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魏国有难

　　
　　临近桃园的时候，国壁忽听见身后有动静，扭头看去，果然有个人影，虽然看上去有些眼熟，他还是使劲握了握剑，嘴里居然嘀咕着：“该不会又是什么高人要传授我兵器和武艺吧？”这念头刚闪过，他自己都笑了，“真是痴心妄想。”他定了定神，朗声道：“来者是谁？”
　　“是我，庞涓！”
　　国壁听到是庞涓，顿时高兴了起来，一边朝庞涓走去，一边说道：“大哥，你来干什么？”
　　庞涓走到国壁跟前，“我不放心你，所以专门来看看。”庞涓借着月光看到了国壁喜形于色的表情，轻声问道：“这么长时间，我想着你已经到智明台了，怎么才走到这儿？是不是中间遇到什么事了？”
　　“我刚才……”国壁觉得刚才的奇遇憋在肚子里实在有些难受，正准备说出来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出现了王叔瑨严肃的告诫，他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了不少，“……有点儿饿，去了道生厅一趟，谁知道烧火的王叔瑨今天那么多话，好歹他也是个长辈，我就硬着头皮陪他聊了几句。”
　　庞涓微微笑着说：“刚才还听到易止师弟说你拿着剑按在王叔瑨的脖子上，我以为你和他冲突了，所以赶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易胖子！真多嘴。”国壁在心中狠狠骂着，嘴上却说：“没事，王叔瑨刚才说话忽然比平时流畅了许多，我又想起白天孟见素的事，担心又有贼人闯入，所以才更加谨慎了起来。其实，根本就是一场误会。”
　　“哈哈！”庞涓拍着国壁的肩膀，大笑了起来，“看来，你进步了不少啊，原来也是粗中有细啊。想来刚才与王叔瑨的聊天，也让你收获不少吧。看你现在这股高兴劲儿全写在脸上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盖世秘笈了？”
　　国壁听到这话，心里猛得一惊，好像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浑身打个冷战，禁不住暗中寻思：“大哥怎么知道这件事了？谁告的秘？是易胖子，还是那个孙子？不会啊，两道门都关着，王叔瑨也很谨慎啊？大哥是猜的吗？那也猜得太准了吧？”
　　庞涓瞥了一眼国壁，见他沉吟不语，佯装惊喜道：“该不会真被我猜中，得了什么秘笈，所以才迟疑不语吧？”
　　国壁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想了想，环顾了一下，然后凑到庞涓耳边，小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秘笈，不知道王叔瑨从哪里捡回来一块破布，上面画了几个小人，好像打架一般，他大惊小怪，以为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刚才我从道生厅路过的时候，他神神秘秘地把我叫了过去，所以才引起我的怀疑。”国壁见庞涓有些不以为然，忙说道：“大哥不信，自己可以看看。”说着，国壁从袖子里把棍谱拿了出来，递给了庞涓。
　　庞涓接过棍谱，并没有打开，迟疑了片刻，便把国壁的手拉了过来，将棍谱放在他的拳头上，“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何必较真呢？”
　　国壁这时伸开手，接过棍谱，将外面的布拿去，然后抖开了棍谱，双手拽着，将棍谱展现在庞涓面前。月光虽然皎洁，照在棍谱上也只能看见隐约的小人和模糊的文字。庞涓一边说：“你这是干什么？”一边紧紧盯着棍谱，生怕错过了某个细节，只可惜，确实看不很清。
　　国壁忽然将棍谱卷了起来，硬往庞涓手里塞，“大哥既然喜欢，那就拿回去看吧，你天分比我高，这棍谱对你或许有所好处。”
　　庞涓的眼神忙离了棍谱，紧紧握住国壁的手腕，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王叔瑨虽然有些大智若愚，但依我看来，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他能有什么秘笈，莫说不是秘笈，就算真是秘笈，他给了你，自然是你的福分，我怎么能腆着脸和你要呢？我们兄弟的情分，又怎是世俗的名利所能比拟的。”说着，庞涓也不看棍谱，将布裹好，又塞到了国壁袖子中。
　　国壁见庞涓如此，也不好再谦让什么，高兴地说道：“有大哥这句话，就是粉身碎骨也值得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呸！”庞涓朝旁边啐了一口，“说什么粉身碎骨，这样丧气的话以后还是不要提了。即便你想粉身碎骨，那也等两百岁之后吧。”
　　“两百岁？”国壁猛然不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大哥真会开玩笑，那真活两百岁，都成了妖怪了。”
　　“呵呵。”庞涓笑着说道：“走吧，赶紧回智明台吧。”
　　“唉！”看到庞涓的笑容，国壁忽然叹了口气。
　　月光虽然皎洁，终究照不清人脸，庞涓听到国壁的叹息，笑着说道：“师弟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豪爽得很，今天又是谦让，又是多愁善感的叹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又觉得不好意思啊？”
　　“这……”国壁嗫嚅着。
　　庞涓看看四周，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到了智明台再说吧。”
　　“大哥这话正合我意。”说着，国壁将手放在庞涓的肩膀上，“跟大哥在一起，感觉就是舒心。”
