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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又 见 山 捻 花

作品名称:山 捻 花 之 恋      作者:shanlianzi      发布时间:2014-06-12 09:47:52      字数:8343

  第一章:又见山稔花
  午夜的深圳市会展中心,灯火通明,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偌大的展厅里,一个个展位正在搭建中,电锯的嗤啦尖叫声,电钻的呼呼钻击声,锤子的叮当敲击声,在各个展位间此起彼伏,好似一个交响乐团正在演奏,无数喧嚣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几乎要把展厅那高高的房顶冲破。
  放眼整个展厅,看到在那里忙忙碌碌的几乎都是男性公民,只有B区的14号展位前,出现一个女性的忙碌身影。她的个头高高瘦瘦的,一头染成浅黄色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在身后随着身体的走动晃来荡去。上身那件短袖白色T恤衫的后背衣服呈现出地图一般的汗渍,下身的那件天蓝色牛仔裤裤腿上,印着一些白色的斑点,那是她帮忙刷涂料时,不小心溅上的。脚上那双黑色的运动鞋现在更确切地说应该叫黑白运动鞋了,自然是因为鞋面上也沾染上了涂料。
  正是六月的炎热时节,再加上展馆在布展期间不配给空调,汗珠从她那高高的额头上往下汇集,像小溪流一样淌下来,有些挂在睫毛上,她的眼睛只要眨一下,那些汗珠就调皮地钻进了眼睛里,涩得她的眼睛生疼。有些顺着鼻孔流下来,她的嘴巴只要一张,那些汗珠就跑进她的嘴巴里,嘴巴里就有了一种苦涩的味道。她时不时地从牛仔裤的屁股口袋里掏出面巾纸来擦,刚擦去一层旧汗,新的汗水顷刻又渗了出来,真是汗水流不尽,越热越催生。汗水流得越多,人的嘴巴就越感觉到饥渴难耐,此刻她感觉到喉咙口干得好像要往外冒烟了一样。她走到展位旁边的一个纸箱旁,弯下腰从里面拿出一瓶怡宝矿泉水,一仰脖子咕嘟咕嘟连喝几口,才停下来喘了口气,把那瓶矿泉水放在一边的货架上,又弯腰从箱子里拿了四瓶矿泉水,走进展位里,把手中的矿泉水一瓶一瓶递到正在忙碌的工人手里:
  来,大家喝点水,加把劲,明天就要开展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把展位搞好。如果大家能够在两点之前完成任务,我请你们去大排挡吃宵夜。
  哟,云姐这是在给我们加油呢,好,为了云姐的宵夜,大家努力啊!工人们了喝了两口水,又忙碌了起来。
  她就是周紫云,云帆展览装饰工程有限公司总经理。
  虽然身为总经理,周紫云却不事张扬,行事低调,她的名片上只是印着业务经理的头衔。公司刚刚成立两年多,为了开源节流,周紫云凡事尽量做到亲力亲为。公司规定,所有业务员经手的业务,都需要本人亲自跟进,负责到底,作为总经理的周紫云也毫不例外,所以这一次在深圳开展的照明——建筑电气技术展,因为明天就要开展,她已经在现场奋战了两天两夜。
  大约是凌晨两点钟左右,展位才布置完毕,周紫云又最后巡查了一遍,确定样品摆放的准确无误,电路全部接通后,才带着四名工人撤离展馆。
  凌晨的特区街头,五彩的霓虹,依旧闪烁变幻,只是行人和车辆却越来越稀少,偶尔的一辆汽车驶过,那车轮滑过地面的沙沙声,在夜深人静的街头听起来格外清晰。道路两旁的路灯也许因为站得太久,累了,倦了,发出的光芒昏黄昏黄的,似乎在打着瞌睡一样。
  这个时候,路边已经没有几家酒楼在营业了。司机小吴开着面包车载着一行六人沿着深南大道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大排档,,大排挡的老板本来也打算关门的了,看到他们的车停在门前,急忙又迎了出来。
  点了满满的一桌子菜,又要了几瓶啤酒,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的几个人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周紫云先打开一瓶啤酒,给大家都满上,然后举起酒杯说:来,大家都端起来,这两天大家赶工辛苦了,这杯酒代表感谢,我敬大家。几个人都站起来和周紫云碰杯。
  哎,小吴啊,你不能多喝酒,等一下还要开车,喝一杯意思一下就行了,多吃点菜。周紫云看到小吴也端起酒杯,特意吩咐道。
  酒足饭饱后,周紫云又安排道:除了电工王师傅留下,负责明天的展位照明维护外,其余的人都跟着小吴的车回去,明天大家都不用来公司上班了,休息一天。
  哦,那太好了,谢谢云姐。几个人同时高兴得欢呼起来。
  云姐,要不要先送你回酒店啊?小吴关心地问。
  不用了,又不顺路,酒店不远,我和王师傅走路过去就行了,你们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周紫云对着面包车挥了挥手,转身和王师傅向着酒店走去。
