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活着

走出会议室，于博文开始打趣张子昊。
“老张，这次职称非你莫属了。资历、教学成绩，都没得说了，就等把职称收入囊中吧！”
“切！寻我开心是不是啊！你看我长像了吗？这辈子我都没想过这个问题。烦恼留给他人吧，把快乐留给自己好了。倒是你，老资格了，不去争取一下。”
“别！别！别！别说职称，一说我就过敏，我还在恐惧中呢！还不知道再去争取这职称，又会给我扣什么样的帽子呢？我就这样混呗，再不想去求上进了！我一个人吃了，全家都不饿，多几个钱，少几个钱已经无所谓了。”
刚好卿月娥经过。于博文顺口就问道：“卿老师我说得是不是有道理啊！”
卿月娥尴尬的看了看于博文，连忙赔笑着：“嗯！嗯！嗯！”
晓韵默默的独自走了。
“这个女校长一定要选一个有能力的，能够给我们学校带来阳光和色彩，还要带来不一样的空气，要能为我们女同胞说话的人。不能总让男人占尽风光！呵呵呵呵”
很甜、很脆的声音。不用看都知道是柳媚儿。她正和一群女老师热乎的大声谈论着。
“柳老师，你这样说，打击了我们一大片男性公民，看哪位男性支持你哦！你要知道，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有一个成功的女人，而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确要有一大批男人哦！看看你的打击面太广了吧！”
“于大才子，我可是在赞扬你们男性！没看见这个学校男性公民确实很强，以校长为中心，团结在他周围的全是男性，并且每一个都很厉害，让我们女老师脸上无光啊！现在社会都平等了，男女各撑一方天空，可我们学校的天空全被你们撑着，你们也很累了，我们也不能让你们太劳累啊！要迎头赶上，都说女人能撑半边天，我们也要试着帮你们撑着呢！呵呵你说是不是呢！”
“真不简单！嘴巴像你人那么美！”
“于博文，雄起！你是我们男老师中最能说的，不能败给柳老师啊！”
男老师们起着哄。
“得了，你们来，我是说不过，鄙人甘拜下风。”
柳媚儿展现着迷人的笑容，看着诸位男老师，颇有舌战群儒的意思。
可是面对柳媚儿的笑容，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张子昊没有参加他们的调侃，独自走了。
“柳老师，你去争取副校长的职位吧！我们都觉得你挺合适的。一定会鼎力支持你！”一位男老师大声的说着。其他男老师也跟着起哄。现场的气氛活跃而欢快。此刻头顶飞过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欢快无比，在远处的树上停留了一会，又飞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了声音。
卿月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瘪瘪嘴嘀咕着：“妖精，你以为他们支持你啊！他们根本没安好心，还不是希望你去争校长，为职称挪个地儿！瓜婆娘！”
刘老师也紧跟着卿月娥，他正好听见老婆的嘀咕声，使劲拉了一下卿月娥的衣服，悄声说道：“你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干嘛！走，回家。”刘老师拉着老婆推推攘攘的回家了。
老师们在调侃声中，慢慢散去。
柳媚儿待身边所有老师都散去后，收起了刚才热情洋溢的笑容，一脸寒霜，眼睛里闪烁着狡黠而意味深长的冷笑。鼻子哼了几声，心想：“别把我当傻瓜，你们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想把我推到前沿阵地争校长，你们好在背后捅我的刀子。门都没有！我会尽其所能的争取我想要的东西。校长、职称，呵呵等着瞧。让你们先乐乐。”随后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妖艳而神秘。
她慢慢向校门口走去。一辆黑色的“本田”停在柳媚儿面前。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皮肤白皙斯文的男士探出头来。
“媚儿，快上车！王局他们都已经在‘雅风’酒楼了，问你为何没到，我特意来接你呢！”
柳媚儿一阵娇笑：“呵呵呵，没我你就不行了啊！”
猫下身子钻进车里，身后只留下一路烟尘。
夜幕笼罩着小城，街灯次第的亮了。冷冷的看着水泥路面，嘲笑他们那张铁青的脸，没有柔和的眼神，甜美的笑脸，所以不受人们的待见，永远只能踩在人们的脚下。而他永远骄傲的站立在街道的两边，傲视着夜间的一切。
