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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有颗泪心(四)

作品名称:中央有颗泪心      作者:栗子      发布时间:2010-06-14 08:25:54      字数:5173

九、小吴示情颉家疑鬼
秋风丝丝浸体来,落花处处顺水去。秋日漂淡了花香。小吴弯曲着那支金属指,溜金的光芒划过他棱角分明的线条。小吴自信是一个美男子,常堂周旋在几个女人里绰绰有余。现在送上门来一个奕,虽然味道不错,可是惯于风月场上的花心老爷还在犹豫,放掉她?放掉到手的钱?钱是个好东西,没有它女人也不会来。不过这个奕敢肯定不是为钱来的,被情伤的女人带泪尤怜,如春雨香犁花。鱼与熊掌不能并得啊!老祖宗的遗训响亮在在耳边回荡。钱?女人?对了,如果彩票是奕的,钱不是可以从女人那里得到吗?他按动着指节,啪啪做响。响声碎断了丝丝秋光,砸在他头上,抽醒了他的心,颉可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得好好想想。他打开酒瓶,酒香荡漾,莹光流淌,都说李白斗酒诗百篇,我只要一个主意。我是不是……
奕的到来让荻感到全身扎刺。被野玫瑰的花刺着了。想起颉,平常是那样的体贴,没想到啊。而且现在他有钱了,男人有钱会怎么样?他会甩了我吗?他会怎么找我的碴?我走了,儿子会怎么样?他会对儿子怎么样?这孩子可直,从来不会哄人。他会不会得罪她?会不会被新人赶出家门?我得留下,留在颉的身边,守着儿子,为儿子守住那五百万。他还指着它建大业呢!敕粗糙的脸随着晃动的玻璃反光在眼前一跳一窜,奕知道他吗?那个女人很厉害,一定会查出来的,这可是个天大的借口,他必须从眼前消失。颉,颉,他在开门了,他就要出现在我面前了。荻起身,夜色压迫向日葵海,金色跃动在黑暗中,大地沉默。今夜无眠。
小吴的金属手指在奕的脸上留下光泽。奕趴在床上,床单写出个大字。烟圈腾云起雾,给灯光渡上淡蓝色的一层。长长地一声:“哟——”奕的眼中流过云雾。小吴低声问:“你想好了吗?离开密守着我?”沙发吱吱地不安地蹭着地毯。奕在床单埋下脸,躲开小吴的眼神,如狼。只是想报复报复他,没有想把下半生交给这个男人。但是……“你真的有有利于我的东西吗?”奕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小吴从里面听见什么阴谋。“只要我在法庭上拿出来,颉就死定了。只要你离开密。”小吴得意洋洋地又吐出烟圈。奕的鼻尖拧着床单上的印得鲜红的花瓣,花瓣不堪凌辱,皱起身体。单凤眼撩起,眼前云雾笼罩月色,迷茫茫一片。让我想想。另一张脸被月色冲淡了颜色。
密的钥匙亲昵地扭动着门锁的身躯。妙儿瞅见声音尖厉地扎痛奕的神经,然后,轻轻地迎上门,盯着密,低声喃喃地,妙——妙——提醒着密。密的黑发伏下,妙儿拱起身体享受着抚摸,嘴里立即多了美食。妙儿砸砸嘴,双色眼瞄了瞄了奕。密会意,轻轻拍了拍它。
卫生间里水声哗哗地喧泻着不满。密尽量不在地毯上留下一个脚印,溜到床前。影子隐隐,划过面前的镜子。镜子上水雾朦胧,奕擦擦,自己的眼窝深深地凹进去了,眼影变得支离破碎,鱼尾纹如河分割着领地。手指顺着脸颊按下来,水滋润后,皮肤又滑润起来,可水分干却,窝囊的密也看不住了!水池里出现小吴莫测的笑容,把头按进水池,水波漾开小吴暧昧的脸,冰凉的水刺激着大脑。密在那边叫:“亲爱的,快来。”抬起头,小吴的脸又聚拢过来。密?少时夫妻老来伴。虽然在外面有了个不齿的人,但自己也红杏出墙,平了。小吴,身体强壮,可是明摆着是为了那五百万的一半来的。想想还有女儿,算了,还是守着密吧。但不能这样放过他,要好好的报复报复他!
