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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灰暗(1)

作品名称:小泥儿      作者:小泥儿      发布时间:2014-10-19 19:16:21      字数:8257

  三、灰暗
  
  9.“追悼”一位优秀的党委书记
  
  小泥儿在心中为自己修建了一块墓地,要把自己人生中6年的一段生命安葬在这里。墓碑上,应当写着:“小泥儿(1984——1990)中国共产党的一位优秀党委书记”
  有人会说,这是自己表扬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小泥儿最“辉煌”的一段生命,连自己都不能珍视吗?
  30岁那年,一个突如其来的命运,让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年轻人走上政坛,成为一个有500多知识分子的设计院的党委书记。她茫然,她不知所措,但是她还是勇敢的挑起这副担子,那6年,她几乎没有在晚上8点前回过家,她几乎没在夜里12点前睡过觉,她把身心都扑在党委书记的工作上。
  其实她不知道党委书记应该怎么当,只知道人世间所有的事情,只要用心,用爱,用勤奋去做,都能做好。不会大会讲话,她就用晚上的时间看书,她几乎看了上百本伟人传记,同时读完了演讲函授学院的全部课程。为了写好一篇演讲稿,准备一次讲话,不知要花多少时间修改,然后再一遍一遍的背熟,每一次讲话都取得圆满的效果,几次讲党课都把党员们讲得痛哭流涕!这并非说她讲的好,今天她连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只能是说她用心去做了。
  她不会写文章,因为书念得少,写的东西错字连篇,语无伦次,但她不甘心,就不断地写。办公室不愿写的材料,党委办不愿意写的材料,院办不愿意写的材料,她都愿意写第一稿,第二稿。最后还在报刊上发表了几篇文章。
  没人愿意下到基层去处理的问题她都愿意去,联系群众是她的强项。深入科室,下到基层,她能和老百姓打成一片,她可以和勘测室的小伙子们,一起在野外勘测时抬非常重的井管,风餐露宿。可以和晒图室的大姐们一起加班加点赶任务。设计院最棘手的问题她都能主动的去处理,因为她知道同志们心里想什么,所以能妥善的做好群众的思想政治工作。群众有意见有想法愿意找小书记谈,“小书记没架子,又善解人意。”
  当时的领导班子5个人,其他4个都是老同志,每到决策问题时,该说第一句话的人永远是小书记,因为她心底无私天地宽,只要是有利于党的事业,有利于院里的发展,她就会抛砖引玉的。班子的两个成员说:“小泥儿,你还不知足,每次班子决定都是听了你的意见。”小泥儿只能说;“我不过是说了你们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她那时候,就是敢说真话!
  在她的提议和坚持下,许多有争议又有能力的知识分子走上了领导岗位,她的原则是:不要老盯着这些人的缺点,要想办法把他们的优点和能力扩大100倍,这样他们缺点的比例不就小了吗?她善于用有个性的人才,而且合作得很好。她重视年轻人才,因为一直兼职做共青团工作,所以对青年知识分子的工作非常重视。那些年,建筑行业发展特别快,建筑学专业人才奇缺,她就带队跑遍了全国有建筑学专业的院校,和他们建立合作关系,保证设计院后继有人。这些年轻学生到院里来的所有问题,小书记都可以协调处理,为院里的发展锁定了一批建筑行业的人才。
  院里没有行政院长,好多人事,行政管理的一些事,院长忙不过来,小泥儿就主动承担了,院里称她是“不管院长”,意思是院长不管的小泥儿都管!
  比如设计任务短缺,没有任务就没有收入,院里职工就没有奖金,她会带着计划科的同志一起跑任务。为了承揽任务,她和女计划科长喝酒都出了名。有一次,沈阳市的一位领导说:“好!建设项目有的是,就看态度好不好?干一杯(喝水的玻璃杯)白酒一个项目!”他以为能把她们吓住呢!没想到小泥儿和他叫板,他大话没法收回,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干了三杯白酒,最后给了院里两个项目。有人说“小泥儿真虎!”不!应该说有团队精神、牺牲精神!
