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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缘》(六)

作品名称:石榴缘      作者:草堂瘦叟      发布时间:2010-03-16 10:05:00      字数:2733

《石榴缘》
第七回明皇爷三贬钟羽正老尚书二会榴仙女
瘦叟刘沂生


忠臣志报国,
愚夫是徒忠。
为君脑涂地,
化作带枷行。

这首五言诗,调子非常凄凉。然而,它却是血写的事实。
忠臣,即为忠于帝王之臣。凡是忠臣,都主张一臣不侍二主。大凡侍二主之臣,往往被人们蔑视,称之为贰臣贼子。为了维护所保君王利益,忠臣们既可为君王而生,也可为君王而死,这便是人们说的“愚忠”。孰不知,君王的敌人,有时即是他们自己的恶行、劣举。他们自己辛辛苦苦地打天下,有时却又稀里糊涂地败天下。每当此时,那些忠臣们,也会跳出来,横鼻子竖眼地指责他们这也不行,那也不可。这样以来,往往弄得那些君王丢人现眼,大失威风。其时,君王们便将脸一翻,管你什么功臣、良将,总以除之为快,好去过那无聒无噪、为所欲为的威风日子。于是,古往今来,忠臣们往往不得好死。总之,忠臣像一块烫手的金子,刚揣在怀里感到温暖舒适,离它不得;时间一长,又被它烫得难受,一怒之下将它抛却掉——此忠臣之说,是由历代忠臣血泪凝成,恐非虚言浪语吧。
钟羽正,于大明万历八年进士及第后,因为万历帝忌其能,所以没有重用他,只放他去做滑县县令。滑县,人称其为顽县。这里的皇亲国戚与山贼草寇串通一气,积案如山,案无官能理,寇也无官敢平,闹得当地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钟羽正上任后,不畏强权,不避皇亲,弹冠理讼,断案如流,一扫若干年来的积案。民众感激他的恩德,为他建立生祠,竟终年焚香叩拜不止。钟羽正的业绩使朝廷大哗,故得以步步擢升。
此人之骨,不可谓不铮,谄言媚主之事,从不屑为之;此人之心,不可谓不忠,他立定决心“愿将铮骨献吾朝”。然而,就是这个铮骨忠臣,却也吃尽了忠的苦头。他屡因忠君合圣意而升迁,又屡因忠君犯龙颜而被贬谪,成了我国历史上三浮三沉的一干反贪铮骨亮旗。
钟羽正敢于秉公治贪,被万历帝擢升为吏部都给事中,因不满于万历帝专权虚设太子位,为疏请皇长子出阁豫教事触犯帝颜,被削职为民,在家闲居三十余年。万历驾崩,光宗继位,因感激他当年疏请之厚恩,起用羽正,官至工部尚书,可谓龙恩甚盛。因揭穿太后面首案,钟羽正又触动皇威,激怒宦党,被逼回籍,不久便被削职夺官。光宗薨,崇祯立,钟羽正又一次平反复官。其时他已七十有三岁高龄。依钟羽正经历而言,说伴君如伴虎极当,说忠臣不得好报也未尝不可。历代史实早已证明:

皇帝老儿俱无常,
忠臣枉忠因忠亡。

我们要讲的故事,即发生在崇祯三年,钟羽正官复工部尚书不久。其时他已年届七十有六岁高龄。
钟羽正虽然聪颖过人,身量却甚为矮小。至其暮年,更显得干瘦弱小,远远望去,犹如力不经风。然而,他却康健无疾,白髯飘胸,神情矍铄,步下生风。他喜田园,亦爱山水,游仰天,登云门,竟无需书童、家人搀扶。
崇祯三年,八月节后。一日中午,钟羽正正躺在村外园圃的凉棚下小憩。朦胧间,他见一山姑来至面前,向他深深一福,口里甜甜地言道:“女儿前来见礼。爹爹一向可好?”
这一声“爹爹”,喊得钟羽正心里甜甘甘的,继而又酸溜溜的。这甜将何来?这酸又何起呢?
在我国封建社会时期,老婆是家庭财产的一部分,财大者必然妾多。不如此,似乎便显不出他们的威风来。因此,明朝的达官贵族们,大都妻妾成群,那七十岁的老翁,未尝不再娶房十八岁的小妾,搂在怀里,看的时候多,用的时候少。其实,也有的人仅是娶来摆摆样子,让那女孩子空负妻妾虚名,至死不能解人事的大有人在。这些达官们,整天困在女人堆中,冲涛搏浪,难以挣扎脱身。女人多了,醋劲一上来,常常闹得后院天翻地覆。即使清官,也难理清家务事,有时竟被气得跺足瞪眼,长嘘短叹。已经如此,他们犹嫌不足,常常外出干那些寻花眠柳的勾当。
钟羽正却与众不同,他只有一妻,并无小妾,终老守着一枝花。即使这一枝花,也是花多果少。钟妻为他只生下一个女儿,可惜,这个女儿也过早地离他而去。他曾留有诗稿,伤感地写道:

