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二俘邓龙（上）

“有孙韶防守都城，我进攻黄祖就放心了。”孙权大笑着对左右将领说。原来，孙权自椒丘经由丹杨回都，命令士兵假作盗贼强行进攻，孙韶不知真假，立即严阵以待，一声令下士兵立即箭如雨下。
　　天亮，孙权进城召见孙韶，大喜：“封承烈校尉！”
　　孙韶磕头谢过，起来对孙权说道：“我要去宫亭，参加周瑜水军训练。”
　　孙权笑道：“为什么？”
　　孙韶说：“东吴将来要靠水军一统荆州，我要为大将军当先锋官，斩杀江夏黄祖，踏平荆州刘表，报家族血海深仇。”
　　“孙韶是攻打黄祖为先锋重要，还是留守会稽郡防务重要？”孙权问孙韶。
　　孙韶一听，脸不觉红了起来，答道：“当然是守卫会稽郡城重要。”
　　“山越虽然依公瑾之策，任命太史慈、孙瑜、孙贲、孙邻、吕范、徐盛、程普、黄盖、蒋钦和周泰等四十余将领征讨和镇守，经过三年时间，取得了平定安稳的局面。可一想起自已亲讨黄祖，后方不稳，仍然心神不宁。”孙权对孙韶说着，又对众将军望了望，接着说道：“此次二征江夏在即，突然接到消息，接替病逝舅父吴景的三弟被杀，让我痛不欲生。”孙权一边说着，又掉起了眼泪，他猛地擦去泪水，对孙韶说：“母亲痛失伯符和孙翊，我又怎么能在讨伐黄祖之时，不考虑会稽郡母亲的安危，东吴的安定。”
　　孙权说完离开中军大帐，向母亲走去。
　　最近几年，吴老夫人一天比一天衰老，身子大不如前，时常失眠。中年失夫、老年失子，人生中没有比这更加令人可悲伤的事情。
　　年轻的时候，孙坚一眼看中了自己，一家人都反对。她自己为着吴家的考虑，做出了一生重大的决定，嫁给了孙坚。人到老的时候，经常回想当年，她从没有感到后悔。孙策是长子，孙坚在外时她担起了一家的责任，中原大战讨伐董卓，孙策来到寿春和庐江郡，周瑜让出南大街与伯符升堂拜母，是她在流离奔波的生活中，最快乐和开心的日子。后来痛失丈夫，孙策千里讨回丈夫尸体运回曲阿，又过上了流离的日子，直到伯符在历阳与周瑜起兵，取得东吴之地，才有了落脚安身的地方，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孙策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许贡门客暗害，在那段痛失长子的日子里，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也不清楚。为了稳定东吴局势，没有心思沉在悲伤之中，孙权当时才十几岁，张昭有意立孙翊接任，周瑜远在巴丘还没有回来，一个女人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吴老夫人想到这里，不觉泪如雨下，咽咽地哭泣起来。
　　东吴局势在周瑜的支持下，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张昭尽职尽责，周瑜遇事果断，孙权渐渐长大成人，自己只是苦在心里，面子上还是感觉到无限风光。孙绍一天天长大，经常跑到奶奶的面前撒娇，老夫人心里也无比的快乐。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孙翊飞来横祸命归黄土，孙河也不幸一命归天，眼见丈夫血海深仇自今未报，自己又一天天的老去，她越想越难过。
　　孙权快要到母亲的房间，听到老夫人在哭泣，急忙跑了过去，他一下扑在母亲的怀里，也大哭起来。
　　母子抱头痛哭。
　　“仲谋，我儿别哭。”吴老夫人给孙权擦去泪水，对他说：“娘还不想走，娘要等到你报了杀父血海深仇，娘才忍心离开你们。”
　　孙权一听，更是泪如雨下。
　　“娘！”孙权抬起头，他对母亲说道：“周公瑾在宫亭已经整训水军，准备二次征讨江夏。”
　　“东吴要想强盛，必须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才能彻底地打败荆州。”周瑜在战略谋划机密会议上，对孙权、张昭、张纮、韩当、鲁肃、赵咨、吕范、徐盛、程普、黄盖、吕蒙、蒋钦、周泰、诸葛瑾等说道。
　　孙权说：“公瑾，你接着讲。”
　　周瑜说自历阳起兵，面对扬州长江之险，当年与孙策在庐江黄陂湖，和居巢巢湖就训练了一支水军。渡江战略，釆用偷袭一举成功，攻曲阿、进会稽，扫平江南六郡，实现了张纮“扬、荆合一”的战略意图第一步。刘表，占据长江天险中上游，我们必须建立更强大的水军，才能从根本上实现子敬“立足江东，剿灭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的战略思想。
