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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 (三)

作品名称:追梦      作者:李卢芹      发布时间:2010-04-18 09:55:53      字数:3314

第三章:古老的磨坊

磨坊就在离村子半里地的小河边。
房后就是通向磨坊的小路,路边有一个打麦场,场边是分成一块块的各家各户的自留地。 几乎家家一样,地里都种着白菜、萝卜、大葱等各种蔬菜,现时节地里也只剩下葱、芫荽之类了。
路的另一边是一条小渠,从磨坊流下的水就是通过这里汇入大河。
顺渠的塄子上有一行桃树,由于季节的关糸,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了。一座孤零零的茅草房就矗立在前方,那就是磨坊。
这是一个很原始的小作坊。
一个高出磨坊很多的水渠,把水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向渠下的大木轮子,借着水的落差作动力,推动着木轮子转动。再通过一个木轴带动着磨坊内的两扇大石磨转动,把粮食磨碎。不分昼夜,它总是不知疲倦地吱咛吱咛转个不停。
磨坊里的墙头上,一年到头,总放着一长行盛着一把玉米或是麦子的瓢或碗,它们是在替忙碌的人们排队。
小秋来到磨坊,父亲正一个人又是箩面又是拨磨,磨上磨下一把手。见小秋来了,只是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表示高兴。
小秋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冷漠,尽管别人都说他是反革命,经常挨批斗,使父亲的性格变得很郁闷,但是小秋还是很热爱他的。她说:“伯,你歇会儿,让我箩吧。”
父亲无声地站起身,揉一揉僵硬的双腿,这才问道:“小军、你妈还好吧?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小秋知道这才是父亲最最想问的。小秋说:“小军、我妈都好。小军一放假就回来,我妈要到二十七放假才能回来。”
小秋坐到父亲的位置上,哐铛哐铛地箩面,那动作是机械性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父亲四十多岁年纪,下放后尽管在农村里经受了多年的风吹雨打,头上已显露出根根白发,可还不失为一个美男子。那高高的个头,浓浓的眉毛,那略显郁闷的面部表情,记载着父亲的人生苍桑。
父亲曾是一个热血青年,更是一个刚直不阿的直性人。
一九五零年,父亲十六岁,还在三十里外的五里桥上中学。当时新中国刚刚诞生,正处于百业待兴阶段,美国鬼子不怀好意,发起了侵略朝鲜的战争。伟大领袖毛主席高瞻远瞩,识破了美国鬼子企图通过朝鲜入侵中国的阴谋,发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
父亲当时正当年少,血气方刚,和几个要好同学连夜偷跑到百十里外的县政府,坚决要求参军,参加抗美援朝。
五零年十月,父亲随着中国人民志愿军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奔赴朝鲜战场。由于年龄小,他被分配给师长当了一名通迅员。
在一次师部转移途中,与李承晚部队的一个侦察连发生遭遇战,父亲为了转移敌人目标,只身把敌人引向相反方向,腿上挂了花,隐蔽在树丛中,打死三个断后的美国鬼子。等大股美国鬼子走远后,他拾了三支美式步枪,带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追赶部队。由于失血过多和饥饿,终于昏倒在雪地里,两天后才被朝鲜老乡发现救回……
五六年复员后,在家乡阳关乡,当时还是高级农业合作社,当了一名副社长。五八年大刮浮夸风,荒报产量成了普遍现象。在一次社员大会上,党委书记曹光辉说:“今年形势大好,小麦亩产量达万斤,形势喜人。社员们尝到了社会主义的甜头,我们已经离党的伟大目标——共产主义不远了……”
不等曹书记讲完,父亲插言道:“这不符合事实,昨天我们东岭大队下村生产队的张大发老汉,为了省一口饭给生病的孙子吃,自己饿着肚子上炕,半夜里饿得睡不着,摸黑吃了一块榆树皮面掺红石头面蒸馍,噎死了……”
曹光辉大怒,一拍桌子:“你这是卖社会主义赖,否定三面红旗,”他鼓着发黄的眼珠,声音提高了八度:“林岗,你老实交待,听说你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有意把首长引向敌人的埋伏圈,还带着三支美式步枪想投敌,被当地老乡抓了回来……”
