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有情的地方
作品名称:狐狸和父亲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4-12-10 16:33:32 字数:7171
第十五章
有情的地方
无论是豹子王国纪年还是熊猫王国纪年这年五月的一个早晨;
火车载着春暖花开西进了。她想熊猫王国不可能像海边和开发新区那样讨厌的;而且,尽管她对即使是小姐和录音磁带很不喜欢;可她还是怀着好奇心想看看,从前年冬天战争爆发前她最后一次拜访这里以来;这个熊猫王国究竟变得怎样了。
熊猫王国历来比比别的王国更使她感兴趣,因为她听父亲说过熊猫王国是几年前诞生的。并说这个国家非常新,后来才发现父亲原来把事实稍稍夸大了些;因为她习惯地认为一定夸张只能使故事变得更趣味。不过熊猫王国建国的年龄的确只比她少多了,它至今她听说过的任何别的王国比起来仍显得惊人地年轻;狼王国和狐狸王国有着一种老成的庄严风貌。一个已经一百好几十年;另一个正在跨入它的第三个世纪;这从春暖花开的眼里看来已俨然是坐在阳光下安详地挥着扇子的老祖母了。可熊猫王国是她的同辈,带有青年时代的莽撞味,并且像她自己那样倔强而浮躁。耳闻目睹讲给她听的那个故事也有确实依据,那就是她和熊猫王国是同时代,在春暖花开出世之扣的十二年里,这个王国先是叫做猫头鹰王国。后来又叫黑熊王国,直到几年才叫做熊猫王国。
耳闻目睹起初迁到豹子王国来时;熊猫王国根本还不存在。连个村子的影儿也没有,只是一大片荒原。不过到第二年,这里开始修筑一条穿过熊猫居住的土地向北的铁路。这条铁路以西边边境为终点,这是明确的。但是它的起点在豹子王国则尚未确定,直到一年以后一位工程师在那块红土地里打了一根桩子作为这条铁路线的东端起点,这才确定下来,同时熊猫王国也就从正式诞生,开始成长起来。
在猫头鹰王国那时还没有铁路,别的地方也很少。不过在耳闻目睹与承受能力结婚之前的那些年里;在春回大地以北三十里处的那个小小的居民点便慢慢发展成一个村子。铁轨也在慢慢向西延伸。于是建设铁路的时代真正开始了。从狐狸旧城,第二条铁路横贯网络城往西,与通向狼王国的新铁路相连接。从野国首都旧城,第三条铁路首先通到蛇王国心脏地带。然后向西推进,经过春回大地所在的开发新区到达熊猫王国;与其他两条铁路衔接起来,提供了一条通往西部的大道。从年轻的熊猫王国这同一个交叉点开始;又修了第四条铁路,它是朝西南方向往野兔子空间和野鸡王国去的。
熊猫王国由一条铁路诞生,也和它的铁路同时成长。到那四条干线完成以后,熊猫王国和西部;南部和滨海地区连接起来。并且通过野猪王国也同北部和东部连上了。它已经成为东西南北交通的要冲,于是整个世界就已经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
在一段和春暖花开的年龄不能相比的岁月里;熊猫王国从一根打进地里的桩子成长为一个拥有国力的繁荣城区,成为全野国瞩目的中心。那些老一点,安静一点的王国。总是用孵出了一窝小鸭子的母鸡的感觉来看一个闹哄哄的国家。为什么这个地方跟旁的市镇那么不一样呢?为什么它成长得这么快呢?总之,它们认为它没有什么好吹嘘的----只不过有那些铁路和一批闯劲十足的革命者罢了。
在这个先叫做革命者和后叫做熊猫王国的谛造者都是很有闯劲的。这些好动而强有力的居民来自各王国和一些更远的地区。他们被吸引到这个以铁路交叉点为中心向周围扩展的地方上来;他们满怀热情而来。在车站附近那五条泥泞红土路交叉处的周围开起一店铺。他们在大雅之堂街和郁郁葱葱大街的两侧,盖起了漂亮的住宅。他们为这个地方感到骄傲;为它的发展感到骄傲,为促使它发展的族类。即他们自己,感到骄傲;至于,那些旧的城镇,让它们高兴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去吧。
