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耳光

　　（三）
　　小俊直接抄起一瓶啤酒，咚咚咚往嘴里倒。
　　“小俊，你疯了！医生说了你不能喝酒！”
　　“滚开！”
　　“啪！”
　　小俊将苏楠往后一推，将她推倒在地。
　　“你，明天不要来了！”曾老板拿出几张钞票甩在小俊的脸上说。“老子最看不起对女人动手的小白脸，什么玩意！”
　　小俊捡起钱，愤愤不平地瞪了众人一眼，背起他的吉他扬长而去。
　　“苏楠，你没事吧？”杨辉扶起泪流满面的苏楠问道。
　　“我没事，谢谢杨总。”不等杨辉搀扶，苏楠就自己起来了，向老妖和杨辉道了个歉后，匆匆离去。
　　杨辉的三十六岁生日就这样莫明其妙的过去了，那天晚上的事，之后他们谁也没有提，老妖是事不关己。而苏楠不提则是因为杨辉没问，至于杨辉为什么不问，这个答案恐怖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二天苏楠与新招的设计正式入职，杨辉确实没看错人，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苏楠就已经上手，文案策划都做得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杨辉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感觉这个小丫头好像非常累的样子。他也问过几次，不过苏楠都不肯说，杨辉也就只好做罢。
　　为了准备一个比稿会，杨辉带着苏楠和小设计加班加点，忙了两天才把案子准备好。虽然才三点钟，可看到手下脸上的倦色，杨辉决定还是放她们提前下班。
　　案子写完后，心无杂念地歇半个小时，然后拿起来再看看，这是杨辉的工作习惯，再次检查，也是他灵感最多的时候。喝了几杯浓茶，对着电脑修修改改，转眼就五点了，最后看一眼案子，杨辉满意地关上电脑，走出办公室。
　　烟没了，杨辉决定去超市买几条，他可不愿意拿着自己的真钞去买路边小店的假货。超市门口站着几个促销小姐，大冷天的穿着裙子在超市门口派传单，杨辉发现其中有一个有点像苏楠，正想细看，后面的车催得急，他只得先将车开进地库再说。
　　从停车场进入超市，杨辉并没有逗留，而是直奔门口，结果根本没发现长得像苏楠的促销小姐。他自己也暗暗感觉好笑，这是魔绉了吗？跟个初恋的小男生一样，苏楠这会应该已经回到家睡觉，怎么可能过来当促销小姐。
　　杨辉一边想一边摇头，笑着往回走。才没走两步。
　　“咚！”
　　“哎哟！”
　　“苏楠！”
　　“辉哥！”
　　苏楠穿着促销员的裙子，身上挂了条横幅，吃惊地望着杨辉。上班后，杨辉要求苏楠别一口一个杨总，跟大家一样叫他辉哥就好，而苏楠也感觉这个老板很平易近人，两人公司相处得挺愉快，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碰上。
　　“辉哥，我……”
　　“加完班，你不是应该回去睡觉吗？”杨辉问得挺直接。
　　“对不起，杨总，你已经让我下班了，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苏楠硬梆梆地回答道，依然像从前一样，没打算给杨辉任何解释。
　　看着苏楠冻得发紫的小嘴嘴唇，杨辉忍不住心疼：“你的工资不算少，用不着，用不着干这个！”
　　“我需要钱！”
　　“你又不没吃好的穿好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其实杨辉心里知道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对不起，现在是上班时间，有什么事可以等我下班了再说。”苏楠生硬地打算停止这次谈话。
　　望着转身要走的苏楠，杨辉说了一句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话：“钱，钱真的那么重要吗？真想要钱，你干吗不去卖？”
　　杨辉的咆哮引来路人的围观。
　　苏楠站住了，她无法相信辉哥会说出这种话。
　　杨辉也楞了：“对不起，苏楠，我……”
　　“啪！”苏楠狠狠搧了杨辉一记耳光，然后掩面奔走，杨辉被打得楞在当场，不知所措。
　　“我这是怎么了？我是她的什么人，我怎么能跟她说这种话？”
　　杨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司，进了屋开灯一看，老妖正在忙着桌上收拾些什么，一看杨辉进来，连忙关上抽屉迎上来道：“辉哥，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
　　杨辉要了根烟，把刚才超市里的事跟老妖详细说了一遍。
　　“该。活该！我要是苏楠，肯定不只搧你一个耳刮子。”老妖说。
　　杨辉急了：“别幸灾乐祸，帮我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大不了开了，再招一个，这年头刚毕业的大学生满大街都是。”
　　“可是，苏楠她没错，是我……”杨辉结结巴巴地辩解道，一时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
　　老妖喷出一口烟往椅背上一靠：“其实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苏楠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又不贪吃不贪喝，为什么她还嚷嚷着缺钱？很简单，她赚钱给小俊花，而你所以会不爽，是因为你嫉妒那个小俊。总之呢，原因很简单，就是一句话，辉哥，你爱上苏楠了！”
