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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打击(十四)

作品名称:直接打击      作者:吉林老兵      发布时间:2014-12-16 12:25:16      字数:3412

  下午部队又练了一个小时,开始早早鸣金收兵了,首长是担心再有陷车事儿发生,天一黑那是没个往外整。回来这老天还真开眼,一辆车也没有陷,都顺利地通过了几个泥坑。
  王连长坐在车上颠着屁股说道:“嗨,这可邪了门了,回来就不陷车,咋回事儿呢?”
  开车的司机班长说道:“连长,那是土地爷怕你了,不敢再陷咱车了。”
  “扯他娘的蛋,我能和土地爷说上话,那我成啥了?阎王爷喽?”王大炮嘿嘿一笑,心里琢磨着:还得找个“明白人”问问。
  车一到驻地,王大炮跳下车奔胡部队长去了:“报告首长,为什么回来时没有陷车呢?”王大炮瞪着满肚子狐疑的牛眼睛问。
  “为什么?我他娘哪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兄弟,有些事儿是靠命的。”胡部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奔自己的住处去了。
  命是个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楚,但对王大炮来说,命就是心灵的一种安慰,失败的一种解脱,成功的一个理由,王大炮可是身有体会的。
  那是前几年,王大炮干了三年的副连长了,连长提升到了另一支部队当了副营长,连长的位置手拿把掐地就应该是他的了。可这个倒霉的王大炮就是点背,一批从中越自卫还击作战前线下来的“功臣们”,经过军校的镀金分配下来,硬是占了这个“坑”,王大炮只得站在坑边傻愣愣地等着呗,最后能让他理解的也就是这个“命”字了。逗人的是,这个连长没在连队呆多久,人就抽调到上级去了,王大炮成了实际的“当家人”。可这有实无“名”的日子也让他不好过呀,毕竟还是副连职,没有一纸任命,你就是干十年还是连副。没事时他就会拿出他的“撒手铜”来安慰自己,那就是:曾经有一位大军区的副司令员,在当时的情况下,行政级别只有二十三级,照样拿着五十二元钱的工资,和人家相比他这还算事儿?
  “王连长,首长有请。”快要开饭的时候,警卫员通知王大炮到首长住处。王大炮拍拍脑袋,心里可就开始画起了魂:没什么事呀?这首长叫我干什么?战士惹事我不知道了?没听说呀。他是边走边琢磨,到了门前也没整明白咋回事。
  “报告!”王大炮喊着。
  “他娘的,报告个屁,进来。”胡部队长喊道。王大炮一开门,一股肉香和酒香扑鼻而来。
  “来,大炮,坐下,今天大家都很辛苦,整两盅。”胡部队长招乎着站在边上的王连长。王连长一看,孙股长、曲参谋、吕助理,还有一个通信郭参谋,连以上干部都在。王大炮捡了个偏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离胡部队长隔着两个人的位置。
  “嗨?他奶奶的,我说大炮呀,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摆的是‘鸿门宴’呐?过来,坐我身边。”胡部队长瞪着王大炮。
  “首长,我坐这就成,这就不错了。”王大炮心里一点底没有哇,不知道首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他娘的,我能吃了你咋地?给我滚过来。”胡部队长开始骂娘了。
  王大炮硬着头皮挨着首长坐了下来,这怀里像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胡部队长起开一瓶草原白,给王大炮倒起酒来。王大炮赶紧站起来就要接瓶子,嘴里说着:“哪能让首长给倒酒呢,我来倒。”
  “你他娘的老实坐着,还没轮到你倒酒。”胡部队长给王大炮倒满了酒,指着菜说:“大炮,看看这菜怎么样?硬不硬?”。菜确实不错,有鸡、炸鱼、红烧野兔,还有手扒羊肉,外加几个青菜,自打部队入驻以后还没吃过这样好的伙食。
  “硬,真硬,首长这是……”王大炮看着胡麻子问。
  “看你小子整天组织训练,吃连队伙食,这将军肚都快没有了,给你补一补,来,干了。”胡部队长用下额示意着杯中酒。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的职责。”王大炮又站了起来,拍了两下自己的肚子,没发现有什么“将军肚”哇。
  “你小子屁股上长钉子了咋地?坐不住呢,干了……”胡部队长眼睛盯着他的酒杯。
  要说喝酒王大炮还真没服过谁,按他的话讲:老子喝酒谁也不服,就是喝多了他娘的扶墙。可是跟首长喝酒他是彻彻底底地服了,有一次好悬没把他喝死。那是参加师里组织的基层连队军事主官集训,训练结束后师领导来看望大家,组织了一次会餐。师首长每个桌走一圈给大家敬酒,首长舔一口,下属就得一大杯干下去。四位首长一轮,王大炮可挺不住了,那就差不多有一斤了。这酒一下肚就觉得脑袋发涨头发晕,好在没有倒下,有的干部早就跑一边吐去了。那顿酒给王大炮整得两天没进一粒米,闻到什么都恶心。指导员开玩笑地说:“咱连长也怀孕了,生出孩子就得要下酒菜,炊事班时刻准备着炒两个呀。”今天八成也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他就没想着自己能“完整”地回连队。
