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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作品名称:狗眼      作者:吃嘴猫猫      发布时间:2014-09-30 12:14:16      字数:3166

  3
  春天过得太快,呼啦一下子就没了。
  整个春天,老汪像个陀螺一样忙。逢三六九,他到城里赶集。逢一四七,他到二十多里外的东山赶集。剩余的日子里他就在后院里叮叮当当地打铁。他已经另起炉灶,不在城里的铁匠铺子干了。因为城里的门面租金太贵,他在自己家后院干。虽然比起师傅来,手艺还差些火候,但是他勤快,嘴巴也会说,瞅准山乡市场赶集,价格再适当让些,不光是邻里乡亲来找他打农具,就连对河的乡村也有人专门过来订做的。所以,老汪的生意还是蛮火的。
  但自打老汪在后院里开工以后,金枝的脸上就很少笑过。金枝抱怨说老汪的叮当声吵得她睡不着觉,再加上她本就有偏头疼的毛病,好像是月子里受了风寒落下的病根。所以老汪打铁就尽量避开金枝睡觉的时候,或者趁金枝串门的时候赶紧赶活计。
  虽然老汪已经很小心了,但金枝还是病了。于是,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子熬中药的味道。
  那中药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梁树升给开的方子抓的药。这么两剂药吃下来,金枝感觉畅快许多,身上也有劲了。老汪很不待见梁树升,但他也没辙,谁叫婆娘有病呢?开始,金枝让他把梁大夫请到家里来,后来,隔上个十天半月,药吃完了,金枝就自己去梁大夫的药铺。老汪想跟着,叫金枝一顿骂,只好不管了。
  其实村里早就有闲话了,说金枝和梁大夫有一腿。本来这捕风捉影的事儿,人们也就是在背后嚼些舌头根子,但因为有个老孙婆在里面搅和,这就有热闹看了。开始给小麦锄头遍草时,老孙婆去找老汪想打个麦锄。打个麦锄也花不了几块钱,可老孙婆为了省下这钱,就拿信息来和老汪交换。老汪不听还罢,一听可不干了。一把从老孙婆手里拽回打好的麦锄,像哄小鸡一样地哄她,“你个不识好歹的烂婆娘,要不是看在你男人正儿八经的份上,你看我今儿个不削了你这个嚼舌根子不得好死的东西,滚远远地。你再说我家金枝的坏话,看我不拿我打铁的巴掌抽你嘴巴子。”
  老汪嘴上虽然硬气得很,但实际上他心里也犯虚。可他不敢跟金枝翻脸,打一开始,金枝就没看上他。而且,当初他爹托人去提媒的时候,金枝都已经和梁树升好上了,都是一个村的,他也知道。可他就是喜欢金枝,金枝长得好看,就像戏里演的皇帝家的金枝玉叶。金枝和梁树升是高中同学,可他老汪连小学都没上几天。要不是当队长的爹施了手段,金枝咋能看上他老汪?要是金枝不同意这门亲事,爹就给梁树升划成右派,那样一来,梁树升就不能在村里当医生了。梁家祖辈行医,要是在梁树升这里断了,那他就是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祖先。
  迫于这层原因,金枝嫁给了老汪。老汪知道金枝看不上他,所以,老汪拼命挣钱,要让金枝吃得好穿得好,省得再惦记那个姓梁的。他也不想让金枝去药铺找梁树升,可不让去怎么办呢?金枝病了,他不能不让看。再说,就算他不让去,金枝也得听才是呀。即使这样,金枝还动不动就拿离婚来说事,他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咽了,谁叫他上辈子欠下的呢!
  老汪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这下可好,老孙婆自己送上门来了,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也是活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旁人,顶多也就在背后扯扯是非,谁会给老汪说呢。
  4
  时间过得很快,我到老汪家已经半年了。
  我从当初那个又脏又臭满身茸毛的小狗狗长成了身材高大、英俊帅气的少年郎,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家族一定出身高贵、血统纯正,因为村里所有的狗们看我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意味。有蔑视与不屑的,有嫉妒与不安的,有主动交好的,更有倾慕不已的,凡此种种,让我越来越感到生活的美好。与此同时,老汪家的院子已远远不能满足我活动的空间,一种要出去闯闯的激情开始不断地刺激我聪明的大脑。
  于是,没事的时候,我就经常出去溜达。我最先去找的就是瘸子家的花花,我都有好长时间没见过花花了。虽然没去过,但可以放心,狗是从不会迷路的,这是天性。
  沿着老汪门前的路往村东头走,再拐个弯,就是瘸子的家。老远就看见花花了,只是那只长嘴头黑狗也在。我有点扫兴。但是既然来了,就玩一会再走呗。我想着,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花花走去。
  袭击就在这一瞬间降临。虽然我对黑子没有好感,可是也没有结下什么梁子。但我显然轻视了黑子的意思,就在我和花花刚刚开始亲切交谈的一刹那,黑子强壮彪悍的身躯闪电般将我扑倒,张开满嘴的獠牙冲我的脖子咬过来。
  我被黑子猝不及防的一击给彻底懵了。我惊恐地睁大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黑子的哈喇子已经滴在我的脸上。我很想反抗,可是恐惧让我全身无力。我想:我要死了,但这么一种死法,是不是很丢人呢?
