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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第十七章 家志的出生

作品名称:母亲的红嫁衣      作者:清纯芳心      发布时间:2015-02-03 16:14:38      字数:12220

  家豪已经忘记家轩偷吃锅底的事了,家轩是一次得逞,后面他胆子就越来越大,已经有好几次趁家豪去挑水,就偷吃了锅底之后逃之夭夭,家豪也知道弟弟们也饿,也就让着家轩。可是有一天,家轩居然和母亲辩起嘴来,母亲劝家轩不要偷吃锅底:“轩,再别吃锅底哩,给你哥留下。”“凭啥给我哥留下哩。”“你哥放学回来帮妈干这干那。”“我没干这干那,壮和妮都给猪寻草,放牛哩!你就只看见我哥干活,咋就看不见我们干的活哩?”一句话问的母亲不知道咋回答:“那你哥学习好哩。”“你就偏心我哥,好像我没拿过奖状似的。”正巧被挑着水桶回家的家豪听见了,家豪将水倒进水瓮里,不动神色的走到家轩的面前,就给家轩一捶头,不吃亏的家轩还了家豪一捶头,兄弟俩就打起来了,从屋里打到院子里。挺着大肚子的母亲怎么挡也挡不住,他们就扭在一起,家壮和家妮敲着喂鸡的烂洋瓷碗,“耍猴哩,打捶(打架)哩!看谁打过谁哩,要是谁打过谁,谁就是大锅(大哥)哩!”母亲挺着大肚子还不敢靠近这两个打的红了眼的“拳击手。”他俩不顾死活的扭打一起,家轩用腿将家豪绊倒在地,骑到家豪的身上。家豪本来只是想吓唬家轩,可是没想到家轩却认真的和他打起来。这会儿正骑在家豪的身上,呈现出一副胜利的样子。家壮和家妮依旧敲着喂鸡的烂洋瓷碗:“耍猴哩,打架哩,看谁打过谁,家轩打过家豪哩,家轩是大锅哩!”气得家豪也来真格的,他一个骨碌翻了个身将家轩就翻到身下。家轩只顾得意没注意被家豪翻在身下,他长咧咧地睡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哎哟!我的膝盖呀!”家豪也不顾他,反而骑在他的身上:“埋你的,看你还敢跟咱妈顶嘴。”这时家壮更是高兴了敲的更欢了:“耍猴哩,打架哩,看谁打过谁哩,家豪打过家轩是大锅哩。”家妮居然在这种场面跳起起舞了,掌声伴奏着家壮的敲碗声。家轩边哭边推家豪:“妈哩,我偏心的妈你在那儿,豪他要打死我哩。”家轩这么一哭,家豪更生气了:“到了啥时候哩,还说咱妈偏心了,妈偏谁哩?”“妈偏猪哩,还有狗哩,就没偏我哩。”家轩的一句话引起公愤了,家壮不敲了:“你才是猪哩。”家妮也跟着骂起来:“你才是狗、狗、狗、狗哩。”院子里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了。气急了的母亲一把夺过家壮手里的长棍子,也不管搅拌鸡食的棍子脏不脏,就抡起在家豪和家轩的屁股上打:“我让你们打,你们亲兄热弟还打的你死我活,啊!”他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吓的家妮跑到院子的猪圈边,抱着头屹蹴在墙角。家壮也跑开了。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了,留下挺着肚子的母亲摸着眼泪。
  忙完了队里的秋收后,柿子树上的柿子也熟了,母亲让家豪和家轩将那树“色脸黄“的柿子夹下来,倒水在翁里用温水闷了一夜,原本很涩的柿子经过这种古老的工艺就变的脆甜脆甜的很好吃。第二天母亲挺着肚子和家豪、家轩每人背着一背篓暖好的柿子到县城去卖。阳光晒干了山路边的一层层若有若无的白霜,同时将母亲他们身上的汗也晒了出来。弯曲的山路上母亲前挺后躯吃力的行走到了县城。母亲还要忙这吆好:“暖柿子,脆甜哩、脆甜哩的暖柿子。”母亲就让家豪他们数个卖,5毛钱二十个柿子,因为这样也好卖,中午饭刚过家豪、家轩就卖完了,家豪让家轩帮母亲卖,自己去了一趟新华书店,想买几本书,一看书太贵了,也没有买,回来时买了三个烧饼,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家豪将烧饼递给母亲和家轩,母亲接过烧饼放到鼻子前闻了闻:“还真香哩,你们俩吃吧!”