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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武斗

作品名称:报恩      作者:赵文元      发布时间:2014-05-07 23:34:21      字数:4316

  可是我呆在家里多难受呀!原来,你姥爷姥姥的工厂都因为造反停产了,他们那种老好人的思想不愿意造任何人的反,也不愿意加入任何一派,所以整天呆在家里。而你姥爷从昨晚开始,就不看我一眼,仿佛没有我这个人,他这样的态度比打我骂我也让我难受。更让人难受的是,我和你姥爷像两块夹板一样夹着你姥姥和你二姨遭罪,一个只会偷偷地抹眼泪,一个只会暗地里叹息,我每天都如坐针毡,但是,我知道,只有稳稳地这么坐下去,这针毡上的针才会让我坐歪了,压平展了,所以,第一天,刘娥和几个同学来找我,我没出去,第二天,又有几个红卫兵来找我,我还是没出门,第三天,就没人来找我了。
  第二天晚上,等你四姨睡着了,你二姨就偷偷地对我说:姐说了,结了婚就知道怎么怀娃娃了,没结婚就想这事儿,不害臊!我就在没好意思问,因为我不敢把你的事告诉大姐,要不,她那急性子,还不做出什么来?把这事就更搅浑了。
  我脸通红。好歹屋里黑,你二姨看不见。我问你二姨:姐看来还不知道我的事?
  你二姨说:她整天忙着摆弄炕上爬的和肚里怀着的娃娃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姐夫又是个闷葫芦,她哪能知道了。
  说着,你二姨猛不防伸手摸我的肚子,我羞恼地拨开她的手:干嘛呀!
  你二姨:瘪瘪的嘛,不像呀。
  我就呛你二姨:你歪想什么呀,姐不是说了嘛,结了婚才能知道嘛,这不就说明结了婚的女人才会那样的嘛。再说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江涛是对着毛主席的像,当着那么多的人说了,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他再胆大,敢对毛主席说瞎话吗?
  虽然,刘娥说的有道理,但在我绝望的时候,还是抓住了毛主席这根稻草,潜意识里是希望他老人家帮我们一把,能镇住众人的猜疑。要是真的我们无意间弄得怀上了孩子,神通广大的他老人家能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拿掉。
  过了一会儿,你二姨说:但愿如此。
  第四天一早,我们刚吃罢早饭,江涛就心急火燎地跑来了,一进门,问完你姥姥和你二姨好,就冲我直嚷:刘美眉呀,这几天革命形势风起云涌,一日千里,紧跟着都跟不上,你竟然呆在家里,你还想不想革命了?告诉你,不革命,就会落伍,一落伍,早晚会成了反革命的。
  我一听就害怕了,看看江涛,再为难地看看你姥姥和你二姨,见她们也被吓的一筹莫展,哪还能替我拿主义?就见江涛不由分说,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快走,现在还来得及。今天两派要在影剧院广场论战了,你得去听听,辨明谁对谁错,然后站好队,要不,你可就完了。要是你哪派也不参加,那可就是两派的共同敌人了,现在这形势是,谁骑墙头谁倒霉呀。
  我真是羞臊死了,惶得回头看你姥姥你二姨,见她们也替我臊的不知所措,偏偏江涛这莽撞鬼浑然不觉。等我奋力挣开江涛的手,人已经被他拉到了街上。
  我急恼地说:我不去!
  江涛惊讶地看着我:刘美眉,脱离革命的后果你是知道的呀。要知道,你要是一直没参加革命,只是个普通群众还好说。你现在不参加了就是脱离革命,就证明你对革命有看法了,还有好果子吃?我来找你,就是听到了对你的谣传才来救你的,因为你一下子这么红,却一下子不露面了,能不让人猜疑?一猜疑,坏事就来了。很简单,人们就爱往坏处猜疑人呀。走吧!就又伸手来拉我的手,我慌的一跳,躲开了,就扯开步子前面走。江涛愣一愣,随后赶上来,亟不可待地对我介绍着这几天的革命形势,恨不得一口气就给我说个一点儿不剩。于是我知道了,在这几天里,不但工人阶级的造反派和红卫兵结合了起来,而且迅速分化成了两派。今天就要正式在影剧院广场论战了!他说,在这关键时刻,一定要辨明是非,站好队,要不可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这风声鹤唳使我激动紧张兴奋了起来,把家里的烦恼抛到了脑后。唉,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呀,孩子不就是被眼前的热闹吸引了,就忘了自己是出来舀了水要去扑炉灶里漫漶出来的火的吗?
