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夕阳如血》(《血色黄昏》下卷)>《夕阳如血》(二)

《夕阳如血》(二)

作品名称:《夕阳如血》(《血色黄昏》下卷)      作者:蓬蒿老翁      发布时间:2014-05-09 18:31:18      字数:5440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匹枣红色的马飞驰而过,一只手将天赐从三当家身边抱起带到了马上。救下天赐的不是别人,正是天赐的杀父仇人刘魁。
  三当家见半路杀出程咬金,恼羞成怒,正要发作之际,定睛一看,原来是黑山煤矿的老板刘魁,就收了自己的怒容,说:“刘老板,来了。”
  “三当家,何以忍心对一个三岁小孩动手呢?”刘魁也认出了三当家,自从老韩与女儿雅兰重逢后,雅兰就多次来探望父亲,并且常常差人来购买煤炭,很多次都是由三当家带人来买的。
  “妈的,这兔崽子他咬咱。”三当家心有不甘地说,“这个女人老子相中了,咱要带上山。”说着,就一把将翠姑抓到身边,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轻松。
  “娘——娘——”天赐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他在刘魁的怀中不断地挣扎,刘魁死死地抱着天赐,深怕他跌落马下。
  翠姑用双手使劲,想掰开三当家勒住她的手,可是女人的力量太小了,她根本就掰不开三当家那只粗壮而可恶的手。
  “三当家,放开那个女人。”刘魁瞪着三当家说,眼神异常坚毅,
  “刘老板,这可不是你管得着的闲事。”三当家用枪对着翠姑的太阳穴说:“别动,再动就一枪打死你。”
  “要知道,这可是在我的地界,只要进入黑山区域,我就有资格管。”刘魁不紧不慢地说着每一个字,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清晰而坚定。
  “魁哥,请高抬贵手,让兄弟将这女的带上山。”
  “三当家,把她放了,孩子需要妈妈的。”刘魁规劝三当家说,“想女人了,明媒正娶就是了。”
  “这——”三当家还是死死地勒住翠姑不肯放手。
  “三当家,不要因为女人伤了黑山和山寨的情谊,大当家要是知道你在黑山抢夺民女,她会放过你吗?”刘魁继续规劝三当家。黑山煤矿跟毛司门山寨确实有一个君子协定,那就是互不侵犯,如遇其他土匪或警察来攻打,相互支持配合,协同作战。
  就在三当家犹豫着手稍微松懈时,翠姑猛然使劲,挣脱了三当家,飞快地跑到了刘魁的马的一侧。刘魁一弯腰,用力一提,将翠姑带上了马,连同她的包袱一起。刘魁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背后,然后双腿猛力夹了枣红马一下,马一受力载着刘魁和翠姑母子飞快地跑向了黑山煤矿。
  当三当家反应过来,刚想要追时,发现刘魁的马已经跑远,只好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然后骑上马,调转马头,就要回毛司门山寨。
  “三哥,不去买煤了?”跟随他而来的那个土匪轻声问道。
  “还买个屁,回山寨。”说完,三当家猛地抽了马一鞭子,被抽的马“咴儿”地一声嘶鸣,扬起马蹄就奔跑起来,那名土匪也骑着马紧随其后,他们骑着马,朝山寨一路狂奔而去。
  见三当家和那名土匪没有追来,刘魁就让马放慢了脚步,骑着马走了几步后,刘魁就跳下了马,而让翠姑和天赐两人骑在马上,自己牵着马在前面走着。
  沉默。这种沉默不知是因为刚才的惊险,还是翠姑与刘魁的身体贴着身体,还是翠姑心中那错综复杂的情愫造成的,他们默默地走着,就这样一直走到了黑山小镇房屋集中的中心地方。
  “到了。”刘魁首先打破了沉默。马停住了。刘魁将马缰绳拴在路边的一棵树上,正准备将翠姑扶下马来,却没想到翠姑径直跳下了马,就是这一跳,她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刘魁反应及时,一把扶住了翠姑,才使得她没有跌倒。
  扶好翠姑站定后,刘魁就去抱天赐,可没想到,翠姑不让刘魁抱,而是自己踮起脚尖,将天赐艰难地抱下马来。
