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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蜿蜒】 第二章

作品名称:山路蜿蜒      作者:雅苑琼林      发布时间:2014-06-12 07:23:56      字数:4369

带弟还是第一次被人管着,被这个鼻梁上架着副不只是近视镜还是太阳镜的倒霉男人看着。不舒服,在家里父亲赖清水就是土皇帝,吃饭的时候,不许姐弟两吃东西咯吱咯吱发出响声,不准剩饭。事实上,那时几大海碗苞米粥下了肚子,只要出去割割草,放放牛马,或者和小伙伴在地上打滚儿,不会子就消化了。
不顶饿,带弟常常在放老黄牛时,抓几棵野菜吃。山里有的是野菜和那种刺梅,可好吃了。带弟挺喜欢那种生活,下雨天,披着一个塑料。在山里溜达,跟着牛的脚步在田间地埂来回移动。大自然是博大的,天空永远是那么辽阔。刺玫就在那些花花草草中间,昂扬的生长着。红红的,一看。就像无数盏小灯笼。仿佛隔壁二娘做的一只只端午用的猴子,挂在门楣上,很扎眼。刺梅好吃,甜滋滋的,还带点酸。带弟每次都吃的饱饱的,也用柞树巴掌大的叶子,兜着刺玫,捡个大的,捎回去给安阳吃。
今天不行了,眼镜在台上屋里哇啦,子乎者也,带弟一句没听懂,眼珠子却瞅在窗玻璃上停着的一只麻雀。它在歌唱,那声音很好听,带弟好像第一次感觉麻雀有自由,很幸福。人为什么要读书?带弟不明白。
眼镜什么时候拿着教鞭,确切的说,是一条棉槐条子,走到带弟身边,啪的一下,敲在桌子上,带弟就像从梦里惊醒,“赖青青站起来!回答我的问题。”带弟站起身,仰视着这个瘦猴子似的老师,“干嘛?”
带弟的回答,引起了课堂的骚动,大家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肃静!谁笑?我就打谁的嘴巴,中午晚点回去!”眼镜的话产生了威力,要知道穷山沟沟的娃子吃不饱饭司空见惯,晚一点回去,就意味着挨饿。都沉默了。
带弟浑身被眼镜盯得像爬了无数只蚂蚁。“赖青青,刚才老师讲了什么?说一下,说对了,咱们马上下课,不对,全班人都晚十分钟回家。”
带弟努力回忆着,突然想起,“报告老师,您说公猪和母猪是怎样到一起的,俺二娘家春天的时候,俺看到她家母猪使劲使劲的叫唤,然后,俺二娘就赶着它到后屯给它找婆家……“哈哈哈哈……太幽默了,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课堂上的笑声不亚于三级地震,就连眼镜也笑了。看来,让眼镜笑是很不容易的事儿。因为他的一张脸,跟带弟家黑锅底差不多少。破天荒,那天,眼镜一挥教鞭说:下课!”
带弟如释重负,走出破烂不堪的小学校。带弟没想到姑姑赖子茜会来接她。带弟笑嘻嘻的迎上去,没想到姑姑那一脸的微笑却不是给自己的。太阳照在姑姑美丽的面孔上,一件蓝色碎花偏襟小褂,衬着黑裤子还有打腚垂的辫子,这让带弟想起在村子里看露天电影,红灯记里的李铁梅。总之,带弟的姑姑很漂亮。但是,带弟很失望,姑姑的目光最终的落脚点却是在眼镜身上。
带弟看见了眼镜惊喜的样子,赖子茜的手在牵了眼镜一下后,转过身对带弟说:“带弟,回去不许瞎说,晌午,姑姑就不回家了。”
带弟问:“姑姑,你不回家吃饭,要去哪里?”