“你,你血口喷人。”父亲气得语不成句。接下来,亩产万斤的庆功会,变成了林岗叛逃的批斗会。
第二天,父亲就被下放回乡劳动改造了。
妈妈王英也受到牵连,当时妈妈在阳关乡卫生院工作。那天晚上,院长找到妈妈说:“林岗很可能是潜伏下来的特务,你还年轻,要站稳立场,坚决与林岗划清界线,积极揭发林岗还没交待的问题。”
妈妈说:“我很了解他,他不是特务,他身上至今还有美国鬼子给留下的伤疤呢。”
院长摇摇头,转身走了。
第二天,妈妈也被批斗了,由于她不肯与林岗划清界线。
但她没被停职,因为当时医院里妇产科力量薄弱,妈妈在医院里是业务骨干。
但父亲回乡改造后,妈妈不时地给他捎粮捎物很挨了些批斗……
这些,小秋是听奶奶断断续续说的,因此,小秋对父亲和妈妈是十分崇敬的。并暗暗地以父亲和妈妈为楷模,将来也要像他们一样,真理面前不抵头,做个品德高尚的人。
天擦黑的时候,磨完了玉米,开始磨麦子了,父亲把玉米皮子和玉米面装到两个小面袋里,让小秋送回去。
当她又来到磨坊的时候,天已黑的看不见人了,父亲点着了煤油灯,不大的磨坊里有了点生气。
刚开始的时候,小秋还能和父亲替换着箩面,大约到了小半夜的时候,小秋实在瞌睡的不行,眼都睁不开了,父亲就把墙角的麦杆儿往一块拥了拥,让小秋躺下。这本是熬夜人常用的办法。
小秋一躺下就呼呼地睡熟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秋被一阵说话声吵醒了。原来是橙子爷爷来接磨,看还得一会儿就又回去了。小秋本想替父亲箩一会儿面,可是眼皮沉的抬不起来,不一会就又睡过去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父亲把她摇醒了。原来已经快磨完了,父亲已摘了白面,正在磨黑面。父亲说:“秋儿,我把白面送回去,你一个人怕不怕?”
“不怕。”她打着哈欠说。
父亲走后,她虽说不怕,可是茫茫旷野里只有这孤零零的一座茅草房,小煤油灯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光芒。门外刮进来一阵阵冷风,把灯苗儿吹得东倒西歪的。
小老鼠也欺负她孤单,不断地从石头垒的墙洞里探头探脑。
风把房顶上的茅草刮得哗啦啦地响,田野里的青蛙蛤蟆咕咕呱呱此起彼伏。再加上水磨轮子那吱吱嘎嘎的巨大响声,像鬼叫,更增加了夜的恐怖。
小秋一边咯铛咯铛地箩着面,一边不断地向门外张望,希望能听到父亲的脚步声,可是听到的只是严冬那风刮树枝的啪啪声。现在倒是老鼠才是惟一带生灵的东西了,还能给她增加几分胆量。
磨顶上的麦麸子越来越少,已经不用再箩了。她忙于把磨台上的麦麸子往磨顶上铲,但供不应求,一会儿就下空了。
磨子飞快地旋转着,简直像飞一样。小秋手忙脚乱,不断地向门外看,希望父亲快来。 突然上扇的磨子脱离了磨桩,疾速地向一边倾斜。她不知怎么办好,慌忙用双手向另一边推,可是她哪有恁大的力量,眼看磨扇就要飞落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她忙喊:“伯,快点,磨子快掉了。”
进来的不是父亲,是橙子爷爷,他是来接磨的。
一进门,看到这个紧急情况,喊了声:“秋儿,快跑!”
紧赶一步,一把把小秋推开,转身冲出门外向闸门跑去。离闸门还有一箭之地,就伸手抓起闸板扑向闸门,迅急把水断开。水就顺着另一个缺口流到渠下去了。
橙子爷爷松了一口气,又挖了些泥巴把闸缝糊严。水磨轮子离开了水的冲击,没有了运转的动力,慢慢停止了转动,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橙子爷爷擦了把头上的虚汗,这才喘了一口气,站起身向磨坊走去。
可是不知怎么的,两条腿突然酸困酸困的,像有几千斤重。他慢慢地回到磨坊,小秋正望着差一点点就掉到地上的磨扇发愣。
橙子爷爷对小秋说:“好险哪,傻闺女,记着,磨子空了,就要先关闸门。空磨压不住磨,就会脱离磨桩掉下来。看今天多玄,磨子要掉下来,你还有命吗?”
又问:“你伯呢?”
小秋说:“我伯送东西去了。”
这时,门外传来父亲沉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父亲进来了,看到磨坊里的情景也吓了一跳。原来,父亲的胃疼病又犯了,好不容易才一步一挪地来了。
橙子爷爷和父亲把磨子整理好,把磨台收拾干净,等橙子爷爷搭上磨,小秋才和父亲回家。这时已是夜里三点多,小秋倒床上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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