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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吴钩传(四十一)

作品名称:碧海吴钩传      作者:袖手风云      发布时间:2010-03-07 17:06:24      字数:11143

第四十一章天杳杳。波渺渺。何处寻蓬岛

林芜衡见祁寒如此神情,又叹了一声,道:“你若不信我的话,可去寻其他大夫问问,我也宁愿我说得不对。”
祁寒知道若旁人说出这话倒也未做得实,但偏生是林芜衡说出这话,那便连一丝侥幸也没有了,心中早信了这话,口中却连连道:“不会的,不会的,王前辈明明说有十日之期。这还没到十日,怎么会,怎么会!”
林芜衡道:“与你说话这人说得并不错,十日之内,她的性命不致有碍。但那人还漏说了一点,虽然十日之内,她性命无忧,但最好的医治时间却是三日之内,过了三日,便是华佗再世,也只能徒唤奈何了。”
祁寒将这话听在耳中,却直若没有听到一般,心中只道:“是我连累了她!是我连累了她!”看着躺在榻上的阿絮,泪水禁不住便滚落下来,如此痴立半晌,又俯身握住阿絮的手,唤着她的名字,轻声道:“阿絮,我这便带你到庐山去,在当日那小溪边结一个草庐,我们便住在那儿一辈子,永不分开了,你说可好?”
林芜衡见此情景,想起当日她见到吴语化身死时的模样,心中便是一阵痛不可当,耳畔听着祁寒的话声,仿佛自己又回到那日,自己坐在吴郎身旁,对着他说了一天的话,禁不住也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芜衡敛住心神,对祁寒道:“虽然我没有办法可以救得了她,但并非这天底下就没有救她之人了。”祁寒猛回过头来道:“有什么人,你快说!”
林芜衡道:“在东海之上,有一座菱花岛,岛上有一位至象道长,他医术高我百倍,你若能寻着他,便能救回阿絮的性命了。”祁寒听了此话,一言不发,抱起阿絮,便向门外走。林芜衡道:“你去哪儿?”祁寒道:“照你所说,到菱花岛,去寻那至象道长。”
林芜衡道:“此一去迢迢千里,东海上又波涛汹涌,浩淼无际,区区一个孤岛,自是难寻。没有几个月的时日,你休想找到他。”祁寒道:“这也不算什么了,只要能将阿絮医好,便是十年、二十年,我也要将他找到。”林芜衡道:“寻上十几二十年,你自是无妨,但阿絮却耗不起。”祁寒道:“那你有何办法?”
林芜衡道:“你且将她放下。”祁寒略一迟疑,还是将阿絮放在榻上,林芜衡又道:“方才我给阿絮服过丹药,虽不能根治伤势,却可保住她三个月的性命,你只要能在三个月内找到那至象道长便行了。”祁寒道:“我记下了。”
林芜衡道:“此外还有一样最是紧要。那至象道长虽然医术极高,脾气却有些怪,你可要想好了再去不迟。”祁寒道:“便是他脾气再怪,我诚心求他,总能说得动他。”
林芜衡道:“你求他是没什么用处的。那至象道长常说,这世上的人,有一生,必有一死,如此才不致伤天和。他虽然有起死回生的手段,却也不敢逆天而行。因而他每救一个人,必要另一个人以性命相偿,否则,你便是杀了他,他也不会出手医治。这意思,你可知道了吗?”
祁寒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若要那无形道长出手救阿絮,需以我的性命相交换。是不是?”林芜衡道:“正是这意思了,你可觉得为难么?”
祁寒慨然道:“这又有何难!且不说阿絮救过我不止一次,若没有她,我早已死了。就是她从未救过我,只凭她对我的这番情意,要让我以性命相偿,却也甘心。”林芜衡道:“你当真想清楚了?”
祁寒微微一笑,道:“这还用想吗!多说无益,我这便带阿絮走。”又对林芜衡施了一礼道:“你相救之德和指点之恩,我日后却也无从报答,便在今日一并谢过了。”说罢便要去抱阿絮。
便在此时,林芜衡却走上前去,拿出一颗丹药放在阿絮口中,又在她身上一拂,笑道:“我若再不让你说话,你真要恨死我了!”