此生不得意,
家业渐凋零。
半世余息女,
不幸一病倾。
无子承足下,
苍发伴孤灯。

钟羽正屡屡遭贬,膝下丧女的凄凉,溢于言表。钟妻倒也贤惠,常劝夫君纳妾。钟羽正呢,总是摇摇头,感叹说:“无子也罢。官场本是是非地,一旦触犯龙颜,灭九族时亦可少几个冤魂。”
文书至此,且试问一语:

达官贵族情多薄,
专似龙渊有几人?

从钟羽正不纳妾生子之举,也足能看出他对朱家王朝既忠而又有后顾之忧。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延续钟门香火,他曾过继其兄钟羽明的小儿子继业为继子。这继业却不长进,自小不务正业,是个吃、喝、嫖、赌的败家之子。此即为钟羽正心酸之故。
羽正夫妇多年来盼女心切,今日忽有女孩子来呼喊他“爹爹”。此即为甜之因。钟羽正举目细观,那女孩子十五、六岁,虽是山姑妆扮,生得却十分俏丽:眉清目秀,口小鼻隆,头绾双髻,瓜子面型。腮上那对酒窝深深的,口角微翘,似在微笑。钟羽正愈看愈喜,愈看愈爱,好似往昔在哪儿见过似的。他抑制着内心的喜悦,和颜悦色地问道:“汝那姐儿,为谁家女郎,前来呼吾为‘爹爹’,莫非认错人矣?”
那女孩微微一笑,复言道:“既来相见,何有认错之理?昔日非女,今日未必不是女;来日嘛,我想定当是女。老人家,你想是也不是?”
那女孩的一席话,说得他有点恍然。这话,他好似什么时候听说过。沉思片刻,他哈哈一笑,拍拍前额,愉快地说:“是了,是了。‘今日不认父,明朝未必不认父。将来嘛,也许认你为父’,尔,是那榴花仙子不成?”
钟羽正话未落音,那自称女儿的山姑,咯咯咯地欢笑起来。笑完,她将小嘴一撇,似有不悦地说:“老人家,你好健忘哟!”
说完,那山姑转身而去,步下犹如生风,渐渐远离。钟羽正慌忙立起,跟在后面紧追不舍,边追边问道:“好女儿,汝家居何处,何不告知于老父?”
“仰天山后,无名谷畔,小石屋中。”那山姑头也不回地说,又是一阵咯咯的欢笑声……
“姑娘慢走,等吾一等也。”钟羽正大步追去。行进间,足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卟嗵”一下,摔倒了。
这一跤,将钟羽正摔醒,刚才原来是南柯一梦。他一边揉睡眼,驱睡神,一边自语道:“怪哉,怪哉也?怎的梦到她?彼若是吾女,岂不天意也!”
这真是:

睡梦多因思念起,
醒来难舍梦中情。

钟羽正思之再三,那山姑的快言快语,宛似五十年前向他献榴果图的榴仙子。昔年梦中献图既然为真,此次梦中来认父,岂会有虚?他确信,仰天山后,定然有一石屋,也必定会有一个山姑。那山姑,也定然是他的义女。若得此女为义女,愿足矣。于是,他便立定决心:

继子无德不成器,
身边少女多凄凄。
踏遍青山寻梦姑,
不信人间无奇迹。

作者:瘦叟刘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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