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几个人看着屋里都有些发愣。
　　王姐像是问宝莲也像是在自问:“喔，谁在屋里呀?”
　　宝莲说:“我刚才和雨秋从屋里出来，里边没人。”
　　她这一说，大家都觉着有些蹊跷，不由得起身一起都往屋里走着说:“走，咱们进去看看，是谁说的话?”
　　大家来到外屋，看看没人，又进了里屋，也没有人；里屋朝后街的窗开着，窗上有铁栏杆，还有一层纱网；窗外，小胡同里住家的门也紧闭着，门边的芳草野花好像也在静静地听着。根本就没有人！
　　这下，几个人觉奇怪了，心想咋回事呀?
　　这时，回到外屋的宝莲、雨秋，突然看到了床上的大白花猫，一下想起来，刚才声音就是从外屋窗口传出来的。宝莲朝着大花猫就问:“刚才是你说话啦?”大白花猫朝她点了点头，它这一点头不要紧，宝莲的脸色都变了！一下子愣在那里；这时哥几个，还有王姐也从里屋出来了，看着床上的猫，大家围着猫愣在那里。
　　愣了一会，孙师傅说:“宝莲，你家这猫可奇啦！前几年，在报纸上看到沈阳一家养了个猫会说人话，我一直都不太信。没想到，今天在你家叫我开眼界了！”这会，宝莲也回过神来了，焦急的说:“孙师傅，你说怎么办呀?俺孩子在外地上大学，老头白天上班，就我一个人在家里；本来养它是和我做个伴，”她一指床上的猫:“这下好，要是我自己在家里时，它一说话，还不把我吓个半死！”几个哥们笑着说:“宝莲，别那么紧张！”
　　宝莲说:“俺老头，今天加班回来晚，你们吃了饭，都别走，在这里多坐会，等他回来再走吧！”
　　大家在院子里吃了饭，天黑了，就坐在外屋喝水说话。
　　看看表，快八点了，宝莲着急地说:“这死老头子，怎么还不回来?真急人！”坐在里边的王姐说:“宝莲，这样吧，要是你实在受不了，我今晚把猫抱俺家去吧?”
　　宝莲说:“王姐，你不怕?”
　　王姐说:“俺看小卖店，正想找人说话呐。”她喝了口水，又笑着说:“俺家里有老头子，儿子，儿媳；还来回不断的有人。俺那里人多，不怕的。等过些日子去九华山，”说着，她一指趴在床上的大花猫说:“它不是叫你匡哥去吗，就叫你匡哥把它抱了九华山去！”说完大家都笑着附和着说:“好！”
　　匡哥接过话说:“你别说，我长了这么大个人，猫说话，这也是头一次。以前我就在明、清的笔记小说里，看到过有猫说话的；那书上说，以前公猫都会说话，后来怕被人打死，就不敢说话了。常了，就不会说话啦。”
　　孙师傅笑着朝匡哥说:“你讲这事就是奇怪！他怎么就光公猫会说话，母猫就不会说?”他瞅着匡哥问。余哥和高哥也笑着看着匡哥。
　　匡哥说:“咱们上学的时候，讲历史，讲课文，老师经常说，过去是封建王朝。封建，就是男尊女卑；封建，就是没有女人说话的地位。你想啊，女人都捞不着说话，女猫能让它说话吗?”话刚说完，秋她们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后，王姐说:“俺小时候听俺娘说，人托生三辈子大嫚，才能托生成猫。”正说着，就听黑漆漆的窗外，有声音喊:“妈！妈！”
　　孙师傅，高哥几个说:“坏了，外面又有猫说话了！”
　　王姐赶紧笑着说:“真能胡咧咧，这是俺媳妇来叫俺。”说着赶紧朝外答应。
　　不多会，一个漂亮的小媳妇，站在门前说:“妈，这么晚啦你还不回家吃饭?俺爸爸都急了！”
　　王姐说:“我在你宝莲姨家吃了。莉莉，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去看小卖店。”莉莉朝屋里一看:“都在这里呀！匡叔也在这里?”