熊猫王国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春暖花开一直喜欢熊猫王国,她的理由恰恰就是反对革命者在诋毁它的那些理由。这个市镇像她自己一样是新旧两种成份混合物,其中旧的成份在跟那个执拗而有力的新成份发生冲突时往往退居其次。而且,这里面还有一种对于这个市镇的在她情感上的因素----它是和她同样的春暖花开;同样的放热反应。
头天晚上是整夜的狂风暴雨,但是到春暖花开抵达熊胆猫王国时太阳已经开始露出热情的脸来,准备一定要把那些到处淌着河流般的红泥汤的街道晒干。车站旁边空地上的泥土,由于车辆行人来来往往,不断塌陷搅拌,快要成一个给母猪打滚的大泥塘了,也时常有些车轮陷在车撤中的烂草里动弹不得。军用大车和救护车川流不息,忙着装卸由火车运来的军需品和伤员,有的拼命开进来,有的挣扎着要出去,车夫大声咒骂,骡马跳着叫着,泥浆飞溅到好几丈远,这就使那一片泥泞加一团混乱的局面变得更糟了。
春暖花开站在车厢门口下面的那个梯级上,她穿着黑色丧服;绉纱披巾几乎下垂到了脚跟,那纤弱的身材还是相当漂亮的。
她犹豫着不敢走下地来,生怕泥水弄脏了鞋子和衣裙。便向周围那些扰攘拥挤乱成一起的大车,短途运输车和马车匆匆看了一眼。寻找即使是小姐,可是那位胖乎乎红脸蛋的太太连个影儿也没有。春暖花开感到焦急万分;这时一个瘦瘦的花白胡子老头,手里拿着帽子;显出一种庄重不凡的气度,踩着泥泞向她走过来。
“这位是春暖花开小姐吗?俺叫即使是小姐的马车夫,你别踩在这烂泥地里。”他厉声命令着。因为春暖花开正提起裙子准备跳下来。“让俺来驮你吧;你跟即使是小姐同一个毛病,像小孩似的不怕弄湿了脚。”他尽管看来年老体弱,却轻松地把春暖花开背了起来。这时,他瞧见艳阳天怀里抱着婴儿站在车厢梯台上。他又停下来说:“那孩子是你带来的小保姆吗,春暖花开小姐?她太年轻了,看不好即兴之作先生的独生婴儿呢!不过咱们以后再说吧。你这小女儿,跟俺走吧,可当心别摔着那娃娃。”春暖花开乖乖地让他驮着向马车走去。一面不声不响地听他用命令的口吻批评她和艳阳天。他们在烂泥地里穿行,艳阳天嘟着嘴一脚泥一脚水地跟在后面,这时春暖花开回想即兴之作说过的有关苛政大叔的话来。
“他跟着父亲经历了野猪王国的全部战役,父亲受了伤他就当看护----事实上是他救了父亲的命。苛政大叔实际上抚养了我和录音磁带,因为父母去世时我们还小呢。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即使是姑妈同她哥哥即便叔叔发生了一次争吵,所以她就过来同我们住在一起,并关照我们了。即使是姑妈是个最没能耐的族类----活像个可爱的大孩子,苛政大叔也就是这样对待她。为了明哲保身;她事事都不作主,要由苛政大叔来替她决定。我15岁开始拿较多的零用钱,那就是他决定的;当即便叔叔主张我拿大学的学位时,也是他坚持要我到野兔子空间去念四年级的。他还决定录音磁带到一定年龄就盘头发并开始参加舞会。他告诉即使是姑妈什么时候太冷或下雨时不宜出门,什么时候该戴披巾。……他是我所见过的最能干的老头,也可以说是最忠心耿耿的一位,唯一不幸的是他把我们三个连精神带肉体,都当做他个人所有的了,这一点他自己也是清楚的。”
即兴之作的这番话,等到苛政大叔爬上马车驾驶坐位并拿起鞭子时,春暖花开便认定是确确实实的了。
“即使是小姐因为没有来接你而不大高兴。她怕你见怪,但是俺告诉她;她和录音磁带小姐要来,只会溅一身泥水糟践了新衣裳,而且俺会向你解释的。你最好自己抱那娃娃。春暖花开小姐,瞧那小孩快把他给摔了。”
