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潇湘夜雨

　　没有冬的白雪皑皑，告别春的繁花似锦，春以独特的面貌崭露头角。全家难得一聚在马塞尔高尔夫球场上，白宇超露出一整排干净的牙齿满脸挂笑：“哥，哥？”
　　白少成凝滞的脸上表情似乎比从前少了许多：“啊，宇超，这球进的不错。”
　　“少成。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你才进了两个球。”白茂全一身白蓝相间专业球服穿在身上显得精神百倍。
　　“爸。”白少成抬眼望过去，见白茂全目光慈祥的看着自己：“怎么了？有心事？”
　　白少成安稳的摇头：“没有。”
　　天生一派自然演技的白少成不当演员真是亏大了，而敏感的白宇超却偷偷斜眼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身边小声说：“哥，别想了行吗，是你的老天都夺不走。你该不会真陷进去了吧。”
　　白少成拍在他肩上：“瞎说什么呢。”
　　白宇超点头：“那最好，都已婚了可不能乱来。你看嫂子多好，青春靓丽活力四射的。”正说着就见远处薛娇跑过来媚眼如酥：“少成，敢不敢陪我来一把。”
　　借此白少成急忙上前：“好。”终于避开白宇超在耳边的困扰，却仍然没有摆脱内心里波动。
　　看到薛娇腰身一扭带出一个球的时候，脑中突然闪现出那张坚毅含泪闪烁着的眼睛：“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们那样只为钱活着。”
　　“苏羽然”白少成失态脱口而出。
　　“谁？少成，你说什么？”薛娇凝眸深思的望着白少成。站在旁边的白宇超急忙吐笑：“哥你说的是朱莲莲吧，呵呵你放心吧，托她给，给买的返程票都弄好了。”
　　白少成知道他在替自己打圆场，不自然微笑点头：“那就好。”
　　薛娇疑惑的看着白宇超狠狠拧一下他耳朵，疼得白宇超直叫唤：“哎呦轻点儿，轻点儿，疼啊。”
　　薛娇冷哼的推了一把白宇超：“谁是朱莲莲？刚才我听好像是‘苏羽然’吧？”
　　白宇超垂头撇嘴：“我说嫂子，你的耳朵是跟着神经一起神经质了吧，明明是朱莲莲，怎么能成苏羽然。”
　　薛娇歪头：“哼！不是最好。否则我把你们哥俩扒皮炒菜。”
　　“别别嫂子，你厉害，我怕了你了。”白宇超不禁边自叹：“朱莲莲，哼呵呵，做了这么多年贵公子连个女人也没泡上，真是悲哀啊。”
　　薛娇正巧误解的用手指点他额头：“你啊。哪个女人敢和这样放浪不羁的男人过生活啊。你看看你，连个高尔夫球服都穿成这幅样子。”
　　白宇超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帽子：“这样怎么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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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大陆是在三天后。薛娇进门就栽倒到沙发上：“少成，我好累。过来给我脱鞋。”
　　“你自己不能脱了鞋再进吗。”白少成疲惫的换鞋脱掉外装挂好。
　　薛娇不满意的扭头：“白少成，你帮我脱个鞋怎么了。从前回来累了哪次不是你伺候我，这次凭什么就例外。”
　　白少成心里一股反感油然而生：“你有完没完。自己不能做些简单事情吗。”
　　薛娇委屈愤怒的脱下一只鞋子甩出去正打在白少成肩膀上。看到他全身一怔她才露出胜利的笑意：“哼。这就是你不给我脱鞋的下场。谁让你不叫我雇保姆，又不愿意伺候我，你不知道女人是用来疼爱娇宠的吗。”
　　白少成无可奈何的接过她甩过来的另一只鞋子，将一双鞋整齐摆放在鞋架上面。
　　薛娇倚靠在沙发上像是猫一样慵懒：“少成。我饿了。”
　　“想吃什么。”白少成默然开口，仿佛之前被鞋子砸的气瞬间消散。
　　薛娇笑意绵绵：“我想吃栗子了。你去给我买好不好嘛，老公。”薛娇爬过来亲吻上他的脸，浓烈的香味儿传入白少成鼻中：“好。”
　　出去总比关在家里好受，白少成开车直接去了最有名的‘秋栗香’。这里是很有名的一家栗子专卖，正值中午排队的人正好不算很多。
　　当我突然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回头后，正好对上他惊讶的目光：“这么巧。”他声音低沉很好听。