　　匡哥赶紧说:“莉莉真是个好孩子！”
　　莉莉笑着说:“不用匡叔夸。”还没等她说完，大伙就笑着说:“对，夸也没有用！人家莉莉不上你的当！”
　　匡哥把话接过来，换上了语重心长略带官腔的语调说:“莉莉，不夸你是我的不对，不接受我的夸奖是你的不对；自从你来到这里以来，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你看，这街上的，楼上的，楼下的，老邻居，新住户；比你大几岁的，比你小几岁的，比较起来，莉莉长得相当出色！当然喽，这也不是光说你，也包括你娘家那里也都是这样；我上学的时候，就听大人说过，崂山里面出好大嫚！莉莉形象的证明了这一点！同样，你不光是人长得好，也很聪明，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是从来不会错地！在你来之前，某些善良的女同志，无意中站错了队，很是后悔！”说着，看了看一边的雨秋。雨秋笑嘻嘻的瞅着他。他接着说:“所以，一直没敢说话。可没想到，你这样一个聪明的，很是难得的崂山媳妇，也被某些表面现象所迷惑！”
　　莉莉笑着说:“俺以前在家时，就听俺爹说，城市人管哪都好，就是问路不分东西南北；也不会论辈。俺家辈大，俺街上很多和我一样大的男的女的，都叫我姑。所以呀，按东西南北看方向是对的，按辈分叫人那更是最对的！”
　　莉莉话音刚落，孙师傅他们一边笑着一边附和着:“对！”孙师傅接着说:“莉莉，你以后什么时候坐我的车都行。当然了，某些人要是肯改悔的话，好生的叫声姐夫，我们还是欢迎他上车地！”
　　匡哥刚要接话，莉莉抢先说道:“匡叔，今天晚上俺炒了好几个菜，还有酒；你只要是知道自己错了，好好叫一声孙叔姐夫，这次，俺替俺公公做主，请你到俺家喝酒吃饭！”
　　孙师傅他们一听，大声附和好，哈哈大笑。
　　匡哥说:“莉莉，本来我们四方区和你们城阳区是很友好地！可你这样一时站错了队，是很影响团结的！希望你还是好好的想一想，为了大局。”还没等匡哥说完，莉莉接着说:“匡叔，据说你当年下乡的时候，是在我们崂山城阳某个村，某个大队，那时候，我们城阳的人民对你多好，我们把很少的一点土地分给你种，怕你干不动活，挣工分少，你推车子时，还给你配上一个当年的女孩子，给你拉攀绳。听我婆婆说，那个女孩子唱歌还好听，长得也挺俊；匡叔，想想这些，虽然都是过去了，可我们城阳区对你多友好呀！”说完，满屋的人大笑。
　　匡哥赶紧说:“孩子，不要听这些传说，那样会谣言四起的！”
　　莉莉说:“匡叔，不是传说。当年那个拉攀绳的女孩子不是外人，是我表姑！你是不是哪天跟着我去认认?也许真的是谣传！”莉莉的话说得满屋大笑。
　　王姐赶紧说:“莉莉，看把你匡叔说的脸都红啦！这一晚上，他一个都没团结上，你就饶了他吧！”
　　莉莉刚要走，雨秋也起身说:“宝莲姐，这里有这些人陪你，我先回家了。我老公，儿子该回来啦。”说着就和莉莉一起走了。
　　外面漆黑了，风刮的树叶哗哗响。不大会，就听外面下起了小雨。
　　屋里，大家还在喝水，宝莲着急地说:“这个死老头子！今天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孙师傅干脆脱鞋盘腿上了床说:“宝莲这个死老头子，知道咱们都在这里，就是不回来！”他朝着余哥说:“余哥，上里屋把他的好酒都拿来，咱们喝着酒等他！”
　　余哥说:“都是猫说话惹的祸！要不，咱们也不用陪宝莲。宝莲的死老头子也是，这猫是留是不留，就等你回来拍板；你说关键的时候，他就是不回来！”
　　匡哥也笑着说:“嗯，宝莲这死老头子有点可恶！”
　　宝莲急忙插上话:“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我说句死老头子就算啦，你们一个一个的说起来还没完了！等会他回来，看我告诉他，饶不了你们！”
　　高哥说:“看看，看看，又弄乱了；就怨你匡哥！他要是早叫姐夫，大伙也不能不让他上车；他要是能上车，猫也不能急的出来说话；给他讲情。我看算啦，咱不等了，就叫匡哥把猫抱回家吧！”
　　王姐说:“不能那样，他就一个人，腿还不方便，哪能叫他抱回家去?”
　　宝莲也说:“嗯，俺老头，他也很喜欢这个猫，我从心里也舍不得！等他回来和他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
　　小雨中，门一响，宝莲的老公回来了。大家说了一会话，中间就把猫的事和他说了。王姐抱着大花猫，它很老实的趴在王姐身上。
　　王姐说:“你看，它多听话。”
　　宝莲看了看说:“真有点舍不得！可就是怕它半夜再起来说话，那还不把人吓死！想想就受不了！还是让你抱走吧，反正它跟着你也受不了屈。”
　　宝莲的老公也说:“真舍不得！不过也得让你拿走。晚上倒还无所谓，我在家；可白天，就她自己在家，”他指着宝莲说:“她心脏还不太好，要是真碰上猫一说话,那还不得把她吓个好歹的！”
　　说完了，大家起身要回家了。宝莲两口子送到门口，大家客气了几句，他两口子就回屋了。
　　往外走时，孙师傅说:“来吧，匡哥，你搀着我的胳膊走，外面黑咕隆咚的，慢点走。”
　　匡哥赶紧过来搀着孙师傅的胳膊，感激地说:“真是好兄弟！”
　　孙师傅大声的急道:“叫姐夫！”
　　匡哥朝着孙师傅说:“你想呀，咱们哥们的关系，就像当年的中国、朝鲜，一衣带水，唇亡齿寒；多么真挚！。像当年的中国、阿尔巴尼亚，相互声援，团结战斗的友谊；像当年的中国、苏联一样，老大哥的友谊！总之，都是雄纠纠，气昂昂，很坚定很刚强的正常关系。要是叫什么姐夫小舅子，怎么听，都是裙带关系，总有些腐败的感觉！”
　　孙师傅说:“嗷，让你叫姐夫，就腐败啦?”
