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河

烟花璀璨夺目，可都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留不住的时光，都在今晚过后一切归于平淡，虽然王潮的老爹盛情款待，挽留曾瞎子多住些时日，可曾瞎子却执意要走，王潮老爹非要把曾瞎子送上几里外的大路才算完！
虽然王潮还是以前的成娃子，流鼻血的毛病还是不期而至，没有一点点好转的迹象，可日子还毕竟要一天天的过下去！
这事过后，王潮的老爹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王潮老妈不断取笑他，说他生就一副被骗的相！他也跟着老婆一块笑！毫不为意！不过私下自作主张的脾气却收敛了不少！
自从有了算命这件事过后，一家人在王潮将来培养的路上，王潮的老爹和爷爷王兰芳之间有了隔阂，家里慢慢的变的不和谐了！老爷子王兰芳生的时代不同，曾经因为怕被国民党抓壮丁，东躲西藏的日子过够了，才跑到这深山老林，（这是后话，有时间我再慢慢讲哈！）
大山深处因为道路不通畅，通常都是与世 隔绝，王潮老爹这一代山里的人对外面的世界开始感兴趣起来，王兰芳年代座右铭是庄稼钱，万万年！世世代代做农民没什么不好。心安理得！
可是现在不同去过是吧！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二十来年了！王潮老爹可不像王兰芳这么保守！一年到头守着一亩三分地，连穿衣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早年王潮老爹跟王兰芳放排（就是把山里的木材绑起来在水上漂到下游）去过襄阳，武汉等地，那里的人衣着华丽，钱又多，赶路用汽车 ！羡慕的王潮老爹口水直流！所以决心有机会就把儿子送出去！不一定哪一天自己也能沾沾光，享享福，过几天舒坦日子啥的！
3.1 失踪案之谜
“王潮失踪了！”王潮家里乱糟糟的，王潮老娘天天茶饭不思，以泪洗面，眼睛都哭肿了，要流血！看见王潮老爹就要冲上去拼命，并且大骂不止！
今天已经是王潮失踪第七天了！老娘找到儿子王潮的机会一天比一天渺茫！失望大过希望，众邻居们都过来慰问，送礼品的人络绎不绝，有的来关心一下，问几句就借口家里还有事就离开了，有的带几斤白糖，冰糖，冲点糖水给王潮老娘喝，因为她已经一星期没有吃进一粒米粥了！
村里发生失踪案的大新闻还是第一次，现在是全村轰动！村子不大，谁家里有屁大点的事情不出半天功夫，必定家喻户晓！
王潮老爹领了老婆的圣旨“不把儿子王潮给找回来，以后就别回来！”日夜四处打探，晚上也不敢回家里睡觉，悄悄地藏邻居伯父家过夜！一是不忍心看见老婆现在这个憔悴样子，二是躲起来避免刺激老婆！想一想自己现在的狼狈不堪的样子！后悔莫及！
儿子王潮今年六岁多快七岁了，下半年就得上小学一年级，虽然照样是面黄肌瘦，比邻居家的孩子矮了半个头！可是王潮老爹却相当的自信，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因为曾瞎子算过命，还摸过相，是吧！
想到曾瞎子，王潮老爹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人家好像曾经交代过七岁有一次劫难，怪也只能怪自己太大意，完全没有当一回事！可是又特别想见到曾瞎子！请帮忙算一算儿子在东南西北的究竟哪个方向?自己也好朝着哪个方向去找，
王潮老爹迷迷糊糊之中，突然看见儿子手里拿着一个卖冰棍的保温桶，自己从回家的路上蹦蹦跳跳，一步一步往回走，王潮老爹喜极而泣，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过去，想把王潮揽入怀里，可是竟然抱了空！
王潮老爹一身冷汗，嘴里念叨王潮的名字，眼睛里潸着泪花！原来王潮老爹刚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王潮回来了！
王潮老爹是帮人修自行车的，在离家十五里过渡湾镇上路边摆摊，平时一天够个生活费，偶尔也能赚到些小钱。