  我们去了影剧院广场,果然,一个主席台在广场的东面,一个主席台在广场的西面,搭架的一个比一个高大气派,上面张贴的标语一个比一个义正词严,每个字的笔画一个比一个大义凛然,台上的喇叭一个比一个唱的亮,喊的高,骂的凶。每个主席台的前面都有一帮子死党,对徘徊在他们中间的人们大作拉拢宣传,火药味十足,武斗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我吓得腿直抖,央求江涛走吧。江涛笑话我:就这么点儿胆子?接着,就张扬地拍拍胸脯对我说:你忘了我是打架大王了吗?接着,脸一沉:刘美眉,这时千万别退场,那你就成了这两派夹攻的对象了。
  是呀,我怎么就忘了呢?跟着他还怕人打?就小鸟依人地跟着他。那些看见我们在一起的红卫兵都怪怪地瞄我们,让人很不舒服。
  太阳快落山了,中午也没顾上吃饭的我撑不住了,直央求江涛回吧,反正有那么多的人也回家吃饭去了。
  江涛总算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会场,但眉头拧成了一疙瘩,我就大气不敢出地跟着他走。忽然,他问我:你觉得他们谁是真革命?
  我:我一头雾水,分不清。
  江涛看着我,分明心又去想这件事去了
  我鼓鼓勇气,期期艾艾地对他说:江涛,你不是要等毛主席作出判断的的吗?
  他猛不丁回过神来说:我这几天也很苦恼,因为他老人家迟迟不说谁是谁非。现在我想通了,他老人家是在考咱们辨别是非的能力了,所以,咱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我觉得井冈山这派是真革命的,他们的司令是原来的总司令。延安那一派是假革命,他们的司令本来是副司令,现在另起炉灶另唱戏,分明是夺权嘛,这种不忠的人,绝对是投机派,是对革命最危险的病毒。
  我说:你关心的不是谁对谁错的路线问题嘛,忠与不忠是品质的问题嘛,你该看看它们谁的路线正确才是呀。
  江涛反驳:谁说呢?延安的司令对自己原来的司令不忠,就是他现在的路线凑巧是正确的,但总有一天会不忠于毛主席的。而井冈山的司令是忠心的,就是现在他坚持的路线是错的,但他会改的,因为他是永远忠于毛主席的,只是现在毛主席不往起竖旗帜,他一时迷失了方向而已。
  我虽然不懂理论,但觉得他说的话理不顺,但不敢驳他。
  他也忽然不说话了,怔怔地看了我好长时间,实际上根本看不见我,我知道他又在想问题去了。忽然,他茫然的目光凝聚成一束,盯着我:那么,你要参加延安了?
  我:我……我随你。
  他严厉地:这事可得自己拿主义的。
  我恓惶地:我……我……加入井冈山。
  他就笑了,拉着我说:走吧,咱这就去加入井冈山,晚一步,就说明咱们的觉悟慢一步了。
  我央求道:咱吃了饭再去嘛。
  他严肃地问:吃饭比革命重要?
  我就低下了头。
  他拉着我钻进井冈山那派在主席台后面用帐篷搭起的司令部里,劈面就碰上了我们红卫兵以前的司令,现在井冈山派的副司令。他欢喜地抓住江涛的手摇着,顺便欢喜地看着我说:我知道你们会分清敌友的。现在的敌人比蒋介石可怕多了,因为他穿着革命的外衣呀,披着羊皮的狼比光明正大的狼可怕多了,就因为它能蒙哄人呀。好了,你们终于看清谁是真革命了,真不愧是经过了串联锻炼的精英呀!走,我带你们去见刘司令。就笑咪咪地带着我们走到一张课桌当成的办公桌前,对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一个四十多岁五短身材的男人说:刘司令,这就是我们的串联双雄江涛和刘美眉。他们已经认清了敌我,加入我们这一方了。他们的加入,会使一大批迷茫的革命者醒悟过来,从而投奔过来的。
  刘司令站起来热情地说:欢迎欢迎!像你们这样经过锻炼的革命者,我们会委以重任的。只是……。
  他看看左右,压低声音:咱得先完成一件迫在眉睫的壮举。
  江涛也小声问什么壮举?