家豪和家轩屹蹴在路边吃,母亲递给他俩一人一个柿子,自己又忙着吆喝:“暖柿子、脆甜哩!”家豪看见母亲没有吃烧饼的意思就劝母亲,“妈你咋不吃哩!”母亲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妈吃几个柿子就行,回家就有饭吃哩。”家轩也跟着劝母亲:“妈,吃烧饼吧!柿子能换钱。”“是呀!妈,咱把柿子一卖不是钱吗?吃烧饼比吃柿子划算。”母亲想想也对,就从怀里掏出烧饼咬了一口,又觉的不对,柿子肯定比烧饼便宜,再说柿子不一定能卖完,想到这儿母亲又将烧饼用纸包好放进怀里,家豪和家轩只顾自己低头吃着香喷喷的烧饼,也没有在意母亲。卖的剩五个柿子的时候,母亲说不卖啦!家轩说:“妈,卖了吧!给我们买个冰棍吃。”母亲采纳了家轩的意见,这时正好有一个男人推着自行车,自行车后面有一个木箱子,男人用嘶哑的声音喊:“冰棍,冰棍哩。”母亲叫住卖冰棍的男人:“同志,用柿子换冰棍,换不?”男人瞟了一眼母亲:“两个柿子换一个冰棍。”“你咋这么黑,一个就想换我两个柿子,我这可是脆甜的暖柿子哩。”“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羞呀!还想一换一?”“我是俩个娃要吃,要不然我也不会换哩。”“既是娃子们想吃……那好就一换一。”母亲和卖冰棍的男人讨价还价一番之后,把五个柿子放到男人自行车的前筐哩,男人打开木箱子,掀开一层棉被子取出五根冰棍,一人一根,还剩两根,母亲看人家用被子抱着,推来推去都没事,也用衣服抱着这两根冰棍放到背篓里,想着回家给家壮和家妮吃,冰棍只是甜凉甜凉,放到嘴里就化成水了,母亲就后悔听了家轩的话,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换两个烧饼哩!看看家豪和家轩已经陶醉在这股清凉甜美之中,孩子高兴母亲也就满足了。
  等到回到家里已经天黑了,家壮搂着家妮坐在门槛上等着母亲他们的归来,家壮已经把晚饭做好,母亲看见两个娃乖乖地坐在那儿,高兴地说:“壮、妮,看妈给你们带啥好吃的哩。”家壮和家妮高兴地跳了起来,母亲放下背篓拿起衣服,傻眼了,潮湿的衣服里除了两根细竹棍以外什么都没有了,冰棍已经化成了水,三十里的山路连这冰棍水也风干了,给娃们从这衣服里挤一点水都没有了,母亲气的骂自己是蠢女人,楞在一边的家豪说:“明白哩,人家用棉被包着是因为人家有箱子,外界的热气是进不去箱子里,咱们倒了用身子抚冰溜子能不化吗?”母亲气的说:“你咋早不说。”家豪有点委屈的说:“我现在才弄明白。”母亲从怀里掏出那个咬了一口的烧饼,掰成两半递到家壮和家妮的手里,家豪和家轩惊讶地异口同声:“妈,你……”“行啦!咱们吃壮和妮做的饭。”
  其余的柿子树的柿被家豪和家轩从树上夹下来,在堂屋里堆成小山,母亲要将这些柿子做成柿饼,做柿饼是一个很复杂而且很劳人的工作,母亲白天没有时间干这些工作,只有晚上在煤油灯下,母亲叫家豪他们削柿子尾巴上托起柿子的小绿叶,别小看这些小叶,很牢固地贴在柿子的屁股上,用手是抠不下来,只能用刀子削。开始是兄妹们一起搭伙削柿子,母亲灵巧地转着手里的柿子,柿子皮均匀地从母亲手里滑落下来,柔和的灯光加上母亲柔美的动作构成一副美丽的画卷,深深的藏在我们每人的心里。后来母亲发现他们搭伙干,提不高工作的效率,有人偷懒。第二天晚上,母亲提前将柿子堆分成四小堆,一人一堆,谁先削完谁先睡觉,结果家妮和家轩手快一些,就削完睡觉了,家豪和家壮手慢一些老半天还是没有削完。夜深了,母亲只好让他们去睡,母亲将柿子皮削完仍然坐在灯下,将削好皮的柿子一个一个地用筷子穿透,用草绳穿针引线般将柿子绑起来,再将穿上草绳的柿子搓成一个长辫子,等母亲忙完这些程序,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第二天没有皮的柿子被挂在院子里树上,隔三差五的就要捏一遍,这样风干的快一点,一般捏第四遍的时候,就将柿子捏成碗状,这样柿饼的造型就出来了,等霜降一过,再将这些风干了成型的柿饼放在木箱里,盖上风干的柿皮子,过一段时间柿饼就穿上一层甜甜的白沙,不光是外表楚楚动人,甜丝丝的口感更让人垂涎欲滴,可是我们无福去大量享受这些好吃的柿饼,母亲要拿它们去换钱。