晓韵回家开始准备行装。后天就出发去省上学习，想着离开这个窒息的环境，让身心都得以放松。晓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释然。很久以来就想出去走走，苦于没有时间也没机会。职称、校长她都不感兴趣，只想要一个清静的环境，避开这些纷纷扰扰，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自从发生了花雨尘的事情。两年来，晓韵一直难以走出一种情绪。这种情绪让晓韵性格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分裂的人格，极端的想法。很多时候，不再相信善良的人会有好的结局，也不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真挚的爱情可言。人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孤独的。别再对任何事、任何人抱幻想，好人难做，就做一个自由自在无所顾忌的人吧！那样会快乐很多！蓦地清醒会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秘密，特别喜欢孤独，不与人接触。除了孩子工作，基本远离了纷扰的生活。很多时候就这样孤独的活着。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份失衡的心境调整过来，可是日积月累的孤独，让自己的思想更偏执。于是重新拾起了自己的笔，把一切的心事、情感赋予给文字。在这里找寻平衡的支点，放松自己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爱上文字。它是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是最忠实唯一的朋友。在这方天地中，晓韵找到了心灵的慰藉和快乐。每当她在键盘上翻飞着手指时，就会感到莫名的快乐。可这与世隔绝的生活，似乎又缺少了点什么。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感觉一种窒息的冷和孤独。那时就幻想如果此刻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自己的心会温热起来。看着整理的行装，躺在皮箱里的衣服，晓韵笑了。夜在这笑容里有些惨然。
张子昊仍住在办公室。王霞为了证明她是对的，她弟弟是有能力的，拿着家里的几万块钱，到乡下搞起了养鱼场。也就住在了渔场，守着她的事业。子昊也乐得轻松，就住在学校的办公室。
没有风的夜晚总是无趣的。寂静的办公楼没有风，就失去了生气。以往的夜间，一起风，楼下的小叶榕规律的簌簌作响，没有关好的窗户也嘎吱嘎吱的发出响声，窗帘跳着好看的舞蹈，桌上的兰草也跟着风摇摆着柔弱的身姿。每当这会，子昊总是掀开窗帘，看着月亮在云中慌忙的穿行，好似在寻找回家的路。
然而今夜没有一丝风，更没有任何的响声。于博文的吉他声也没有。可能又出去找乐子去了。只听见自己均匀的呼吸声，心跳声。他不关注学校的任何事情，职称和自己无缘，校长更与自己无关。不想费神、费力的去做那些事情。争也不会是自己的。何必自找不痛快呢！保持一个平淡的心态，或许是最快乐的。
照例打开电脑，点开了博客，看看别人的文字。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什么因素。所看见的总是感世伤时，伤春悲秋的文字。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撞击着自己的灵魂，升腾起欲吐为快的感觉。于是挂上了QQ想找一个人聊聊天，在这寂寂的夜晚，找一只和自己一样快要冻僵的麻雀。
挂上Q后看见紫色淡香的头像赫然亮着。
“嗨，你好！你的名字真特别，看着名字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芳香。”
“呵呵，你真幽默！”
“初次聊天请多多关照！”
“呵呵，才子你真客气！虽然我们从没聊过天，但是你的文字看了不少，很有才气呢！想不到今天找我聊天，真是受宠若惊。”
彼此的寒暄让子昊感觉有些轻松。
“淡香，你的文字很美。很飘逸、轻灵，看后让人生出许多感触。”
“谢谢你的鼓励，你这样说，我写起来会很有成就感的。”
“实话实说呢！”
“文字的世界是一个很清幽纯洁，没有世俗功利的世界。它就是一片净土。所以我很喜欢这片土地。”
子昊大加赞许的说道：“在文字中寻找一份安逸一份宁静是享受生命的最高境界。”
“文为心声，很多时候在文字中能看出一个人的生活历练过程。才子你认为呢？”
“也对，但不完全。有时候情绪淤积于心，就想发泄于外，可很多时候我们不一定有合适的倾吐对象。只能找一个适当的出口。不同的人，宣泄的方式不一样。喜欢文字的就会在文字里吐露心声。可有时候，文字是为文者的理想塑造、实现的过程。他们潜意识里的思想、价值观的表现，并非是他们的经历、甚至生活。”
“你说得很对！无论快乐、忧伤，在文字中倾泻后就会有一种释然，一种清明。而当自己的某些思想观念难以表述和实现时，借助小说也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为文者就是小说人物的主宰。掌控着生杀大权，真是别样的体验。”
“呵呵，真是说出我的心声！”