  刘司令的声音更低了,但掷地有声:武力解散延安派,让他们在县城销声匿迹。
  江涛吃惊地这了一声。
  刘司令道:革命不是坐而论道、请客吃饭!革命就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所有的骨干我都通知到了,晚上八点动手。到时候,革命群众一定会跟随我们革他们的命的。
  江涛顿一顿,朗声说:好!只是,我们一天没吃饭了,吃了饭就来。
  刘司令豪爽地笑着一摆手:跟我们吃去,今天所有的骨干都不回家吃饭。就带着我们去一家饭店吃饭去了。
  可我哪能吃在心事上,又怕人家看出我被吓的魂不守舍,直拿眼光哀求江涛。江涛却躲闪着我的目光,这使我难过死了。饭吃完后,就听江涛对刘司令说:我提议,参加战斗的人员要精干,不要人多,弱小的人上去了反而得精干的人援手,减弱了战斗力。但弱小的同志并不是不重要,他们做后勤工作,抬伤员,递武器什么的,这是和战斗一样重要的。刘司令,你说呢?
  刘司令沉吟一下,说:好的,这样能避免无谓的牺牲。那就女同志抢救伤员,递武器,男同志上战场。
  由于井冈山这一派的进攻出人意料,延安那一派措手不及,立马处于了下风,但仍然顽强地抗击了半个多小时。那场面和电影里演的白刃战差不多。
  我是和别的女同志准备着抬伤员的,可战场的混乱哪容我们去抬伤员!都站在边儿上傻呆呆地看。我更是被吓得只敢抱着脑袋抵着墙,蹲在墙根下瑟瑟地抖,还管什么革命不革命的!
  忽然,有人推我的肩头,我吓的哭爹喊娘,抱着脑袋直锥墙,恨不得立时锥出个洞来好钻进去。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喊:刘美眉!太不像话了!快跟着我去追敌人呀!
  我听出是江涛的声音,才松开胳膊,抬头惊恐地看着他,他已经就看着我就跑了,只是焦急地做着手势,让我赶紧跟上他。我就站起来,向他追过去。可我哪能赶上他,一会儿就看不见他了,只是茫茫的随着乱哄哄的人流跑,跑到了河的北岸,见人流不动了,就挤到河边儿一望,原来,南岸也挤满了人,唯一的那座桥上砖头呀石头呀的两头乱扔,好多在空中就撞着了,一起在半路就掉下来了。一时间两岸的人谁也过不了桥,就隔河对峙了起来。忽然,隔河有砖头向我们飞来,我们骚动了起来,也开始跑到街边,拆人家的院墙,扳下砖头回击人家。
  我也去拆人家的院墙,忽然,我意识到我家离这里不远,撒腿就往家跑。总算我家附近还没有造反派,我就把门拍的山响,扯着嗓子喊开门。可是,我的手拍的麻木了,我的嗓子喊哑了,也没人给我开门,我就哭泣着靠着门坐下了,认为家里人这次趁机抛弃我了,我无家可归了。
  我正惶惶不可终日,忽然,一个人停在我面前,齐眉的头发散披下来,脸上培着土尘,看不清面目。我吓得妈呀一声。这人低声说:别叫!我一听是江涛的声音,就不怕了。只见他迅疾地一伸手拉起我来,不由分说,背起我横过街面,涉水过河(初冬的水不深)。就听不远处的北岸上有人喊:有人叛逃了!打死叛逃者!就有十来个人赶过来,向我们投砖头,南岸也有人赶过来,向北岸投砖头。好多砖头在我们的前后左右砸进水里,把我们溅湿了。好在片刻功夫,我们就上了南岸。岸上的人热烈地为我们欢呼。
  江涛放下我,长出着气说:担心死我了!我直以为你被敌人俘虏了!你妈到时候向我要人,我该怎么办呀!我问遍了我们这边的人都没见你。就请求了侦察的任务,到北岸来顺便找你,果真就找到了你。
  我问:怎么,南岸的人才是咱们的人?
  他:嗯。
  我的腿一软:我刚才就在北岸的人群里钻着呢!
  他后怕地出了一口气,说:好了,这次安全了。现在的人和我们隔河对峙,司令部决定做街垒,以后我们白天黑夜都的坚守在阵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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