  在山外修路的父亲和四姑这一年没有回来过年。
  一阵佛面的春风而过,杏花从杏树上落满院子,在花瓣雨中忙碌的蜜蜂们这时的目标已经转移到了桃树上了,只有零星的几个还迷恋在杏树上。吃过中午饭,母亲觉得自己有一点不舒服,就让家壮去叫我二姑,傍晚二姑才从工地来,一进门,二姑就问:“新姐有啥好吃的,人都饿的前心贴后背哩。”母亲忍着肚子疼痛给二姑端了一大腕糊汤面。二姑香喷喷地吃着,吃完打了两个饱嗝说:“川里好,川里平,叫我说还是咱这山里好、地多点,才能吃饱哩!”母亲抚着肚子:“傻女子,大大,还不是想让你到川里享福。”二姑有成见地说:“享屁福,这上有老下有小,顿顿都喝稀的哩,想挖个野菜都没有的哩。”母亲脸色苍白:“啊。”二姑赶快扶母亲到炕上,将家豪他们安顿到另一个炕上,母亲边告诉二姑东西在那儿放着,边求二姑:“要是男娃,咱就不要哩……我和你哥都说好的……”二姑麻利地帮着母亲接生:“不要?把娃弄死哩,我可不给你拿出去,就给你放到家里,你看咋处理哩。”满头大汗母亲接着说:“宝花,你知道姐胆小,姐害怕。”二姑满手是血:“害怕就留下来。”母亲苍白无力的说:“留下来养不过。”二姑怨气的说:“养不过就别生了,还要怀,还要生。”母亲哭起来了:“不是想给妮生个伴,你看妈和大大走的时候,你们姐妹坐在灵堂热热闹闹的哭声都震破天,以后我大大、我妈不在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孤单坐在草铺里。”二姑边说边命令母亲:“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使劲。”母亲一使劲,二姑就托出一个血淋淋的男娃:“新姐,是男娃,咋办?”母亲听着一声声干脆的啼哭声,心里一阵阵绞疼,狠狠心地说:“不要哩。”二姑边裹着家志边不满地说:“我不管,裹好放在你怀里,你想咋处理,你就咋处理哩。”母亲看着那不安分的小手一抬一抬的,喘了一口气:“咱这光景,娃跟着受罪哩。”二姑将包好的家志放到母亲的怀里:“你们能受罪,他也能受罪哩。”母亲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娃,心里充满了不舍。
  父亲在家志出生那天晚上,在工地上做了一个梦,父亲梦见有一条乌黑黑的长虫(蛇)爬在我家的房梁上,眼睛里闪着一股灵气。第二天父亲就捎话给母亲,这个娃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当然母亲不知道父亲的梦,等母亲接到父亲口信的时候家志已经出生第十天,母亲也下地做着各种家务活。
  家豪每天照列是上庙岭子挑水,回来吃他的锅底,家轩被家豪打了以后,也不跟家豪争了。在家豪吃锅底的时候,家轩气呼呼地拿着一个搅猪食的棍子,站在猪圈的石头墙上,看着那头猪不珍惜给出拱食,他就狠狠的教训一顿那头猪,他有这个教训猪的权力,他心里气愤不过找猪娃子的茬,他把猪娃子打的“嚎、嚎”在猪圈里乱叫乱跑,母亲只要一说他,他准会说:“这不要脸的猪,拱食,不打它(他)打谁哩。”母亲害怕家豪听见了,兄弟俩又要打架,所以也就不吱声了。家轩把那些猪娃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猪娃子们看见是家轩倒猪食都很老实,猪娃子大概听见家轩的声音心里都发抖吧!家轩看家豪每天都有吃锅底的福气,气愤不过在心里骂家豪“黏黏狗”。“黏黏狗”是家轩背地里给家豪起的绰号,他只有在心里这样叫大哥“黏黏狗”,在家豪的面前上他是不敢叫。家豪隔十天八天的也会把锅底让给家轩,家轩早就等着家豪这“黏黏狗”发话哩!家轩一听家豪发话了,很快捷地剁完猪草,搅合一葫芦瓢的麸子皮,搅拌成猪食倒进猪槽里,也不管猪娃子们拱食不拱食了就跑进厨房。只要家轩拿到吃锅底的特权之后,他麻利的将猪食拌好了倒进猪槽里,头也不回的从门槛跳进屋里洗干净手,在腋窝擦干手,就去享受锅底了,吃完了还帮母亲将锅都洗干净了。
