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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案情深深深似海

作品名称:打官司记      作者:闲梦远      发布时间:2014-06-29 10:34:00      字数:5542

  
  本节提要:
  
  听秦书记说,衣波在监狱里还口出狂言,说将来出来了,非把飞地翻个个不行。你赶快劝劝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衣波现在说这话,不是自己给自己上劲哩吗?”
  
  贺小民陪《中原日报》记者吃完饭后,神秘地问我:“你知道坐在OM0025车里的人是谁吗?”
  
  在班子会上,贺书记就介绍说,“汪诚勇一行受邀来飞地调研,就是针对《长河报》内参批评飞地而来的。”衣波的命运无意中和飞地的命运连在一起了。
  
  
  
  1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衣波的案子也一波三折。我的心随着案情的发展变化而阴晴不定。时而痛苦、紧张、绝望,时而似乎看到峰回路转。我始终抱有一个幻想,希望佟方宏会在某个适当的时候刹手。直到案子一步步走下去,才彻底粉碎了我的幻想。
  9月中旬,春生从公安局获得消息,办案人员李俊说,衣波“挪用”一案,公安局材料已准备就绪,即将移送检察院。但领导没有明确指示,因此暂时搁置。又说,“挪用”是因为牵扯陆建民等一大批人,公安局觉得没法弄,因此暂时放下。又去调查衣波1997年在中药材集团总公司时的“辛夷种子”事件,还有衣波在林业局时创办经济林实验场的事。但“辛夷种子”事件,县纪检委早已处理过,结过案的事,如何再起茬呢?于是公安局专案组,就私下安排四个人举报衣波“贪污”。后来我有幸从律师收集的公安局侦查卷宗中看到这封匿名举报信,水平实在太次。现在全文抄下来,算是“奇文共赏析”吧,至于显而易见的错别字,都是人家材料里自己有的,也不便改动:
  举报材料
  经保股的全体干警们:
  你们好!
  听说我单位的“长虫皮”即衣波被你们抓了起来,我们高兴万分,真是大快人心,你们是为飞地人民除了一害,此人真是早应该被逮起来了,不知道他还做过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你们是否知道。今天,我作为一个林业局职工向你们反映他的违法犯罪二三事:
  1、该同志在林业局工作期间,包扶范里乡后有(峪)村扶贫工作,上级给后有村民拨了10吨进口尿素,在桃林接货,他前去接货,到桃林接货后,他将进口尿素卖掉,又在桃林购买10吨臭肥,拉回飞地发给后有(峪)村民,他在中间获利20000余元。
  2、他在任飞地县林业局二级机构园艺场场长其间,克扣工人工资,侵吞公家财物,将园艺厂固定资产大肆变卖,将所有款项全部贪污,价值10万余元。有据可查,园艺厂帐目是最有力的证据。
  3、此人在林业局工作期间,单位让其出差进货,他带领三人不去进货,而是拿着公款前往杭州旅游,花掉公款1万余元,并多开发票,到单位报帐,将私报部分全部贪污,此事被县监查(察)局查过,最后在他的淫威下,此事不了了之。
  4、此人在林业局一贯(惯)工作散漫,好搞阴谋诡计,抓住领导弱点,横加攻击,凭借自己在报刊上发表过几篇文章,洋洋自得,目空一切,在他做过一些伤天害理之事,单位发现后,他扬言若有人处理他,他就在某某报上攻击谁,致使领导也让他三分,不敢追究其违法事实。
  他的坏事还多得很,都是违法的事,希望你们认真查处,将这个单位的“长虫皮”绳之以法,我是代表林业局全体职工,林业局的很多职工肚子里都窝着气,都愿意在这封信上签名,为了防止“长虫皮”的打击报复,我们以匿名信方式给你反映,望你们谅解,
