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吴显威传位王三春 王三春血洗八龙寨

王三春的这一仗，兵不血刃，打了个满贯，抢来了长枪七百一十一支，手枪七百一十九支，轻机枪一十六挺，小钢炮五座，真是满载而归。匪徒们欢欣鼓舞，士气大振。王莽山上杀猪宰羊，大摆宴席，以示庆贺。吴显威眉开眼笑，兴奋不已。吴家啸聚山林近百年来，何以有过如此大的场面？如此好的武器？如此壮的声威？这都多亏有了王三春呐！
　　此时，王三春在山上的威望一下子就比原来提高了千倍、万倍。在众匪徒的心目中，他就是英雄、就是首领、就是天神、就是玉皇大帝。只有他才能领导他们驰骋江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于是，他们再也不喊他“三爷”而喊他“王爷”了。
　　吴显威见女婿这么有出息，心里就象喝了一罐子蜜---甜丝丝的滋润。当他看到众人十分拥戴王三春的时候，心里
就更是乐开了花。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这样，他才能顺利地将女婿扶上首领的宝座。也只有这样，女婿才能在首领的宝座上坐得稳稳当当。
　　这天，吴显威最后一次主持召开了匪徒大会，正式宣布了他的决定，把首领的位子交给了王三春。
　　王三春果然了得，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革建制，也按照正规部队一样编起了团、营、连、排、班，并树起了一面响当当而又名不符实的大旗，叫作什么陕南农民自卫军，他任农民自卫军司令。不仅如此，他还把邓锡候的那一套军规也全部照搬过来，对匪徒进行约束。
　　王三春的这一改革，果然起了很大作用，匪徒们果然比原来规矩了许多，士气也比原来高涨了许多。只是衣服还没有统一，不然的话，还真象那么一回事了。
　　王三春不再满足只蛰伏在王莽山了。王莽山只是弹丸之地，若四周被包围，就会重蹈王莽之覆辙。因此，他经过一番周密地计划，就迅速占领了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安康军事重地东镇，并把司令部迁到了东镇。
　　再说康天顺的剿匪大队。武器被王三春洗劫之后几乎元气大伤，暂时是无法剿匪了。多亏山高皇帝远，信息传不出去，不然的话，康天顺早就被枪毙了。幸好他的警卫连还在，人员也没有重大伤亡，他还可以东山再起。他把沈继刚恨得牙根儿痛，发誓不报这个夺枪之仇，决不撤出厚生镇。但八龙寨易守难攻，没有武器怎么打呢？于是，他就找驻镇保安队队长涂连成商量，要求保安队配合他攻打八龙寨。
　　涂连成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兵油子，与王三春和沈继刚在暗地里都有联络，并从中得了不少好处。但他看不起沈继刚，觉得沈继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顶多只能当一个小土匪头子而已。然而，康天顺要攻打八龙寨，并要他的保安队配合，他的心里却有点发虚。沈继刚毕竟把八龙寨经营了几十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剿灭的。弄得不好，就会捉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把一点家当娃子都赔在八龙寨上。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保安队在剿匪部队的管辖之下，他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康天顺的调遣。只有想一个既能攻打八龙寨、保安队又不参加的万全之策，才能应付得了康天顺。突然，他想到了王三春。于是，一条妙计在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他对康天顺说：“康大队长，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就我们是打不下八龙寨的。何况我们的武器又被沈继刚夺了去。既然沈继刚在夺武器时留下了话，就一定会严防死守、戒备森严，轻易是打不下来的。”
　　康天顺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他把武器白白夺去了不成？”
　　涂连成说：“我有一个办法，不知行不行？”
　　康天顺说：“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涂连成说：“我们何不把王三春联合起来打沈继刚？听说王三春和沈继刚早有仇隙，早就想把沈继刚灭了。现在我们和他一起去打沈继刚，他一定是会答应的。”
　　康天顺说：“这怕不好吧？我们是来剿匪的，反而和这一股土匪联合起来去打另一股土匪，是不是有失我们剿匪部队的宗旨？上峰知道了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涂连成说：“嗨，这怕什么？剿灭了八龙寨以后，我们干脆就把王三春的匪徒改编过来，成为党国的军队，岂不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能受到上峰的嘉奖呢。而且，丢失武器这件事也有了合理的交代。”康天顺一想，对呀，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他向桌面猛击一拳：“好，就这么办！”就在康天顺试图联合王三春的时候，王三春也没有闲着，他的野心就象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他已经不满足于区区三千多人马了。他要建立起一支三万、三十万、抑或是三百万的大部队，即使是不能占领全中国，也可以割据一方，称王称霸。于是，他大量地招兵买马，扩大地盘。他已经在安康地区九个县都驻扎了他的匪部，每个匪部至少也有五六百人。他的老巢仍然还有三千多人，并把东镇保安队的二百多人也纳入了他的势力范围。这天，他正在和几个营长研究进一步扩兵问题，突然一个哨兵前来报告，说有两个国民党军人求见。