  家壮提着一笼子家志的尿垫子去清江河里洗,家志的屎臭又粘稠,家里没钱买刷子。在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里人们都不知道世上还有洗衣粉这好东西,家壮屹蹴在清凉的清江河边,用棒槌敲打的洗,可是越洗越脏,家壮就开始琢磨起来,很快他就掌握了一套洗尿布的方法,他先将尿布泡在水里,过一会,将尿布铺开,用石头刮去屎,鱼儿一下就游了过来,吃那些让人恶心的屎,他刮完所有的屎布,再用棒槌洗就很干净了,家壮说今天的成绩跟洗尿布有直接关系,遇事要不断的探索,在错误中完善自我,这是家壮的心得。家壮洗完尿布就提回家,将尿布凉到院子的绳子上,边凉边给母亲说:“妈,少给志吃,他的屎臭死人哩。”母亲答应:“是,是给他少吃点。”那能给他少吃,第二天照列是一笼子尿垫子,家壮也不吱声,提着笼子就去洗。
  等哥哥们都上学了,家妮提着一个小笼子,到处找猪草。
  父亲和四姑从山外回来已经是六月了,生产队也分了二百斤麦子,母亲心里踏实多了,四姑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因长时间的劳动很结实,四姑回来了,家豪、家轩、家壮、家妮都围着四姑,四姑也爱他们,给他们讲在外修路的事,也帮母亲干着里里外外的活,从来都不歇着的四姑好像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劲。母亲在心里嘀咕着:该给这个活力四射的妹子,找个婆家,跟着咱是没有好日子的哩,娃在咱家呆的时间越长吃的苦越多,就自家这穷光景何时才是个头呀!给娃找的婆家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娃觉得委屈,找个好人家,家世好人也要好。可是这清江河的川道里,也没有几个家世好人又好的人家,现在大家的光景基本一样,就看娃的造化了。
  家豪考上了中学,一家人都很高兴,母亲看着家豪的优异的成绩单,笑的跟花儿似的,上中学就意味着离上高中不远了,母亲能不高兴吗?哪怕是孩子有一点点小的成就,在母亲眼里都是辉煌,都是母亲的骄傲。家豪上中学,让母亲一下子不知道啥是苦了,母亲看着家豪墙上的奖状,这就是优秀的见证,在积极向上的年代里,人人都在不断地表现自己,时时都在想着进步,表现成了最高荣誉,在这个年代里能鹤立鸡群相当难了,家豪能拿到奖状来之不易哩,所以母亲高兴、母亲自豪。家豪在暑假里,就想着给家里多拾些柴禾,最好是寻够母亲一年做饭的柴禾,在没吃的年代里连烧火做饭的柴禾都很缺,看着母亲每次做饭的时候被烟熏的流眼泪,家豪心里都不好受,儿子娃不吃十年闲饭,所以家豪计划在暑假期间多寻些柴禾,让母亲做饭不再受烟熏火燎的苦。家豪不管是上山拾柴禾还是挑水,或是下地干活,他怀里都揣着一本书,一有空他就拿出来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对于书的热爱是他在饥饿中最大的欣慰,高考没有恢复前所有人都是很茫然地活着,没有上大学的理念。对于一个农民的儿子,学好种地才是最好的本领,但是家豪知道只有知识才能武装头脑,知识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所以他很珍惜任何能看书的机会。
  外婆自从那次和爷爷闹别扭,没有管母亲的死活就领着三舅回去之后,再也没有来回我家,就连爷爷去世的时候,外婆都没有来。母亲对外婆的这种冰冷的态度多少是有一点寒心,自己的母亲都不愿意上自家的门,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看着别人的母亲三天两头的来看女,自己的母亲没有来家里看自己一回,更不要说牵挂自己了,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自己的日子只能指靠自己过了。好在外公隔三差五的来看母亲一次,帮母亲干这活干那活,母亲的心里才有了温暖。外公到我家总是闲不住,不是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到我家的自留地里拔草务习庄稼,有时还上山帮母亲拾柴禾,放牛拾牛粪。凡是外公能看见能想到的活,外公都帮母亲干。母亲看着外公忙出忙进的身影心里暖洋洋。