春暖花开瞧着艳阳天叹了口气。
艳阳天不是个很能干的保姆。她刚刚从一个穿短裙子,翘着小辫儿,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孩;一跃而成为身穿印花布长裙,头戴浆过的白头巾的保姆;正洋洋得意,忘乎所以呢。要不是在战争时期,在供应部门对春回大地的要求下;承受能力不得不让出了嬷嬷或艳而不俗。她是决不会把艳阳天上升到这样高的位置的。艳阳天还从没有到过离北京村或春回大地一里以外的地方。因此这次乘火车旅行;加上晋升为保姆,便使他她那不大的脑瓜里的智力越发吃不住了。从豹子王国到熊猫王国的这种旅程使她太兴奋了,以致春暖花开一路上被迫自己来抱娃娃。此刻,这么多的建筑物和族类进一步把她迷惑住了。她扭着头左顾右盼,指东指西;又蹦又跳,把个娃娃颠得嚎啕大哭起来。
春暖花开渴望着嬷嬷那双肥大又老练的臂膀。嬷嬷的手只消往孩子身上一搁,孩子马上就不哭了。可如今嬷嬷在春回大地,春暖花开已毫无办法。她即使把即景生情从艳阳天手里抱过来,也没有用。她抱着同艳阳天抱着一样,他还是那么大声嚎哭。此外,他还拉扯她帽子上的饰带,当然也会弄皱她的衣裙。所以她便索性装做没有听见苛政大叔的话了。
“过些时候也许我会摸准小毛头的脾气;”她烦燥地想着,同时马车已颠簸摇晃着驶出了车站周围的烂泥地。“不过,我永远也不会喜欢逗他们玩。”这时即景生情已哭叫得脸都发紫了,她这才怒气冲冲地喝斥了一声:“我知道他是饿了,把你的兜里的糖奶头给他。艳阳天无论什么都行,只要叫他别哭就行。”
“可现在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艳阳天说完;把早晨嬷嬷给她的那个糖奶头拿出来塞进婴儿嘴里,哭叫声果然停息了。由于耳边恢复了清静;眼前又不断出现新景象,春暖花开的情绪开始好转。到苛政大叔终于把马车赶出水坑泥洼时,她觉得几个月来头一次有点兴致勃勃地感觉了。这里竟发展到这个地步啦!距她上次拜访这里才一年多一点,她熟悉的那个小小的熊猫王国怎么会发生这许多变化呢?
过去一年她完全沉溺在自己悲痛中;只要一提到战争就不胜烦恼。因此她不明白从开战的那个时刻起熊猫王国就在变了。那些在和平时期使熊猫王国成为贸易枢纽的铁路,如今在战时已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如今,适应战争的需要;已成为一个制造业中心,一个医疗基地,以及前线大军征集食品和军需品的主要补给站了。
春暖花开环顾四周,想寻找那个她还记得很清楚的小市镇,它不见了。她现在看见的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由婴儿一夜之间长大起来并忙于扩展成巨人似的。
像个嗡嗡不休的蜂窝,熊猫王国一片喧嚣;它大概骄傲地意识到自己对革命的的重要性;所以在没日没夜地工作,要把一个农业社会加以工业化。战争开始前这里只有很少几家棉纺厂,毛纺厂,军械和机器厂,这种情况还是熊猫王国引以自豪的。自豪的产生政治家和士兵,农场主和医生。律师和诗人,可是肯定不出工程师和机械师。让去其它王国去挑选这些下等职业吧。但是现在熊猫王国的港口已被豹子王国炮舰封锁;只有少许偷越封锁线的货物从狐狸王国暗暗流入,于是熊猫王国也就拼命制造起自己的战争用品来了。熊猫王国可以向全世界要求提供物资和兵源,在它政治和信仰的引诱下。成千上万的其它王国族类源源不断地涌入它的军队。而豹子王国就只好转而依靠自己。