自从王潮添了一个妹妹之后，生活的担子就更加重了，王潮爷爷奶奶只有分开住在儿子家，王潮爷爷选择住王潮家，一是儿媳妇不仅贤慧，种地，操持家务样样精通，还喂猪养牛，家里更是养二十多只会生蛋大母鸡呢！总之是一个人把这个家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二是天天可以看见这个乖孙子，爷孙两个也很投缘！没事孙子总是赖在爷爷身上不下来！爷爷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旱烟袋！点烟够不着的时候，孙子总是屁颠屁颠去灶头上拿火柴，划着火抢着给爷爷点烟！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笨鸟先飞的道理 王潮老爹懂，寻思着让小家伙早点接触社会，所以天天把儿子放在自己的长征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起上下班！后来慢慢的就租一保温桶，大热天干脆让儿子在街上向路人或者向过路的大客车卖冰棍或自家鸡蛋啥的，小孩子做生意别人都愿意相信，所以当儿子卖完冰棍或者鸡蛋，得意挥舞小手，蹦蹦跳跳回来的爸爸身边的时候，王潮老爹总是由衷的满足！辛苦一天都不算什么了！是吧！

王潮老爹已经没有了一点睡意，一个人发呆，伸手摸上衣口袋里的红梅烟盒子，拿出来倒了几下，才发现烟昨天已经抽完了！顺手把烟盒子扔出好几米远。
王潮老爹以前本来不会抽烟的，闻到烟味就咳嗽，现在到好，一天两三包都不够！
“他奶奶的，人倒霉喝口水都碜牙齿！”王潮老爹心情坏到了极点，恼火得很！嘴里骂骂咧咧！
仔细想想儿子失踪这事还真怪不得别人，责任全在自己！夏季是辣椒，黄瓜，韭菜清火菜上市的季节，今年的这些清火菜长势还特别的好！王潮老爹故技重演，又叫王潮去卖菜，地点是离家四十里远的保康县城，因为那里城里人没地种菜，菜全靠买！
王潮家门前路上有直达班车到保康菜市场门口！回来班车也在菜市场门口收客，而且大家平时见面都打招呼，熟口熟面！小孩跟班车走，跟司机交代两句就完事了！
保康县城不算大，最著名的要算九牛爬坡了（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叙）！所以王潮老爹根本就没在意过王潮的安全问题！这天早上把王潮送上车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临走前写一条子给王潮，晚上没卖完就去保康酒厂对面的六婆婆家住一晚，六婆婆热情大方，豪爽好客，青舅舅王潮认识，曾经带王潮老爹和王潮一起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云云！
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在乡下找人只要有姓名，有地址，一点都不困难！只要是到地方找本村的人一报名字，没有不知道的，有的更是热情带路，把你带到目的地为止！
也可能 王潮老爹把菜的价钱定的有点高， 王潮因为菜当天没卖完， 却也顺利找到六婆婆家的地方住了一晚，第二天回菜市场继续卖剩下的菜！王潮老爹从小就教导儿子王潮，路呀！在鼻子下面咯！——（特指）嘴巴（意思就是:问路一定要多问几个人，就更容易找到要找的人了！问路时要有礼貌，先称呼叔叔阿姨，嘴巴还要甜等等诀窍！ 直到王潮都一一记下了为止 ）
王潮第二天还没回家，第三天王潮老娘就着急了，赶紧催促老公去找，王潮老爹一路找到王潮六婆婆家，证实王潮确实来过了，第二天早上就走了， 而且再没有来过 。王潮老爹这才慌了神，当时就吓的六神无主！
自从毛爷爷驾鹤西去，邓掌权的初期，社会治安相当的好！虽不敢说什么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但是决对不会像** 特色，买卖儿童，拐卖妇女的事层出不穷！当时更没有计划生育这一套！生得起养不起自己孩子的到是一大把，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给别人养的是听的多了，但是决对没有听说过拐卖孩子的！何况王潮今年七岁了，没有人愿意养，傻子都知道七岁大了养不家！人有脚的嘛！迟早自己会跑掉。
至于什么贩卖器官什么的，当时更是无稽之谈！割肾为乔老爷那档子事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块是吧！呜呼哀哉...！
王潮老爹不是傻子，分析来分析去，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去保康的路一天少说点两三趟，却没有王潮的半点消息！心也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淋下来，一直凉到了脚板心，这一星期都过去了，不吃不喝一星期了，希望更加渺茫！总而言之，儿子失踪最大的可能只剩最后一个可能了，也是王潮老爹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结果！王潮这次八九成遇见了路混子！
