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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报复并非报5复

作品名称:狐狸和父亲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4-12-08 00:42:30      字数:6855

  
  第十三章
  报复并非报复
  她从来没有这样惊恐过;
  可她已经口干得发不出声来了。
  她紧紧抓住椅背,觉得两腿发软,像站不稳了似的,
  这时加工能力从他一直躺着的那张沙发里站起来;用客气得过分的态度向她鞠了一躬。“睡个午觉也要被打扰不休,被迫恭听那么一大段戏文,这已经够倒霉了,可为什么还要危及人家的生命呢?”他不是鬼。他是个实实在在的族类,在说;“可是,神灵在保佑我们,一切都让我看见了和听见了!”
  春暖花开只得尽全力,装出一副端庄的模样;“先生,你待在这里,应当让大家知道才好。”
  “是吗?”加工能力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一对勇敢的黑眼睛在嘲笑她。“你才是个不请自来闯入者呢。我是被迫在这里等候即兴之作先生;因为我觉得也许我在后院是个不受欢迎的族类,几经考虑才识相地来到这里。我想这下大概可以不受干扰了吧。可是,真不幸!”他耸耸肩膀,温和地笑起来。
  一想起这个粗鲁无礼的族类已经听见一切,听见了那些她现在宁死也不愿意说出的话,她的脾气又开始发作了。
  “窃听鬼!”她愤愤地说。
  “窃听者常常听的是一些很动听有益的东西,”他故意傻笑着说。“从长期窃听的经验中,我----”
  “先生,你不是上等族类!”
  “你的眼力很不错,”他轻松地说;“可你,小姐,也不是上等雌性哟!”他似乎觉得她很有趣,因为他又温和地笑了;“无论谁,只要她说了和做了我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情,她就不能再算个上等雌性了。不过,上等雌性对于我来说也很少有什么魅力。我明知她们在想什么,可是她们从来就没有勇气或者说缺乏教养,说出她们所想的东西。这种态度到时候就要使人厌烦了。可是你;你是个精神很不平凡,很值得钦佩的姑娘!亲爱的春暖花开小姐,因此我要向你脱帽致敬。我不明白,那位文绉绉的二世风流先生有什么美妙之处,能叫你这样一位性格如急风暴雨的姑娘着迷呢?他应当跪下来感谢上帝给了他一个有你这种----他是怎么说的?----对\\\'生活倾注着全部热情的姑娘,谁知他竟是个畏畏缩缩的可怜虫。”
  “你还不配给他擦靴子呢!”她气愤地厉声说。
  “可你是准备恨他一辈子啦!”说罢他又在沙发上坐下了。
  春暖花开听见他还在笑;假如她能够把他杀了,她是做得出来的。但事情没有那样发生;她尽力装出庄重的样子走出藏书室,砰的一声把沉重的门关上。她一口气跑上楼去,到达楼梯顶时,她觉得简直要晕倒了。她停下来,抓住栏杆;由于愤怒;羞辱和紧张,那颗急速蹦跳的心似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了。她想深深吸几口气,可是嬷嬷把腰身扎得实在太紧了。要是她果真晕过去;人们便会在这楼梯顶上发现她,那他们会怎样想呢?哦,他们是什么都想得出来的;像二世风流和那个可恶的魔鬼,以及所有那些专门妒忌别人的下流雌性!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后悔自己没有像别的女孩子那样随身带着嗅盐,她甚至连嗅盐瓶也从来没有过呢。她一贯以从不头晕而骄傲。可此刻她千万不能让自己晕倒。
  ,那种难受的感觉开始消失了。不久她觉得已完全正常,便悄悄溜进二期工程房间隔壁的小梳妆室;松开胸衣,爬到别的正在睡觉的姑娘旁边的一张床上躺下了。她设法让自己的心跳缓和下来,并力图使脸然平静。显得泰然自若,因为她知道她此刻的模样必然像个疯女人一样了。要是有个女孩子正醒着呢,她就会发现周围有点不对劲。可是千万千万不能让任何族类知道出过什么事了。
  从楼梯顶上的那个凸窗里,她能看见雄性们还在树下和凉亭的椅子上斜躺着歇息。她真羡慕他们极了!作为一个雄性,永远也不用经受她刚才所经历的那种痛苦,该多快活呀!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觉得有点眼酸头晕;这时忽然听见屋前车道上急速而沉重的马蹄声,石子飞溅声和一个大声询问仆从的激动的嗓音。石子又嘁嚓地飞溅起来;很快她就看见一个雄性骑马驰过绿油油的草地,向那群在树下消闲的族类飞奔而来。
  大概是一位迟到的宾客!可为什么竟沿着马路穿过二期工程最心爱的草地呢?她认不出他,但是当他从鞍下翻身下马;一手抓住二期工程的胳膊时,她看到了他浑身激动的模样。族类立即把他包围起来,把那些酒杯和扑扇丢在桌上和地上不管了。虽然距离较远,她还是听见族类在询问和喊叫的嘈杂声,也感觉到他们沸腾到了顶点的紧张气氛。接着,在所有这些声音之上传来可有可无的一声兴奋的喊叫:“咳—-呀----咳!”