　　“控制下游，争夺上游、攻守相济，步步为营、全据长江。”周瑜接着对众人说道：“要想开拓疆土，必须首先要保住东吴。凭什么能保住东吴，只靠长江天险是不行的，必须要训练一支强大的、训练有素的、所向无敌的水军，退可以抵御外乱、进可以进攻荆州和西蜀。然后，才能一统中原，还老百姓一个和平的天下。”周瑜越说越激动起来。
　　鲁肃说：“我同意周公瑾所言，东吴未来的发展，必须建立一支英勇善战的水军，这既是立国之军，也是进攻大军。”
　　“我认为不一定。”张昭望了望程普和黄盖，程普早已听不下去，他年轻就随孙坚征战多年，打的全是陆地之战，怎么突然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他太不理解周瑜和鲁肃了。
　　黄盖站了起来，他指着鲁肃说：“你懂得什么？在军机大事上指手画脚，想当年我们跟吴侯在中原大战，你还在巢湖光着腚洗澡吧！”
　　“黄将军，你敢和我到长江里打仗吗？”蒋钦笑着对黄盖说。
　　“有什么好怕的，我造个大船，你能怎么样？你敢上得了我的船，就是你的死期。”黄盖说道。
　　周泰也站了起来，他上前拉着黄盖，就要到江上搏斗，孙权笑道：“不可无礼，老将军随父亲在中原征战多年，现在还不知道建立水军的重要性。”
　　周泰退了回来，孙权接着对周瑜说：“道理不辩不清楚，各位将军都可以说出自己的建议。公瑾，你接着讲。”
　　“如今，我们错过一次最好的战机，就是许都的曹操在官渡大战的时候，山越发生了叛乱，没有把汉献帝迎接到东吴。目前，曹操很快就要平定翼州，袁谭、袁尚根本不是曹操的对手，接下来就是刘表荆州将要发生重大变故。东吴根据形势的发展，三、五年不可能打败曹操于中原，必须建立一支水军进可攻、退可守，下步谋略是占荆州、攻西蜀，勤农业、兴商业，然后行兵讨伐挟天子、令诸侯的曹操，一统天下。”周瑜对众人说。
　　“我坚决反对。”程普站起来对周瑜说：“占荆州、攻西蜀，你这分明是拿将士的性命开玩笑。不抢夺中原，直攻许都曹操，你远征蜀地是何之心？”
　　黄盖跑到周瑜面前，指着他说道：“你惧怕曹操，还是别有用心？”
　　孙权对训练水军是完全支持，他对远攻西蜀的战略也不赞成。
　　周瑜和鲁肃多次与孙权交谈，谈到战略方案将要做调整，不能按照原定的荆、扬合一后，直取中原。
　　“曹操已经做大，如果不训练一支强大水军，东吴面临荆州和曹操两面夹击的危险。”周瑜很早就对孙权说过这个建议。
　　“训练一支强大的水军，我完全有这个计划。”孙权对周瑜说过，望着鲁肃说：“远征西蜀，一定伤亡惨重。士兵大都是在江淮和江南人，你让他们远离江淮，远涉西蜀，水土不服，又思恋家乡，能打得了胜仗吗？”
　　“此一时，彼一时。”鲁肃对孙权说：“公瑾分析得还是有道理，如果占住江南半壁之地，然后东西夹攻中原，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案。”
　　孙权听后有点不太高兴，他送走周瑜和鲁肃，来到张昭府第，把周瑜和鲁肃的建议对张昭说过，又问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张昭一听就知道孙权的心意，他对孙权说道：“孙将军心中已有了打算，何必问人。”
　　张昭细心观察天下大势，许都曹操与袁绍争取天下的时候，他知道袁绍可能要败，但他没有想到袁绍三倍的兵力，败得如此惨痛。
　　袁绍一直与荆州刘表关系暧昧，从袁术与袁绍最初分道扬镳，孙坚战死江夏，到袁绍与曹操在官渡对抗，刘表可唯是既没有为袁绍出力，又没有实行战略偷袭许都。周瑜建议进攻江夏偷袭许都，他是完全赞同，天时不合山越乱兵群起，他不得不发八百里加急向孙权汇报，一征江夏草草收兵。
　　孙权又问张昭建立水军时，张昭答：“训练一支水军，完全有必要。”
　　荆州很快就要燃起战火，刘表不可能阻止得了曹操大军，刘备现投靠荆州，如果发生内乱，刘备能否控制得了时局很难确定。如果荆州稳定，东吴可以继续生存，如果荆州灭亡，东吴的命运会如何？他一直内心不安。
　　臣子尽本分最为最要，想起自己在徐州差点被杀，孙策如此器重自己，授托孤之人怎敢有私心。曹操授孙权讨虏将军、会稽郡太守，让孙权派弟弟去许都做人质，他是拿不定主意。东吴兵败，自己还可以谋得一份生机，孙权和孙家一族命运又将如何？
　　张昭内心充满着矛盾，廷议的时候所以没有表态，最后由孙权与周瑜，在老夫人面前一锤定音。
　　“重大决策，可以让大家一起讨论。”张昭对孙权建议。