  她还有一定的超前意识,积极倡导开展多种经营工作。在兼任经营副院长时,院里办了装修公司,房地产公司,电子公司等等,在一业为主多种经营方面在全国排在前列,在许多重大的经营决策中发挥作用。
  她还和班子一起组织了全国第一家建筑设计院全面质量管理达标,做到全院职工对全面质量管理条款倒背如流,院里的设计质量达到历史最好水平!今天提起来,全院职工还留恋那时候“人心齐泰山移”的年代。
  她还善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一道工作,这是了不起的优点!例如同一个老工会干事的合作,充分展示了小泥儿这种能力。老干事是个女的,单身,由于心脏病脾气特别大,经常和职工吵架,就是院领导,她也可以站在大厅里骂,所有的人都惧她三分!先后三四位男的副院长担任工会主席都被她骂跑了。最后班子决定让小泥儿兼任工会主席。其实很简单,她是20多年的工会干事,喜欢独立完成工作,也干得很好。小泥儿就最大限度发挥她的积极性,只管原则,不管具体。
  3年来,她们把设计院从落后的工会单位,一直干到省,市的红旗单位,老干事也被评为省里工会工作积极分子,从此院里再也听不到她的吵架声。
  6年里,她把所有的爱都投入到设计院的工作中,用她的话说:“她爱设计院就像爱自己的家一样,每个人,每一片砖瓦,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她真想把自己砌在设计院的大厦里。”
  设计院也离不开她。大家说:“小书记是设计院的一颗星,她到哪里,哪里就有跳动的光!”,“小书记是一团火,她有永远燃烧不完的激情!”
  她干的真是不错,在建设厅也是少有的女干部,她的仕途之路一片光明,成为省委组织部第三梯队的干部,两次进党校深造。遗憾的是,由于她在“流逝”中犯了错误,从此结束了她党委书记的生涯。
  在建设厅党组做了大量工作,要求设计院的全体党员在党委换届时,不能再选举小泥儿做党委委员的情况下,小泥儿主持了她一生最后一次党委改选——目的是按领导意图把她自己选下去!
  那天,她把自己打扮得特别漂亮,破例化了淡妆,面带笑容地走上讲台,好多党员流泪了,有人说那天的小泥儿真有点像“江姐”。选举中,还是有很多的党员“冒死”投了小泥儿的票,更有甚者,一些党员干部还到建设厅党组去“请愿”,问党组《党章》里有没有“党员只有选举权,没有被选举权”这一条?他们不知道,这个行动的后果就是加重了小泥儿的“罪过”……
  党终于失去一个年轻的女干部,设计院也失去一个好书记,能够留下的只有这块小泥儿自己立下的墓碑——“追悼”这个干了6年的优秀党委书记。
  小泥儿倒下了,像一根排放在铁轨下的枕木,一个时代牺牲的士兵!今天,时代的列车仍然呼啸前进着,但是枕木早已换成钢筋水泥制作的新枕木了。看到那一排排换下来的旧枕木,小泥儿骄傲地告诉自己:“记好了,你不是第一个殉难者!”
    
  10.“流逝”的风景
   
  1989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太多政治的变数,让一个缺乏政治斗争经验的小泥儿,又一次掉进“政治的深渊。”比起上一次的“政治”让我在西藏流下的眼泪,这一次的“政治”让小泥儿流出的已经是一滴滴鲜红的血,差一点就要了她36岁的生命。
  那一年,是小泥儿做党委书记第6年,看上去仕途之路一片光明。突然间,天空出现一道“闪电”接着就是一个“炸雷”,彻底地将她的“前程”毁灭了!
  因为那一年,一场政治风波发生了。沈阳的大专院校的学生也开始绝食和游行。设计院正处在几所大专院校的附近,每天都有学生到院里来“串联”,一部分院里职工特别是刚刚毕业的一些大学生跃跃欲试,擦拳磨掌,准备参与这场全国性的政治事件。
  当时设计院正面临设计任务空前繁忙的阶段,经济效益也特别好,一边是要组织各科室完成生产任务,一边是职工要放下手里的工作去声援学生。刚毕业的一些大学生已写好过激言论的大标语准备游行,还有的职工要求工会支持他们的行动,到广场去支持静坐绝食的学生。面对这种从没经历过的政治局面,我们看不清中央的政治态度听不到上级领导的指示。我作为党委书记,召开了党委和行政班子的联席会议,讨论在目前的形势下设计院怎么办?