  弥留中我听到花花一声呵斥,然后我就被远远丢到了一边。危险结束,我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
  花花冲我一笑,轻声安慰我:“不怕不怕,黑子不过是吓唬吓唬你,它不会真咬你的。”
  可恶的黑子,竟然正眼都不瞧我一眼,直接和花花亲热起来。
  然后,花花迈着优雅的步子,跟着黑子,越走越远。
  花花把我给遗忘了。
  我感到不一般的受伤,心灵上的。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并且这一天会很快,我一定可以将黑子打趴下,就像今天一样,让它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回家吧。我失去了继续溜达下去的兴致,意兴阑珊。
  但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今天的遭遇打击并没有到此结束。
  是因为出门没有看黄历么?可我们狗类也没有看黄历的习惯啊!
  我回了家。院子里很安静,老汪大概赶集还没有回来。
  我想吃东西。每当心情郁闷的时候,只有食物能重新激发我对生活的热情。
  厨房的门开着,案板上有他们中午吃剩下的馒头。我看了看,退出来。除了我的饭盆和地上的食物,其它地方任何的美食我是不会动的,因为那不属于我。狗,也有起码的原则。
  我的饭盆是空的。老汪早上走前喂了我,但是中午金枝却忘了给我的饭盆里添午饭了。如果是平时,一天只吃两顿也没啥,但今天不同,我在外面受了委屈,我需要寻求安慰,食物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我要去找我的女主人要东西吃,马上,立刻,现在。
  饥饿可以让人的智商倒退为零,狗也一样。就像我。
  平时,如果不召唤,我是轻易不进主人的卧室的。我也是一只很有素质的狗。但是这次,我却给忘了,脑袋一拱,我便掀开门帘钻了进去。
  我的神啊!(我家女主人是信神的,就是人们嘴里惯常说的耶稣。谁知道耶稣是什么玩意儿,能不能吃,但经常从女主人金枝的口里说出来“主啊,耶稣啊,神啊”等等,所以我也不由自主地就会用了)。
  金枝正懒懒地斜靠在床头,被子滑滑地搭在身上,脸上哪有一丝的病态,眉眼里洋溢着幸福。嘴角上翘,双腮微红,还真是好看地很。坐在床边的男人,一只手拉着金枝的手,一只手就款款地搁在被子外面。两人正轻声低语地说话,根本没留意到我。
  我若是识趣地及时退出,那多好啊。可是我心情郁闷,我需要食物的安慰。于是,我不识好歹地“汪汪”叫了两声,以期唤起他们的注意力,从而能慰藉我的肠胃。
  两个人几乎同时受到了惊吓。那只拉着金枝的手和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迅速地抽了回去。金枝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她急忙把被子往上拉拉,然后弱弱地对男的说:“是不是老汪回来了?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好,我这就回去了,你好好养着吧。”那男的站起身,转身要离开。我才看见是药铺的梁大夫,怪不得那双手细细白白的,干净得很,原来医生的手,和农民的就是有区别。
  梁大夫走出来张望一下又拐了回去,对金枝笑笑,“没事,没有呢,老臭瞎咋呼,可能出去窜窜,肚子饿了吧!”
  金枝也随后跟了出来,听梁大夫这么一说,拿起门背后的笤帚就冲我甩了过来,我躲闪不及,被抽个正着。金枝一边狠劲抽,一边还狠狠地骂:“叫你瞎叫,叫你瞎叫。”疼虽不疼,可我多冤啊!金枝平时虽然不喜欢我,可也从来不打我,比起老汪文明多了。今天,莫名其妙地挨打,我心里多委屈啊!
  金枝直把我赶回窝里才解气,扔了笤帚去送梁大夫。我躲在窝里待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刚钻出来,金枝就回来了,吓得我赶紧又缩了回去。我听见金枝“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就有一个大大白白的馒头落在我的狗窝门口。金枝脆生生地声音喊我:“老臭,出来吃吧,以后要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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