　　现在讨论变成了争论，程普和黄盖力主打荆州攻许都，周瑜、鲁肃和周泰、蒋钦力主先占荆州攻西蜀、进军汉中。吕范、徐盛等中立，他们只听孙权的命令，叫打就打，叫停就停。
　　“太史慈，你的意见呢？”孙权见太史慈一直没有说话，他打断了众人的争论，对太史慈问道。
　　“我深受孙策乌侯之恩，大将军对我倍加信任，让我镇守南面抗击刘表，自始刘磐不能进东吴半步。然而，通过两兵交战，深知荆州水兵强大，东吴要想打败刘表不难，想要占住荆襄，必须要建造一支强大水军。”太史慈说着，他站了起来走到周瑜面前，他说道：“巢湖临近曹操扬州府合肥，不可再训练水军。将军应尽早发令扫平宫亭外围，建造大型船只，在鄱阳湖训练水军。”
　　周瑜点了点头，孙权命令周瑜和徐盛南北夹击，扫平鄱阳湖方圆百里，然后让周瑜督促周泰、吕蒙和蒋钦等建造大船，准备将来进攻荆州。同时，孙权派程普和吕范、韩当等将军加紧训练陆军，令张昭筹备军粮和马匹，准备二征江夏。
　　“公瑾去宫亭之前，他到我这里来辞别，你对他西蜀之谋划还是不同意吗？”吴老夫人对孙权问道。
　　孙权突然听母亲说到此事，他抬头朝母亲望了望，然后说道：“张昭也不同意。”
　　“当年张昭为什么不同意送孙家人到许都做官，你猜测到他不表态是什么原因吗？”老夫人又对孙权问道。
　　孙权说：“儿愿听母亲教诲。”
　　“不要小看此事，这是东吴的一等大事。当年，周瑜力主不送亲人去许都，就是表明一统天下。”吴老夫人说。
　　“张昭有私心？”孙权问。
　　老夫人对孙权说：“他也只是尽自己文人的本分，你大哥伯符看中他也是这方面的品德，他能把内事处理得合适，外事大事让你自己做主，是因为关系到孙家一族人的安危呀！”
　　“娘，我懂了。”孙权有点羞愧地说道。
　　“仲谋，娘不能永远在你身边，你以后要多听取大家的意见，外事要听听公瑾的意见。”母亲的教诲一直在自己的心里，他深深地感到母亲和兄长对自己寄予的厚望。当初，孙策刚刚去世，东吴内部议论纷纷，母亲为了稳定局面，她对众人说：“在怀仲谋的时候，我梦见过太阳入怀，我问文台此梦何解，他说是好梦。一天，我又梦见神龙冲入怀中，第二天一早，权儿就出生了。”此后，东吴在周瑜从巴丘领兵驻扎吴郡，自己的地位才一天天得到稳定。
　　孙权在想着母亲往日的事情，吴老夫人突然对孙权说：“娘不在的时候，你要善待大乔和周瑜两家，孙家族人你要好好管教，东吴子民和各位将军，你都要恩德施行，他们才能对你敬重，为你拼命。”孙权又流起了泪来，他点着头说：“娘，你放心。”
　　“娘就是不放心，如今天下大乱，你又坐在火头上，时刻要想到孙家一族人的安危，做事才能决策不乱。”吴老夫人抚摸着孙权，她不再说话，内心对孙策留下的儿女和孤媳感到一阵心酸。过了好一会儿，她对孙权说：“孙周两家，可以亲上加亲，历史联姻有很多成功的例子，让大乔也有个依靠和化解内心的苦闷。”
　　孙权说：“我答应您。”
　　说着，孙绍拉着娘亲大乔，来到老夫人的房间，他人还没有进门，就朝屋里大声地喊着：“奶奶！奶奶！”吴老夫人一听孙子的喊声，脸上立即流露出无比的喜悦，她激动地叫着：“小心肝，你来了。”一边伸开双手，孙绍一下扑到了奶奶的怀里。
　　吴老夫人笑着合不拢嘴。
　　“给娘请安。”大乔对吴老夫人请过安，对孙绍说：“快给二爷请安。”
　　孙绍给孙权磕头说：“二爷好。”孙权把孙绍抱了起来，朝他小脸亲了一下，接着问：“诗、书学习如何？”
　　大乔说：“诗书还是有记性，就是不太好动。”
　　孙绍不喜欢动，比较文静。他像大乔一样温和的性格，不像孙策身上的血性本色，孙权既高兴又不高兴，他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复杂的情感。
　　“绍儿还是要加强锻炼，你看体格不是很好。”吴老夫人望着大乔，接着说：“还是经常感染风寒？”
　　大乔说：“是的。他从小身上一出汗，就容易患风寒，所以锻炼就少了。”
　　“诗文学好了，将来国家安定的时候，是急需这样安邦兴国的人才。”孙权把孙绍交到母亲的手里，对大乔说。
　　吴老夫人一直在逗着孙绍，孙权问了几句大乔起居，也就没有再说话，他准备离开母亲，大乔突然问道：“听说公瑾在宫亭，准备攻打江夏？”
　　孙权怔怔地看着大乔。
　　“娘一直盼着报家仇国恨。”大乔羞涩起来，躲开孙权的目光，望着吴老夫人说道。
　　吴老夫人说：“不灭黄祖，我死不瞑目。”
　　“是的。”孙权对大乔说，又转身对母亲说：“周瑜到达宫亭，黄祖指日可灭。”说着，他离开了吴老夫人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