林芜衡一拂之下,阿絮便即坐起,绯红了脸,握着祁寒的手道:“傻子!你说什么!你若以你的性命换我的性命,却让我如何活下去!”说得虽是气话,但语音柔婉,了无怒意。
祁寒不知就里,顿时便懵住了,看看阿絮,又看看林芜衡,愕然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芜衡道:“我想试试你对阿絮是否真心。阿絮却不同意,只说真心不是用来试的。我到底放心不过,便不听她的话,将她制住,只让她听到说话,却开口不得。又唤你进来,编了那些方才那些话来说给你听。”
祁寒又惊又喜,道:“你是说——你方才的话都是假的。阿絮的性命无忧了?”林芜衡道:“那与你说话的人并没有说错,十日之内便可救得。我虽然没有起死回生的手段,但这些内伤、毒伤,总还不在话下,方才你进来之前,我便已将她那服下去的毒解了。至于内伤,只要服了我的丸药,好生将养些时日,便也可痊愈了。”
祁寒听了心中狂喜,向林芜衡深施一礼道:“多谢你了!”林芜衡道:“我如此骗你,你不怪我吗?”祁寒笑道:“只要你医好了阿絮,慢说只是骗我,你便是要如那至象道长一般要我以性命相偿,我也不怪你。”
阿絮嗔道:“又要瞎说!”眼里的泪水忍不住却流了下来。祁寒道:“如今你既好了,我自是不肯再舍弃我这性命了。”说着,一手握住她手,一手伸出袖去替她拭泪水,阿絮看了眼林芜衡,面上一红,轻轻将祁寒的手挡开,却又不禁破涕一笑。
林芜衡见他们二人情意浓浓,也自是欣喜,将头转过一边,蓦得又想起吴语化来,心里一酸,暗道:“祁师兄愿意以一己之命,去换阿絮的命。若是我死了,却能让吴郎活过来,我也必愿意,只可惜,却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
祁寒由大忧到大喜,心中象有无数的话要和阿絮说一般,但看着阿絮的面容,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就这般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就已把心中的话都说于阿絮听了。过了半晌,林芜衡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先在这歇歇,我去看看吴儿他们。”
祁寒随口应了一声,忽想起方才林芜衡的一句话来,便向林芜衡道:“你先前说你放心不过阿絮,却又是什么意思?”
林芜衡道:“我知道你总会有此一问——”说着,又一叹,道:“当日我没有随吴郎而死,是为得三个人。”林芜衡曾嘱咐祁寒不要说出此事,此时自己却说了出来,祁寒自是诧异,又心中好奇,便道:“不知为得是哪三个人?”
林芜衡道:“第一个便是你。”祁寒奇道:“我?”林芜衡颔首道:“正是。不管怎么说,我父亲都曾将我许配于你。我与语化两情相悦,不能和你在一起。非但我爹,便是我,也觉对你不起。所以我想在我有生之年,尽我所能,补偿于你。”祁寒见林芜衡说出这话来,怕阿絮不知就里,要生出误会来,忙向阿絮看去,却见阿絮面色平静,略无异容,似乎对林芜衡这番话不以为奇。
祁寒对林芜衡道:“我早就说过,你并不欠我什么,也不必觉得对我不起。有歉意的倒应该是我,若不是有我,你也不会如此了。”林芜衡听淡淡一笑,道:“另两个人,却是语化在遗给我的信中,托我替他好好照顾的。”祁寒道:“一个是吴儿,你上次曾对我说过。”
林芜衡道:“不错。但另一个我却没和你说。”阿絮轻声道:“另一个,便是我了。”祁寒虽也隐隐猜到,却还是吃了一惊,道:“你?”阿絮道:“林姊姊吩咐我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我又以为你不知鲁先生便是林姊姊的事,也就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祁寒道:“阿絮,那你是……”阿絮道:“我也姓吴,吴语化是我的兄长。”祁寒听了这话,方悟道:“原来你便是那吴家的小姐了!”阿絮一笑,道:“小姐和丫鬟,你更喜欢哪一个?”祁寒道:“我喜欢的是你,却不是什么小姐或丫鬟了——只是你为何却到络藤山庄去?”