赖子茜说:“告诉你爹你妈我去缝纫铺了。”赖子茜挽着眼镜的手去了眼镜的宿舍。
眼镜是村子里唯一一名下放知青,原先师范毕业,来村子里后,生产队长张天来看他能写会画,恰巧小学校需要老师,就不让他跟着劳力下田了。让他做了二十几个孩子的老师,教三个年级,一年级,二年级和六年级的。小学校教学设施太差,有一点背景的谁愿意来这里遭罪。眼镜倒挺乐意。毕竟干体力活对他这个书生而言是苦差事。他欣然答应后,就叫校长把小学校旁边的一间房子拾掇干净,自己住了进去,自己开小灶。
赖子茜怎么和他好上的,好像就是在生产队参加劳动时,有了那种意思。带弟只看到姑姑每次晚饭后都借口出去,说是到二娘家找春儿说说话。春儿和姑姑岁数一般大。赖子茜其实根本没去春儿那里,为了不让哥嫂操心,赖子茜都是先到春儿那里坐一会儿,嘱咐她如果家里人问,就说在她这儿。带弟清楚,爹性子粗粗拉拉不会在意这个。但是,妈心细,早看出来了,私下里也找过赖子茜谈过。眼镜是城里人不假,可是人家是有家有业的人了。赖子茜说:“嫂子,我不管,反正方刚说了,他总有一天要休了家里的婆娘,和我结婚。他和妻子没有感情。”
“赖子茜,没有感情他们怎么结合了?还有一个孩子?你真的过去了,是给那孩子做后妈?能行吗?你自己考虑考虑,我这做嫂子的说多了,不值钱。不说怕你吃亏。”
带弟知道妈不会说多了,妈和姑姑从不深说话,妈是外姓人,加上姑姑和爹早就没了双亲,姑姑小爹十二岁,姑姑都是爹和妈看着长大的。不说宠着她也是很在意。家里的活儿,爹和妈从不指使姑姑做。也许,带弟在想,就是因为这样,姑姑赖子茜才把一切看得心安理得。心安理得的享受哥哥嫂子所做的。
带弟眼睁睁看着姑姑,大辫子在走动下一摆一摆的和眼镜进了他的宿舍。带弟就暗暗的说了句:等我回去告诉俺妈!
  赖清水对这个妹妹也是撒手无招,她大了,姑娘大了,心事重。做哥哥的又不能举手就打,张口就骂。怕赖子茜想不开。妹妹从小就像个林妹妹,多愁善感,别人无意间的一席话,她会想老半天,生自己的气。所以,赖清水和老婆枣核凡事都谦让着她。没想到,赖子茜自己不要强,居然勾搭上这个有妇之夫。乡亲们早就说五道六了,只是没在眼前说。生产队解体后,赖清水就将队里那爿葡萄院子承包下来了。一天到晚起早贪黑和枣核在院子里干活。葡萄架下但凡有场地,就用犁杖豁了种上点经济作物,青橄榄,狗宝还有枸杞子,这些东西不影响葡萄生长。还可以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没空搭理赖子茜。其实赖子茜在家里纺线也挣一笔钱,赖清水和枣核不要,攒点私房钱,赖子茜总要出嫁的。
  带弟回到家里,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妈在灶前往一只泥盆里盛韭菜疙瘩汤,白花花的棉团团,在阳光下对着那一抹绿很抢眼,香味儿早让带弟流口水了,安阳已经站在锅台边吃上了,一边吃,一边用嘴吹着汤面。带弟话到嘴边咽下去了,带弟饿了。
带弟大口的吞了几下唾沫望了望爹的脸,爹的那张黑锅底,很少有晴天的时候,带弟刚想说:姑姑……
爹冷丁将饭碗顿了一下,“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简直丢人丢到家了。”爹这么一说,带弟就明白是说姑姑赖子茜。带弟讨好似的看了爹一眼,这时候,安阳都盛第二碗了。带弟赶紧翘起脚尖往锅台的盆上靠了靠,盛了一大海碗,狠狠地一大海碗。盆里还有很多,但是,带弟估摸了,自己今天能吃两大碗。
“上学,老师都讲什么了?”爹哧哧溜溜喝着疙瘩汤问。
   带弟没想到爹会问这个事儿,带弟哪敢对爹说自己上课精神溜号,看麻雀梳理羽毛,被眼镜叫起来训了一通。还把老母猪和公猪谈恋爱的事儿说了,引得学生和眼镜哈哈大笑。带弟说:“老师就讲大灰狼吃了羊还假装成善良的人去慰问。”
“就这些?你看到什么了?”赖清水威严地说。
   带弟看看妈的脸,不说吧,爹一准骂,说吧,又害怕姑姑回来说自己,还是豁出去了,“爹,俺看到俺姑姑去学校了,还和眼镜老师在他的宿舍……
还没等带弟把话说完,爹的一双筷子就落地了,惊的几个人都突然间停止了咀嚼的嘴巴,空气死一样沉寂。“都是你惯得,平时,你是她嫂子,就不能好好说说她?啊?这要是闹出笑话,咱的脸往哪搁?!不成,枣核,我下午就去学校找找方刚,这样哪成?啊?俺赖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叫你糟蹋着,你没给啥名分不说,这以后你回城了,把赖子茜甩了,她还咋嫁人?”