  看见刘魁带着一男一女从外面回来,众人好生奇怪,都围拢上来看个究竟。“魁哥,这是你捡来的女人和儿子。”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调侃刘魁说。
  刘魁没有回答,他偷偷地看了一眼翠姑,这一眼竟然让他有些吃惊,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容貌竟然跟自己死去的女人有好几分相似,他愣住了。
  可是“捡来的女人和儿子”让天赐听了很不舒服,他分开两腿,双手叉腰,对着说话的那人破口大骂:“你才是他捡来的儿子呢。”
  众人一愣,继而哄堂大笑,唯有那个被骂的人的脸被涨得通红,他不知该不该要回应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孩。或许,正是这一滑稽的大笑,刘魁反而不是那么紧张了,他摸了摸天赐的头说:“你做咱的儿子正好,他做儿子,咱还不要呢。”没想到天赐并不领他的情,反而大声喊道:“我不做你儿子,我恨你,恨你们所有的人。”
  这是刘魁始料未及的,一个三岁多的孩子竟然能够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我恨你,恨你们所有的人。”这孩子的心里到底被种下了什么样的仇恨呢?更何况自己先前的举动是为了救他,当然,三岁多的孩子也懂不了多少。这一点,刘魁是知道的。
  “天赐。”翠姑喊道。
  天赐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刘魁抬头望了望天空,天色阴了许多,黑夜即将来临,然后,他对翠姑说:“大妹子,天就要黑了,你们母子是来投亲戚的,还是来避难的?”
  翠姑没有回答,而是两眼直直地盯着刘魁。她从心里感激刘魁救了他和儿子天赐,可眼前的这个人也是杀死自己丈夫的人,叫她如何面对?黑山一个姓刘的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而给她导致这场失夫灾难的起因是一个姓乔的,这是小春告诉她的。
  翠姑的不理睬让刘魁心里有些发麻,所有来投奔黑山的人,都要经过他的点头首肯,可眼前的这个女人,让刘魁有些琢磨不透了。
  就在刘魁焦头烂额之际,那群在溪边洗漱的男人们都回来了,其中,乔二狗一边把弄着匕首,一边盯着翠姑看。翠姑也看到了乔二狗手中的那把匕首,自己丢在地上的匕首,忽然,她向着乔二狗冲过去,一把将那把匕首抢了回来,冷冷地说:“这是我的。”
  “是咱捡的。”乔二狗解释说,“在你来的那条路上,小心,别扎着自己了。”女人的眼睛很漂亮,可那眼神阴冷得令乔二狗感到不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还有一把锋利的短刀来到黑山,不是投亲靠友,也不是逃难避祸的,难道是来寻仇的?想到这,乔二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凉气让他后背都感到发凉,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血腥的夜晚。
  翠姑将匕首在自己的脖颈比划了一下,那一下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就在大家还没有从惊呆中回过神来,翠姑就已将匕首放进了包袱中,重又掮在肩上,然后牵着天赐的手往前面走。原来,在路的尽头有一间坍塌了大半边的青石砖屋,准确地说,那是一间还来不及完全砌好的房屋,因为它的主人在矿井中被一次事故夺去了生命,他的坟头和程敬彪的坟相隔不远。
  走到那间尚未完工的房屋前,翠姑停下了脚步,跟在她后面的刘魁和大伙都停了下来,他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房屋前的一块空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还没来得及使用的青砖和未烧制的土砖。青砖就是从山上采集而来的青石,属于石灰岩,分布极广,常被南方农村用来垒房铺路。土砖是那种稻田的粘土在长方体的磨具中摔压而成,烧制的就叫红砖,未烧制的就称为土砖。这些胡乱堆放的土砖有整块的,也有半截的,少说也有两三百块。