  没想到的是,班子会上有一些老同志是经历了“文革”的,也和年轻人一样激情燃烧,特别是听说隔壁的同系统的省建筑科研所的领导和职工一起去游行了,更是按奈不住激动情绪。但是,经过认真的讨论,最后大部分同志还是冷静下来,会议的一致意见是:我们不能领着群众去游行,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完成生产任务上;为了稳定群众的情绪,会议决定写一张声援学生的大字报。
  当时的院办主任就起草了一份大字报,内容是“声援北京学生,呼吁中央领导与学生对话,缓解事态发展!”这张大字报用红纸写成后,我第一个在大字报上签上“小泥儿”三个字,接着是院长,副院长,党办院办的主任副主任,各科室的主任副主任,然后是全院大部分的职工都在大字报上签了字。
  我以为,小泥儿作为党委书记,很好地处理了这场政治风波对设计院工作的冲击,我们稳定了群众的情绪,集中精力去搞好经济建设,没有出去游行,没有到政府广场静坐绝食,比起科研所应该是处理的比较好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成了辽宁省唯一一个参与这场政治风波的党委书记,要承担这张大字报的领导责任!我已经认识到,自己将会面临人生中的又一次暴风雨的洗刷,可没想到的是这一暴风骤雨是如此地猛烈,小泥儿几乎不堪一击。
  这一年,正好是我院党政两套班子同时换届,建设厅清查小组带着两项任务进驻了设计院:一是清查大字报事件,二是考核两套领导班子。听组织部门的同学讲,省建设厅先后向省委组织部送交三份材料,第一份是小泥儿是第三梯队成员,表现特别好,是重点培养领导干部的对象。第二份是建设厅自查后上报的材料,小泥儿是严重的“政治风波分子”,组织领导了设计院大字报事件。后来该材料直接上报到中纪委,这份材料彻底决定了我的政治命运!后来,王子就称我是“两乱精英”,我也成了当时轰动省直机关的“明星”。
  那第三份材料,是工作组在清查期间,听到了群众的反映和小泥儿的一贯表现后,建设厅就又给省委组织部上报了一份材料——大意是问题还没那么严重,属于年轻人犯的错误,希望能从轻处理。可是这已经没用了,中纪委指示一定要彻底查清事实真相,严肃处理;省委组织部指示小泥儿不能再当党委书记了,同时要彻底处理好此事。
  清查小组的正副组长带队进驻设计院时,有一个院里的中层干部跑来告诉我,“‘小泥儿’,你真得要有准备,来的两个组长每人一只眼,一共两只眼睛(一个是车祸,一个是有病造成的),这还得了,肯定把你瞄的死准死准的!”也许,他真有洞察一切的特异功能——真叫他说着了,就是上报组织部的那第二份材料。
  清查小组到设计院的当天就找我谈话。“两只眼睛”闪烁着严肃的政治目光同时瞄准我。他们两位坐在我的面前,我自然是坐在他们对面的“被告”的位置。
  “小泥儿!你知道组织大字报的签名,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特别是作为书记参与政治风波,问题就更加严重,你必须把问题交代清楚。”“听说还有一些青年党员要去游行,还写了一些标语指向中央领导,你也必须交代清楚!”
  我那天是端了一杯茶去的,为了镇静自己的情绪,他们也没有阻止我。面对这样严肃的政治斗争,我想做党委书记的必须要负领导责任,我要尽可能的承担下来,保住领导班子的其他成员,这样设计院的工作也好有个连续性。那些刚入院的年轻大学生,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们,因为他们还年轻,不能背上“政治错误”的包袱。
  我喝了一口茶水,说:“两位领导,大字报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牵扯不到班子其他同志。关于游行写标语,据班子掌握的情况,只是有议论,没发现什么情况,至于我的问题,政治上怎么处理都行,我个人意见要求留在设计院画图,因为我是工程师,我从老百姓上来,再回到老百姓之中去,没什么问题。”
  当时建设厅的主要领导名字叫张毅,为了把我从设计院弄出去想了不少办法,做了大量的工作。因为担心我是设计院的不安定因素,怕新的领导上任工作不好干,第一,一定要把我从党委中改选出去,第二,要把我调离设计院。
  为了在改选中让党员不投我的票,两个清查组长多次召开党支部书记会议,找个别有影响的党员谈话。可还是有党员和群众到厅里请愿,要求我参加党委的选举,继续担任党委书记。这件事让建设厅的领导感到事情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不把我调出去,如果这次改选再出乎预料,对上级就不好交代,对他们自己的官位也会有影响。
  他们经研究决定,专门给我发一个文件——意思是“小泥儿政治风波中犯了错误,但是还是很好的同志,鉴于该同志年轻,政治斗争经验不足,群众基础比较好,建设厅党组决定先借后调,任厅里的设计处处长。由于厅里干部指标有限,要等一段时间才能任职!”其实这文件就是一个骗局,是一个组长出的“清查高招”!