  两个人进了福田酒店大堂,周紫云说:王师傅,我明天上午就回广州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你要在深圳停留两天,过两天小吴还会带人来撤展,那时候你再跟车回去,这两天有什么事再打我电话吧。
  好吧。王师傅冲周紫云点点头,两个人分别回到各自的房间。
  一走进1001室,周紫云先打开房间的空调,再跑进浴室冲凉,三下,两下,很快就冲好了,然后从浴室出来直接一头扑倒在床上,不到两分钟就呼吸均匀地睡去,她实在是太累了!
  城市的早晨是被汽车短促的喇叭声惊醒的,周紫云穿着睡衣,站在房间的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太阳从东边林立的高楼群中冉冉升起,把万丈光芒撒下大地,街道上的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街道两旁的小叶榕低垂着头,柔顺地接受晨光的沐浴,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似乎都披上了金色的外衣。这一切,看在周紫云的眼里,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
  啊,深圳,深圳,久违了。曾经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踏进这座特区城市了,这是一个曾经多么令她心痛的地方,她的那场刻骨铭心的初恋啊,就埋葬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就在她脚下的深南大道上,就在深南中路的一个叫玫园新村的小区里。六年前,她差一点就在这个城市里安下家来,可是时光流转,命运捉弄,她最终还是成了这个城市的过客。
  往事重上心头,翻搅的她的心头一阵阵地怅然。
  打住,打住。她在心里命令着自己。这是她这几年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当回忆起不愉快的事情时,她就在心里狠狠地告诫自己,为了把心里那不愉快的苗头掐掉,她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去了。就像是现在,她转身就从窗前走开,钻进浴室开始刷牙,然后洗头。昨晚她太累了,因为怕洗头一时半会干不了,所以就没敢洗。洗完头,然后用毛巾慢慢地把头发揉干,再洗脸,洗完脸,她又从背包里掏出化妆品,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开始细细地化妆。
  映照在镜子里的这张脸虽然经过时光之手的抚摸,褪去了青涩,变得成熟了,但依然青春靓丽。她今年已经28岁了,用好朋友林海霞的话来说,是已经跨入了中级剩女的行列,如果再不努力找个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就会向高级剩女进军了。
  但是她认为婚姻是讲究缘分的,这种缘分可遇不可求。自从初恋失败后,这六年来她的身边并不乏追求者,可是却很难有人再让她心动。
  我宁愿高傲地剩着,也不愿委屈自己去随便结婚。她对林海霞说。
  化了一个看起来又自然又妩媚的淡妆,周紫云又从包里拿出一件黑色无袖连衣裙穿上,外罩一件白色镂空小坎肩,脚上套上一双黑色高跟凉鞋,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大方。把昨天的衣服和睡衣折叠整齐放进背包,那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自然是进了垃圾桶里,收拾停当,背起背包,到楼下服务台退了房,周紫云走出酒店大门,在街边的早餐店吃完早点,又到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千日红,然后打的直奔会展中心。
  这是自公司成立两年多以来养成的习惯,也是为了表示对客户的尊重,每一次凡是她经手的客户,在开展的当天,她一定要去当场道贺。
  偌大的会展中心里,展位林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参观展会的人流还在像潮水一样从各个入口络绎不绝地涌入展厅。周紫云手捧着鲜花,穿过人流,款款地向B区14号展位走来,一头浓密的浅黄色头发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头,随着身体地移动在身后一起一伏飘动。
  张老板,恭喜开张大吉啊,祝你的生意红红火火,财源滚滚来哦。她微笑着对站在展位前的阳光灯饰厂老板道贺。
  哎呀,周总,你太客气了!快进来,快进来,请坐,请坐。张老板高兴地双手接过周紫云递过来的鲜花,连忙把她让到摆在展位中间的小茶几旁坐下,就去旁边的饮水机倒水去了。
  周紫云环顾了一下展位,发现已经有好几个顾客在观赏摆放的样品了。