  林业局全体职工
  一九九九年九月五日
  这封匿名信扑风捉影,夸大事实,且极尽诬蔑之能事,显得不伦不类,让人可气又可笑。我分析来分析去,始终猜不出是谁的杰作。暑名是“林业局全体职工”,但显然不是林业局人干的。我曾让林业局的老人手李留军副局长看过,李肯定地说,不是林业局人。林业局从来没有包扶过范里乡后峪村,并且也没有10吨尿素之说。况且若是林业局人写的就不会把衣波1987年--1993年在文峪乡创办的“经济林实验场”说成是“林业局二机机构园艺场”。但也不象是中药材集团总公司人干的。若是总公司所为,怎会把衣波1997年和公司职工郭黎明、闫红梅去湖北武当山采购“辛夷种子”,说成是去“杭州旅游”呢?
  看这封蹩脚的举报信,错别字连篇,倒很象是王春财、或者李伍的手笔,或许是公安局根据王、李提供的影子,找人捉刀代写的?或者是王、李故意把匿名信写得差三错四,以掩盖自己?总之是不得而知。但却证实了“公安局安排四人举报衣波”的传言。公安局得到这封信后,如获至宝,利用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举报信,作为罗织衣波罪名的依据。他们确实费了一番事,按照举报信列举的一二三,一一查证,把多年的老底子都翻出来了,也没查出什么。他们还调查了衣波出差过的所有地方,可谓“遍查一生,挖地三尺”啊。但只有辛夷种子案,还给他们留下了一点想头,其余的纯属子虚乌有。公安局于是按照刑事案管辖规定,把这件“贪污”案移送检察院立案。公安局移送函如下:
  关于对案件移送管辖的函
  飞地县人民检察院:
  1999年8月,我局将犯罪嫌疑人衣波涉嫌挪用特定款物罪一案立案侦查。1999年9月7日,在侦查期间,我局收到一封关于犯罪嫌疑人衣波的匿名举报信,经初步调查,查明衣波在1997年9月份在为飞地县中药材集团公司购买辛夷种子期间涉嫌贪污公款8000余元。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关于对刑事案件管辖的规定,现将该案移送飞地县人民检察院立案管辖。
  此致
  飞地县公安局
  一九九九年九月十五日
  据说,王春财还举报衣波犯有“诽谤罪”,说是某年某月某日,衣波在总公司办公室上班时,当着许多人的面“侮辱”李伍,说李伍有一次在桃林捏着“三陪女”的奶头往公司打电话云云......。我想起小学生骂人的一句话:“卑鄙无耻,下流狗日”,用在李小明之流身上,恐怕不为过吧?怪不得赵律师告诉我,“情况又严重了,衣波现在不是一罪,而是三罪:挪用、贪污、诽谤......”确实是公安局正在做的呀。
  这时县里有关衣波的口头舆论也极为不利。一天,我刚从乡下回来,就接到县电视台一位熟人的电话。熟人说:“苏醒呀,我今天跟随秦书记下乡检查工作,听秦书记说,衣波在监狱里还口出狂言,说将来出来了,非把飞地翻个个不行。你赶快劝劝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衣波现在说这话,不是自己给自己上劲哩吗?”我听后哭笑不得,衣波究竟说这话了没有,谁听见了?有的人也许只顾自己嘴痛快,再给衣波编些新闻;而我现在连他的面都见不上,如何劝他呢?联想到前次去找陆建民,说衣波工资一事。陆说,“文件有规定,不能发。”接着又派了衣波一片不是,说衣波不认人,结交了一批坏朋友;还说公司的李伍、郝治宏在复印部收集到衣波写的批评稿,马上送给佟关书记刘耀武,刘耀武又立刻送给佟方宏等等。我心本已乱,听了这些,更加心烦意乱。我直觉得,衣波已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事情太复杂了,深不见底啊。
  