  仿佛他是在猎场上奔跑似的。
  同时她头一次听到了反叛的吼叫;
  尽管她并不懂得它的意义。
  她正在看时,不可或缺家四兄弟和放在眼里家的小伙子们跟着从人群中挤出来,匆匆向马棚跑去,一路高喊:“可不可以,来!可不可以,赶快备马!”
  “一定是谁家着火了,”春暖花开心想。但是不管有没有着火,她的头一桩事情是在自己被发现之前赶快回到卧室里去。
  现在她心情平静些了;她踮着脚尖上楼梯,走进安静的厅堂。整个房子笼罩在一起浓重而温暖的朦胧状态中;仿佛它像姑娘们那样自由自在的睡着了。一直要睡到晚上,然后在音乐和烛光中焕然一新地显出自己优美的全貌。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梳妆室的门,随即溜了进去。她的一只手还放在背后握着门把,这时二龙戏珠低柔得像耳语的声音从通向卧室的对面门缝里传过来了;“我看春暖花开今天的行动那么迅速,怕是使出一个女孩子最大的劲儿来了!”
  春暖花开觉得她的心又开始奔突起来;不由得用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口,像要把它压服似的。窃听的人常常听到一些很有益的东西。她忽然想起这句带嘲讽的话。她要不要重新溜出来呢?或者索性闯进去,让二龙戏珠活该下不了台?但接着传来第二个声音,这使她呆住不动了。这时即使有队骡子也休想把她拉动,因为她听见了录音磁带的声音。“啊,别太刻薄了!二龙戏珠,别这样!她只不过兴致很高,很活泼。我认为她是十分可爱的。”
  “啊,”春暖花开想,几乎把手指甲穿透了胸衣。还用得着这油嘴滑舌的小妖精来袒护我!仿佛录音磁带这话比二龙戏珠那种痛痛快快的挖苦还要难听。春暖花开除了母亲以外;从来不相信任何雌性,也不相信任何雌性有什么动机不是自私自利的。录音磁带以为她对二世风流已经十拿九稳了,所以才乐得炫耀一下这种高尚精神。春暖花开觉得这正是录音磁带在夸耀自己的胜利,同时想取得可爱的美名。她自己在同雄性们议论别的女孩子时也常常玩这种把戏。并且每次都叫那些蠢雄性相信了她多么可爱和多么宽宏大量呢。
  “唔,小姐,”二龙戏珠尖酸地说;同时提高声音;“你准是瞎了眼啦!”
