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十五）

　　碧荷去了营部学习农田管理知识。文飞一个人在家没事，姜伟等人邀他去打牌，他也没心情去，独自在房内心不在焉地翻阅着小说，考虑着自己的事情。王震帮他办户口的事也不知怎样了，还有，也不知姑父给他找到活儿没有。他虽然每天在这里帮着姨父干些家务，不算是吃闲饭，但是这也不是长远之计啊。文飞心理焦虑不安。在他看来，他只有有了工作，和碧荷的事情才会有着落。现在自己一无所有，没有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他和碧荷的爱情该怎么发展下去呢？想着想着，心里充满了恐惧，他多么的担心碧荷会成为第二个荷花啊！正当文飞愁闷不展的时候，姑姑来电话说，文飞的姑父在砖瓦厂给文飞找到了一份工作，要文飞立刻去上班。碧荷还要等两天后才回来，文飞不能等碧荷回来，只好写了一封信，夹在一本小说里，要姨娘等碧荷回来时交给她。
　　营部的农田管理学习班结束后，碧荷心急而又高兴的回到连队，下了车子，就来找文飞。她这才得知文飞去砖瓦厂上班了。听姨娘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时，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姨娘看着难过的碧荷，劝到，“好孩子，不要哭，等你王震哥给他把户口落下来，咱就把他揪回来，看他敢以后离开你半步！”碧荷听着姨娘的话，脸上带着泪水笑了一下。她从姨娘的手里接过文飞给她留下的小说，翻开取出文飞写给她的信，文飞在信里写到：
　　碧荷你好：
　　我本来打算要等你回来再走的，只是怕误了上班时间。再说姑父给我找份工作也不容易。总不能因为儿女情长，毁了人老人一片苦心，你说呢？只是我这一走，不知多长时间才能见到你，在这期间，我怕会时刻想念你，你的音容、你的美貌，你的一举一动。你放心我不会变心的，我会一心一意的爱着你。我走后，你也不要难过，好好工作，等我的户口落下来，我挣到钱，就回来和你一起发展，再也不分离。如果想我了，就去看我，到时我会好好的陪着你。记住，不许落泪，落泪是小狗！
　　你爱的：文飞　
　　1993年5月12日
　　碧荷看完文飞的信后，特别最后那句，“落泪是小狗”的话后，让她禁不住破涕一笑，心痛地骂到，“你这个死文飞，不等人家回来，还让人家去看你，哼……”姨娘看着碧荷又是哭又是笑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话安慰碧荷好，只好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帮她擦掉满脸的泪水。心想，真是一对痴情的鸳鸯啊。
　　接下来，连队到了翻地的时刻，启动了所有的拖拉机等大型机械，不分昼夜的在旷野里呼啸劳作。碧荷也是每天奔波在田间地头，根据学来的知识结合土地情况呢指挥生产。在休息时很多年轻人会和她唠嗑，说文飞的情况。说她不应该找文飞这样的对象，连队里好小伙有的是，论家庭那个也不比文飞差，并告诉碧荷，她和文飞结了婚，一定会你受罪，最好是和他分手，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一个自以为自身条件很不错的小伙，偷着写信给碧荷，向她求婚，结果被碧荷当场就拒绝了。要让碧荷说为什么喜欢文飞，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感觉文飞身上有一种气质，什么样的气质呢，她也说不清，很清高，很脱俗，很男人的那种气质，还有文飞的那种眼神，让她一遇到，就有一种既喜欢又无法逃脱而就犯的感觉。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对文飞的爱。也许是太忙了，尽管心里不断地念着文飞，却依然感觉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播种的时候。这天下午因为下了一点小雨，提前收了工，碧荷实在太想念文飞了，文飞大约走了二十多天了，在她感觉就好像过了二十年。她匆忙回到家，拿出信纸，给文飞写信。说实在的，她也真的怕文飞会把自己给忘的没有影了。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文飞：
　　砖厂已经正式开工了吧？在那里干活一定很累吧？千万不要太辛苦了，以免累坏了身体。
　　文飞想我了吧？现在我一切都很好，不必挂念。连队里正在播大豆，这些天可把我可忙了，早晨六点就上班，每天排查大豆播种情况是否合乎要求，随时掌握株距和深浅情况。达不到要求的要及时发现，随时停机调整。总之特忙，中午在地里吃饭，晚上七点半才下班。想去看你，也没有时间。文飞，我常常想你，也总是考虑咱两个的事。
　　文飞，其实我早就想给你写信了，第一我不知道你的地址和收信人的名字；第二，我又不想去问你姨娘和秋红；第三，有些事怎么说呢？怕在信中说不明白，让你牵挂。文飞，你知道么，很多人议论咱两个的事，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我没有听过别人的半句话。我喜欢你，你会以为我是看你帅气吧？其实我也不知怎么就爱上你了。很可能我和你很有缘分吧？文飞还记得你第一次离开吗？从那次，我就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特别的想和你在一起，你去你姑姑家了，我在家吃饭都感觉没劲，满脑子全是你的影子。哈哈，不说了，以免让别人看到笑话。