  王大炮一咬牙一躲脚,端起杯子干了进去。胡部队长又给他倒了一杯说:“我说大炮哇,今天是不是掉了一辆车呀?下次不能再掉两辆了,这样掉下去老子到阵地就得自己当炮弹往外打了。”
  王大炮这回听明白了,“噌”一下站起来说:“首长,再掉车,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轮子安上。”
  “这样表态有力度吗?竟满嘴放空炮,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胡部队长瞟了他一眼,王大炮立刻端起酒杯一仰脖干了下去。
  “诶,这才叫有力度呢,军人吗,死都不怕还怕喝酒?满上。”胡部队长还想给他倒。
  王大炮一把捂住杯子道:“首长,不行不行了,这样整一会儿就完了,走不出屋了。”
  “想出屋哇?那咋也得吃完饭吧?要不该说我这个领导不体谅下属了。来,先吃点菜,想吃什么吃什么。”胡部队长也夹了口菜,然后端起酒喝了一口:“看见没有,我不逼酒,大家随意喝,没人陪我自己喝。”
  王大炮一听这话,又端起了酒杯说:“首长,我得陪着你呀,这一路不陪好首长那哪成呢。”说完又要干。
  胡部队长一拍桌子:“王大炮,少喝点,你小子馋酒馋疯了?一会走了给你带两瓶。”王大炮这才只喝了一口。
  孙股长趁机劝道:“别那么缺心眼,多吃菜……”
  两瓶酒见了底,胡部队长把酒杯一扣,道:“不喝了,再喝就多了,来,大炮,整两盘。”警卫员早早摆好了象棋。王大炮是个臭棋篓子,领导要不是喝多了才不会找他下棋呢。
  “来来,你不是王大炮吗?会用炮,这回你用…用下。”胡部队长舌头有点发硬。
  王大炮手也没有准头了,说了一句:“当头炮。”拿起马走了起来。
  “你他娘的那是炮吗?我看你就是个瞎眼炮。”胡部队长给了王大炮一支烟,王大炮赶紧给首长点上,两人你来我往下了起来。
  下了几步,王大炮发现首长坐着不动,也不走棋,纳闷地哈腰低头偷偷看了一眼,发现首长睡着了。王大炮走也不是下也不是,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孙股长一递眼色:“大炮,回去休息吧,首长呆会醒了酒你半夜都跑不了。”王大炮像是得了尚方宝剑一样,高抬腿轻落步挪出门外,一出门撒腿向自己的住处奔去……
  离正式演习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部队的训练也越来越紧,胡部队长去上级机关受领任务的次数越来越多,部队似乎弥漫着一种大战前的紧张感、压迫感。
  “连长,听说军区组织大的战役演习都有伤亡名额的,你说有危险吗?”方天明陪着连长组织部队进行着演习前最后的训练。
  王大炮看了他一眼,鼻子一哼,道:“你小子是军校出来的,还怕死?再说咱是炮兵,要死也轮不到咱们呀,放心吧。”
  “我不是怕死,连长,我在军校综合演练时,炮弹就卡在炮膛里了,那家伙把我们吓的,是教官带着区队长排除的,整得老吓人了,如果炸了那一下子就得四五条人命。”方天明似乎还心有余悸。
  “你们那是什么小破炮哇!放屁崩个吭,咱这才是大炮,卡壳的事还真没发生过,如果真卡壳那可不是倒弹的事,那是要从炮身前面伸杆子捅的,哪能那么倒霉呢?把心放肚子里吧,兄弟。”王大炮拍了拍方排长的肚子,然后去别的地方转圈去了。
  不一会儿,连长又转了回来,晃晃脑袋问道:“方排长,你帮我分析下,这胡麻子咋无缘无故请我喝上酒了呢?”
  “什么?首长请你喝酒了?什么时候?”方天明挺意外的。
  “就是昨天晚上呀,还整不少菜,胡麻子整了一句‘大炮哇,今天掉了一辆车,下次不能再掉两辆了…啊’,我觉得首长还是不放心车辆的事,那哪是酒哇,就是‘鸿门宴’。”王大炮分析着。
  方天明眨了两下眼睛,看看连长,眼珠一转道:“那是首长拿你不外,也是提醒你真正演习时可不能再掉车了,那可是一门炮哇。”
  “扯蛋,我看他就是点我呢,我真担心如果再掉了车,他不得骂我个狗血喷头哇。”王大炮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子。
  “连长,你想想打炮是不是就得靠咱们?他首长能亲自去操炮吗?你不拉车那肯定得松套。所以呀,首长是‘胡萝卜加大棒’的战术,目的就是让你拼命把演习搞好,你演习搞好了也许能提,如果搞不好肯定没戏。”方天明自觉脑袋特聪明,对人际关系学还是颇有一番研究的。
  “小子行呀,还豁牙子啃西瓜——竟道道哇,说得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了,提不提咱都得往好了演,这是责任。”连长又晃晃荡荡地走了。
  方天明看着连长的背影,自言自语着:唉,首长请吃的饭不是那么好下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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