在熊猫王国;只有一些缓慢进行生产的机械厂用来制造军需品----之所以缓慢,是因为他们很少可供模仿的机器。几乎每一个轮子和齿轮是按照从狐狸王国偷运口的图样制成的。现在此地的街道上有不少陌生的面孔。一年以前的族类们还会驻足倾听一个西部腔调的声音,可如今连来自狐狸王国的狐狸话也无不注意了。这些狐狸王国的狐狸都是越过封锁线来为熊猫王国制造机器和生产军火的。他们是些技术熟练的族类;如果没有他们,熊猫王国就很难制造手枪,大炮和弹药了。
工作昼夜不停地进行;来到此地的族类几乎可以感觉到,这个城市的心脏在紧张地膊跳;将军用物资输送给血管般的铁路干线,然后运到两个战区的前方去。每天任何时刻列车都吼叫着在这个城市进进出出。新建工厂的烟囱吐出滚滚浓烟,像阵雨似的纷纷落到白房子上。到晚上;直到夜深人静以后许久,工厂里仍是炉火熊熊铁锤丁当。那些一年前还空无人迹的地段,如今已有了许多工厂在那里制造马具;鞍鞯和平鞋,许多兵工厂在生产枪炮。碾压厂和铸造厂在生产和用来补充战争损失的货车。还有种种的零件厂在制造马刺、缰辔、扣子、帐篷、扭扣、手枪、刀剑、等等。因为越过封锁线运进来的为数极少;铸铁厂已深感缺铁,而矿工都上了前线已几乎停产。熊猫王国的草地上已看不见铁栅栏,铁凉棚,铁门。甚至连铁铸的形像也没有,因为它们早已被送进碾压厂的熔化锅里派上用场了。
在桃树街和附近的街道两旁有各军事部门的总部,它们每间办公室里都挤满了穿军服的族类;还有物资供销部,通信队,邮政服务公司,铁路运输机关,等等。市郊区有马匹补充站,一群群骡马在宽敞的马棚里转来转去。
根据苛政大叔所说的情形;春暖花开觉得熊猫王国的珊瑚已成为一座伤兵城了,因为那里数不清的普通医院、传染病医院和流行病医院,而且每天下午列车开到五点正时还要卸下大批的伤病员哩。
熊猫王国那些大大小小的市镇不不见了;如今有的是一个迅速扩大的城市,它正以无穷无尽的力量与紧张喧扰的活个动不断更新自己的面貌。这种繁忙景象使得刚从农村悠闲生活中出来的春暖花开快要喘不过起来了,可是她喜欢这样。这地方有一种振奋的气氛令她鼓舞,仿佛她真正感受到城市的心脏在同她自己的心脏一起合拍地跳动。
他们在这座城市的主要大街上穿过泥洼缓缓前进,春暖花开很有兴味地观望着新的建筑和新面孔。人行道上拥挤着穿军服的族类,他们佩戴的徽章标明他们属于不同的军阶和服役部门。狭窄的街道塞满了各种车辆----马车;短程运输车,救护车。驾驶员浑身污泥,汗流满面;骡马在车辙中挣扎前进的盖着帆布的军用大车;穿灰色服装的信使溅着泥水在各个首脑机关之间匆匆奔跑着传递命令和电报;正在康复的伤兵拄着拐杖一病一拐地走动,有的还由小心的护士小姐在一旁搀扶着。喇叭声、军鼓声和吆喝的口令声从训练新兵的操场上远远传来。春暖花开还心惊肉跳地头一次看见了豹子军队的制服;那是苛政大叔用鞭子指给她看的一队垂头丧气的豹子王国的兵。他们正由一小队上了刺刀的熊猫王国军士押送到火车站去。然后运往俘虏营。
“啊,多么富于生气,富于刺激性啊!我会高兴在这里住下去了!”春暖花开这样想。自从大野宴以来,她还是头一次真正感到乐趣呢。
这座城市实际上比她所发现的还要富有生气。这里有好几天前新开的酒吧,有随着军队蜂拥而来;每一家旅店、公寓和私宅都挤满了族类,他们是来探望住在各个医院的受伤亲属的。每星期都有宴会、舞会、义卖会和无数的战时婚礼。婚礼上的新郎总是正在休假的族类,穿着漂亮的灰制服,佩着金丝穗带;新娘穿戴的是越过封锁线走私来的精美服饰,礼堂上挂的是十字交叉的军刀;祝酒用的是被封锁的水酒,接着便是黯然泪下的话别。每天夜里,两旁种着树的阴暗大街上都回响着舞步声,同时客厅里的胡琴在叫嚣,那里雌性高音和来宾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唱着悲喜交集的《进行曲》和《你来了,太晚了。》这些凄楚的民歌使那些从来没有悲伤过的族类听了也要潸然泪下。