　　庞涓本来想把国壁的手拿下去，可想到这是晚上，又快到桃园了，估计没有人看到，因此和国壁高兴地朝智明台走去。
　　庞涓在智明台呆了两柱香的功夫，便回了贵道院。国壁看着担樵棍，摸着棍谱，心花怒放道：“真是天助我也！”
　　之后的一个多月，国壁除了抄书干活，回到智明台便抓紧时间练功，而且从抵巇堂借来兵法谋略的书籍，夜以继日地攻读。每当他感到无聊的时候，便抬头看看墙上自己写的话——“上善之争，胜败已明，怒无力助，悲戚一生。”他实在不能平静的，还是在上善台被孙膑打败的事，所以才以此败为辱，感到如果发火没有实力做基础，这怒火只能让人觉得可悲。因此，庞涓劝他主动到智明台，也是为了能安心学习，积攒实力。
　　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鬼谷子将孙膑叫到了符言居。
　　孙膑施礼之后，鬼谷子让他坐下了。
　　孙膑坐下后，轻声问道：“不知师父这么晚喊徒儿前来，有何赐教？”
　　鬼谷子慢慢捋着胡子，脸上始终荡漾着舒怀的微笑，“倒真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师父尽管吩咐就是了，徒儿一定努力去做，怎么能担得起‘商量’二字？”孙膑端坐着，抱着拳。
　　鬼谷子依然微笑着，点了点孙膑，然后说道：“魏国当有事发生。”
　　孙膑眉头微锁，轻声问道：“卫国？”
　　“就是吴起曾经屡立战功的魏国。”鬼谷子脸上虽还有微笑，但多了几分沉思，“我近来夜观天象，魏国确实首当其冲。昴星为西方第四宿，居白虎七宿的中央，在古文中西从卯，西为秋门，秋天时一切已经收获入内，该是关门闭户的时候，所以昴宿多凶。况且历来认为昴宿本主胡兵，近来又多暗淡，实在令人堪忧。魏国又属鬼星分野，且狄人也属鬼星。近来鬼星星色暗淡，似云非云，似星非星，也是不祥之兆。魏地也在角宿分野内，角星属木，乃是东方七宿，有两颗星如苍龙的两只角。龙角乃斗杀之首冲，所以多凶，如果光亮而白，则象征造化万物，天下太平，若暗，则兵戎常见。魏国立国之后，开疆拓土，疆域辽阔，亦有星宿之分野，星宿为南方第四宿，居朱雀之目，鸟类的眼睛多如星星之明亮，故此得名为‘星’。俗话常说‘眼里不揉沙子’，所以，星宿多凶，且星宿有七星，此七星代表有偶发性之急事。综合诸多迹象，可以看出，北狄与魏国近来将有一场战争，狄人乃虎狼之民族，虽经中原大国屡次进攻，已经势不如前，但民风彪悍，仍不容小视。魏国自文侯以来，国力日盛，难免有骄矜之心，兵法常说骄兵必败，恐怕此次魏国凶多吉少。”
　　孙膑目不转睛地看着鬼谷子，已经听得入了迷。
　　鬼谷子看看孙膑，微笑着说：“世间的学问，看似庞杂，其实坚持久了，度过最困难的时期，就会水到渠成，有顿悟的感觉。星象的事，也是如此，得慢慢来，文知言比较喜欢这个，虽然他的脾气可能不太适合，但在此方面的悟性极高。有空你可以先向他学学，如果你真的想学，有时间我再传授给你。”
　　孙膑忍不住拍了一下手，喜形于色道：“太好了……”他刚拍过，便立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徒儿失礼了。”
　　“哈哈！”鬼谷子高兴地捻须笑了起来，“没事，反正这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
　　孙膑微微抬头，偷偷看了看鬼谷子，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于是尴尬地挠挠头，小声道：“不是还有不欺暗室的蘧伯玉吗？”
　　鬼谷子听到了孙膑的话，笑容收了一些，“不错，蘧大夫是卫国难得的贤才。我们是应该向他学习才是。不过，凡事皆有限度，也要看场合，我们师徒扺掌而谈，与从君主的宫墙外经过大有不同。”
　　听到鬼谷子这样说，孙膑紧张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禁不住抱拳道：“师父教训的是。”
　　鬼谷子渐渐敛了笑容，表情庄重起来，“魏国曾经于我有恩。所以，我准备派人去给魏国送信。也是为了大家有个好的前程，你在魏国多有磨难，也有熟人，而且事不宜迟，所以，为师准备派你前去，不知你可愿前往？”
　　孙膑忙抱拳道：“徒儿愿意前往！”
　　鬼谷子捻须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为师也要休息了。”
　　第二天早饭后，鬼谷子召集众弟子在居实厅议事。
　　鬼谷子见大家坐定后，不由地朝孙膑这儿看了看，然后朗声道：“为师夜观星象，北狄与魏国将有一场战争。三家分晋之后，且自文侯以来，魏国国势渐强，当今主上又雄心不已，延揽人才，志在富国强兵，开疆拓土。近来所战多胜，已有骄慢之兆，此战，魏国凶多吉少。我云梦山虽与魏国并无多少关系，然狄人狼子野心，屡次侵扰中原，使兵连祸结，生灵涂炭，华夏儿女皆应存抗拒之心，而行保卫之事。魏国此次若败，则长狄人威风，于中原大不利。所以，为师决定派人前往魏国，劝谏魏国主上要有所戒备，不知大家有什么看法？”
　　庞涓站出来，抱拳道：“师父高瞻远瞩，徒儿愿意前往。”
　　大家一看师父和大师兄都表了态，纷纷站了出来抱拳道：“徒儿愿意前往。”
　　孙膑虽然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但是没有想到大家会这么整齐地站出来，像约定好了一样异口同声的回答。他忙站出来，也忙跟着抱拳回答。
　　鬼谷子微笑着摆摆手，“你们都坐下吧。要去的人，我已经挑好了。孙膑曾在魏国待过，且与当朝一些官员有所来往，想必有近水楼台之便利。国壁、张仪、叶善时乃是魏国人，为家乡出力，名正言顺，理所应当，柳晗卿虽然是齐国人，但学习游学已经有段时间，此次下山可以前去历练一番。你们五个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