  母亲给外公做一顿杂面条(黄豆、苞谷、麦子汇合成的面)。外公用辣子和柿子醋蘸着吃,外公将裤带宽的面条挑在筷子上:“世上只有我女子做的这裤带面香哩,再也没有谁能做出来这么香的面哩。”外公边吃边赞不绝口,香喷喷地吃两碗,放下碗又不停地干活,催的父亲也不能休息,父亲放下碗走到院子里。外公已经将苞谷秆抱到铡刀边了,看来是要给牛准备过冬的饲料。父亲将铡刀张开,外公跪在地上将苞谷秆放在铡刀的下面,父亲将铡刀压下去“咔嚓”一声苞谷秆就被铡成一小段,大约一乍长,父亲再抬开铡刀,外公再将苞谷秆放在铡刀下,又“咔嚓”一声,一抬一放一“咔嚓”两人配合很默契。不一会儿,外公和父亲就处于一个灰尘缭绕的空间里,苞谷秆的上的灰尘被铡的漂浮不定了。此时已经是接近农闲的冬天了,生产队里也没有啥活可干了,不用上工,母亲就坐在院子里,纳着鞋底子看着父亲和外公,原本这两个一竿子打不着的男人,却因自己的关系,亲如父子,两人配合的这么默契。也不知道以后家妮找个啥样的女婿,这人真奇怪,有了儿女就不由自主地要替儿女操心,家妮还是个在地缝缝里没长大的女子哩,自己可操心的给她找女婿了。
  外公和父亲将苞谷秆铡的和一座山一样,天也就黑了,两人将饲料收拾好,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外公和父亲相互拍打着彼此身上的灰尘。吃过晚饭,外公将家里的刀子、剪子拿到月亮下面,用手试着刀刃,家壮就赶忙端一碗水放到磨石旁边,外公就屹蹴着磨刀子,“嗤啷!嗤啷!”的磨刀声会将全村的女人们召集到我家的院子里,求外公帮她们磨刀子剪子,外公总是微笑着,很认真地帮所有人磨好刀子剪子,这种“嗤啷!嗤啷!”的声音一直持续到深夜。
  父亲在自留地淘金子似的忙活着,他恨不得将这块自留地种的像大观园,一块子地被父亲分成好多小块,洋芋一块、红薯一块、苞谷一块、豆子一块,旱烟一块,在这样的地里种出来的农作物都失去了本色,都被杂交过似的,但父亲看着这些农作物心里踏实,这可以说是家里的救命粮。父亲看着自己五花八门的自留地眉开眼笑,时不时地孔几声秦:“王朝,马汉喊一声……”
  母亲整日都光着脚,裤腿挽的老高,提一桶猪食就去喂几头猪娃子,猪娃子们听见母亲的声音就欢腾起来,母亲看着她的猪娃子们笑的比看见她的娃子们都灿烂,将猪食到进猪槽里:“乖,别抢,慢慢吃。”那语气特别温和。然后母亲折身进屋,舀一碗糊汤夹上一筷子的酸菜搅在饭里,“呼噜、呼噜……”地坐在猪圈的围墙上吃。母亲已经闻惯了猪圈里的气味,既是臭味熏天,母亲也不知道,母亲只知道让她的猪娃子们快快地长大,娃子们的学费都指靠着这些猪哩。每次开学的前几天,母亲就赶着一头猪去公社里交,那时什么都交到公社,才能换粮票,布票……还有几十块钱。这些钱是一家人的最基本的收入了,也是一个家庭开销的来源。
  在临近开学的时候,母亲就吆喝赶着两头不是很大,但也可以解决家里问题的猪去公社大院里交了。郑先生在卫生院看见母亲赶着猪,也就帮母亲将猪赶到公社的后院里,帮着过称,开票,拿着票才能到另一个窗口取钱和粮票、布票。母亲站在取钱的窗口恳求的低声说:“同志,能不能不要布票,多给点钱。”窗内数钱的女人高傲的吐出:“不能。”母亲还想再求求那个高傲的女人,被郑先生阻止了。郑先生将母亲拉到一颗杏树下:“不要布票,你们一家不穿衣服哩?”母亲看着自己满是茧子、粗糙的双手:“衣服烂了可以补哩,娃娃们上学要紧。”“缺钱?……拿着。”郑先生从中山装的口袋掏出两张“大团结”寄给母亲。母亲仍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接这二十块钱。郑先生看母亲不接钱生气地说:“算我借给你的行吗?等你手头啥时活泛了再给我还哩。”母亲红着脸低声说:“不借,谢谢你哩,借钱就是在自己心里放块石头,压的慌哩。”郑先生知道拗不过母亲,也就不勉强母亲了:“真拿你没有办法哩,行,我跟那女人说说。”郑先生说完转身走到窗口,勉强的挤出一点笑容对那高傲的女人说:“赵同志,刚才那是我嫂子,拿布票兑点钱。”那女人马上笑开花似的:“郑先生,只要你一开口,我呀!……好说。”郑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女人边打着算盘边说:“我呀!尽量给你兑换,郑先生你那么有钱的不救济你嫂子点。”那女人把母亲当成了郑先生的亲嫂子,郑先生看了看母亲说:“我就是想救济救济我嫂子呢!可是我嫂子有骨气哩,不让我救济哩。”那女人把帐算好了,将一沓有零有整的钱塞到郑先生的手里,趁机摸了一下郑先生的手,郑先生脸一下子通红了。
