桃花又把门悄悄拉开个小缝,头紧贴着冰凉的铁门,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直到看不见人影。
  
十二、石头落地
  米家这些天来,得了两个好消息。
  先是庆林来说,明天与表哥去西安。估计一月之内,就能接桃花过去。这件事,着实让金娥桃花兴奋。金娥精神一好,胸口疼闷次数也明显减少。暗自寻思,俩孩子到西安后,一个做生意,一个上学堂读书。没准都会有大出息的。桃花有了具体盼头,却又心中没底。避过米高才总缠着金娥问长问短,盘算着以后的事情。
  桃花坚决要与娘一起去,却不知咋安置爹好。都去不妥,留下又不放心。金娥则是拿定主意不去的。至于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俩人就这么推来搡去的,形不成一致意见。可又都喜欢唠叨这个话题,因此总是没完没了的。
  一次刚扯起话头,金娥突然盯住桃花说,这些天庆林经常来,你俩可没少在一起黏糊啊。桃花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金娥接着说,你俩亲密我不怪,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只对你有些担心。你俩在一起,你清楚是个啥模样吗?我这里好有一比,庆林像个碗,你就像盛在碗里的水。碗能离开水装别的东西,而水一旦离开碗就没型了,也会流失得踪影全无。这样下去,咋行呢?女人靠男人没错,但不能完全依赖。依赖到最后,只能把自己变成个废人。俩人在一起,最好互相依靠。就像两根棍儿交叉撑着,谁也离不开谁。以后再生个孩子,三根棍儿撑在一起就更牢固了。
  热恋中的年轻人,多数不理智。桃花也不例外。她怔怔地望着娘,一时不知说啥好。心里对碗、水和棍儿急忙也理不出个头绪。只觉得这些日子自己特别开心幸福,对不太明确的未来充满着憧憬。金娥望着一脸茫然的桃花笑了,傻闺女,好好想去吧,慢慢你就明白了。
  米高才实际是一头雾水。他跟着说笑,纯属附和应景,其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肚里那本难念的经,一直堵得喘不过气来。背过金娥桃花,连死的心都有了。一个人发呆时,甚至后悔不该娶金娥为妻。如果娶个丑女人,兴许还能过上安稳日子。自从娶了金娥后,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金娥漂亮排场,心高气盛,压根看不上自己。既别人打金娥的主意,又怕金娥红杏出墙。而自个性子软没本事,根本抵挡不住外人欺凌。这些全都心知肚明,却又舍不得丢弃。现在米志杰对自己公开叫板,摆在眼前的,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真正让他兴奋的是后面一个消息。
  那天,米高才早早从矿上赶回家。一进门就手舞足蹈连声喊叫,好消息,好消息!桃花问他,啥好消息,把你高兴成这样,快说说看!催着说,他却拿捏着不吭声了。不慌不忙地坐在那里装烟、打火、点烟,悠闲地过起烟瘾来。一边抽着烟,一边偷着乐。
  金娥看米高才的神态,就估摸有重要话想说,不然急着回来干啥?可又抻着不说,是等着她问呢。金娥偏不问,转身往外走。米高才自然明白,金娥这是与自己较劲。与金娥对阵,他哪回赢过?忙拦住金娥细细道来。