林芜衡道:“这却是因为我的缘故了。语化在遗信上嘱托我照顾好阿絮和吴儿他们两个。我便扮做鲁先生,和他们住在这牵牛山上。有一日,我替一个乡民去配药,在药铺中却看见了林狄来——他自是认不出我,我便上前与他攀谈,从他之口,才知我娘自我走后,始终思念不已,又日夜忧叹,竟身染重病了。”
祁寒道:“你既扮做鲁先生,何不索性到络藤山庄去,给林师母看病?”林芜衡道:“我不是没打过这主意。但我怕任凭我装扮的如何好,也瞒不过我娘的眼睛。并且我娘那病,由思我而起,若不断病根,我便是去了却也无法。所以也只得将这念头放下了。”祁寒道:“那后来呢?”
林芜衡道:“后来,后来便是阿絮救了我娘的性命了。她见我整日为我娘的事情伤心,便想到她去络藤山庄做丫鬟,替我照顾我娘的办法——哎!若非不得已,我也不会让她这样做,这可委屈阿絮了。”阿絮听了这话,却微微一笑道:“这却也没什么。林夫人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并不曾委屈着我。”
林芜衡道:“话虽这样说,但你究竟是屈身为奴,真是难为你了——阿絮过去后,悉心开解、精心照料,虽是替我尽孝,却比我这个女儿要孝心百倍了。亏得有阿絮在,我娘失去一个女儿,又得到一个女儿,这才一日好似一日,身子也康健得多了。”阿絮道:“这也是你的药好。若没有你开的药方,夫人好得也没有这样快。”
祁寒奇道:“药?”又对林芜衡道:“难道你还是去络藤山庄给林师母看病了?”林芜衡摇头道:“我还是不想——也是不敢过去,便让阿絮将我娘的情形写在纸上,放到络藤山庄后面竹林中的一根竹子下,并让吴儿去将那纸取回来。我看到那纸后,依病情开好方子抓好药,再让吴儿依旧送过去。”祁寒想到竹林中那根刻着“吴”字的竹子,以及在林中曾看到阿絮的身影,和见到吴儿之事,这才恍然。
祁寒又对阿絮道:“怪不得你每日都要自己去替林师母熬药,原来为得却是这个缘故!我却还以为你是……”阿絮笑道:“你以为我要在药里下毒?是不是为得这才装鬼吓我?”祁寒也一笑道:“这事不说也罢——可那日晚上,我在书房中,你穿着夜行衣过来,又是怎么回事?”
阿絮道:“那日下午,你林师伯着人传话过来,说他有事要和韩滶出去几天,又说可能有仇家前来寻仇,让我们好生戒备。晚上夫人睡下之后,我放心不下,便穿起夜行衣,想在山庄里巡视一番,待走到书房那儿时,却看到书房的灯亮着,我想既然老爷和韩滶都不在,书房里怎么会有人。又见那灯忽得便灭了,知道定是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这才熄灭烛火。想到此人行径如此诡秘,多半便是那仇家了。正要过去看看,谁知便有一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我便上前与他交手,本想将他拿下问个究竟,谁知打了半天,借着些许月光一看,那人却是你,知道多半是误会了,又怕你看出我的面目来,这才离去。”
祁寒听了这番话,便叹道:“原来如此,我真是误会你了。”阿絮微笑道:“我不也是误会了你?这些话还是都不说也罢。”林芜衡在一边道:“你们俩误会来,误会去,最终却误会全消,也是件羡煞旁人的好事。”
因方才说到韩滶,祁寒便对林芜衡道:“林师妹,你可知杀害你爹的凶手是谁么?”林芜衡道:“我知道娘和韩滶都以为是你。我去庐山前,阿絮来见说我,说她不信是你做的,我与她一样,也不相信。但这些日子,我苦思冥想,却想不出是谁来。”
祁寒和阿絮对望了一眼,方道:“这人便是韩滶了!”林芜衡道:“是他!”祁寒见她语声中虽有诧意,但不知是戴着的面具遮住了表情,还是旁的原因,竟不如自己所预料得那般惊讶,便道:“你料到是他了吗?”