  哎呀,还不错嘛,已经有顾客了呀!她从张老板手中接过茶杯,欣喜地说。
  嗯。还行!哎,怎么你今天没有回广州啊?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呢?张老板也用眼扫了一遍展位后问道。
  哦,昨天搞得太晚了,没回。我今天上午就回去了。张老板,我今天来一是向你道贺的,二是我留下了电工王师傅,你有什么事就找他。三是撤展时我可能来不了,我叫司机小吴带两个工人来,还有王师傅一起帮你,你看行不行?
  行,行,行。周总考虑得真周到。
  张老板,那你看这个工程的尾款问题能不能早点跟我结算完?
  这个没问题,你放心,撤展当天我就打到你公司账户上。
  那好,谢谢你啊,这里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周紫云站起身给张老板告辞。
  啊,你回广州?坐火车还是汽车?
  我坐汽车,这里离福田汽车站近,现在广深高速也开通了,回广州很快的。
  哎,你等一下,不要急。我这里有一位朋友开车来的,我让他送你去汽车站。张老板说着,就转身站起来,冲着一直站在展台里观看展品的背对着他们的一个高高的身影喊着:小李,李文涛,过来一下。
  那个高高的身影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到周紫云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是欣喜地叫起来:原来是你,周紫云!
  周紫云也怔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他还有重逢的一天,不禁心头一片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冲他点了点头: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喂,你们原来认识啊?张老板也有些愕然,看了看李文涛,又看了看周紫云。
  他是我哥的大学同学,来过我们家。周紫云尽量轻描淡写地跟张老板解释。
  哦,那太好了。小李跟我也是好朋友,今天没事过来玩。正好,帮我送一下周小姐到车站吧。
  那就谢谢张老板了,那我先走了,张老板有时间来广州玩啊,我请你吃饭。周紫云本无意坐李文涛的车,可是当着张老板的面,她实在无法拒绝,只好顺水推舟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相跟着来到展馆外面的停车场,李文涛走到一部黑色奥迪小汽车旁,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着周紫云上车。周紫云紧跟着上来,却伸手打开了车后座的车门:我还是坐后边吧。她心里知道,前面的那个位置她已经没有资格坐了。李文涛无奈地关上车门,再绕过车头,又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位,发动起了车子。
  汽车平稳地在深南大道上奔驰着,周紫云默默地坐在车里,李文涛也是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默默地开着车,车里的空气有些压抑和沉闷,周紫云试图打破这种沉默,可是多年不见,那种陌生的疏离感却如鲠在喉,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分别已经六年了,谁都没有想过还会重逢,可是今天还是重逢了,彼此的心中都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
  周紫云努力地在头脑中寻觅着过去的关于李文涛的记忆,想把它和眼前的这个开着车的身影重合起来,却徒劳地发现过去留在她记忆中的那个他和现在的这个他是无论如何也重合不起来了。
  乍然相见之下,周紫云几乎已认不出来他了,他的身材明显得长胖了,体型自然变宽了,当然也变壮实了。脸型也因为变胖而比以前整整扩大了一圈,下巴上虽然刮得干干净净,依然可以看出青青的胡茬,他彻底变了,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变得成熟世故,她对他感到很陌生,她在他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从前的那种意气风发的神情,她在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些令她心动的感觉。
  他们曾经那样相爱,那样好,可是四年的纯真爱情还是难以跨越工作,文凭,户口,房子这些世俗的障碍,到最后他们都失去了坚持的勇气,而最终分道扬镳。到如今六年的时光像天空中滑过的烟火,灿烂的不留一丝痕迹的划过去了,她成了名大龄剩女,而他,却在别的女人的园子里开了花,结了果。
  汽车缓缓地驶进一家酒楼的停车场,周紫云还以为是汽车站到了,从车里走下来,看到潮汕酒家的牌子,惊讶地问:怎么开到了这里?