  米高才今天一到矿上,就听人们纷纷议论说,米家镇出了一件大事。米志杰家的矬子大头不知被啥人扔到汾河里。昨天才从水里浮上来,已经没个人样了。浑身涨得像一面大鼓,手脚全用麻绳绑着。米志杰偏偏又不在家,据说到临汾接受日本人训练去了。当家的不在,家里顿时乱了营。矬子大头的亲娘二姨太哭得死去活来。既没主意,说话也没人听。三姨太只怕乱得不够,一个劲地火上浇油,说矬子大头原本是个野种,二姨太又一味的娇惯。撺掇得大老婆把二姨太狠狠骂了一顿。大老婆端起主子架势,让自己亲生的老大出面,先把尸首抬到米家祠堂放着,等米志杰回来再处置。凶亡咋能进得祠堂呢?顿时便激起众怒。几百号族人拿着棍棒,站在祠堂大门口守护。大儿子一见如此阵势,吓得赶紧回去向母亲禀报。大老婆第一道令,就碰上硬石头被弹回来。虽然祖宗八辈乱骂一通,但只是过过嘴瘾而已。最后还是自己退一步,把尸首抬到镇外的土地庙里。
  到底啥人把矬子大头扔到河里的,说法不一。有说他欠了赌债,一直赖着不给,赢家逼着要钱下的手。本只想吓唬一下的。可矬子大头撒野惯了,偏不吃这一套,从头到尾骂声不绝。赢家下不了台,才落得如此结果。有说是黄河两岸滩大王绑的票,也给米志杰家报了信。但大老婆不给钱,二姨太又拿不出土匪说的那个数,结果被撕票。还有说土匪知道米志杰沦为日本帮凶,为警告汉奸卖国贼才对矬子大头下手的。米志杰那么多的产业,好好的财主当着,咋会当汉奸呢?兴许是被日本人抓去的,说不定早挨枪子死啦。米高才最希望能是这样的结局。
  但有一点是靠实的。矬子大头是从李二寡妇家抓走的。矬子大头将近三十岁还没娶媳妇,有长相难看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品行不端。游手好闲不说,吃喝嫖赌样样占全。李二寡妇就是个暗娼。这阵子把矬子大头哄得团团转,几乎每晚都在那里过夜。米志杰大老婆发的第二道令,便是对李二寡妇兴师问罪。李二寡妇无儿无女,孤身一人,一眼看透没人给自己撑腰,就趁搜查的忙乱空隙,溜到柴房解下裤带悬梁毙命。如今土地庙摆着一男一女两具尸首,竟变成一个吓唬人的由头。谁家小孩不听话,大人便会说,把你送到土地庙去。
  金娥不解地问,这么一件糟心事,也值得你高兴?你不是说过,几百年前还是一家吗?“一家人”出了这样的祸事,你高兴得起来吗?再说,你既然对米志杰家知道的这样清楚,当初为啥还非要把桃花许配给矬子大头呢?真不知该说你啥好!
  米高才急了,哎呀,什么一家人!你是不知道,那米志杰有多坏!今天,我就不瞒你们啦,把事情全抖露出来。这一年多,我都快愁疯了。甚至连死的心都有过好几回啦。……
  米高才连哭带说,用了好半天工夫,才把米志杰如何多次逼着订婚的事情道清。金娥桃花听得张口咋舌眼瞪目呆。她俩谁能想到这一年来,竟有一个险恶的阴谋指向自己。更没想到米高才竟一个人死扛着,隐瞒得严严实实。好在矬子大头已经死啦,阴谋不攻自破。对此确实值得庆幸。金娥望着米高才的可怜相,突然从内心深处生发出一丝哀怜来。
  公道说,米高才也算个好人。可与这样的好人一起生活,金娥感觉不到丝毫快乐。原因很简单,她不爱他。只要不爱,他做得再好,她也不会领情。不管对还是错,在她眼里统统都是错的。她的心早给了黄家少爷,那还容得下其他男人。庆林回来说西安的情况,她其实最上心的只有少爷一人。桃花想与她一起去西安,她心里最想去,也最应该去。少爷肯定也最盼望她去。而她却坚决地表示不去,说穿了还不是顾忌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吗?
  金娥不得不承认,一桩不幸的婚姻,受伤害的不只是不爱的一方,而是双方都在受煎熬。按说米高才早该撒手,或者变着法儿折磨她。可他从来没有。他一直在哄,在将就,在等待。但他能等到什么呢?
  哎,就这样别扭着了此一生吧。只要桃花有个好归宿,不再走自己的老路,就心满意足了。想到这里,金娥对桃花说,去崖上地里割把韭菜回来,咱包韭菜鸡蛋馅饺子,好好庆祝一番你爹说的高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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