  2
  与此同时,县里的政治形势,我在乡里亲眼目睹的一切,都在证实我的感觉。这些天,县、乡两级都在忙着迎接市里在飞地召开的小集镇建设现场会。据说,金三角市小集镇建没现场会原订于8月15日在飞地召开。就因为衣波在《长河报》上发的那篇文章,引起省委、省政府重视,有关领导批示,让省建设厅下来调查,现场会才被暂时取消了。但这件事很快被“摆平”,如今现场会照样举行,并且规模更大、规格更高。9月22日,市委书记叶胜龙带领市四大班子领导、各局委办和全市76个乡镇的头头脑脑,浩浩荡荡开进大阳镇,这是流动现场会的一角。小车在乡政府大院停不下,院外的马路上又停了一长串。中原日报记者、金三角报记者、金三角电视台的记者们,还有飞地电视台的记者来了一大群,前呼后拥,好不热闹。中午2:30,市委书记率领一群人,从大阳街上列队走过,叶书记和县委书记佟方宏走在中间,大阳镇党委书记、镇长一边一个,四个人并排而行,其余的人紧随其后,蔚为壮观。据说还邀请有省体改委、省建设厅的人。佟方宏边走边眉飞色舞向叶书记一行汇报大阳镇的小集镇建没情况。老百姓站在街道两旁,伸长脖子看西洋景一般,一些小孩子上到楼房顶,上到树杈上看热闹。镇政府的干部职工却如临大敌,毫不轻松。人员是头一天就分好了的:什么参观基地组、后勤服务组、安全保卫组、卫生值勤组,以及礼品分发组。由主管农业的副镇长带着几个沿边沿路村的包村干部,妆扮成村干部,守候在五处袋料香菇基地,等候参观的人来后,然后装作村干部向人家介绍情况,一个点一个汇报人;由政法书记带着派出所、司法所的人员,负责安全保卫工作,防止上访群众拦截领导。街上的老信访户马占良一大早就被“调包”到县城去了;镇会计国恒领着几个女职工烧茶倒水,搞好后勤服务;我和刘镇长负责卫生。每人一段,严防死守,路面保持干净,地上不能有纸屑、树叶。每个商户门前都得洒水。土地所所长朝军连夜去湖北买了15棵棕榈树,换掉路边死掉的棕榈。还有一组忙着分装礼品,需要装100多袋送人:这一切都是佟方宏要求的。直到下午4:00,市委书记走了,一辆接一辆的小车飞驰而去,我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晚上镇党委书记贺小民非常兴奋,因为佟方宏表扬了他,市委书记还特意让〈中原日报>驻金三角记者站的记者留下来采访,为大阳写一篇经验文章。贺小民陪<中原日报>记者吃完饭后,神秘地问我:“你知道坐在OM0025车里的人是谁吗?”我说:“不知道啊,是谁呢?”他说:“铁军,《中原日报》记者。”我在县委宣传部工作过,当然知道铁军是谁,但贺小民似乎带点示威一般的口气,却让我好笑。在他的眼里,衣波和佟方宏“叫板”,我和衣波是一家,因此我和我丈夫一样,都属于“另类”,捣乱分子。好象我们和佟方宏对立,他和佟方宏是一气,因此我们和他也是对立的似的,每次对我说话,都带点示威的口气。今天开这个现场会,还有来这里的记者们更是向我示威的了。党委书记是这个态度,其他人就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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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这一段时间,镇里正在组织学习河南电视台新闻评论部主任、高级编审、《中原焦点》栏目总编辑、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汪诚勇来飞地视察时发表的“重要讲话”。从8月24日至8月27日,汪诚勇一行7人来飞地走访了10多个乡镇,然后在有四大班子全体成员、各局委办、各乡镇一把手参加的会上,把飞地的成绩好好表扬了一番,发表了一番天花乱坠的讲话。佟方宏要求,全县干部职工,人手一册,学习讨论汪诚勇的讲话。原来,7月17日《长河报》发表“飞地小城镇建设做法粗暴”的批评文章后,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为了挽回局面,佟方宏故伎重演,邀请河南电视台颇有影响的汪诚勇先生来飞地观光走访,寻找舆论支持。