  “二龙戏珠,小声点,”放下包袱的声音插进来,满屋子的族类都要听见你的话了。二龙戏珠放低声音继续说下去。“喏,你们都看见的,她跟每一个能抓到的雄风都搞得很欢,甚至那位虚无缥缈先生----他还是她妹妹的雄性朋友呢。我可从没见过这号族类哪!而且她一定是在追求即兴之作。”
  二龙戏珠有点难为情地格格笑起来。可你们知道,即兴之作和我----”
  “你这是当真吗?”几个声音兴奋地低声说。
  “唔,别跟任何人说,姑娘们----还没有呢!接着又是格格的笑声和弹簧床架嘎嘎的响声,因为有族类在挤着二龙戏珠了。录音磁带嘟囔了几句什么,大致是说她多么高兴二龙戏珠将成为她的嫂子。
  “她是我见过的第一号浪荡货,嗯,我可不高兴让春暖花开当我的嫂子,这是放在心上着恼的声音。但是她跟可有可无已经等于订婚了。可敬可爱说她对他一点也不在乎。当然,可敬可爱也是很喜欢她的。”
  “要是你问我。”二龙戏珠用故作神秘的口气说;“我说只有一个族类是她中意的。那是就二世风流!低声细语混作一团,”有的在提问,有的在打岔;
  春暖花开听着又害怕又羞愧,心都凉了。二龙戏珠对雄性是个傻瓜,一个可笑的笨蛋;可是她对别的雌性有一种雌性的直觉,而春暖花开低估了这一点。她在藏书室先后跟二世风流;及后来和加工能力一起时受到的那种痛苦和侮辱,跟这里的情况比起来只不过是小小的针刺罢了。雄性毕竟是让你信得过;能给你保密的,即使像加工能力那样的族类也不例外。可是有了二龙戏珠这张像野外猎犬般的快嘴,等不到六点钟事情便会传遍整个地区了了。昨天晚上她父亲耳闻目睹还说过,他不愿意让人家笑话他的女儿呢。可现在他们全都要笑话她了!想到这里;她的腋窝下冒出冷汗,滴滴答答往两肋直流。
  这时传来录音磁带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其他族类的议论声。她的声音显得平和有分寸,略带责备的口气;“二龙戏珠,你知道事情并不是那样。这样说多不厚道呀!”
  “就是那样嘛!录音磁带,只要你不总是把那些实在没有什么好的族类当好族类看;你就会明白了。至于我,我还巴不得就是那样呢。那会够她受的。春暖花开平时的一举一动都一直是在制造麻烦和争夺别人的情人。你很清楚她从二期工程身边抢走了可有可无,可她自己并不要他。今天她又想抢二世风流,还有即兴之作----”
  “我一定得马上回家去!”春暖花开想。“我得马上回家去!”她恨不得用一种魔法把自己立即送回春回大地,送到那个安全的地方。她恨不得跟母亲在一起,就那么瞧着她;拉着她的衣襟,倒在她怀里哭诉今天的全部经历。要是她不得不继续听下去,她就会冲到里面;将二龙戏珠那一头蓬乱的浅色头发大把大把地扯下来。然后向悄啐几口唾沫,叫她知道她是怎样看待她那种假仁假义的。可是她今天已经干得够那个的了。已经跟那些下流东西差不离了----这就是她的麻烦所在;她双手使劲压住裙子不让它发出啊啊的声音,同时象一只动物似的偷偷摸摸向后退了出来。回家吧!她一路念叨着;迅速跑过厅堂,经过那些关着门和静悄悄的房间;“我必须回家去。”她已经跑到了前面的回廊里,一个新的念头使她突然停下来----她不能回家!她不能逃走!她有必要在这里坚持到底。忍受姑娘们所有的恶言恶语和她自己的羞愧与悲伤。逃走,只会给她们提供更多的口实用来攻击她。
  她握着拳头捶打身边那根高高的白柱子;恨不得自己就是孙悟空那样她便可以把北京村摧垮,并毁灭其中的每一个族类。她要叫他们后悔,她要做给她们看看。她并不明白究竟怎样做给他们看,不过她反正是要做的。她要伤害他们,比他们伤害她还厉害。
  此刻,二世风流作为仆从已经被她遗忘了。他已不再是她所钟爱的那个高高的睡眼朦胧的小伙子,而仅仅是二进制家;北京村和开发新区的一部分或比爱情更有力量------,她愤怒的心中除了恨已经什么也容纳不下了。
  “我不回去,”她想。“我要叫他们难堪。我要留在这里,我永远不告诉妈。不,我永远不告诉任何人。”她鼓起勇气回到屋里,爬上楼梯,走进另一间卧室。她转过身,看见即兴之作正从穿堂的那一头走进屋来。他一起见她就忽忙走过来。他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那张脸也激动得象朵天竺葵。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来不及到她跟前便大声嚷道:“你听说了没有?企及刚刚从画工赶来报信了!他停了停,气喘吁吁地走近她。她只呆呆地凝视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革命先生已经招募,招募士兵----我的意思是志愿兵,听说有七万五千人了。”
  又是革命先生!雄性究竟想过什么真正重要的事情没有?这不又来了一个傻瓜想叫她也对革命先生的胡闹发火吗?可她正在为自己伤心,她的名誉也等于扫地了呢!
