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极乐，极乐西天（八）

　　第一卷第十六章节 嫦娥（三）
　　只见这土著人的头发硬而直，像刺猬的毛，也像有刺有树，使人不敢接近，而他的汗毛较细弱，像秋天时野兽身上长出的细毛，如果视力不大好，你是看不清楚的。颧骨突出，像突兀的山崖，陡峭而险峻。面庞宽阔，像一大晒场，似乎千军万马都可以在此排兵布阵。肤色为棕色，让人感觉这似乎不是他的本色，而是用涂料涂抹上去的。当然，这自然是错觉，因为他的本色就是棕色。
　　后羿把弓箭放了下来。这时，那土著人也看见了后羿。他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后羿是妖魔鬼怪似的。土著人瞅了后羿半天，确信眼前的后羿是一个人时，他才开口问道：“请问公子，你这是想到哪儿去啊？”
　　后羿这时就像有句俗话说的，三十晚上遇到猪头——正是求之不得的。因为他正愁找不着一个土著人，没曾想这土著人竟然走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了。后羿心里便有些惊喜，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后羿虽然是性情直率之人，可他在社会上摸爬摔打的时间很长的了，知道要做大事，都胸有城府。对任何事，都要不显山不露水，让人无法窥知你的内心世界。
　　后羿刚想叫土著人向自己介绍介绍封豕的情况，谁知那土著人先问起自己来。他只能答道：“我这次前来，是为了杀死危害桑林的封豕，让桑林的人能重返家园，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
　　土著人直往后羿身后瞧。后羿以为是嫦娥跟上来了，也往身后看了看，结果没看见嫦娥，后羿有些纳闷。这时，土著人问他：“就你一人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后羿差点忍不住笑了。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因为后羿是谁啊？大英雄呢，他的忍耐力可是无限的。如果一个笑都忍不住，那还能成英雄么？成狗熊还差不多。
　　“是啊，就我一人。”后羿答道。
　　这时，土著人的脸上堆满了不相信。这也可看出，土著人是个胸无城府的人，心里有什么事，都会挂在脸上。好像他的脸就是他心情的招牌，他的脸色怎么样，就预示着他的心情怎么样。
　　土著人不相信，是有他的理由的。
　　他曾亲眼看见国王派千军万马来剿杀封豕。众兵将把封豕团团围住，万箭齐发，本以为会把封豕射成像刺猬一样，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箭就是那毛。到那时，就不是封豕，而是箭豕了。可等众兵将把箭全射出后，却听得一声吼叫，吼得是天崩地裂。就在这吼声过后，奇怪的事发生了。先前兵将们射出箭，却像是各家各户喂的猫猫和狗狗，你从哪条路线放出去，它便能沿着这条路线返回一样。结果所有的兵将都中箭身亡。最为可悲的是，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土著人那天爬上了一株好似参天大树的桑树上观看。封豕的那声吼叫，他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了下来，当他看见封豕吃那些死了的兵将时，吓得不敢看，用手把自己的眼睛捂住。土著人在桑树上呆了几天几夜，因为他怕封豕没有离开，自己一下来，岂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么？幸好桑树上的桑葚多。土著人饿了，便摘树上的桑葚充饥。后来，他见下面了无声息，尸体也一个都没有了，猜想到封豕可能走了，这才大着胆子爬下了树。当他从一个水洼处走过时，从水中看见自己像个野人。等他回到村子里，村子里的人都跑光了，他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往哪跑了，便只好一个人呆在村子里，听天由命。他想，一个人的生死是有地头的，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死不了。
　　后羿见土著人不相信自己能杀死封豕，并不恼怒。他想，人家不相信那是人家的权利，你不能强迫人家相信，主宰人家的意志。不过他觉得有必要给土著人解释解释，便说道：“这人多反倒碍事。先前国王派来的人够多了吧？结果怎么样，全军覆没。”
　　土著人听眼前这人的话，觉得这人不是狂人就是有本事的人，便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后羿！”后羿答道。