密疲惫写满脸,伸出手来抱住奕的腰。奕一把推开他。他讪讪地低下头,点上一支烟,递给奕。烟雾直上。失意随烟霭爬上奕的眼角。密笑着说:“有新内容。”“你那个男朋友的?”“对。”“你——少跟我提他!”密后退,床单跟着萎缩到了一角。看在五百万的份上,“有什么新内容?”“荻的丈夫找到荻了。”“没用。”奕手指尖划划头皮,不耐烦在脸上嘲笑挑战着密。密凑上半,“还有,颉动用了五十多万投资大米生意。”单凤眼立即吊起来:“五十多万?他动用了我的钱?在什么地方?”“东北。”“你的朋友倒是挺会挖消息的。”“他为了咱们的事可没少费心。事成之后可得重重谢谢人家!”“咱们?为了你吧?”“说什么呢!一个男人为了朋友做点事你吃什么醋吗!”当我是傻瓜了。单凤眼白眼珠一翻。得了,一定得把钱弄回来一部分,付了女儿的手术费。一定。一定。密应着,头已经着了枕头,酐声震碎夜的黑,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掩盖了路。
奕看着床上的一切和密拧成麻花,缩在一角,黑灰的头发挡住瘦瘦的脸,心里浊浪翻起,一阵呕吐。他的男朋友倒挺上心,别是想分钱吧?得让密得到一点教训。小吴说他的办法搞定颉,这个男人倒象是有一套的人,得想办法把那办法套出来。
红色木门上的雕花优雅地倦曲着身体的枝蔓,花蕾高贵地挺直着,微侧着身体看着门里那个女人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上,双眼直勾着窗外的知了。秋天的知了,有气无力,叫着,愁啊,愁啊,在高天流云的秋色中凭空扯出许多的思绪。金色的太阳直泄在从树枝里透出几块金色的向日葵上。染黄知了。金色充斥满空洞的双眸。想起了那天选结婚纪念物的日子。太阳温温暖暖的,却清澈得象深谷里的溪水,若有若无地洒在肩上。颉的头上披着阳光,虽然看不见,香在心里。虽然那香意是那样的遥远空洞,淡泊,却曾经笼罩着她简单的心。她是一个简单的人,复杂不了。只想一个好字了却,不曾想过一个满字当头。现在什么都满了,满天的金色带来了满天的愁绪。我这样做对吗?颉,你在哪里,在干些什么?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得到的却是这样。只有你,儿子,你属于我。
巨大的落地钟突然震动空气,激荡神经。该中午饭了,儿子该回来了,颉,你今天会回来吗?