　　心猛然剧烈跳动，我强烈按捺住情绪淡然向他点头一笑：“确实很巧。”
　　夹在中间的男孩见我们认识，让开道示意他站到我后面。白少成点头：“谢谢。”后，站到我身后。
　　我及其不自在的向前缓慢挪动着小步子。前面的队少说还有七八个人，我怎么偏就熬不住了。
　　“你也爱吃栗子？”身后传来好听的声音。
　　我微侧头：“嗯。”
　　短短的两三米远仿佛长征走了万里路一样漫长。我可以感受到身后他的尴尬，连同自己全身不自在僵硬的尴尬。可笑自己这几分钟里活像一具僵尸，不会说话不会动弹，只焦急慌张的等待着就快到口的目标。
　　我叹息，终于轮到自己了。我要了二十块钱的栗子，每次都很自然，这一次就连服务员的动作都好像变得缓慢让人焦急想要催促：“谢谢。”递过钱我转身匆忙离开，步伐快到险些将自己绊倒在路边。
　　“苏羽然，等等。”白少成用有些急切的语气追过来。
　　我暗暗吐气回头：“有事吗？”
　　他拖延几秒后“没事。”
　　我看出他眼底跳跃过的火焰，但很快转瞬即逝成为一汪深潭深邃，让我忍不住加快心跳避开他的眼睛。
　　白少成缓慢的走到我身边：“对不起，我为上次的事向你道歉。”
　　“向我道歉？”我气愤的抬眼勇敢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又没有错。”
　　“但是我误会了你。再有上次的事不是我做的，是我弟弟宇超。不过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考验你而已。”他高昂着头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永远抹不去的傲慢。
　　我再次强迫自己划过最自然的微笑：“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有钱人，自然认为人有钱才可以活得快乐。不知道没钱人其实也有他们的快乐是很正常的。我没怪你，真的。”
　　转身的一霎，仿佛还期待听到他说什么。但背后一片沉静，除了偶尔车鸣声掺杂人语声之外，亦无其他。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帮我脱鞋不愿意搭理我，好，你连我最爱吃的栗子都能忘了买？你出去转悠一圈是干什么去了。白少成你说话啊。”见空手而归的白少成竟说因公司事情忘了买栗子，薛娇说什么也不相信，她大发雷霆的直摔抱枕。
　　良久，他只淡淡丢下一句‘公司有事要忙’后便推门离开。
　　薛娇怒不可遏的抓着毛绒玩具：“白少成，你对我这么不上心，我倒要看看究竟让你上心的人是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见白少成来到公司，白茂全笑着迎上去：“正有事儿准备找时间和你说呢。”
　　“爸。什么事儿？”白少成落座问道。
　　白茂全表情略带严肃道：“我的好儿子。你现在也不小了，按照年龄三十多应该考虑一下后代的问题了吧。”
　　“爸，我。”白少成欲言又止的看着白茂全。
　　白茂全收敛严肃又转而微笑：“少成。宇超一向爱自由偏又不喜生意。所以将来这些，都要靠你继续下去啊。我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可能永远陪着你们吧。一个完整的男人不光只有事业，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才是。我想了很久一直准备和你说，为了我和公司更为了你的将来做打算，现在尽快和薛娇要个孩子，也好让我能多抱几年孙子。”
　　望着白茂全鬓角幽暗的灰发，白少成心里隐约难过的点头：“爸，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离开公司，白少成开车去了‘长湖’边，独自坐在那里吹风叹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了些许改变。曾经的自己若听到这些会开心的接受，孩子，那不只是自己将来的准备，更是同薛娇爱情的结晶。而今，这本该应有的幸福感受形同陌路倒成了厚重的负担。他一连叹息数次，胸口里堵住的霉气仍没有吐出去。