张子昊很久没有这样畅所欲言了，此刻心中那种难言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就在键盘下，越来越深，越来越快乐。
于博文又来到了“香寒”水吧。那个黑衣女人引发了他的兴趣，要了一杯咖啡慢慢坐喝，看着吧台里的女人。那黑衣女人今天穿了火红的裙子。栗红的波浪卷发随意挽了一个髻在脑后，用一个红色的发卡别着。那张白皙的脸没有丝毫表情，眼眸冷而寂静。
侧坐在吧台里，胳膊放在柜台上，看着窗外，一直保持着这个固有的姿态抽着烟。红红的指甲，纤细的手指，被烟雾氤氲着。水吧里只有于博文一个客人，显得异常的冷清。音响里传出苍凉的歌声《为什么我泪水成行》，火一样红裙显得那样的孤寂。她没有其他老板娘的热情，只顾自己吸着烟。没有转过身来和于博文搭讪的意思。于博文就这样看着她，她似乎也浑然不觉。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有过一段怎样的经历。也如我这般吗？难道她也像我这样孤独。于博文一改以前的做派，也没上前搭讪，就这样静静的关注这位神秘的女人。
喝完咖啡于博文离开了。
走在宽阔的街道，四周看不见一个人影。偶尔有一辆车飞驰而过。还有就是歌舞厅传出的音乐声、歌声。这是一个寂寞的城市。于博文裹紧衣服，他想逃离这空旷的孤寂，这些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就似孤独者的呐喊，纠结者的呻吟。他在这里就像一匹掉队的孤狼，哀伤而无奈。他不想听，于是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宿舍。
狭小的空间，明亮的灯光让心安静了很多。没有在旷野中迷失的感觉。他拿出自己的日记本想写点什么。手不由自主的在本上画着，写下了《其实我们都在孤独的活着》。
在这个充满喧嚣的世界里我们是孤独的。
每个人都有些无法对他人言讲的东西。于是我们都在为这些忧伤的情绪寻找出口。一些人找到了网络，一些人找到了声色场所。这些平台给我们提供了宣泄的空间。可是退出这个空间，我们却只是陌路相逢的过客罢了。因为没有交集，所以敝开心扉，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都是孤独的，孤独得需要在这些空间寻找慰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爱情、婚姻、人际、生活，甚至是虚无飘渺的思绪！可是，这些结在哪呢？又该如何解？我们往往不得而知。
有时，看着别人忧伤的文字，听着充满沧桑的歌曲，心里也抹上了淡淡的愁绪。于是，便写下了片言只语。可回过头翻看自己的日记，同样也是忧伤！只是，写下这些文字时，却是不自觉的。
生活中的我，太阳光，阳光得让人感觉不到阴影，可阳光下的我，只是我愿意给人看到的一面罢了。其实，很多时候，别人也只愿意看到他所愿意看到的那一面。其实我们都在孤独地活着。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你只能自己解决，自己思量。同事不可尽信，同学不得空闲，父母不能尽言，所以，你自然会选择沉默。爸爸妈妈是我们最安全、最坚固的避风港，可是，当你在外面面对太多挫折，太多伤害时，你会不会给父母打个电话诉苦？不会，这是肯定的。我们中国人最擅长的，便是报喜不报忧。有时，即便是回家了，面对父母的关切，你依然只会淡淡地说“今天放假”，或者说“我回来看看”。而当父母欢天喜地地准备了一桌你喜欢的菜时，却绝不会想到，你是累了，伤了，回来舔伤口的。我们自己的生活，只能自己承担。可是，我是谁呢？谁能了解自己？走在人群中的，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在人前，你戴上了太多太多的面具，前一刻，独自一人时，你在哭；转过身来，碰见一个熟人了，你却在笑，而且笑得那么灿烂，那么不自觉。当那人走过，你的笑容就在脸上定格。
我们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最真。有些事情，明知道自己处理失当了，可在人前，你却绝不言讲。有时，讨厌一个人，可在他面前，你却说了好多恭维话；有时，知道别人的做法错了，可你怕别人误解你的好意，反而说“不错，不错”；有时，不开心了，可你仍旧努力讲些笑话娱乐他人……
只有在晚上，当灯火阑珊，面对自己的时候，我们才会知道自己有多累，有多勉强，有多无奈。人前的我们，面具太多，脱下那些面具，面对真实的，赤裸裸的自己，才会明白自己的寂寞与悲哀。
于是，一些与众不同的行为便由此产生，我们必须掩藏着我们的眼泪，我们必须遮掩自己的懦弱，所以选择孤独。我们在孤独中学会反思，学会改变，学会完善，学会坚强。因为我们没有选择，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孤独者，只能孤独的活着，只能在孤独中战胜自己的懦弱，继续明天的路程。
夜在于博文的笔下变得孤寂而冷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