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 火把节之夜

　　八月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小镇的日子过得快乐而单纯。感受风景如画的大自然，听那原汁原味的民谣，感受异族风情，给自己的视野和思想完全不一样的冲击。
　　原计划只在小镇呆一周，然后到别处转转，但是太喜欢这个小镇了，整整的在这里滞留了十天，是该走了。
　　可一早，韧曦来告诉她，再滞留两天会有惊喜让她惊叹，不枉此行。现在就正式发出邀请，希望琬雪两天后去参加他们的盛大节日“火把节”。
　　“火把节”是什么？琬雪茫然不知。但是韧曦告诉她，保留一份神秘暂时不告诉她，到时候就会明白一切。
　　琬雪没事就在街上闲逛，小镇这几天很是热闹。人们都忙着买糖、买茶，买一些花帕子，一些丝线、胭脂水粉、黄伞什么的。人们的眉眼之间充满了节日的喜气。琬雪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到小镇上买了一些很有特色的小饰物，手镯、发簪、耳环、戒指、项链，这些饰物都是银质的，花纹都是镂空的，有花鸟、和花边形的图案，和一般商场的饰品有很大的差异，尤有特色。还心血来潮的买了一套酒具。黑色的底子，黄红的花纹，典型游牧民族的特色。
　　回到房间，把秀发挽成一个髻，插上发簪，颀长、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再戴上那些小饰物，还真有那么一点味道。琬雪心想，如果再穿一套她们的衣裙，一定如她们那般好看了，就真成了彝族姑娘了。琬雪突然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上这个陌生的民族，并对这个民族的文化充满好奇、神往，特别是那神秘的“火把节”到底是什么呢？真的很想知道。
　　两天过后的清晨，韧曦来了。来迎接琬雪参加“火把节”。
　　琬雪来到韧曦家，受到他们全家的欢迎。琬雪看见了完全不同的场景。韧曦家的人很多，他们都穿着很漂亮的衣服，姑娘们都撑着黄伞，脸上都是喜洋洋的。看着琬雪很友善的微笑，语言不通只能眉眼传递情谊。这些年轻人聚在一起，吃着糖、瓜子、喝着酒、打着扑克，还有追逐打闹的，不时听着一阵阵的笑声和歌声。
　　琬雪坐在院子边上，看着他们，感受着他们的喜悦和快乐。真正的感受到了原始古朴的风情。感觉自己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空。正在遐想韧曦叫她了。带她见识一下他们家简单的祭祀活动。虽然简单，但不是家人是不允许观看的，但他央求父亲，说琬雪是远道而来的，很崇尚我们这个民族，想多了解一些风俗习惯，所以父亲破例允许了。
　　琬雪来到了韧曦家的堂屋，中间有一个大大的火塘，火塘里的火烧得很旺。铜锅里的水已经沸腾，铜壶也冒着烟。韧曦的哥哥正在杀鸡，嫂子正在搓揉一团黄色的面团。韧曦告诉她，那面团是荞麦面团，要做荞麦粑。只见韧曦的嫂子把那荞麦捏成一只小船的模样，然后两手的拇指按向这只小船的两端。让这个小船的边缘前端凹陷了进去，就像一个工艺品，然后煮进了铜锅。鸡也杀好了，也煮进了另一个锅里。这时看见韧曦的父亲拿出两个精致的托盘，黑色的底色，红黄相间的边缘，很像自己买的酒具颜色。然后拿出两个酒杯，斟满酒。从锅里捞出荞麦粑、鸡肉，分别放进两个托盘里，端上酒，在堂屋、厢房、厨房、牲畜圈房、田地念念有词的走了一圈。一脸的虔诚，眼里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简单的祭祀完后开始吃饭了，饭桌上很是热烈。韧曦告诉她，几年前女人是不允许上饭桌的，更别说和男人一块吃饭、喝酒了。就是现在很多家庭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他的父亲是一个意识很前卫的人，很开化、接受了许多进步思想，所以那些陋习在他们家废除了。所以每到节日他们家很热闹，男女也能在一张饭桌上谈天说地。正在给琬雪解释的时候，一个彝族男青年端着酒杯向她走来，并用彝语唱到：
　　苏木地伟我雀博各拉苏
　　你我呷的输莫拉歌特博
　　你莫呷节呢支几博各达
　　支喳我木都色拉呢哦苏
　　苏呢苏达哆哆
　　苏呢苏达哆哆
　　（汉语的意思是：远方的贵宾四方的朋友/我们不长聚难有相见时/彝家有传统待客先用酒/彝乡多美酒美酒敬宾朋/请喝一杯酒呀/请喝一杯酒哟/）
　　韧曦忙着给她解释什么意思，并教她喝完酒说“卡莎莎”。（谢谢的意思）
　　琬雪很有礼貌的敬了老人和所有人的酒，受到了大家的赞誉。头有些晕乎乎的，韧曦看出她有些不胜酒力，就陪同她到屋外的草坪上走走。举目望去，到处都是人，都穿着节日的盛装，一大群的人围着，还有哄笑声，加油声。走进一看是摔跤。他们邀请韧曦参加摔跤，韧曦看了看琬雪，琬雪点了点头，韧曦欣然走了进去。脱掉外套，俯着身子，双腿成半蹲的马步，不断的移动脚步，认真的注视着对方的动向，突然两人一下抱在了一起，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青年被韧曦从肩上摔了下去，琬雪惊呼了起来，她真担心那男青年被摔坏。所有人都注视着她，琬雪闹了一个大红脸。