  郑先生将那些卖猪的钱寄到母亲的手里,深情地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紧紧的攥住那一沓钱,总共是63元5毛2分,谢过郑先生,就心满意足地往回走:这下有着落了,娃娃开学就不愁人哩,养猪虽然辛苦,可是能让娃娃有钱上学,也就不苦哩,家豪要到公社中学上初中和他三舅同班,学校里没有食堂,没有住宿,每天跑四趟要二十多里哩,真难为娃哩,唉!也没啥法子,只能让娃来回跑,虽然学校离他外婆家很近,可是娃不能去他外婆家吃饭。自己的亲妈自己心里最清楚,指靠不上,好在豪是儿子娃跑一点路吃一点苦也没啥。母亲一门心思的想着咋样解决家豪上学的难题,也就没有回头看,她哪知道痴情的郑先生站在街道上一直目送着她,直到郑先生看着不见母亲的身影,郑先生才回到自己的诊室里。
  家豪就这样奔跑在家与学校之间,吃完饭,依旧还要去庙岭子挑水。偶然,三舅将家豪拉到家,外婆不高兴。也不能怪外婆,外婆的日子一直都过得紧巴,外婆只给三舅留了一老碗饭,一老碗饭对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伙子来说,也只是刚刚吃个半饱呀。家豪一去,那一碗饭舅舅外甥只能算添个牙缝,外婆阴着脸,三舅将那一碗饭分成两半碗,他和家豪屹蹴在贾家大院早已潦倒的门楼口香喷喷地吃着,两个人都没有吃饱,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家里的口粮短缺呀。星期天,家豪和母亲商量:“妈我还是去外婆家吃饭吧!那能省一半的路哩!”母亲严肃的说:“还是回来吃,你外婆家生活困难。”“那就拿些粮食给外婆家。”“拿粮食你外婆也会生气的哩,我娃还是跑回来吃。”“……”家豪沉默不语,母亲也不理他,忙着拉风箱,家豪从母亲手里抢过风箱就拉起来,灶炕里的火就呼呼地着起来,映得家豪满脸通红。母亲忙着擀杂面,家豪又说:“我也知道去外婆家不好,我外婆不高兴,那以后我三舅叫我,我就不去哩。上次我二舅背了一背篓柴火回来,跟小山似的,我外婆还骂我二舅,嫌我二舅将鞋穿压了脚后跟,我二舅把鞋放到门槛上给剁成两半了,我二舅每天光着脚在山上寻一背篓柴。”母亲听家豪这番话眼泪流了下来,二舅的遭遇让母亲心里难受,母亲心疼二舅,可是她也没有办法,母亲的能力有限,家豪再去学校的时候,母亲让家豪给二舅捎带了一双布鞋。
  贫穷的人们种庄稼很不容易,不懂事的村里娃娃们经常糟蹋未成熟的庄稼,让人们都不忍心看那些被娃娃们糟蹋过的庄稼地。母亲更是害怕自家不懂事的孩子祸害村里人,尤其是家轩,只要每次家轩从外面回来,母亲就要看看他的兜里,观察他是不是祸害人了。这就成了一种现象:母亲不动神色的观察家轩,家轩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随时做好逃离母亲扫帚疙瘩的惩罚,他的俏皮捣蛋让母亲对他更严厉了管教。有一次,他领着家壮在清江河边捉了几只青蛙,装在上衣兜里带回家玩,他们刚走到院子里,母亲看见他们兜里鼓鼓囊囊,母亲二话没说就拿起那把磨的没毛的扫帚疙瘩。家轩和家壮一看母亲拿扫帚疙瘩,吓得撒腿就跑,母亲也急忙在后面追,母子三人在房前屋后跑了三个圈,直到母亲累得摔倒了,他们才停下来扶起母亲。母亲借机抓住他们就打,吓得家壮抱住头,家轩挣脱跑开,站在离母亲一米远的地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母亲:“妈,我今天可没做啥瞎瞎事情哩,你凭啥打我们,你不信问壮。”气得母亲爬起了追他,母亲一追他一跑,母亲停下他也停下,始终和母亲保持一米远的距离。母亲拿家轩没有办法,就直径地走到她那头忠实的“牛”的面前,扬起扫帚疙瘩,吓得家壮抱在头:“妈,我们真的没做啥瞎瞎事哩。”