  翠姑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眼前这些堆放的砖块,像审视自己的孩子一样。审视了好一会儿,翠姑取下包袱,将包袱挂在天赐的脖颈上,然后,走上前去,稍稍分开两腿,弯下腰,两只手牢牢地抱住一块土砖,用力一搬,可是,那土砖纹丝不动,好像牢牢地粘在泥土里。一块厚实的土砖少说也有好几十斤重,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搬得动的,尤其像翠姑这样秀秀气气且走了一天山路的女人。
  翠姑没有放弃,她倔犟地卷起两只衣袖,捞起衣襟,将两脚分得更开一点,再次弯腰,一咬牙,沉甸甸的土砖终于被搬离了地。翠姑抱起土砖艰难地挪了一步,将厚重的土砖垒在了另一块土砖上。大伙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想要垒一堵墙,一堵能挡点风的墙,她要和自己的孩子在此过夜。
  翠姑摆好第一块土砖后,她又照原先的动作去搬第二块土砖。翠姑做这些动作时,其他的人都没有做声,他们看一看女人,又望一望刘魁,因为,此时刘魁如果不开口说话时,他们也不会说,甚至是不敢开口。
  未等翠姑将第二块土砖搬离,刘魁走了上去,将手压在翠姑想搬离的那块土砖,不让她搬动。
  翠姑抬头瞟了刘魁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发怒,而是去搬另外一块土砖。
  “这里不能住人的。”刘魁说了一句,声音很小,也很柔和。
  翠姑继续搬着土砖,一块、二块……吃力地将土砖搬上砖垛码好,两只乳房随着翠姑的弯腰起身而一起一伏,不一会,翠姑已是满头大汗,衣背也被汗水湿透了一大片。
  看来翠姑不垒完这些砖块,是不会停歇的。忽然,刘魁也卷起了衣袖,抱起一块土砖,轻而易举地就将土砖放在了砖垛上,然后又去搬另一块土砖。
  翠姑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刘魁所做的一切,她放下手中的土砖,二话没说就走到刘魁码砖的那儿,不声不响地将刘魁码好的那块土砖从砖垛上用力推了下来,土砖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音。
  刘魁呆住了,手中还捧着一块土砖。
  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众人也呆住了,他们注视着刘魁,因为他们担心此时的刘魁一旦生气发飙,就会让女人受不了。可是,众人的担心并没有发生。刘魁确实已经有气了,自己救了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没有一句感谢的话不说,现在好心帮她,却又不识抬举。要是换成一个男人的话,他早就给他一记耳光,然后叫他滚出黑山了。但是,刘魁忍住了。他轻轻地放下土砖,拍了拍手上沾满的泥土,从嘴角挤出来一丝自嘲的笑容,走近马豹崽,将青筋暴胀的马豹崽拉到一边,贴着他的耳朵说:“去,把麻婆子和老韩叫来。”
  刘魁没有让马豹崽去喊春秀过来,而是让他去叫麻婆子来,是有道理的。虽然麻婆子和春秀都是女人,可春秀却是比较文静的,恐怕奈何不了这种场面和这个女人。麻婆子不同,大大咧咧的,有股骚劲,更有一股辣劲,还有一股女人特有的柔性。唤老韩过来,没有别的,主要是安排这个女人吃住的问题,还有就是那个小王八羔子也得有人来应付。
  首先来的是马大嫂子,马豹崽叫她时,她正好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有点沥水。众人看见马大嫂子过来,就闪开了,让出一条道来。
  “哟呵——又来人了。咱黑山煤矿真是兴旺发达了。”马大嫂子一来,就热情地打着招呼。场面的氛围果真就有了变化。“哟,这么重的一个包袱挂在小孩的脖子上,你们这些臭爷们也不帮着拿。”说完,她就将天赐脖子上的包袱取下来,挽在臂弯里。
  天赐见包袱被一个女人套在自己的臂弯里,就上去抢,想要抢回来,他使劲地拽拉着包袱。