  可那时我竟然深信不疑。我和设计院班子成员研究文件之后,大家都说“搞政治就是有风险,小泥儿还是搞管理稳妥;到厅里设计处搞行业管理是一件好事,还是去吧,你一定能干好!”
  国家建设部的几个熟悉我的老领导,听到这种处理我的意见也很高兴,说:“小泥儿到设计行业管理部门来,我们也会帮助你,一定会干好的。”一下子,我好像是又被打足了气的自行车轮胎,拍一拍就能蹦起来。
  我在深深感谢党组织对我高度负责的同时,竟然动摇了我刚刚确立的“远离政治留在设计院当一个工程师”的信念,我竟然激动的向工作组表示:“请党组织放心,我这一次虽然摔倒了,但是我会爬起来继续前进,我会从头再来,把组织上交给我的设计管理工作做好。”革命激情又一次被燃烧起来,我开始思考设计院党委改选的有关事宜,协助工作组开展了一系列的工作。
设计院党委改选时,尽管许多党员还是想把我选上,但最终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还是被选了下来,这正是建设厅党组最满意的结果,我自己也有充分的准备。我站好了“最后的一班岗”,召开了最后一次党委和支部书记联席会议。在结束会议的讲话中,我情真意切的感谢这些年老同志对我的培养、教育和帮助。本想着潇洒的坚强的离开,可是看到老支部书记老党委委员们掉下眼泪,我的泪水也冲开了闸门,流淌了出来。
  太阳还没有出来,可是天亮了,我以为黑夜就此过去——我又可以照常的为党工作了。
  我抱着设计院给我准备的一箱子办公用品,兴冲冲的到建设厅设计处报到。令我奇怪的是:在建设厅的大楼里见到许多厅里的处长副处长,以前经常在一起开会都认识的,可是他们没人和我搭话。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过街的老鼠,灰溜溜的走进设计处的办公室。
  现任的处长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有点像老夫子,他却对我非常客气,给我分配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到全省的设计单位考察,调查乱收费和业余设计问题。
  我带着处里的小张(刚毕业的研究生,年轻的女孩)跑遍了省里的设计院,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我们需要的数据和材料。最好玩的是我每到一处,设计院的院长和书记都十分热情的接待,受到了过去从没有过的礼遇。我心里明白:这不仅仅因为我是省建设厅派下来的人,更重要的是,我这个‘两乱精英’刚刚下台又被委以重任,许多人是好奇和同情,当然也不排除以往的交情和友谊的延续。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深深的被大家的热情所感动。
  和我一起来的小张很惊讶:“小泥儿姐(刚开始是叫我处长,我觉得不好)你太厉害,你太有力度了,我今后就跟着你了!”我心想,真是个傻丫头,跟上我你就倒霉了。
  1个月的调查研究工作结束了。我在向处长汇报的同时,也把《调查报告》和一篇《抓好宏观管理把勘察设计工作引向高质量高技术的轨道》的文章交给他。处长认真看完以后觉得“这个小泥儿还行”。几天后,这篇文章发表就在全国建筑设计管理杂志上(百度搜索可以看到)。刚刚结束这项工作,我们就接到建设部召开全国设计工作会议的通知,会议要求全国设计院院长、省市建设厅厅(局)长和设计处处长参加。老处长说:“小泥儿去吧!听一听会把精神带回来。”这正是我巴不得的事儿。
  我所以到建设厅设计处,心里还有个自己的“小九九”,就是我搞行业管理有基础,和全国的设计院长都熟悉,和部里设计司的领导也熟悉,把当时在全国相比之下落后的辽宁省建设厅设计处工作如何搞上去还是心中有数的。
  一到北京,认识我的院长却大都主动来看我,真有点“精英”的感觉,大家说;“小泥儿这下好了,今后在行业管理方面用得着的尽管说!”