  紫云,时间快到中午了,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吧!吃了饭再回广州。李文涛锁好车门走过来,目光柔柔地看着周紫云恳切地说。看来是盛情难却了,周紫云只好跟着他进入酒家。
  两个人在包房里坐定,服务小姐把菜单拿到李文涛面前说:先生,请点菜吧。李文涛却把菜单推到周紫云面前:紫云,你来点吧。
  周紫云也不好意思客气,她本来就没有心思吃饭,随手拿过菜单来草草地翻了翻,随便点了两款菜。
  先生,就这些了吗?服务员把菜单递给李文涛。他拿过菜单看了看:再加一个白切虾,红烧乳鸽,雪蛤炖木瓜吧,他点的这几款都是周紫云最爱吃的菜。
  服务员出去了,包房里即刻就安静了下来,气氛沉闷得仿佛空气都不再流动了。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不自在起来,眼睛竟然都不由自主地游移到了别处。周紫云首先拿起了餐桌上的电视遥控器,对着墙上的电视机胡乱地调着频道。
  紫云,你哥和侯永强他们在广州都还好吧?李文涛一边努力地寻找着话题,一边把身体往椅子的靠背上靠了靠,力图坐得舒服些,自然些。
  嗯,都还好。周紫云背对着他随口答道。
  你呢,还好吗?他的目光关切地看着她的背影。
  嗯,还好。她依然漫不经心地回答。
  听张老板一口一个总经理地叫你,你没有在迎宾馆做了吗?现在是给人打工呢还是自己开公司?
  是自己开的公司,展览公司。周紫云手里的遥控器还在胡乱地调着电视频道。
  哦,这么能干?自己开了公司啦!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赞赏。
  这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逼的。周紫云似乎并不领情,她把手里的遥控器往餐桌上一扔,转过身面对着李文涛,目光如剑一般向他的脸上直射过去。
  李文涛的脸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胖胖的两腮涨得通红,他似乎不敢迎接周紫云的目光,有些不安地微微地低着头,伸出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拆开包装,把筷子平放在面前的碗上,不停地摆弄过来摆弄过去。良久,他才抬起头,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周紫云:对不起,紫云,当初都是我不好,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提起往事,他似乎心里并不好过,神情痛苦地说不下去了。
  错过的不怨,爱过的不恨。相反,我觉得我还应该感谢你,感谢你给过我的那些美好岁月,感谢你和我分了手,让我能够找到属于我的一片天空。看来他当年的痛苦似乎并不亚于自己,如果再对他过去的不义耿耿于怀,大肆讨伐,就显得自己太小气了,周紫云心里终于决定放下过去,既往不咎,面色随即柔和了很多,话也说得婉转动听了。
  李文涛坐在那里,出神地听着她娓娓动听的话语,看着眼前这张美丽成熟的脸,看着眼前这个坚毅刚强的身影,再也寻不到当初那瘦弱的小鸟依人的痕迹,不禁慨然长叹:紫云,你变了。
  这时候,服务员端了菜上来,李文涛殷勤地招呼着:紫云,来。吃。周紫云也毫不客气地伸出筷子,挟了一块盐焗鸡放进碗里,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接着上来的是一盘白切虾,李文涛首先伸出筷子,挑了几只大虾,一只一只剥了壳,放在面前的小碟里,递给周紫云:紫云,给你,你最爱吃的。周紫云含笑接过说:谢谢。房间里的气氛这时候融洽了许多,享受着李文涛殷勤的招呼,周紫云的心里暖暖的,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些被他宠爱着的时光里。
  紫云,你哥和侯永强他们结婚了吗?