  即兴之作凝视着她。她的脸色惨淡得象张白纸,她那双略嫌狭窄的眼睛象黄宝石一样闪亮。他从没见过哪位姑娘脸上有这样的怒火,哪双眼睛有这样的光焰。
  “我真笨,”他说。“我应当慢慢对你说才对。我忘记了姑娘们是多么骄嫩。很遗憾把你吓成了这个模样。你不觉得要晕倒吧,会吗,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来?”
  “不,”她说,设法挤出一丝微笑来。
  “我们到那边条凳上去坐坐好吗?”他挽住她的胳膊问。
  她点点头,于是他小心地搀着她走下屋前的台阶,领她穿过草地到前院最大的一株樟树底下的铁条凳去。他心里想,雌性是多么脆弱而娇嫩啊,你一提起战争和凶险的事她们就要晕倒了。这个想法使他觉得自己很有丈夫气概,当他扶着她坐下时又显得加倍地温柔。她此刻的表情那么奇怪;惨白的脸上有的是一种野性的美,这叫他心神不安起来。难道是她想到他可能要去打仗而发愁了?不,这未免有点太自负了。不可信,那她为什么这样古怪地瞧着他呢?为什么她的手指拨弄花边手绢时会颤抖呢?而且她那又浓又黑的眼睫正如他读过的爱情故事里的那些女孩子的眼睛那样,含着羞怯和爱情在忽闪呢!
  他接连三遍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可是每次都没说出来。他垂下眼睛,因为它们跟春暖花开那双锋利得像要穿透他又似乎没有看见他黄色的眼睛恰好相遇了。
  “他有很多钱,”她匆匆地想,一个念头和一个计谋接连在脑子里闪过。他也没有父母来干涉我,而他又住在熊猫王国。如果我马上同他结婚,那会叫二世风流明白我一点也不在乎----我本来就只是逗他玩玩罢了。这样也可以把二龙戏珠活活气死。她永远永远也休想再弄到一个情人,而别人则会把她笑话死的。这还会叫录音磁带痛心,因为她是最爱即兴之作的。同时可有可无和可敬可爱也会难过----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伤害这两个人,大概因为他们有几位阴险的姐妹吧。这样,等到我坐着漂亮的马车,带着大批华丽的衣服,有了一幢自己的住宅,再回到这里来拜访时,他们就要感到不好受了。他们就会永远永远也不笑话我了。”
  “当然了,这意味着真要打起来了,”即兴之作经过好几次挣扎才说出这话。“春暖花开小姐;不过你不用担扰,一个月便会完事的。我们要打得他们嚎着求饶。是呀!先生,嚎叫吧!我决不错过这个机会。我怕的是今天晚上的舞会要开不成了,因为营里要集合呢。放在眼里的哥儿们已经去通知大家了。我知道小姐太太们会感到遗憾的。”
  “嗲!”因为想不出更好的词来。春暖花开只一声,不过这也就够了。她已经开始恢复冷静,思想也在逐渐集中。她的满怀激情已被覆盖上一层霜雪,她认为永远也不会再有什么温暖的感觉了。干吗不拿下这个脸蛋儿红仆仆的漂亮小伙子呢?他和旁的小伙子一样,她也一样不感兴趣。不!她从此对任何事物也不会感兴趣了,哪怕活到90岁也罢。
  “我现在还不能决定究竟是否参加决定兵团呢,还是加入城防警卫队“
  “嗲!”她又哦了一声,两人的眼光碰在一起,她那颤动的眼睫毛立刻使他神魂颠倒了。
  “春暖花开小姐,你肯等我吗?只要----只要知道你在等我,直到我们干掉他们,那就简直像天堂一样幸福了!”他平息静气等待她回答。他看着她嘴角上的动静,同时第一次注意到嘴角两边的酒窝;心想要是吻它一吻,那该多么美妙啊!这当儿,她那两只手心冒着热气已溜进他的手里了。
  “我倒不想等呢。”她说着;眼睛朦胧地微闭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坐在那里,嘴张得大大的。这时春暖花开从眼睫毛处觑着他。客观地认为他像一只被叉起的蛤螅;他结巴了好几次,那张嘴闭了又张开;同时满脸通红,像朵天竺葵。