知了紧张地震了震翅,看着门推开沉默的空气,一个粗犷的线条倒映在地面上。荻的眼满是黑色的影子,他来寻我了。空气凝结成冰。影子缩小了尺寸,獐目鼠脑地看了看。屋子里一个瘦小的女人正盯着自己的影子出神,鼠头连忙缩回,不好,被发觉了。门外的草坪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怎么没进来?荻看着黑影缩出了门口,一时不知所以然。刹车划地的声音大棒一样打碎了凝结在空气的冰。颉带来一阵风,卷过来烟味。荻吸吸鼻子,淡淡的女人烟,香味什么时候学会了伤人?。颉大叫:“拿水来。”一边脱下外套,阳光刺目地扫过颉的衬衫,闪过红樱,一点亮色如血,在荻的心中泛滥,如血河淹没了背后全家福的照片。
颉停顿了下:“水。”没回音。又叫。荻头发蓬松,小声地连声说:“来了,来了。”“怎么了?心神不安的?”“我这几天心跳得厉害,你在外面没事吧?”荻低头,茶杯中绿莹莹的水光中,一滴落入,溅起小小的水花。颉朗声大笑:“没事。没事。我这几天忙生意呢!”“不是讲好让儿子大学毕业再去做吗?”“钱不等人!我小试牛刀,一帆顺利。有钱就是不一样,牛气,用钱砸人的滋味真是爽。今天我和别人抢一块金表,价把那个人气……”滋地一声饮茶声,颉抬起头,“怎么?哭了?脸色这样差?”“你还是小心点,我这几天心惊肉跳的。生怕有人来抢咱们的钱。要是有人绑架了咱们的儿子怎么办?”“怕惹灾?赶明上白马寺,请一尊菩萨,保佑咱们一家不就行了?好了,怎么我越说你越哭呢?我陪你去,儿子也去,行了吧?”荻看着他柔情的眼光,似水,怎么却如刀,剜了自己的双眼,泪滴不出来了。
门响击碎如水样目光,太阳直扫过空气中的阴霾,儿子一脚踹开门,冲了进来:“爸,爸,快跑,门口有二个人,衣服下包裹的好象是枪!”一家都冲到落地窗前,眼前只觉得数块向日葵金光耀眼,金砖全部都抛到了头顶上,头昏心悚。一只壁虎爬在窗户的一角,看着水珠在三个人的额头不客气地横流。半天,儿子低低一声:“爸,快,快,手机,叫保安看看。”手机滑出颉的手心,划了个弧线落在荻的手里。
太阳冷漠着看着几个保安包围了门口的二个人。金色刺进颉的眼睛,生痛。颉低声说:“是那个女人吗?”荻回眸瞄了他衬衫上的红樱,眼角扫到儿子正出神地盯着保安的一举一动,扭过头:“儿子,有妈在,咱不怕!”
门声惊得一家人汗毛如针立起。门上的花蔓枝叶如剑,剑锋凌凌,高悬在顶。门叫着,催命声狼似长嚎。半天,手机又呜了,颉背后水如泽,他抖着握紧手机:“谁?什么要求?”“先生别怕,我们是保安。那二个人拿的只的装钉枪。来干活的。”装钉枪,花蔓柔和起来,舒展开身躯。荻身体一软,儿子连忙架住。三个人惊魄未定地坐下,沙发拿出了分外的温柔。
颉又回到了那个问题,那个女人会怎么对付我?他沉吟着,阳光被压在地毯上,天花板上的刻线直直地勾勒着规矩的方形,把三人都紧紧地箍在了方形当中。半天,他才冒出一句:“装钉枪也能打死人,知道你狠。我一定得了结这件事。”儿子问:“什么事?”荻说:“当然是想钱人的事了。没你的事。上楼去。”壁虎感到了荻目光鬼异。
十、寺院求签前景难料
“眼皮直跳。小吴,你说我这支签是不是应在这件事上的?”奕手中的签纸泛着黄。“你怎么找到这样一个签。没人抽到,叫你抽到了。”小吴扫了一眼奕手中的签,就低头看自己的签了。
庙里的香火点点如繁星,烟雾缭绕,大雄宝殿里灯烛昏昏,大佛慈眉善目,柔和地直视着脚下,金身放射金光,神秘莫测。黑色的人头如蚂蚁密密匝匝地低下。小吴不由地眯了下眼,又玩弄自己的金属手指,上上签,旺夫宜子,带来财运。这个女人的八字和自己还挺合的。手指上溜光一闪一闪的。小吴带上手套,接过奕的签:机关算尽,聪明反被聪明误;事事难料,一波末平又起一波。心浪打旋,在说我吗?事事难料,难道我和她真有一段缘?机关算尽……奕从签纸上拉起他的眼神:“难道那五百万的事难料?我们的运气会是这样吗?”小吴的手指沾了烟火的余温了,它紧扣住一柱香:“菩萨这样警示了,我们得小心翼翼点。”
点燃佛香,云烟直上。心却压在昏暗的空气下面,颉知道我没动手,会不会再找一个人来?会不会连我也算了?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五百万的一半,结婚后就有我的一份了,运气靠的就是赌,豁出去了,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旧时枕边人都要杀,菩萨,你得分清楚帮谁啊!“你在对菩萨出什么神?”“当然是许愿金身,保佑我们一帆风顺。”奕觉得一根绳突然被菩萨栓在二人中间了,谁也跑不了。这感觉很怪,但却又那么真实,想起了密,他呢?菩萨,您能不能给点明示?小吴的金属手指正摸擦着奕的脖颈,带着香火的温度。单凤眼小了一圈,他手里倒底有什么——?