路混子是大山深处的特殊产物，是孤魂野鬼的俗称（事实存在的）！村里有两个小孩都曾经走路的时候撞见过的路混子！后来被山上斩柴的熟人撞见，强行拖回家请阴阳先生才医好的！
话说这些路混子经常游走在穷乡僻野，或化身奶奶，或者妙龄少女什么的，带着失魂落魄的孩子在山路上转，就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直到小孩倒在了路的尽头（没有东西吃，最后精疲力尽的倒下）！当然路混子正常的人一般是看不见的，只有当事人看得见路混子，并且亦步亦趋跟在他们（她们）后面！
想到这里王潮老爹再也坐不住了，抓起手电筒肩膀扛着长征自行车又冲出门了！一个不小心摔出去老远，他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原来是被门口的扫帚给绊倒了，狠狠地摔一大跟头！

《雁孤行》
独雁归路寂，孤星苦无依，
天旱待甘露，扬帆风未起。
话说王潮第二天终于卖完了所有的青菜，准备坐车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回寺坪的班车早已经开走了！
王潮提着菜篮子，迈着小腿准备步行回家，走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发现自己走了一小段距离，心里开始慌了，拼命叫路上赶路的自行车叔叔，十几个人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
正在王潮感到绝望的时候，一辆自行车主动停在王潮的面前，看着这个满眼噙着泪花的孩子问道
“小朋友， 你要去哪里啊! ”
“ 我要回寺坪！ ”两行泪水顺流而下，只是王潮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叔叔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呢？”王潮哀求说道，
“叔叔家里有急事，只能带你走一半的路，可以吗？”叔叔说，
王潮点点头，没等叔叔同意就赶紧爬上叔叔的自行车后座，生怕叔叔突然改变了主意，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
“你这条路上有没有亲戚？”叔叔问王潮，一句话聊天的话，倒是提醒了王潮。
“好像有个姑姑!”王潮说。
以前王潮跟父亲去保康的路上，曾经听父亲说过自己的亲姑姑就住在公路对面的大山里面，但是离公路足足有三公里远，而且山路难走，分岔路口多，王潮从小到大根本就没去过！当时公路上车速快，王潮当时根本没记住去姑姑家的路口。
“你姑姑叫什么？”好心的叔叔继续问。
“王英!”王潮答道
“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刘红？”
王潮睁大眼睛。想了一会说“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他们家呀!”叔叔笑笑。
今天遇到恩人的亲人了！山水有相逢，真是不假！原来王潮的姑姑王英是个远近闻名的接生婆，大家都认识她，人缘好得很！今天这个好心叔叔家里的三个宝贝，都是王英给接生的呢！ 交代一下吧，时代不同，那时乡下的根本没医院，就是有时间也赶不及，或者花不起那个钱什么的！所以当时赤脚医生盛行，王英就是帮人接生的赤脚医生!
叔叔看看天色已晚，王潮回寺坪的家是不可能的了，就把王潮送到离姑姑王英家最近的一个路口，指着山上的路对王潮说，爬的快一点，天黑就能到。
王潮不敢大意，顺着山洪冲刷的坑坑洼洼小路，一步一步向半山腰上爬，路旁桦叶林里突然窜出一只野兔子，吓王潮一大跳 ！林里的布谷鸟一刻不停的在“布谷!布谷!布谷!”的叫唤！预示着生命的不息！
一会功夫王潮汗流浃背，气喘嘘嘘，可是王潮根本不敢停下来！山上没有水，他饥寒交迫，又累又困，真想好好的躺一会！
问过了路边好几户人家，日落西山，天渐渐的拉下了黑色的布帆，看着路边人家屋子外面的煤油灯透出一丝丝微弱的亮点，王潮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