“清水,你可不能冲动,咱家赖子茜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说大了,她寻死觅活的,姑娘养这么大,不容易。”
“那你说咋整?就这么看着她被人家搞大了肚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赖家的人都被丢尽了。”
带弟竖着耳朵听着,但嘴巴又开始了行动。不吃饱不行啊,吃这么多不到半下午就饿了。带弟就想起姑姑下黑时,每次出去,之前看电影看皮影戏都带着她,可自从眼镜来了后,姑姑再出去,就不带着她了,缠的重了,姑姑就会给她一角钱,让她到小卖店买水果糖吃,一角钱买十块糖哩。
带弟想,有糖吃就好。带弟先把糖分五块给安阳。然后自己留一块,剩下的就去找小伙伴。当然,其中就有张麻子家的三儿。带弟揣着糖块,推开他家诊所的门,就被一股子中草药味儿熏的打了个喷嚏。三儿始终是那么文静,“来了,带弟。”搬过椅子叫带弟坐,带弟见诊所没人,就把糖块塞在三儿手里:“哥,吃吧。”
“哪来的?”三儿眨着好看的眼睛望着带弟,“你就吃吧,反正不是偷的。”
三儿把糖块放在柜台上,“带弟,读书累不累?能听懂吗?”
  带弟有些生气,一把抓过三块糖,“哼!你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你家开个诊所吗?给你糖块你不吃,怕把你毒死吗?!”
带弟有些想哭,三儿一看带弟这个样子赶紧说:“好好好,我的妹妹,我吃还不行吗。”剥了一块糖,在嘴里咂着,带弟破涕为笑,“我听不懂,眼镜都讲些啥,不过,哥哥,眼镜讲的故事蛮好听的,他有很多故事。”
三儿进了柜台里,用小秤在一点一点秤那些草药,“带弟,以后你有什么不会的,就来找我吧。我给你当义务辅导员。”
带弟当然愿意,不是为了学习,只是喜欢和三儿在一起的感觉。带弟没有哥哥疼,在家里安阳是弟弟,带弟事事处处要让着他。在三儿哥哥这里,他不仅会逗自己开心,还拿好吃的给自己。张麻子总用一双怜爱的眼神看她。那是慈祥的眼神,这令带弟很温暖。在爹那里没有这种待遇,爹的脸吓死人。生活的重压让爹变得脾气暴躁,这些带弟也理解。
所以,带弟不埋怨爹,没本事。不像村长王大毛家隔三差五吃鸡肉,他家闺女星儿每次找带弟玩,手上不是拿着白馒头就是鸡大腿。带弟和安阳有时候看着馋的直流口水,星儿调戏的说:带弟,你要是给我学几声狗叫,我就把这吃了一半的鸡大腿给你吃。”
带弟倒没什么,她看见安阳喉咙处咕咚咕咚的吞咽口水声,说:“你说话算话?”
星儿跳了一个高说:“谁骗你是小狗,拉钩吧!”
带弟就和星儿在她家大街上,拉了勾,然后,学了几声狗叫。星儿果真将鸡大腿递给了带弟。带弟拽上安阳的手,跑了。带弟边跑边说:“安阳,别和爹妈说,不然他会打我的。”
安阳说:“姐,我不会告状。”
带弟和安阳一口气跑到距离家附近不远的大河套,把鸡大腿交给安阳:“吃吧。”
安阳抓过去,就左右开弓吃的津津有味,带弟立马将脸转过去,带弟也想吃,可是,她知道安阳更想吃。”
“姐姐,你吃吧。这些……安阳把剩下的紧贴在骨头上的那点肉递给带弟,带弟没要,说:“你都吃了吧,姐姐不喜欢吃。”
这是假话,带弟何尝不想吃一口,可带弟忍住了,带弟希望看着弟弟吃,那么开心的吃,自己也感到骄傲。
那天下午,带弟正在教室里上课,窗外就闹哄哄的,是谁在吵架?眼镜没过来上课,带弟正想把脑袋抻出窗外,看个究竟。就看到爹和眼镜在吵架。吵得很凶,几个班的学生和老师都站在院子里看热闹。
带弟也出去了,带弟看见爹脖颈青筋暴突,哑嗓子像自己家的公鸭,叫嚣着要眼镜离姑姑远一点,爹还要校长给个说法,校长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叫老夫子,因为会三字经百家姓,一天到晚摇头晃脑嘴里念念叨叨,大家给他起了老夫子这个绰号。老夫子摊着双手说:“赖清水,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可是你妹妹送上门来了,猫还有不吃腥的吗?你最好管管你的妹子。”
  带弟就发现,在眼镜的宿舍里,仓皇的晃出来一个人,那个人捂着脸摔着打腚垂的大辫子,呜呜哭着朝远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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