　　匡哥接着说:“如果，我们两个人，不像当年中朝般的友好，岂不让美国人笑话乎?如果我们两个人不像当年中阿兄弟般的友好，岂不让德国人笑话乎?如果我们两个人不像当年中苏，老大哥般的友谊，都争着当老大，岂不叫很多国家看笑话乎?由此可见，孙师傅，你要是不听我的劝，”说着，匡哥用手一指高哥他们:“岂不让他们看笑话乎?”
　　孙师傅说:“你少来忽悠我！他爱谁谁谁，我就想当姐夫！”
　　高哥接上话:“我们早上不刷牙，什么嘴鼻子的，只要你叫姐夫，我们都不寒！要不，你就别去九华山！”
　　匡哥笑着说:“高哥，你要是再说不让我去九华山，连大白花猫都不让你！”说完，大家笑了。
　　到了拐弯处，王姐抱着大白花猫过来说:“孙师傅、高哥余哥你们送送你匡哥，我从那边回家了。”
　　匡哥赶紧说:“王姐，剩下这块道，我自己走行了。我有手灯。”
　　孙师傅、高哥他们说:“行了行了，姐夫们送送你，别客气啦！”
　　拐过弯来，一边走着匡哥说:“孙师傅，说归说，闹归闹，说真话，你真像俺小学班里的一个同学，他叫李伟刚；和你长得也很像，大眼睛，高鼻梁，像王心刚似的。好看，为人仗义！在我们班里很皮，也挺能打仗；不过他学习还挺好，也没看他怎么学习，考试总是在前几名。老师也拿他没有办法！他对我也挺好的，他喜欢我会画画，吹笛子；每次有人找事打仗，他都过来护着我，很多同学也很惧他，看在他面子上也就算啦。”
　　前面的道黑，匡哥用手灯照了照前面的小道接着说:“他和你一样，找了个媳妇可漂亮了，他结了婚以后，不知搬了哪里啦，以后再也没见着。孙师傅，问问你，怎么像你们这样能打能闹，甚至说话都很粗野的男孩子，当年，那些漂亮女孩子就敢跟你们?”
　　孙师傅说:“我们直率，透明。”他说的也是呀，这就是自然的魅力！这就是野性的魅力！
　　到了岔路口，大家分手了，匡哥一摇一晃的消失在黑暗的楼脚。
　　孙师傅回到家，老婆正在看电视，一看孙师傅进来她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吃饭?”说着起身要去热饭去。孙师傅告诉她，他在宝莲家吃了。就把晚间在宝莲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俩人又说了一会话，就上床收拾、关灯要睡觉了。
　　一晃间，大白花猫来到了孙师傅眼前，孙师傅一愣，赶紧起身问它:“你不是让王姐抱她家里去了吗，怎么又跑我这里来了?”
　　这时，猫又说话了:“二刚子，你把以前的事都忘啦?”孙师傅正不知怎么回答；又一晃间，猫没了。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坐在他眼前的方凳上。她扎着一对又粗又黑的大辫子，前额梳着整齐的刘海，嘴角像菱角一样上翘着。孙师傅仔细一看，想起来了，是九花姐。
　　从云雾缭绕，仙山楼阁的天边，一只白狐由远而近的跑来；天空中飘着几块云彩，云彩中一双眼睛毫无表情的看着白狐，雨也随着风从天边过来了。
　　白狐快速的跑着。
　　在高耸入云的山间，高大的寺院金碧辉煌；离寺院不远的小路边的山石上，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笛声；一个年轻清秀的和尚双跏趺而坐正在那里吹奏曲子。
　　金光一闪，一道闪电过后，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天边下起了雨，而且雨又快速地向这边飘了过来；天空中，那双眼睛还在看着奔跑的白狐。
　　和尚一看来雨了，赶紧收起笛子，跳下山石，紧走几步，来到寺院门前的台阶上，站在门楼下避雨；无意中，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拱到了自己身后的僧衣下，可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等雨不下了，他就回寺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