　　王三春一愣，他们来干什么呢？他和国民党军队素无来往，有时碰到小股的国民党军队还打那么一下子。那么，他们干什么来了呢？是不是为夺武器的事呢？看来不会，要是为夺武器的事，不会只来两个人。管他呢，两个人怕什么？既然他们来了，不妨就听听他们的来意。于是，他就命令那个哨兵说：“请他们进来！”
　　来者正是康天顺和涂连成。
　　康天顺自我介绍道：“鄙人就是剿匪大队队长康天顺。”
　　王三春也抱拳说道：“久仰久仰。”
　　康天顺说：“早就听说王司令治军有方，人强马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三春说：“哪里哪里，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
　　进屋以后，康天顺就开门见山地说：“这次剿匪真是出师不利呀，匪还没有剿，武器却让土匪沈继刚给夺了。”
　　王三春故作惊诧：“有这种事？”
　　康天顺说：“所以，鄙人这次来是请王司令帮忙的。”
　　王三春问：“康大队长的意思是……”
　　康天顺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我联手，扫平八龙寨！”
　　对于扫平八龙寨，王三春是早就了这个打算，但这时却摆开了架子：“你要我跟你联手扫平八龙寨？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做这号缺德事呢？沈继刚和我都是吃这路饭的，你让我怎么能下得了手呢？何况，唇亡齿寒。你今天和我联手扫平八龙寨，说不定你明天就和别人联手来扫平我王莽山。所以不行，绝对不行！”
　　康天顺哈哈一笑：“王司令言重了。怎么会呢？我康天顺决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再说，我还想劝王司令一句，你的人马再多，没有靠山还是不行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兄弟我可以做一个中介人，把你的部队编入国军，那么你就可以做一个真正的三军司令了。”
　　王三春淡淡一笑：“再说吧，也许将来我是会走这条路的。”
　　康天顺问：“那攻打八龙寨的事，王司令你看……”
　　王三春故意沉思一会儿，说：“好吧，看在康大队长的面子上，我就参与一下吧。不过，要攻打八龙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你看这样行不行？……”
　　实际上，对于怎样攻打八龙寨，王三春是早已胸有成竹了。现在康天顺要和他联手，他正好利用康天顺剿灭沈继刚。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由康天顺的警卫连佯装到水泉坪征粮将八龙寨的匪徒引诱下山，然后由王三春的队伍将其包围，一举歼灭。
康天顺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如果沈继刚父子不下山怎么办？
王三春说：“不要紧，叫我们的秃爷去当说客。凭我们秃爷的三寸不烂之舌，是一定会把沈继行父子调遣下山的。”
说着，就立即喊来秃子吩咐道：“你立即去找沈继刚，佯装投奔到他那里。你就说王莽山山已易主，王三春言不压众，貌不惊人，难以服众，山上已经成了一盘散沙，不日就会作鸟兽散。反正，你把我说得越不行越好，把我们这里说得越乱越好。这些话你都会说，不用我教你。你这次去的责任重大，不仅要保证你自己的生命安全，保证在八龙寨上立住脚，还要保证把沈继刚父子引下山来。”
　　秃子领命而去。
　　八龙寨上的沈继刚和吴显威一样，也把首领的位子让了出来。所不同的是，吴显威让给了女婿，沈继刚让给了儿子。沈发堂可没有王三春那种本事，也没有王三春的那种魄力，更没有王三春那种野心。自从把白兰抢上山之后，他就整天沉迷在酒色之中。据说白兰被沈发堂抢上山之后，就自愿给沈发堂做了老婆。而且，只要沈发堂一上她的身子，她就娇媚无比、宛若无骨，还能把沈发堂的那个东西紧紧地吸住，使沈发堂享受到无与能比的快乐。因此，沈发堂把白兰当成了宝贝，整天把玩也觉得难以满足。山上的事务也因此耽误了不少。为此事，沈继刚常常提醒儿子，可沈发堂就是不听。
　　这天，沈发堂和白兰正一丝不挂地在床上连在一起，突然听小匪报告说，王莽山的秃子来了。几年以来，秃子常常奔波于王莽山和八龙寨之间，为他们牵线搭桥，调解事端，所以八龙寨上的匪徒对秃子都很熟悉。
　　沈发堂并没有立即传话接见秃子，而是坚持与白兰做完那个事后，才穿好衣服到议事厅等候。
　　秃子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沈发堂面前，号啕大哭着说：“沈爷，快救救我吧，王三春要杀我！”
　　沈发堂一愣，叫小匪扶起秃子，问：“你说说，是咋回事？王三春为啥要杀你？”