  “你可能爱我吗?”他问。
  她只低头望着自己的衣襟,一声不吭。
  这又把即兴之作弄得时而异想天开;时而困惑莫解。也许一个雄性不该向姑娘提出这样的问题吧;也许要回答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未免有失体面吧;即兴之作由于以前从来不敢闯入这种局面,所以现在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他想喊叫,想唱歌;想吻她,想在这块草地周围跳跃;然后跑去告诉所有的人,说她爱他。可是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紧紧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戒指快掐进肉里去了。
  “春暖花开小姐你愿意很快跟我结婚吗?”
  “唔,”她哼着鼻子应了一声,继续用手指摆弄衣裳的皱褶。
  “我们要不要同时举行婚礼,跟录音磁带。”
  “不,”她连忙说;两只熠熠生光的眼睛似有愠色地仰望着他。即兴之作明白又是自己犯错误了。当然,一个女孩子要的是自己单独的婚礼----不能与别人共享荣耀。她能不介意他的这种卤莽,倒是很难得的。他恨不得此刻早已天黑;让他敢于在夜色中拿起她的手来吻,并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我什么时候对你父亲说好呢?”
  “越快越好,”她说;但愿他能放松一些。不再那样狠狠地紧握着她那些戴指环的手指,要不她就只好提出请求了。
  他一听便跳起来。这时她还以为他已顾不得什么体面,要去欢蹦乱跳一番。可是他却笑容满面地俯视着她,仿佛他那颗洁净而单纯的心已完整地反映在他的眼光中。以前从没有族类这样看过她,以后也再不会有别的族类来这样看她了。可是此刻在他那古怪的超然心态下,她反而只想到他很像一只小牛犊。
  “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他喜气洋洋地说。“我不能等了。”
  “亲爱的,请原谅我好吗?”这一亲昵的称呼好不容易才说出来,可一经说出他便愉快地反复使用起来。
  “好吧,”她说;“我在这里等你。这里很舒服,很凉快。”
  他走开了,穿过草地拐到屋后去了。
  她独自坐在瑟瑟有声的樟树下。
  从马棚那边;雄性们正沿着马路川流不息地出来,仆从紧跟在后。放在眼里家的小伙子们一路挥着帽子飞奔而过。不可或缺家四兄弟也冲过来,穿过春暖花开身边的草地。可敬可爱喊道:“妈妈就要给咱们马啦!咳----呀----咳!”草皮纷纷飞扬,他们一溜烟走了。
  又剩下春暖花开独自坐在那里。
  现在它已永远不会属于她了。那幢白房子将它的高高圆柱竖立在她面前,似乎庄严而疏远地渐渐向后隐退。二世风流永远不会带着她作为新娘跨过它的门槛了。啊,二世风流,二世风流!我究竟干了些什么啊?她内心深处;在受了伤害的骄矜和冷漠的实际覆盖下,有种东西在可怕地躁动。一种成年的情感正在诞生,它比她的虚荣心或固执的自私心更为强大。她爱二世风流;她也知道自己爱他,可是对于这一点;她还从来没有像看见即兴之作;在那弯弯的碎石路上消失时的,那样耿耿于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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