　　湖水清波涟漪，是风划过的痕迹。里面有自己随波澜微摇的暗影，轻晃，越来越潮湿。当莫名的伤感突袭到一个人的时候最是让人摸不清头绪。白少成捡起一块儿小石头投入湖心深处‘扑通’一声，周围溅起的水花如灿烂的光环绕住一个小小漩涡。他突然感觉自己变成那微笑的漩涡，周围萦绕着太多绚丽，却永远没人会看到沉落入湖心底之后的孤单。
　　晚上回到家里，薛娇咬着爆米花正在看电视。见他回来：“少成你回来了。今天爸爸联系我了，还告诉我了一件正事。”
　　“嗯。”白少成冷言冷语去洗了把脸。
　　“你猜猜是什么？你都想不到的。”薛娇关掉电视追到洗手间里依靠在门上看着他。
　　白少成抬起眼睛，目光有些微弱：“要个孩子。”
　　“天啊。薛娇兴奋一跳拍了他胸口一巴掌：“你怎么猜的这么准确。爸说让我们尽快要孩子，这才是我们现在应该着手去做的事儿。”
　　白少成皱眉：“爸也告诉我了，不止你。”
　　薛娇露出甜蜜笑容：“那，我们尽快好吧。”
　　看着薛娇笑得春暖花开一样，他竟有些不忍打断：“好，我同意了。”
　　“真的。好了，我们白天的误会暂时一笔勾销了。今晚我要你好好陪我。”说着她将胳膊搭上他的脖子：“我真的很爱你，是真的，少成。其实我也早想过的，只是怕你不同意。你想啊，我都三十出头了，在不要等老了以后想要都没机会了。所以，你忍心扼杀我们这么多年爱情的结晶吗？”
　　薛娇勾着他脖子蹭进里屋关灯，身子一歪两人倒在床上。幽暗中白少成闭上了眼睛，心里仿佛突然关上的门。
　　薛娇巧手移到他胸前，从上到下，一颗一颗缓慢解开衬衫上的纽扣：“少成，我爱你。”
　　她温柔的热吻轻落到他胸口上，有柔软的舌头划过一寸寸肌肤，从上缓慢而下，脖子，心窝儿，肚脐……
　　他的身体宽阔如海洋一样让女人着魔，薛娇整个人陷在里面无可自拔。
　　许久，却也未见白少成有过一丝回应。
　　灯亮了。薛娇走到窗前，望着赤裸上身躺在床上的男人竟是闭着眼睛纹丝未动：“白少成，你最近的变化是不是也太伤人心了。你有什么话就说不出来，你藏在自己心里让别人猜让我难受你就痛快吗？”她伸出食指在他胸口上狠狠一撮：“你说话呀。”
　　他起身剧烈咳嗽几声沉默：“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当初是谁告诉我说很爱我，说一辈子在一起，说我们将来有了自己的宝宝还要一家人一起去希腊来着，是谁说的？”
　　一声叹息。白少成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她，心里千转百回还是没能抹去那个影子。自己是中了苏羽然的毒还是再被苏羽然死去的男友的鬼魂报复。
　　这一夜，白少成同薛娇两人折腾到半夜，直到白少成勉强妥协附和陪她发生关系却突然中止后。薛娇无奈的冷笑：“说真的，你还爱我吗！”
　　白少成沉默良久推门离开。掩上房门后，薛娇终于杰斯底里大声哭叫：“白少成，你禽兽都不如，你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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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想到这么晚了，会听到白少成打来一半儿的电话。他有什么事儿吗？为什么大半夜打来电话却又只说了一半儿。本打算不予理睬，可不听话的根本与我脱体一样忍不住去拿起电话回拨过去：“喂。”
　　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还没睡啊。”
　　我轻描淡写一笑：“如果睡了呢，听到你干扰一半儿的电话我还不是要被惊醒啊。怎么了，什么事啊？”我认真的听着电话另一边的沉默，安静到只有传递过来浅淡的呼吸声。
　　“没事。对不起”他甚为尴尬的对我说。
　　我忍不住轻笑：“哦，真的没事？”
　　他继续：“真的没事。对不起，这么晚打扰到你了。”
　　“没事儿就好，那就早点睡吧，晚安。”我果断挂掉电话，心随着挂断电话后跟着落空。那晚上，我始终都在失眠之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白少成就起来了。揉着疼痛的头，他打了杯水吃了止疼药打点给给白茂全：“爸，公司最近有什么新项目吗？我想外出锻炼一下。”