马车在大街上碾着泥泞一路驶去,春暖花开不停地问这问那,苛政大叔很高兴显示一下自己的见识,用鞭子指点着一一回答。那边是兵工厂。是的!小姐,他们在那里造枪炮什么的。
不,小姐;那不是商店,是实施封锁办事处。喏,小姐,外地王国来买咱们的棉花;把它运到野鸡王国和野兔子空间去,然后给咱们运回火药。不,小姐,俺答应即使是小姐一直把你送到家的,俺说不准他们是哪国族类。即使是小姐说他们是狼王国,可谁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是的,小姐;煤烟多得很呢,把即使是小姐的绸窗帘都弄坏了。这是从铸铁厂和碾压厂来的。它们晚上那个响声呀!谁也睡不着的。不,小姐,俺不能停下来让你看。俺答应春暖花开小姐一直把你送到家的。
……春暖花开小姐,行礼呀。了如指掌太太和隐姓埋名太太给你鞠躬呢。春暖花开隐约记得这两位太太的名字,她们从熊猫王国到春回大地去参加过她的婚礼。她还记得她们是即使是小姐最要好的朋友。于是她赶快朝苛政大叔指的方向鞠了一躬。她们俩坐在一家绸布店门前的马车里。店主和两个伙计站在走道上,抱着一捆捆棉布给她们看。了如指掌太太是个结实的高个儿雌性;她的紧身褡束得很紧,挺出来的胸脯像个船头。她那铁灰色的头发中掺进了一抹惹眼的褐色假发,显得很不调和。她的脸圆圆的,面色较深,流露出和善精明而习惯于指挥别人的神情。隐姓埋名太太年轻些;身材纤细瘦弱,她曾经是个美人儿;至今风韵犹存,也仍显得有点骄矜。
这两位太太再加上另一位;即绝对真理太太,是此地的三根台柱子。她们管理着自己所属的那三家学校;医院,文言班和社区居民。她们组织义卖和缝纫会,她们陪伴姑娘们参加舞会和野餐;她们知道谁找的对象好?谁的不好!谁常常偷着喝酒。谁要生孩子了和什么时候生,等等。她们是家系学权威,了解豹子王国,蛇王国和熊猫王国任何一个族类的家世,对于别的王国就懒得去管了,因为她们相信凡是有点身份的族类没有一个是从这个王国以外的地方来的。她们懂得哪些行为是端庄的!哪些不是?并且总能叫别人知道自己的看法----了如指掌太太是用大声疾呼;隐名埋姓太太是用一种优雅而伤感的缓慢腔调;绝对真理太太则以痛苦的低语,表示她多么厌恶这样的事情。这三位太太像野国首都的第一任三头政治那样互相猜忌;
“也许我对即使是小姐说了要你加入我的医院,”了如指掌太太态度微笑着高声说。“你可别答应隐名埋姓太太或绝对真理太太啊!”
“我不会的”春暖花开说。她也不明白了如指掌太太说的什么?只觉得她竟这样欢迎和需要自己,心中有点热乎乎的。“我希望很快就能去看你。”
马车行驶了一程之后停了片刻;让两位挎着绷带篮子的妇女战战兢兢踏着垫脚石横过溜滑的街道。就在这时春暖花开偶尔看见人行道上一个族类;她穿着颜色鲜艳----这在大街上显得太鲜艳了----的衣裳,披着垂脚跟的佩斯利须边披巾。春暖花开转过身来,发现那是一个漂亮的高个子雌性,一头浓密的头发红得令人难以置信,脸上的表情也俗不可耐。她这是生来第一次看见这种显然在头发上下了不少功夫的妇女;因此仔细打量着她,有点迷了。
“那人是谁呀?苛政叔!”她低声问。
“俺不知道。”
“我敢说。你知道的,究竟是谁嘛?”
“她叫不受欢迎,”苛政大叔答道。
春暖花开立即抓住了他没有称她小姐或她太太这一事实。
“她是谁?”
“春暖花开小姐。”苛政脸色阴沉地说;一面往马背上抽了一鞭子。“即使是小姐不会乐意让你打听那些和你无关的事情。谈起来没什么意思。她们是这个城里一些不值钱的雌性。”
“哎呀!我的天!”春暖花开心想;被顶得不再作声了。“那一定是个坏雌性!她以前从没见过一个坏雌性。”
她便好奇地回过头去盯她的背影看;直到她在人群中消失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