  还没呢?不过我哥已经买了房子,女朋友也谈好了,应该很快就会结婚了吧!只有侯永强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那你呢?李文涛目光深深地盯着她。
  我?周紫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自嘲地笑了一下:也是八字还没有一撇!随即伸出筷子,挟了一只大虾到碗里,低下头专心对付大虾的壳了。
  紫云,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好人就嫁了吧。有个家,有个人照应,总比老是漂着强。他的声音里充满关切。
  你说的是什么呀?难道你以为我老到没人要了吗?随便找个人就嫁啦?她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告诉你,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只是我还不想嫁人。我周紫云不嫁人则已,要嫁一定要嫁一个各个方面都比你李文涛强的人。她狠狠地甩出这句话后,伸出手拿过面巾纸,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上的腥味,然后又将面巾纸揉成一团,使劲地抛进桌面上装虾皮的碟子里,似乎不这样做,不足以发泄掉她积结在心头的恶气。
  李文涛眼睛的余光瞥见她的一连串动作和有些愠怒的脸色,他心里恐怕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再也不敢多言语了。这时服务员送了米饭上来,两个人都是默默地吃着饭,一碗米饭下肚,周紫云有了饱腹感,似乎肚子里的恶气也被米饭赶跑了,看着默默地埋着头吃饭的李文涛,似乎有些过意不去,被人家关心了半天,作为礼上往来,她也应该关心人家一下吧:你,还好吧,还在那家银行上班呢。
  嗯。李文涛依然低着头吃饭。
  孩子几岁了?是男孩,女孩?
  快五岁了。男孩。调皮得很呢。他妈妈是护士,经常上夜班,没有太多精力带他,我带的比较多,孩子跟我比较亲。李文涛已经吃完了饭,伸手拿了一块面巾纸,擦掉嘴上的油腻,兴奋地说着,他的嘴角上扬,胖胖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做父亲的幸福光芒,显得整张脸无比生动,看得周紫云心里好一阵迷惘。
  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生活是幸福的。是啊,他怎么可能不幸福呢?四平八稳的公务员职务,又有文凭人又长得英俊,又有房又有车,可想而知有多少女孩趋之若鸷,他有大把的选择空间,怎么可能找不到比她周紫云好的女孩呢?
  周紫云,你一定不能活得比他差,你一定要比他幸福。她在心里狠狠地命令自己。
  汽车又重新奔驰在深南大道上,不一会儿就到了福田汽车站,李文涛把车子停在站前的停车场上,陪着周紫云去买票,在售票窗口前,李文涛掏出钱包要帮周紫云付车票钱,被周紫云伸出手拦住:不用,不用,你的钱还是留着给你儿子买糖吃吧!她开玩笑地说。
  哦,我差点忘了,咱们紫云妹妹现在做了大老板啦,不差钱。李文涛也忍不住打趣起来。
  买了票,李文涛一直陪着周紫云在候车室里候车。他们并排坐在候车室的长凳上,彼此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只有默默无语。
  电子显示屏上显示着13:20分到广州的K112次班车已经到站,检票口的检票员手里拿着小喇叭对着候车大厅吆喝:检票啦!检票啦!13:20分去广州的旅客可以检票上车啦。
  我走了,再见。周紫云站了起来,紧了紧身上背包的背带,回过头向李文涛挥了挥手,转过身,向检票口走去。
  紫云,等一下。李文涛急促的呼喊在她的身后响起。
  你还有什么事?周紫云停住脚步,回过头疑惑不解地望着他。只见李文涛大踏步奔了过来,伸出双手,一下子把周紫云连人带包拥在怀里,嘴里喃喃道:紫云,原谅我,原谅我。我确实真心地爱过你。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别说了,别说了,都过去了!周紫云伏在他的怀里,也许是受了他的感染,陡然间心酸不已。闻着他身上那曾经熟悉的带着一点汗味的男人气息,脑子里浮想联翩,八年前与今天那么相似的在广州市的省汽车客运站送别的一幕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那时他们是那么的相爱,那么的难分难舍。可是今天呢,这怀中的男人已不属于她,那份刻骨铭心的初恋早已随时光走远。
  想到这里,她慢慢地抽出右手,拍了拍还在紧紧地拥抱着她的李文涛的肩头,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调侃道:喂,大哥,你已经是名草有主的人了啊,还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人家姑娘不放,有点不合适吧!