　　白茂全奇怪的问道：“怎么忽然想出去，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白少成一口否决：“爸。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出去边工作正好也散散心。”
　　“心情不好，和薛娇吵架了！”白茂全语气有些质问。
　　白少成无可奈何，钝道：“嗯，这么说也行。”
　　“两口子小打小闹是最正常的。记住，以后不管感情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与工作上面牵扯，否则那样你失去的很可能是全部的人生。”白茂全挂了电话。
　　白少成脑海里回响父亲说的话，心里却抗拒的再次浮现出那个倔强的女人手里抓着一把钱扬了漫天：“你们有钱人永远都不会懂得真正幸福的含义。”
　　那双眼睛，那种目光直接进入心里一样让他仿佛被潜移默化了一样自言自语调侃着：“是你总是认为自己很卑微吧。”
　　晚上，白宇超被白少成约到潇湘夜雨。
　　“哥，你该不会是真动心了吧。”白宇超无关都快扭曲的看着他。
　　白少成喝了口酒，一脸坏笑：“你哥我身边缺女人吗！”
　　白宇超压住他手里酒：“我就说嘛。哥你是什么人啊，那在我心里可是传奇人物。苏羽然那种女人大街上一扫一大片，你怎么会看上那种土石头是吧。”
　　白少成一口喝下半杯：“宇超。你说得没错，土石头从来都不是我的盘中餐。”
　　“哈哈。”白宇超笑着也喝掉半杯。
　　“你说那苏羽然哪儿好？我怎么可能迷恋上她。她就一穷姑娘，除了会撒钱就是扔钱。你说这种女人我怎么可能看上，是吧。”
　　白宇超一本正经看着白少成：“哥，你一晚上了除了她咱能说点别的吗。你口口声声说她不是你的菜，你怎么非她句句不离口啊。”
　　“去趟洗手间。”白少成起身扶着桌椅摇摇晃晃。
　　“你能行不，要不我陪你吧。”白宇超急忙站起来。
　　“去你的吧。”白少成一把推开摇晃的向后台旁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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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单位小组全体员工组织了一场聚会。因为花公款，大家都提议去长街上最有名的潇湘夜雨。自从离开那里我再也没有去过。当然那种地方也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消费得起的。我想若不是上天刻意捉弄，就是我命理八字犯他。在这里，我又遇到了白少成。他摇摇欲坠的从洗手间里晃荡出来，见他险些撞到墙上，我正准备去扶他一把。正巧他接起电话：“才多久，放心你哥没那么容易死。”我听出应该是白宇超，看来他也不是一个人来这里消遣的。
　　“我说宇超。苏羽然那种女人我见多了，我喝酒和那种女人有什么关系啊，低贱！”白少成对着镜子擦了把脸。
　　我顿在原地，心里被铁锤狠砍了一下：“低贱。”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镜中熟悉的脸让白少成酒精醒了一半儿：“你怎么在这。”
　　“单位聚会。”我心里一片冰凉的看着他，那张让我莫名奇妙失眠过的脸。
　　“我刚才接电话，有些言不由衷。你，你别介意。”他高傲到有些狼狈的样子让我觉得想笑：“正所谓我知道自己身价低贱，自然不会介意。”
　　看到他永远一身高品质的着装和完美无缺的好身材，我暗自咬牙：“一会儿陆涛来接我，我先走了，再见。”
　　手一痛，我被他用力扯到墙壁上。后背贴在温凉的墙壁上，穿透心脏的寒凉让我整颗心都在抽痛。想涌出的眼泪让我狠狠咬牙吞回去。我用潮湿的怒目瞪着他：“白少成，你看清楚我是低贱的苏羽然，不是你们世界里的那一种......
　　话只说到一半儿，他又一次用坚硬的嘴唇将我堵住。气息想通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在两颗心强硬贴到一起的时候终于决堤，顺着两张脸中间粘腻的滑落。他的吻霸道尖锐而强硬，在我就快窒息的时候稍微松懈。我一把推开他瞪着那张酒气渲染更显俊朗的容颜：“白少成，你很喜欢强吻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