  “婶娘帮你提着,不会要你的。咱的乖孩子,待会儿就给你。”马大嫂子轻轻地摸了一下天赐的头,和蔼地说,“大妹子,这是你的崽吧。水灵灵的,蛮可爱。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睛又大又亮,耳朵大而厚实,长大了,一定比潘安帅气,比和珅官大,比咱矿长有钱多了。大妹子,你命真好,生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翠姑把土砖码上墙垛,轻轻地拍去手掌上的灰尘,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渗出的汗珠,看着马大嫂子。也许同是女人的缘故,或许也是被马大嫂子爽朗的声音和大大咧咧的脾性感染,翠姑的脸色平和多了,看上去更有女人的妩媚味儿。
  就在这时,老韩也过来了,他一眼就看见了小天赐,他蹲了下去,非常和气地对天赐说:“孩子,站累了吧,来,爷爷抱抱。”说完就去抱天赐,可天赐一扭身子就避开了,他朝翠姑那儿跑去,可还没迈开脚步跑就差一点摔倒了,幸亏被老韩拉住了。
  老韩一把将天赐抱了起来,轻轻地抚慰天赐的后背,让他刚才的惊吓尽快平复,天赐在老韩轻轻的抚摸下,安静了下来。
  “姑娘,我姓韩,是煤矿的工程师,你刚才那样码的土砖是会垮的,这样的砖与砖之间必须用石灰和泥浆粘连,才不会倒。还有这样的房屋要建起来,至少需要半个月,没有门,没有窗,也没有屋顶,既挡不了风也躲不了雨,如何住得人?”老韩平和地对翠姑讲着道理。
  “是呀,大妹子,还砌么子墙啰?这既不能挡风又不能避雨的破地方,有么子用?要是冻坏了孩子,让孩子生了病咋办?再就是没门没窗的,这几个臭爷们闯进来,你奈得何吗?万一野兽跑进来了,你如何抵挡?”马大嫂子连续几个在情在理的反问确实让翠姑有些犹豫了,她停止了搬砖垒砖。
  “大妹子,不要想多了,今晚就住在我那儿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正好你们母子跟我作伴。我的房屋虽不怎么漂亮,但总比在这儿垒窝强。”说着,马大嫂子就伸手去拉翠姑。
  翠姑没有动,她轻轻地推开马大嫂子的手,说:“不麻烦你了,我和儿子就在这里将就一夜。”
  “大妹子,不是一家人,不进黑山门。既然来了,就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了,大伙儿哪个不是从外面投奔而来的。”马大嫂子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强装着高兴的样子说。
  “算了,你那个地方不方便,人进人出的。”刘魁想了想,对马大嫂子说,“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吧,要不今晚就睡咱那儿,咱到蛮子大叔那里挤一挤。”
  “有个空房,我想起来了,就是小木头房屋的旁边,原来周老柒住的房间。”老韩忽然想起来了,他面带惊喜地说。周老柒于三个月前被井下的一根原木给砸死了,如果不被提醒的话,大伙都要忘记了。
  “对对对。那间房空了两三个月,一直没有人住过,就给你们母子住吧。”刘魁也想起来了,他兴奋地说。
  翠姑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垒的那堵墙,迟疑了好一会儿,忽然,她走到老韩跟前,将天赐抱了过来,点了点头,有点不以为然地说:“好吧。”
  听到翠姑说出“好吧”,刘魁露出了笑容,他高兴地对马大嫂子说:“麻婆子,你送他们过去,将房间打扫一下,看缺什么就跟蛮子大叔说,叫他给添置了,费用算咱的。”
  “不要你的。”说这句话时,翠姑说得很轻但却很坚定。天赐趴在妈妈的肩上,朝大伙做了一个鬼脸,接着吐出了他的小舌头一下,其滑稽的样子逗得大伙都笑了。
  马大嫂子将翠姑母子俩领到了周老柒遗留下来的那间房屋,房屋的门被一把挂锁锁住了。刘魁从旁边捡来一块石头,对着那把已经锈蚀的锁狠狠地砸去,将锁砸开了,他将石头丢在一边,对翠姑笑着说:“你们俩就住这儿吧,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咱。”
  马大嫂子轻轻地推开了那扇木门,门开的霎那,被惊扰的陈旧灰尘扬起来,扑洒在她的脸上。马大嫂子用手抹了一下脸,有些懊恼地说:“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会洗澡了,直接到坳口去接你了,刚才的那个澡真的是白洗了。”
  翠姑抱着天赐走进了暗暗的房屋,就这样,她们母子在黑山住下来了。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