  李文涛慢慢地松开了手:死妹仔,连大哥都敢戏弄了,真是越大越调皮了。他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伸出手作出欲打她的样子。
  喂,大哥,我现在总可以走了吧!周紫云闪开身,又故意调皮地请示道。
  好,你走吧,保重,回去代我问一下远方和永强两位兄弟好!他恢复了常态,语气也变得轻松了。
  好,也欢迎你带着嫂子和孩子来广州玩。周紫云伸出了手,两个人握手,道别。周紫云再次向检票口走去,李文涛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上了汽车,直到看到汽车开出车站大门,消失到大街上的车流里,才转身走出候车大厅。
  汽车在广深高速公路上奔驰,很快就离开深圳市区,进入宝安区。前方,虎背山犹如一道绿色的屏障,横亘在远方的天空下,周紫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目光随着汽车的移动欣赏着高速公路两边的风景。
  这次不期然地与李文涛重逢,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多年来一直以为是刻骨铭心的初恋,在她的心中已彻底熄灭再也找不到一点火花。
  经过六年时光的打磨,已经磨掉了当初的怨恨,她的心中只剩下对过去的美好回忆,所以她今天才能够坦然而优雅地面对他,就像面对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也许以后的岁月里,她偶尔还是会想起他,还会牵挂他,但是她的心里知道,那份感情里面已经没有了爱情的成分。
  这个男人在她生命里的那一页终于被她掀了过去,她的心中感到前所未有地轻松和平静,她清楚地知道,她只有放下他才会找到新的爱情,新的幸福。
  汽车不知何时已驶近虎背山边,山边密密的芦棘丛中那一抹艳艳的紫红骤然闯进了周紫云的视野,点亮了她的双眼:山捻花,一定是山捻花开了!她在心中默念着,随即坐直了身子,把脸紧贴在窗玻璃上,目光贪婪地搜寻着山边的山捻花:只见一簇簇矮矮的捻子树,稀稀落落地散布在芦棘丛中,一朵朵紫红,粉白,粉红的山捻花,在枝头旁若无人地怒放着。
  啊,又到了山捻花盛开的时节,又见到了山捻花。虽然这里的山捻花没有家乡山岗上的山捻花长得多,开得热烈,却仍然让周紫云的心情激动不已。她有多久没有见过山捻花了?
  这些年离开家乡来都市打拼,在滚滚红尘里挣扎,每年只有过年才回家一次,却不是山捻花盛开的时节,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从儿时就十分喜爱的,伴随她成长的清新美丽的山捻花!
  汽车驶过隧道,虎背山的身影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高速公路两旁都是人工栽植的花卉,再也看不到山捻花的踪影,周紫云收回目光,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是心情却无论如何难以平静下来,头脑里反反复复闪烁出来的都是那明媚的山捻花,突然之间,她的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诉说的情怀,仿佛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光里,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小山村,似乎阿妈的呼唤又回响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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