佟方宏给予杨一行以最高的礼遇,县四大班子全体成员、各局委办、各乡镇的一把手都出席了欢迎仪式。汪在讲话中,称赞飞地“有一个好带头人、好书记;有一个好班子;有一批好干部;有一个好思路;有一个好项目”,称赞飞地的干部是“物美价廉”等等。据说杨的讲话,引经据典,语言艰涩,道理深奥,什么“孟德斯鸠”,什么“风必摧之”,什么中医上说“不通则痛”等等,台下的土驴们根本听不懂。随后,飞地县委办公室以“飞办发(1999)30号”文件,把汪诚勇的讲话打印成册,语言改通俗了些,组织全县干部职工学习,要求人手一册,并要求写出心得体会。县委办的通知里说,“汪主任的讲话,符合飞地实际,对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全县的扶贫攻坚、两大文明建设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希望你们认真组织学习,贯彻落实。”以县委文件形式发表新闻单位领导的讲话,这在飞地已不是第一次了,飞地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记得1998年6月5日,南京《周末》报发表特约记者胡杰写的文章《国家级贫困县竟如此摆阔》后,佟方宏就立急请来金三角报的一群记者,来飞地做正面文章,策划“飞地扶贫攻坚系列报道”,整版整版地刊登在《金三角报》上,之一,之二,之三,一直到之七。佟方宏指示,把这些报道张贴在县城内外的不锈钢大幅报栏内,划上红粗线,让全县人民和来宾们观阅。据说原本准备写到之十的,但在老百姓的一片唾骂声中,就停止了。1999年3月,新华社的两名女记者周文逸、王珂来飞地暗访,随后在当年第7期《半月谈》上发表了“‘形象工程’美化了谁?”一文,又一次引起强烈反响。佟方宏惊慌失措,赶忙请新华社河南分社社长赵德润来飞地,观光游览,发表讲话,为其正名。赵社长在讲话中,借用老干部高媚宝的话,赞扬佟方宏是“焦裕禄式的好县委书记”。随后佟方宏要求以县委文件形式发表了赵德润的讲话,号召全体干部职工人手一册学习。这件事引起了许多离、退休老干部的强烈不满,一些老干部把电话打到新华社总部,把赵社长搞得很被动。据说,后来高媚宝去世时,一些老干部商量好不去送他最后一程。就是因为他“媚”过佟方宏。
  我仔细阅读了汪诚勇的讲话,发现确实精彩。他赞扬佟方宏行为出众时,用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处于岸,流必穿之;行高于众,众必非之”;他形容来飞地后的感受,用了“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见之。涉浅水者得鱼虾,涉深水者得蛟龙”;他批评新闻界同行时,说“许多人是来到深山不识宝,错把黄金当黄铜,错把飞地的黄金当成黄铜了”;他赞扬飞地的干部是“物美价廉”;形容乡镇书记是“三十左右,眉清目秀;争先恐后,各有千秋”。汪先生不愧为专家,确实有学问,可惜用错了地儿。这一切都表明,新闻界有争论,斗争异常激烈。凡是揭露飞地的文章,都是看到了问题的实质,但也只是冰山一角;凡是表扬飞地的文章,都是得到了某种好处,或者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金光灿烂,无视现实的愁云惨淡。至于背后的交易,只有天知道了。按说,我们这些小人物,本不该关心这些事的,谈论这些,也只是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但这次佟方宏请汪诚勇来飞地,却是针对衣波在《长河报》写的文章的,这不能不让我忧虑。在班子会上,贺书记就介绍说,“汪诚勇一行受邀来飞地调研,就是针对《长河报》内参批评飞地而来的。”衣波的命运无意中和飞地的命运连在一起了。形势将会朝什么方向发展,正义和邪恶的较量最终谁胜谁负,我除了等待还是等待。目前,衣波是掉进万丈深渊里了,要打捞丈夫,几乎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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