  大会发言本是早就安排好的,程序里根本没有辽宁省的事。为了安排我发言,秘书长悄悄地把有关材料给了我,让我利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准备发言稿。我当时想,给了我个支点,就必须把“地球”翘起来,这个发言事关重大,一定要一炮打响。整整一个通宵的准备,第二天我用了半个小时把辽宁省建设厅设计处的工作作了汇报,整个讲话多次被掌声打断,当时的我还沾沾自喜呢。
  北京会议结束,我人还没到家,建设部对辽宁建设厅设计处的通报表扬已经到厅里。临走的时候,各地的院长和部里的领导都鼓励我“小泥儿好好干,我们就是你的后盾!”这一切几乎让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有问题”的人,满心的激动满脑子的工作,恨不得赶快赶回设计处去大干一场。
  在我载誉而归的时候,等待我的却是更加严肃的政治审查,让我这个小泥儿一下子从山巅翻进了谷底。从北京回来上班的第一天,人事处的同志通知我“‘关于政治风波的彻底清查工作’开始了,你过去的检查不算数,还要重新进行党员登记。”
  我的心如同一盆火被浇了一瓢凉水一样,浓烟四起,眼睛被飞舞的灰尘迷的什么也看不清了,只觉得心里阵阵作痛。
  当天厅里召开了清查工作动员大会。滑稽的是,大会开始前还宣读了建设部对建设厅设计处的通报表扬,只是这个“通报”已经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会议还没有宣布结束时,建设厅人事处长就通知我:“‘小泥儿’,张毅厅长下午找你谈话。”我事先已多多少少听到一些风声——要把我调离建设厅,到下边一个大集体的单位去。这一次,我拿定主意要回设计院当老百姓,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壮凄凉。
  中午我回家,换了套衣服,好好洗个脸化了妆,穿上高跟鞋,我不能让建设厅的人看到我最后是灰溜溜的样子,死也要死的壮烈。
  到了厅长办公室,厅长早已坐在写字台后边的沙发椅上等我了。他这个人长得很威武,批评人从不留面子,平时厅里的干部都很怕他,我也有点惧他,可是今天已经准备“死”的人还怕什么呢?
  厅长开始讲话:“‘小泥儿,你是建设厅比较年轻的女干部,工作能干,又有群众基础,厅党组为了厅里的后备干部,为了设计院班子的再调整,也为了第三梯队干部的培养,厅党组决定让你到培训中心做副主任,我来兼主任,这是对你的爱护!”
  我事先已知道培训中心:只有十几个离退休的老同志(那年还兴有顾问,顾问不上的就安排到那里),那里现任的副主任是一个犯过经济错误的同志,我这个犯政治错误的再到那里可真是有意思了,我觉得是对我小泥儿的污辱!
  我早想好了,你们已把我骗出设计院,目的就是要把我整到那去!我的倔脾气上来了,态度坚决的表示:“厅长,我是一个犯政治错误的人,不适合再做领导工作。我要求回设计院画图去,当我的工程师!非要让我到培训中心去也行,党组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来当主任,不用你兼,干不好我自动下台,否则不去!”
  厅长听了非常生气,他发脾气说:“这次调动18个干部,17个已经到位,就剩下你一个!你还和我要官,和我叫号!我这个厅长定了的事你必须服从,告诉你小泥儿,我市长都当过了,还没遇到你这样的,我吐口唾沫就是钉,不能改!”“啪”的一声,厅长拍了桌子!
  我也生气了,我说:“厅长,我小泥儿说的话也是吐出的唾沫,吐出来了,也不能咽回去!培训中心我不去!”
  厅长更生气:“小泥儿,你给我收拾东西回家去!设计院你别想回去,‘不安定分子’回去,新班子怎么工作?”他拍着桌子大声的的喊了起来!
  我那时候也不顾一切了,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回到办公室,我收拾好自己带来的那一箱子工作用品,直接回到了家。屈指一算,我在建设厅工作仅仅80天!
  回家后没几天,设计院党委通知我,回设计院参加党员重新登记——因为我的党组织关系还在设计院。那1个月,只要通知学习,我就去院里,没事马上就回家,我下决心不和院里的同志接触,以免影响新班子的工作。
  在党员登记过程中,我认真的实事求是的反思自己的错误,并两次做了公开检查,可新来的党委书记,两次都说我“对政治风波事件认识不深刻,对自己组织写‘大字报’的错误认识不深刻,特别是不服从组织分配,根本没有检查!党员登记时不予登记!什么时候检查通过了,再进行党员登记!”
  原党委组织部老部长在离休时告诉我,要警惕后来的党办某某主任,我那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再说某某主任工作热情高,连院长书记冬天买白菜的事都自己“承包”,对我好的一口一个“小书记”的叫着呢。可没想到我一挨整,他第一个冲锋陷阵,180度大转弯:党员登记时说我“当书记烫发,梳的头像国民党的军官太太(烫完盘上),每天换衣服像资产阶级小姐,穿奇装异服勾引青年团团员(我的衣服都是婆婆做的,包括连衣裙),坚决不能登记!”
  我也生气了,谁也不理:“我的检查认识就这样了!”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就再没有工作了,再也没有人找过我!
  我成了被组织遗忘的人!天,彻底地黑了下来,不知道我的黑夜有多长——会不会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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