母亲一看这两个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兜里装着证据还在这儿嘴硬,一扫帚疙瘩就落到家壮的屁股上:“嘴硬,兜里是啥?”“是蛤蟆(青蛙)。”家轩一看母亲打家壮,就赶快回答。母亲还是不信:“真的没去祸害人?掏出来让我看。”他们俩赶快掏出青蛙放在地上,青蛙们慌乱地逃跑了。母亲这才缓解了表情又气又笑地看着家轩和家壮:“没做瞎瞎事,你们跑啥哩。”家轩和家壮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看你拿着扫帚疙瘩,我们就跑哩。”母亲放下扫帚疙瘩拍打着身上的土:“兜里鼓鼓,我以为你们祸害人哩,偷了谁家的大蒜哩,以后不准把蛤蟆捉回家,听见了没?”家轩和家壮赶快回答:“妈,听见哩。”然后各干各的活。后来平民叔在他家自留地里挖大蒜,村里好多娃娃都给平民叔帮忙,平民叔给每个娃娃两骨朵大蒜,所有的娃娃都高兴的将大蒜拿回家,只有家轩和家壮始终没敢要,平民叔咋劝他们都不敢拿,他们一致说:“我们不敢把大蒜拿回家,如果我们拿回家我妈会把我们打死的哩,叔,你要是真想给我们家,你就拿去。”说完兄弟俩就回家了。平民叔听到他们的话,心里很踏实,家轩虽然很俏皮,但心底不坏,铁蛋跟着家轩玩,未必是件坏事。
  不久祥龙山修水库,村里的壮劳力都去了,四姑也去了。旺川还没能实践的大哥旺年教给他的“击东声西”就死了。自从旺其死了以后,他们家就没有太平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提了,就说大事情吧!旺其背大的俊娃,在山上寻柴禾的时候从上山滚下来摔断腿,成瘸子。赵改玲整天在生产队里上工的时候骂,嫌将断了气得旺其给她抬回家了,给他们家带来了晦气……谁也不知道俊娃摔断腿,只是他们家灾难的前奏,人往往坏事做多了,正气就压不过邪气了,灾难就接二连三地来啦。祥龙山水库动工的第一天,放炮炸石头的时候,一块石头飞过躲避的人们,不偏不正就砸在人群中旺川的头上,顿时旺川的脑袋成了肉酱……老天爷惩罚错了,旺川还没有旺星坏,却当了旺星的替死鬼了,死了之后却是用白布包着肉酱似的头颅踏进阴曹地府的。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人死为大,不提也罢。修祥龙山水库的工程不会因一个人的死终止的,国家给旺星他们赔偿了一些钱,旺川才被安葬了。
  活着的人还得悲欢离合地活着。赵改玲的肚子里还怀着说不清是旺星还是旺川的孩子,她挺着大肚子为旺川的死哭的死去活来,必竟他们夫妻一场,在一起过活了十几年。赵改玲哭够了,就骂着说都是将旺其抬回家放在他们的炕上,这才惹起家里的祸,非要将他们睡的炕砸掉,砸掉炕就将旺其和旺川的阴魂也就砸散了,这个家才能安宁。旺星就炕砸了,才发现炕眼子里有一个木头人,拿出来一看,那不是当年他们埋在我家的那个木头人。旺星和赵改玲想来想去,最后才想到是旺其,这下赵改玲没日没夜地骂旺其。郑先生念在他们兄妹的份上,来劝改玲少骂人,给自己积一点口德,看着娃娃们都长大了,没几年就要给娃娃们找媳妇,人家一打听,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婆婆,谁愿意将女女嫁过来……人活脸、树活皮,就你们家做的这些荒谬的事,名声已是一败涂地了,还不想办法弥补……郑先生苦口婆心地劝赵改玲半天。赵改玲不但没有领情,还说他们家已经家破人亡成了这样,郑先生来还看他们家的笑话。气得郑先生以后不和他们来往了。
  在母亲四十岁的三月,母亲总算是如愿以偿地生下了我,在我和母亲还没有完全分离的情况下,母亲就狠狠地将我抛到一边,我一声未吭地湿漉漉地躺在那儿,父亲一看就骂起来了:“瓜子,是个女子,咋不哭哩,你是不是给摔死了啦!”母亲一下子内疚起来,却很镇静的说:“把脐带剪断看哭不哭哩。”父亲把肚脐剪断,我就大哭起来,声音闷嗡嗡的。不管怎么说母亲是很高兴,因为是最后一个月子,父亲让母亲好好的休养一下,每天父亲笨拙地为母亲做饭。饭熟了,家志就要闹着吃,母亲就给家志一口、一口地喂饭,父亲看了很生气就赶他出去玩,母亲拦着父亲,护着家志对父亲说:“那个不是一样,娃还小,就歉吃这么一口好的哩,你明天将汤多做些,让娃也喝些面汤。”下次做饭的时候父亲就倒了半锅水,拉着风箱“扑通”了半天才把饭做好,结果还是家志吃面,母亲喝汤。