　　秃子叹了一口气说：“王三春根本就不是个人！夺了康天顺的几条枪，就认为自己了不得了。自从我们吴爷把山寨交给他之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一些鬼把戏，以从严治军的名义出发，动不动就杀人。山上的兄弟都叫他杀怕了，已经跑了不少。我对他说，你这么搞下去，兄弟们都寒心了，王莽山几十年的基业迟早要毁在你的手里。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他就说我扰乱了军心，就要杀我。只是我过去是吴爷重用的人，在山上呆的时间又比他长，他才迟迟不敢动手。要是放在别人，早就没命了。于是，我就瞅个机会跑了出来，投奔到你这里来了。你知道，我是一个可怜人，从小就无家可归，如果你不相信我，不收留我，那我也只有死了。”说着，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哭起来。
　　虽然是熟人，秃子说的似乎也很在理，但沈发堂却还是有点疑虑。他冷冷地看着秃子，一言不发。
　　这时，秃子从肩膀上取下褡裢，从褡裢里叮叮咣咣倒出五把手枪、两把盒子炮和几百发子弹来，亲自敬献给沈发堂。
　　沈发堂一见到枪，眼睛里就立即放出光来。他山上虽然也有几百条枪，但那都是土枪、鸟枪，哪有这样的洋枪？他早就想弄几支洋枪玩玩，可总是没有机会。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尝了。他见秃子哭得那么伤心，又带来了这么多的洋枪，于是就打消了对秃子的怀疑，收留了秃子。
　　沈继刚毕竟在江湖上滚打了大半辈子，深知江湖险恶，世事难料。对秃子的突然到来，他总觉得其中有诈。于是就常常提醒沈发堂，要沈发堂派专人监视秃子。一旦发现秃子图谋不规，就立即就地杀掉。
　　秃子也知道有人监视他，而且沈发堂也不让他沾手武器，更不让知道核心机密。但秃子却象没事一样，常常在征得沈发堂同意之后就下山抢劫，甚至还袭击了王三春的几股小匪，夺回了十几支洋枪。
　　这么一来，沈发堂彻底打消了对秃子的疑心。虽然还有人暗中监视秃子，但却对秃子重用起来，给了秃子一个小队长当着。
实际上，这都是王三春和秃子提前约定好了的，目的就是要取得沈继刚和沈发堂的完全信任。
　　一天，秃子对沈发堂说：“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沈发堂问：“啥想法？说出来听听。”
　　秃子说：“现在王莽山上人心背离，康天顺把王三春恨得咬牙切齿。我们何不与康天顺联合起来灭了王三春？”
　　沈发堂说：“就怕康天顺不干。”
　　秃子说：“他一定干。他正想夺回被王三春夺去的枪呢。”
　　沈发堂说：“好，那我们就去试试。”
　　第二天，沈发堂就亲自带着秃子去找康天顺。
　　临行时，沈发堂还有点儿担心，他对秃子说：“我们这么去，康天顺会不会杀了我们？”
　　秃子说：“咋可能呢？古人都说过，两军交战，不宰来使呢。何况我们是与他联手给他报仇。”
　　也是八龙寨的匪徒气数该尽，因此，沈发堂就糊里糊涂地听信了秃子的话。
　　康天顺一见沈发堂，就在心里说：“我正要灭你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但他在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因为他和秃子心里都明白得跟镜子似的。当沈发堂说明来意之后，他又在心里说：“明明是自己夺了我的枪，现在却想嫁祸王三春，看我怎么收拾你！”同时却很爽快地说：“好！有沈兄的大力协助，我们一定要让王三春死无葬身之地！”
　　次日黄昏时分，沈发堂只留下了他爹沈继刚、秃子和很少的几个匪徒看守山寨，其余的都倾巢出动了。在八龙山下与康天顺的队伍会合之后，就直扑王莽山而去。
　　这天晚上的月亮很好，照在地上一片洁白。天空万里无云，满天的星星象一颗颗金豆子闪烁着光芒。沈发堂的队伍走在前面，康天顺的队伍走在后面，就象一条长龙摇头摆尾蠕蠕而行。当走到水泉坪时，从道路两旁的桑树林里突然扑出无数的黑影，沈发堂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缴了械。其他的人也一枪未发就做了俘虏。但康天顺的队伍不但没有被缴械，而且还和那些黑影一道用枪逼着他的人。
　　沈发堂好象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又好象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点他已经肯定，他完了，全完了！
　　沈发堂突然发现秃子也来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领着众匪徒下山以后，秃子就解决掉了他的老爹沈继刚和剩余的几个匪徒，接着就下山来了。这时正陪着王三春一步步向他走来。他终于明白是秃子出卖了他。当他明白这一点时候，就破口大骂：“秃子，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秃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王三春就开了腔：“沈发堂，你还认得我是谁吗？我就是你要赶尽杀绝的王三春。当年，你杀我父母，抢我媳妇，占我财产，毁我家园，今天你就用命来赔尝吧！”说着，他先打断了沈发堂的两条腿，接着又打断了沈发堂的两只胳膊，直到把沈发堂折磨得九死一生时，才将仇恨的子弹射进了沈发堂的胸膛。至此，八龙寨上的匪徒彻底冰消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