远远地小吴看到一团黑色正挎着DV,拖家带口。松柏密集的针叶留下斑驳的阴影,洒落在二人中间不短的青石路上。想曹操曹操到。,菩萨,你想告诉我什么?奕点燃了香烛,小吴拉起她:“寺里比外面凉多了,我们走吧。”“等等,我还没上香呢!”“好了,我代你上了。”
颉的DV镜头晃了晃焦距,荻和儿子平安的笑容定格在镜头里。颉耸耸鼻子,禅香袅袅,直通心神。大佛金身巍峨,肃穆威严。颉扬头张望,不由地后退一步,佛光逼退了他的身,穿透了他的心,心底那点黑色顿无藏身之处。荻被撞得生痛。荻盯着佛身,长出一口气。叫过儿子,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儿子轻轻放进功德箱里。荻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出家人面前,一尊玲珑纯净的翡翠的佛像出现在手掌心里。“请法师开光。”颉也低下了头,双手合实,躲避佛光。
瓷瓶趾高气扬站在桌子上,扫过小吴如雪的脸,里面的花艳丽的色彩被灰尘沾污,小吴看着手机在黑暗中的绿色莹光,鬼眼睛一样,心中隐隐有风。他等着铃声撕破夜的伪装。铃声依旧优扬,歌声无愁。那头会砸过来些什么东西?铃声抽走了小吴的三魂。一缕神从空气的缝隙间钻出来,回到冰雕的身体里。金属手指真是僵硬,一点也不灵活。小吴笨拙地打开机盖,一声干笑带着阎王的煞气冷冷地穿越地狱的烈火,刺进小吴的骨髓里:“等我呢?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小吴低下头,想把煞气装回手机壳里,打回那个黑暗的地狱里去:“一切顺利。”“我可觉得你在梦游温柔乡。”“你在查我?我怎么办事你不要管。”“那好,我的时间可是有限的。如果那个女人上了法庭,我想我会找个办事利落的人,什么后患也不留,包括你。你明白吗?”月波清澄,如水,如蛇,弯曲着伸出长舌,舔食着他的头,发短了三分。小吴啪地一声挂了电话。月波无移,四下沉寂。无边的黑吞食着天边一线残月,月波渐隐。

荻坐在咖啡馆里。奕推开门,一股瑟瑟的风卷过:“有钱了,会享受了?请我一杯怎么样?”荻细长的眼黯淡,起身就走。鬼怎么总能找到她?看着奕夸张的裂着嘴的脸消失在玻璃的反光中,荻摸出手机:“换个地方。东方街美食城吧。”匆匆挂了电话,四下无人看她。她整理了中裙。
老掉牙的歌挠得心里真发痒,狼样不停舔着心,舌尖带下肉丝。他怎么还没出现?荻打量着窗外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行人。只有可口可乐的群星们装扮成圣境里的斗士高举着冒着泡的,象夜总会灯下红裙颜色的一大杯冲着她挑逗地问:来一杯?会不会不来了?被发现了?荻想站起来看个仔细,却把一桌子的菜都掀在了地上。一身油污。荻想,我一身油污。待者跑过来,荻站在原地还在想。很快地地面清理干净了,一双油光蹭亮的名牌皮鞋停在她下垂的眼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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