　　文飞，我只要你好好的，不要为了钱，苦了自己，千万要记住，我爱你不是希望你会有多少钱。等户口批下来，就回来。听说明年这里也要逐步实行承包了，咱两个结了婚，也包上几百亩地。这样咱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
　　好了，不和你聊了，我有点累了，明天还要早起呢。记住，干活一定注意安全，把自己给我保护好你自己。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去看你。拜拜
　　爱你的人：碧荷
　　1993、6、5
　　文飞读完碧荷寄来的信后，心里激动不已。下了班后，他一路小跑，奔到小镇北边的小山上，冲着远方大声的喊：“碧荷，我爱你。”紧听到回音跌宕着“我爱你，我爱你，爱你……”这天晚上，一身疲惫的文飞却感到心情特别的舒畅。
　　文飞来到砖瓦厂报道后，被分在了砖机组，推车把刚刚生产出来的湿砖坯运送到凉棚下，然后由专业工把砖坯用叉子一块块插下来，花排在棚子下边，把湿砖坯晾干。他来时，好用的车子已经被选走，只剩下一辆推起来很沉动的车子。负责砖机组的郑排长，看到，让他推到维修部，请维修师傅帮他修理了一下，又换上新的轮子。文飞再推起来，就轻巧多啦。运送砖坯每天推得车数和工资挂钩，远近路程也不一样价。远近推送一车大约两脚五分至一角不等。文飞特别能干，每天推得车数和钱数在工友中都是名列前茅，大约能够挣到八元左右。很多老工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因此有几个工友很嫉妒他。但是因为他能干郑排长也特别照顾他，谁若欺负他，就会批评那个人。一次文飞刚在砖机上接了一车砖坯。有一位名字叫景龙的当地小伙，看着文飞转身要推车走时，他故意把空车一下子停在好路上，把一洼泥水的路留给文飞。文飞把车子在好路上一停，赌气不走了！郑排长看到，立马把那个小伙批评了一顿。后来那个小伙竟然和文飞成了好朋友。一个月下来，文飞的工作量名列前三名，前三名可以得到厂领导奖励的五十元钱。文飞是唯一外来人员得到奖励的人。他很高兴，下了班后，他拿着这五十元钱，去给碧荷买了一瓶好的雪花膏，然后又给他买了一副红手套和一双红袜子，他想等你碧荷来看他是，给碧荷，虽然花钱不多，这毕竟是自己挣的钱。，文飞请了半天假把剩下的钱放好，他准备到时请碧荷吃饭。
　　碧荷来看文飞那天的天气特别晴朗。文飞请了半天假。他陪着碧荷去美发店修理了一下刘海儿。文飞看着更加漂亮的碧荷，心里特别高兴。碧荷说，“文飞，咱两个去拍张照片吧？”文飞欣然同意了。在照相馆里，按照照相师的安排，碧荷坐在一个高点的凳子上，文飞在碧荷的前面一个矮凳子上，斜着身子，半卧在碧荷的怀抱里，碧荷微笑着，文飞的笑容也特别灿烂。两个人走出照相馆，碧荷又带着文飞进了一家酒馆。其实当她在砖瓦厂第一眼看到又瘦又黑的文飞时，就感到特别心痛。碧荷主动为文飞要了一盘红烧肉，然后又给自己要了了一盘自己特别喜欢吃的酸辣土豆丝。碧荷怕文飞付钱，她自己提前结了账。两个人找了张桌子对着坐下来，碧荷要的红烧肉和土豆丝很快做好，服务员给端了上来。碧荷要文飞吃红烧肉，她自己却说自己不吃肉。文飞看着碧荷就着土豆丝吃馒头的样子，一阵心酸。文飞知道碧荷的心情，他地低下头，抄起一块红上肉放到嘴里，两行泪水却滑出了眼眶。
　　吃过午饭，文飞和碧荷顺着北山的溪流走在林间小道上，碧荷指着小溪说，“文飞，我们两个的情意，就像这潺潺的溪水。”然后她走到溪水边，蹲下身子，用手在清澈的水面荡漾起一波波美丽的涟漪。此时的文飞看着对自己一片痴情的碧荷，心情却并不好受。因为他接到父母的来信，说是今年小麦收成不好，而且天气少雨，遭受着百年一遇的大旱，春天种的棉花也被猖獗的棉铃虫吃光了。种的玉米长势也不乐观。麦子产量低，每人一亩五分口粮地，收了不到一千斤小麦，还要向国家交三百斤公粮，然后还要交什么三水费。秋季往往十年九欠收。所以老百姓年头忙到年底，年年白忙。文飞在家时听父亲说，村里有一千三百多亩地，这口粮地只是占了一半，那一半被村委会里按一百五十元一亩包了出去。只是这包地的钱却去向不明。这时文飞想起一首古诗里写到：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哎哪朝哪代，看来也是如此啊。别的不说，文飞算了一下，他在砖厂一年可以干六个月的活儿，像他现在这样干下去，除了生活费，也挣不八百块钱，还要省吃俭用。北方这长长的冬天，又没活干，只能猫在姑姑家或姨娘家。就算在姑姑家和姨娘家不让掏饭钱，亦不能一分钱不花吧，买买衣服等，一年下来也剩不下钱，让自己什么时候有能力和碧荷结婚呢？唉，父母那里又给帮不上忙。因此他不知道他和碧荷的爱情你能不能走下去。尽管碧荷口口声声说不嫌弃自己。但是自己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怎么会让心爱的女人跟着自己受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