　　韧曦走过来微笑着安慰道：“没事的琬雪，这些都是久经磨练，经得起摔打的汉子，男人就应该经得起摔打，这样才能承受尘世的风雨。无论谁这样摔下去都不会有事的。”眼里透着坚定和深沉。琬雪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韧曦。这个平日里活泼阳光的男孩子，还有如此深沉坚韧的一面。
　　这时，韧曦的侄子们举着火把从屋子里出来了，他们围着屋子、牛圈、羊圈快乐的奔跑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然后奔到地里，奔到远处火把更多的地方玩耍。琬雪不解为何要这样做。韧曦解释道：“他们念的是烧掉一切不吉之源，全家平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也就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再往远处望，一大群穿着漂亮衣裙的姑娘撑着黄伞、跳着舞蹈，几个年老的长者在姑娘周围走着端详姑娘们，还不时评论着。原来是在举行选美比赛。琬雪好奇的问选美的标准是什么呢？韧曦告诉她：“女子眉毛弯而细长的好，睫毛直而长的好，眼皮成双的好，眼角上翘的好，鼻梁高而直的好，眼珠大而亮的好，牙齿雪白的好，嘴皮薄薄的好，下巴不长也不短的好，笑时有对酒窝的好；手指细长的好，颈长的好，腰像蜜蜂一样的好，面颊金黄的好。当然彝族选美既要看姑娘的身材容貌、穿着打扮，也要看她们的孝顺之心，更重要的是看她们平时的道德品行和勤劳声誉。”
　　琬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一切都是那么古朴。韧曦告诉她到晚上更是壮观。
　　到了晚上，漫山遍野都是火把。这些火把聚集在一个很宽敞的草坪上。红红的火把照着红红的脸膛。晚风传送着节日的欢歌笑语声。老人、孩子、男女青年，都聚集一堂。端着大碗豪饮的，聊天的，唱着酒歌，歌声一阵高过一阵。此刻男女们手拉着手跟随音乐跳起“锅庄”的。姑娘们的五色裙摆，就如天空中的五彩云霞，小伙们的白色披毡就如天空中白色云朵，如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煞是好看。姑娘们的笑脸，小伙的豪言壮语，整齐有力的舞步声，轻松舞动的手臂，在琬雪眼前晃动，整个场面热烈异常。这舞蹈看似简单，跳着不是很容易，难度就在于脚上的变换，配合手的甩动。琬雪坐在旁边看着很是羡慕，可是不会跳。韧曦看出了她的心思，叫她一起去跳舞。告诉她：“今晚一定要教会她跳他们民族的舞蹈。”琬雪很高兴，大方的把手交给了韧曦。在韧曦的指导下，琬雪终于能和谐的跟随着韧曦的舞步。并且在行列里和所有的人一起舞蹈。
　　这一夜，琬雪跳得尽兴，已然忘却了自己是为了躲避烦恼而来。整晚都能听到她和韧曦不绝于耳的笑声，她的心真的快乐起来了。
　　月亮慢慢躲进了云层，欢乐的盛会渐渐冷清了下来。三三两两的男女，成双成对的向树林深处走去。琬雪和韧曦也停止了舞蹈，坐在草坪上歇息。
　　“感觉怎样？和都市的夜生活完全是两回事吧！”
　　“原始的美！古朴的美！一种喧嚣中净化的美！”琬雪连用了三个美，由衷的赞叹。
　　“不一样的文化氛围会给人不一样的感受，也会给人的思想和心灵造成不一样的冲击。”韧曦由衷的说道。
　　“是的。城市的霓虹灯，只会让人更加浮躁，内心填满了烦恼和寂寞。而山村夜晚的火把确给人无限的希望和向往。还有那些歌声，那些舞蹈，就如一首田园的交响乐，和谐甜美。这不由自主的让我想起了元代诗人文璋甫诗中所描绘：‘云披红日怡含山，列炬参差竞往还；万朵莲花开海市，一天星斗下人间’。”
　　“我也因为想更多的人了解我们，知道我们独特的文化，所以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从音乐方面让世人感受我们民族独特的美。我们这个民族是酒与火的民族。我们崇尚酒和火，那是光明和力量的象征。我们的世界更是歌舞的世界，音乐的故乡。我们这个民族都能歌善舞，性情耿直，诚实善良。但脾气就像火与酒那样烈，爱憎分明。”
　　“我感受到了。从这些日子的接触，我深切的感受到了。”
　　月亮又从云层中探出了头，闪烁着皎洁的光芒。暖暖的印在琬雪和韧曦身上，年轻的脸上溢满幸福。晚风掀起了琬雪的长发，风中有一丝甜甜的味道。谁也没说话，就这样沉默在迷人的夜晚。
　　“韧曦，明天我得走了。已经逗留了快半个月了。”
　　“这么快就要走吗？你还会来这里吗？”
　　“我不知道，但这里的一切让我留恋。”
　　韧曦动情的唱起了那首《弯月亮》，蛐蛐也轻轻的和着，夜已经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