  很快就有人来我家给四姑提亲了,男方是邵湾人,叫邵刚。一家人在工地看到四姑朴实善良,吃苦耐劳。所以求媒人提亲,媒人是大姑父的姐姐,也算有点亲戚关系,母亲边给我喂奶边问媒人:“我姐、姐夫都同意吗?”媒人笑着说:“同意哩!不同意我咋能来,邵刚是好娃,人长的那是漂漂亮亮,聪聪明明,家境那比咱们好哩。”母亲听大姑和大姑父都同意,心想这事还得和二妹子、三妹子她们商量,妹子是大家的妹子,自己也不好作决定。就说:“行,谢谢你,等我掌柜的回来我们和几个妹子商量了,再说。”媒婆听母亲这话高兴的回去告诉邵刚家人。父亲从公社开会回来,母亲就将这事告诉父亲,父亲听了以后很是高兴,就决定先去邵家看看。没过几天父亲和母亲穿着从别人家借的上衣,补着屁股的裤子,父亲背着家志,母亲抱着我,领着家妮去工地上跟四姑商量。四姑同意这门亲事,当即就去邵刚家看看,邵刚家离工地很近,母亲让四姑换一身衣服,四姑说:“不用换哩,都见过面。”母亲说:“见过也的换,这是对人家的尊重哩。”四姑换了一身很旧但是很干净衣服,跟在父亲和母亲的身后。到了邵家,见了邵刚的父母、邵刚本人,了解了邵家的一些情况,父亲和母亲也同意就把婚事订了,彩礼和繁文缛节的仪式都是按照当时的形式进行。定了婚的四姑有了少女的羞涩和心扉,每次四姑只要一想到邵刚,心里就有归宿感和莫明其妙的安全感,心里甜丝丝的,四姑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在心里不停地想着邵刚。
  祥龙山水库还没有修好的时候,国家就规定了移民政策,大姑家正好在移民范围之内,大姑全家移民到山外了,大姑家一走母亲心里就觉得空落落地,好几天都没从这种离别的心境中走出来。变化无常的人世情怀,让父母更没有想到的是邵刚当了兵并考上军校,都说四姑的命好找了个好女婿,四姑将要苦尽甜来了,父母正为四姑高兴的时候,邵刚却提出要和我四姑退婚。全家人都觉这是当头一棒的打击呀,更不要说四姑了,她已经陷进万丈深渊了。那天邵家来四个人,父亲和二姑、三姑一致同意,想退婚可以,彩礼一份也不退还,这是按常理来分析得,男方提出退婚,女方可以什么都不用退,如果是女方提出退婚,那么所有的彩礼如数退还,这是规矩。邵家人刚进我家的厦子屋坐下,我们家的房前屋后已经被来看热闹的人围的水泄不通,邵家年龄长的先开口:“她哥、她嫂,刚娃子不懂事哩,非要退婚不可,我们今天也是向你们招呼一声,这婚约就算解除哩。”父亲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解除了也好,强扭的瓜不甜哩。”邵家长者起身说:“我们就回去了!”父亲没有吱声。母亲站起来:“慢着,有一件东西你们该拿走哩。”说着母亲折身进了里屋,从她的陪嫁箱里取出那份彩礼,端了出来:“按理这彩礼,我们一毛一毫也不会退给你们,可我不想让人说我们为了这一点彩礼给我妹子找婆家。彩礼退给你们,那是我老郭家向你们邵家提出退婚哩,你们数数六块布、八十块钱,你们看我们这日子这么艰苦,我没动过这钱一分一厘,原因你们可能也知道哩,甚于给珠宝那两身衣服,珠宝已经穿过哩,你们看咋办?”邵家人惊呆了,父亲和几个姑姑惊呆了,在门外看热闹的人惊呆了,邵家长者很是佩服:“她嫂子,你真让人佩服,行,这退婚算是你们老郭家先提出的哩,给娃那两身衣服就算啦!咱事不成意还在,毕了,还是亲戚,乡党哩。”说着很惊叹的走了,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人们开始议论起我母亲在那么艰苦的日子里,能将那彩礼一分都没有花是为了啥。母亲是想用这些彩礼给四姑置办嫁妆,母亲知道四姑为这个家里受了多少苦,她和父亲没有能力让四姑过上好日子,等四姑出嫁的时候让四姑好好地风光一回。可是现在一切都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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