林芜衡叹道:“我如何能料得到是他。只不过……只不过……有些事情。咳,事情既已过去这么久,也便不用去说了。你们怎么知道是韩滶做的?”
祁寒便把当日的情形,和路上阿絮所说的话对林芜衡说了一遍。林芜衡听了流涕太息道:“这是不会错的了。想不到我爹竟是被他唯一的弟子害死的!”祁寒道:“林师妹,你打算寻韩滶报仇吗?”
林芜衡摇头道:“平日里我以救人性命为己任,若让我去杀人,我却真不知如何去做了。其实我又有何面目去寻韩滶报仇,他虽杀害我爹在后,但我却伤我爹的心于前,同是罪孽难恕,不过是百步与五十步之别而已,我又凭得什么去问他的罪了。且随他去吧,他若还有良知,每日里便该暗自谴责不已,杀不杀他,却也没有什么分别。”说罢,长叹一声,默然片刻,又对祁寒和阿絮道:“你们且歇歇,我去看看吴儿他们。”转身便走出门去。
候林芜衡走了,祁寒回过身对阿絮叹道:“若是韩滶当真如林师妹所想,却也不用杀他了。”阿絮道:“这也难说得紧,且等看到他后,再做计较吧。”
说完这话,祁寒又盯在阿絮面上看了许久,方道:“林师妹方才还问我她编话骗我,我怪不怪她。其实我如何会怪她呢!若不是她这以番话相试,却连我自己也不知我有多舍不下你,我真该好好谢谢她才是。”
阿絮面上一红,道:“你虽要谢她,我却要怪她,她编瞎话编得活灵活现的,可将你骗苦了。”祁寒道:“这没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停了一停又道:“可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就是那吴家的小姐。但镇上的人为何都认不出你?”阿絮道:“我自幼便随着我师父在外练武,极少回到家中来,所以这镇上的都不认得我。”
祁寒道:“怪不得方才在镇上,你看见吴府被烧成废墟时,要伤心落泪呢。”阿絮黯然道:“我虽然不常回来,但那里到底是我的家——这些我以前都没有对你说过,你可怪我瞒着你吗?”
祁寒道:“为人以信义为先,你既然答应过林师妹,自是不应该说出去。庐山武林大会前,我便知道鲁先生便是林师妹了,可不也没向你说吗。”阿絮道:“这事方才疗伤时林姊姊已经告诉我了——”又看了看这屋子道:“其实先前我便在这屋里见过你,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祁寒道:“你在这屋中见过我?”忽忆起那次从南京回来,路上毒发昏倒,被人抬至此处,朦朦胧胧中曾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当时还以为是苏蕙,后来知道鲁先生就是林芜衡,又以为是林芜衡,现在想来,才知是阿絮了。便道:“是你将我救到此处的?”
阿絮笑道:“你以为我绰号及时雨,整日无事,只跟在你后面,每每见你有难,便出来相救吗?”祁寒道:“那是何原因?”阿絮道:“你确是被几个乡民送过来的。不过那日我正好有空,便来看看林姊姊和吴儿,正好却看见了你在这儿。当时你还在昏迷中,林姊姊也不知你是谁,是我告诉他的。”
祁寒道:“原来如此——”又笑道:“可那时你不是以为我是浮浪子弟,对我厌恶得紧吗,为何却又让林师妹救我?”阿絮也笑道:“谁让林姊姊救你的,我只对她说你不是好人,让她不要管你。她却一听说你就是祁寒,便越发要救你了。”
就在这时,就见屋子的门突然被撞开,吴儿和那小信、小义三人从外面飞奔了进来。祁寒还以为他们三个孩子又在玩闹,便向吴儿道:“又在玩吗?你爹可是刚出去。”
吴儿道:“是爹让我们到这屋里来的。”阿絮道:“出了什么事?”吴儿道:“我们也不知,只是爹让我们快到这屋里来,我们便来了。”话音刚落,就见门一开,林芜衡闪身进来,祁寒忙道:“怎么了?”
