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雪边[四]那一分 那一秒 那一刹那

四

希晨走了。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整个教室似乎变得无比空旷。空旷得让人感到害怕。
想逃避。

空气中弥漫着希晨的影子。熟悉而陌生。周羽的眼睛很疼。
是的。他解脱了。我真的该高兴吗。周羽乱了。

2008年03月01号。七点十五分.
周羽房间。“起来吧，出事了。”冷邪轻声唤道。
周羽突然惊醒。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出事了。一大清早，如果换了个人说这句话，周羽一定会觉得不可理喻。可这个人是冷邪。一个研究过易学的人。

匆匆忙忙赶到学校时，有两个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你就是周羽？”
经一旁同学指点，其中一个穿着西装，梳着刘海的男人打量着周羽道。

周羽的鼻子瞬间煽动抽搐了下，微弱。那男人旁边的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让他近乎呕吐。
可那女人此时拿着条绢布小声哭泣着。让他提不起一丝有理会嗅觉的兴趣。
“嗯。”

男人面无表情。从西装中淘出一份信。递给周羽。一封绽放着雪花的信。晨曦之芒印射在上面，点滴红斑瞬间旋转。周羽轻轻闭上了眼。
他懂了。

八点。
希晨的父母走了。憔悴的身影渐渐远去，白发耸立着，似乎印证着主人的辛劳。后悔来不及了。
天空突然很暗很暗。没有一只小鸟飞过。没有一朵流云飘过。没有一丝空气抽动。周羽听见了破碎的声音。慢慢裂开，然后崩碎。刺眼的刀痕布满其中。
周羽似无魂之主，四处漂游。实在呆不下去了。空气中全是他的影子。幻而破灭。
接着，又，幻而破灭。

人民医院。望着辉映着光芒的招牌，周羽笑了。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这。是命运的指引吧。
还是某个来自遥远国度的，不瞑目。

猛然拉开灰暗的窗帘，久无光线的房间内洋溢着雾气。“你一定不习惯这么阴暗的房间吧。”周羽笑着，望着白布隐盖的躯壳。阵阵寒气煞过衣襟，冰冻着僵硬的肉体。
雾气逍遥飘荡在空间。没有一丝光明。黑暗侵蚀了希望。洁白的寒味隐盖了化学药水。
他还微笑着。周羽再次笑了。那么舒心。

他安心了吧。

白布下，是一张俊俏苍白的脸庞。
青色的管道突出，似张牙舞爪。青色的嘴唇微微上翘。露出皓白的牙齿，沾染着丝丝暗红血线。还是那么安详。如同那一天，沉睡在桌上。
泼洒着幸福的气息。

“你又睡过去了。”周羽脑子闪现中昔日的破碎记忆...

哎，你小子别跑，给我站住……
嘿嘿……就跑了，你的蟋蟀也太差了吧，哈哈……
哇，你看，水好紫哦，你们可看不到那么美丽…….
我告诉你，雨，我要保护你！我要当那个守护骑士，永远保护你！
我也要，我也要……
一辈子！
就你，给我走开点……
写下来吧，我的名字要和电视里的人一样，帅气！
我们的名字要带心的，至于小晨，你就孤孤零零地在一旁吧...
我不要，我就不要嘛……
我们去抓鬼吧，听说好好玩哦……
才不要呢，那东西好丑的哦……
小雨，如果有一天我挣钱了，一定请你吃冰淇淋，把你吃成大胖子……
可妈妈说我不能长胖的，不然就会没人要我啦……
我要啊，我要啊，我养你，到时每天给你一整箱冰淇淋好不好……

一丝丝血迹随着微笑轻扬。视线逐渐模糊。耳膜破了。窒息。

记忆如海潮般，狠狠侵犯着心脏，将之绞碎。周羽双脚瘫痪。漫天飘洒着无边的水泪，滴落在彦希晨那眼角。滑落脸庞，撕裂着那虚无的肉体。没有了灵魂，这空有的躯壳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周羽}

晨。
原来是你。你永远也想到。原来。十几年前，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是“雨”。我是羽啊。我多么想唤醒你。
金都大道上的我们都走了。

雨，她也走了。
那个我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人。石沟桥下。我们的名字依然触目惊心。它们依然没变、我们，变了。我再也寻找不回，曾经的我了。

雨她也不再快乐了。不会再为黄色的草，紫色的海而觉得美丽了。她变了。她会快乐吗。那一年的我们，都长大了。但我不想。我想回去，永远停留在那个雪花飘离的季节，我们，牵着手，一起流浪。你，我，还有，若雨。

我不敢回想了。我突然想看看那把让你解脱的刀子。白晃晃的刀子。染上鲜红的血液，一定很美丽。一定。你到天堂了吗。一定会的。你会看到天使的。承载着血花与泪水的天堂。
我看到了。

你会保佑我的。是的，你会的。你解脱了。一切之一切。你真幸福。
我会烧给你的。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想，那是我，看见你的时候。我会轻轻抱住你，再抽你耳光。会的，一定会的。你说的对，我是个追梦人。我会忘记你的。
我们都是被光明遗忘，被黑暗取宠的孩子。我们都是被希望摒弃，被绝望爱上的孩子。

只有黑夜的来临，我才能感到温暖。春天已经过去了。冬天很快就来了。叶子开始流浪了。你累了。安心地睡吧。安息吧。我会实现我们的承诺。如果有一天，你我都不在了。
雨她要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