　　杨辉被这通分析弄得哑口无言，老妖接着说：“你这个呢平时挺聪明的，但是一旦精虫上脑，智商和情商立刻双降到及格线以下，当年你敢为了小文，你敢一个跟十几个小混混干架，而这次，二缺地逼着人家姑娘抽你，事情到这份上，也就两条路。第一：拿钱砸苏楠，把她砸晕，从了你；第二呢，趁这事直接开了她，一了百了。”
　　“苏楠又没错，我为什么要开了她！”
　　“辉哥你怎么就不明白，那个小俊不是省油的灯！他一个学生，自己还在酒吧唱歌，苏楠还赚着咱们的工资，可就算这样，钱还不够花，虽然我不知道他把钱花哪里去了，但我绝对可以肯定，这小子不简单，这小子是个麻烦，而且他已经给苏楠带来麻烦了，如果你非要给苏楠在一起，这个小子极有可能给你带来麻烦……”
　　老妖一番绕口令似的教训让杨辉彻底烦了：“什么麻烦，我没说要跟苏楠在一起，我现在脑子乱，先回屋躺一会。“
　　老妖收拾东西也准备出门，临走前，他特意提醒道：“今晚别走，带你见一个人。”
　　“我都说了，我不想见这些爆发户大老板……”
　　“你这个人，我什么时候勉强过你了，别走啊，等晚上就知道了。”老妖也懒得解释，给杨辉留下一包烟，带上门直接走了。
　　一个人坐在屋里，刚才超市那一幕又在他脑海中浮现，杨辉怎么也搞不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对苏楠说出那句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辉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敲门声，睁开眼睛，天已经黑透了。
　　杨輝走到门口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瘦弱的小俊。
　　“你，你怎么来了？”
　　“杨总，求你，别开除楠楠，她那一巴掌是无心的。”
　　杨辉一楞，连忙解释道：“我没说要除她，今天是我说错话，不关她的事。”不过发生这种事，她是否愿意继续在这儿干，杨辉心里其实也没底。
　　“那我就放心了，今天楠楠回家就哭，说不小心打了你，这工作肯定要丢了。”
　　听到这么说，杨辉实在忍不住：“你知道她为什么打我吗？”
　　小俊脸上有一丝为难，不过沉默了半晌，他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我们现在真的很缺……”
　　虽然错在自己，但杨辉还是不由得鄙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也不想听小俊的解释：“你唱歌，苏楠也有工作，这份收入足够你们两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活，为什么苏楠在加完班后还要去超市当促销员？”
　　“我们有难处！”
　　“我不管你有什么难处，苏楠是个聪慧的姑娘，我相信她在这一行会拥有很好的发展前途，我很不希望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影响她将来的职业发展。”
　　这样的话外音小俊自然听得出来：“你认为是我拖累她？”
　　“我只是希望你别把她累垮了。”杨辉的回答也很干脆。
　　两人本来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交谈，小俊突然站起来，拿起杨辉放在茶几上的烟，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说话。
　　“没错，我承认，是我拖累了她，我已经是一个废人，跟我在身边只会连累她，我要她走的，她不干，我有什么办法！”
　　面对这么一个滚刀肉，杨辉也晓得还能跟他说什么，手一挥要下逐客令。
　　小俊却根本不看他的脸色，将剩下的大半截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楠楠一直说你对她很好，我现在是看出来，你对她还真是不错，辉哥，你是不是爱上我们家楠楠？”
　　“什么？”
　　“要不是的话，你干嘛那么关心她？一般老板抓到自己员工去兼职赚外快，要嘛视而不见，要嘛直接开除走人，有几个像您老人家那样，啊！我告诉你，楠楠今天一跟我说这事，就感觉不对，真以为我是过来替楠楠求情的？我不过是想看看这个你，伪君子的嘴脸！”
　　杨辉忍无可忍，狠狠一拳捶在小俊的肚子上，他就倒下了，倒在沙发上，就没动静了。
　　杨辉也傻了，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爱跑爱跳的，小俊再瘦，文弱的杨辉也没想到那一拳将他干倒。
　　楼梯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气喘吁吁的苏楠，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小俊和不知所措的杨辉。
　　“苏楠，他……”
　　苏楠看也没看杨辉一眼，扶起小俊就要往外走。
　　“我来帮你！”杨辉上前想搭把手。
　　苏楠一把将他的手推开：“辉哥，你跟一个吸毒的人计较什么？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吸毒？！小俊染上毒瘾，难怪苏楠的钱老不够用，难怪小俊那么弱，一拳就能打倒，难怪小俊肯承认自己拖累了苏楠，可苏楠呢，她干嘛非要跟个吸毒的在一起？”
　　“叮咚！”
　　电梯开门的声音把杨辉惊醒，苏楠早已扶着小俊走开，电梯里的玻璃印出杨辉的脸，那张脸上满是焦急、迷茫、还有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