　　“哎呀！原来你就是我们有穷国的神射手后羿啊！久闻大名，失敬失敬！刚才多有冒昧，还望你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土著人说着，向后羿打躬作揖。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了嫦娥休息的土丘上。
　　嫦娥见后羿朝自己走来，这短短的分别，对她来说，就像分别了几十年一样。她张开双臂，像只小鸟儿一样向后羿飞去。
　　那土著人见一个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女人朝后羿怀里扑去，不由对后羿刚才说的话产生了怀疑。后羿来杀封豕，那可是玩命的呢，岂能带个仙女一样的女人前来，莫非他们是来旅游的么？
　　想到这里，土著人便说：“公子，你刚才是不是在开玩笑哦？你这样哪像是来杀封豕，纯粹就是来游山玩水的嘛！看来你还不知道封豕有多厉害的吧？那可是超出你的想象的。我好心劝你们还是快快离开吧！别把命丢在这里，不划算。”
　　后羿笑着说：“你多虑了！我这次就是来杀封豕，消除桑林的一大祸害的。你给我说说封豕的情况。”
　　土著人想，这后异口口声声说他是来杀封豕的。他是大英雄，不会骗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好的，我这就跟他说说。
　　土著人说，这封豕长相有些像猪。浑身漆黑，就像涂了很厚很厚一层黑漆一样，牙齿比象牙长不知好几倍，白亮亮的。阳光下，像磨得雪亮雪亮的刀，发出的白光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四只脚，每只脚有几个人牵手那么粗，每迈出一步，这地都会直发抖，就像发生大地震一样。那吼叫声，虽然低沉，却极具震撼力。它还能变化，那次军队包围了它，用箭射它，它似乎钻入了地里，因此那箭也就未能伤它。我劝英雄千万小心行事，不然不但杀不了封豕，反倒会被它吃掉的呢！
　　后羿又问土著人：“你知道封豕常在哪里出没么？”
　　土著人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它就在这方圆几十里内。”
　　后羿听后，谢了土著人。土著人走后，没多久又返回来，对后羿说：“大英雄，我想到个办法，可以让封豕出来。”
　　后羿一听，大喜过望地说：“那请快快说来。”
　　土著人说：“这封豕既是神兽，只能用计取，不能用力攻。我想，它所凭依的不过是这个密密桑林可作隐蔽。现在英雄先可放一把火将桑林烧尽，使封豕失去凭依，显露在你的面前，那么自然易于擒捉了。”
　　后羿道：“你说这话甚是。不过这些桑林可是经千百年才长成的，它是民之生计，如果统统烧去了，即便千百年也难恢复，今后这里的老百姓如何生活呢？像这么做，岂不是使当地老百姓免了封系之害，又受我们之害吗？我看见有些将军打起仗来先将百姓的房屋烧尽，以清障碍，讲到战略，虽说不错，然而总太残暴了。况且现在不过一兽，何必如此大举焚烧，难道我还敌不过一兽吗？”
　　当晚后羿与嫦娥休息不提。第二天，后羿叫嫦娥在帐篷里休息，他去寻找封豕。嫦娥不同意，仍然扭着要跟后羿同去。后羿知道不带嫦娥去，嫦娥是不会罢休的，便同意带嫦娥去。
　　后羿带了弓箭、器械和绳索走在前面，嫦娥空着手紧跟着。他俩察看桑林四周的情形，只见四面密密麻麻全是桑树，其间有许多地方仿佛通路。后羿想，这地方已经没人，这通道自然是封豕从此出入行走留下来的。
　　后羿正想着，忽见前面一只像猪样的东西，朝着后羿张牙舞爪，排山倒海般走来，其势非常迅猛。
　　后羿不敢怠慢，拈弓搭箭，连射四箭。后羿的箭法，那可是百步穿杨，像封豕这么大，自然是箭无虚发，箭箭都中封豕的要害。
　　这个封豕也真他妈的厉害，虽然后羿这四箭中其要害，可它似乎一点也没受影响，那势头一点没减。
　　后羿拉着嫦娥慌忙避入林中。哪知地下尽是泥泞，两脚全陷下去，不能动弹。那封豕已很久没吃人了，正馋得不得了，现在见到后羿与嫦娥，恨不得一口将两人生吞下去。它见后羿与嫦娥陷入泥泞里，便张开血盆大口。后羿看见这血盆大口像山洞一样，后羿并没慌，而他身后的嫦娥却用双手将自己的眼睛捂住了。后羿把弓拉成满月，趁势一箭，那箭“嗖”的一声，直贯封豕的喉咙。那封豕长嗥数声，化道黑气，穿林而去，桑林周围上百米的树都被它摧倒了。
　　后羿把嫦娥拉出泥泞。嫦娥说：“这个封豕真是神兽，为什么一道黑气就不见了？倘使它再化一道黑气而来，那么我们真危险呢！”
　　后羿道：“不妨不妨，我知道它受伤已甚重，料难为患了。”
　　说着，就带了嫦娥沿着桑中之路一直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