林芜衡道:“从山下来了不少人,不知是什么来路。”祁寒见阿絮要坐起,便拦住她道:“你还要好生休养着才能复元,待我出去看看。”说罢,打开屋门,便来到外面,只见屋前花圃前的竹篱外,站了一排人,约有十数个,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一个个双目炯然,神情剽悍,显见得都身具武功,绝不是寻常百姓了。
林芜衡吩咐吴儿他们三个在屋里待着,不得出去,便也来到外面,和祁寒并肩而立,对那些人道:“诸位来此,所为何事?可否见告?”那十数个人都不答话,只听见中间有人沉声道:“杀!”
一个“杀”刚出口,那十数个人纵身而起,又俱向各自身上一探,便擎出一件件物事来,细一看,却都是九节鞭、三节棍、峨嵋刺、金刚圈之类便于携带的兵刃,自空中挥舞着,向祁寒和林芜衡袭去。
祁寒不待多想,清喝一声,纵身向前,疾出两指,点向当先两人。那两人往后一翻,便都闪了过去。祁寒心中一凛,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庸手,双臂挥处,意态闲雅,双手若拨琴弦,十指姿势各异,正是鄱阳王家的“挥弦手”。
从左右两边袭上来的两人不知厉害,飞身急进,到了近前,一个身子忽又往上拔上数尺,两手分持三节棍的两端,以刀法中的“雪花盖顶”,向祁寒兜头打下;另一个身子一沉,蓦得躺倒在地,手中的九节鞭以招“老树盘根”抽向祁寒脚踝处。祁寒双手斜出,若梅枝旁逸,只白驹过隙的一瞬,已从那三节棍舞动的空当处插了进去,正打在使三节棍那人的胸口上,将那人震飞出三尺开外。同时轻轻跃起,躲过朝脚踝来的九节鞭,脚尖顺势在地上那人身上一踩,将那人点昏了过去。
祁寒将拿三节棍之人震飞出去的那一招,自是王谢所授的“挥弦手”,脚下这一点,却学自王昔当日欲图加害王谢的那一招。因而这看似简单的两招内,便汇集了王家两大高手的武功智慧,这两人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其余人见祁寒一出手间便逼退了两人,杀伤了两人,便只舞动兵刃将祁寒围在当中。那当先两人一退之下,便又折回,转扑向林芜衡。林芜衡站在门外,自是不能再退,便也挥起手中玉笛,迎了上去。
祁寒见一下来了这么多高手,不由暗自心惊,心中忖道:“莫不是这些人发现了我的行迹,这才跟踪而至,依旧是为了林师伯之事,要取我性命不成?”如此一想,以为这些人都是江南武林中的好汉,便不愿下重手了,只将“挥弦手”源源不断地使出来,护住身周。
祁寒自学过“挥弦手”后,还没有好好施展过,对于其中的精义,也多未曾领悟。说来也巧,若他一上来便与敌手猛打猛冲,一味以性命相搏,便无论如何也不是这许多人的对手。但因祁寒存了手下留情的念头,不求杀敌,只将“挥弦手”一招招施展出来,反倒心无旁骛了,手下的招式越来越圆融,体内的真气也愈发充沛,比之在鄱阳王家的石屋中,竟又更有一番进境。
围住祁寒的那些人,只觉祁寒举手投足间,都有莫大的威力,又有那两人前车之鉴,便都不敢往前紧逼,因而虽是人多,一时间却也奈何他不得。
另一边林芜衡也不欲伤人,下手之际往往点到即止,只盼这些人知难而退,也就是了。但与她对敌的两人却是出招狠辣,毫不留情,只十数招,林芜衡便已落在了下风,只能左支右挡,甚是危急。
石屋里阿絮早已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看到外面的情形,便要出去助林芜衡,但只稍一运气,便觉后背伤口处有如万根钢针齐刺一般,勉强迈了一步,脚下便一软,险些摔倒,连忙扶在门上,这才站稳了。
吴儿和小信、小义也挤在门边向外张望,小信小义默不作声,身子竟还有些颤抖。吴儿却为祁寒以一敌众而大声拍手叫好。待见那边林芜衡情势急迫,便刮着脸皮向那两人喝骂起来,骂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好不害羞。吴儿又嫌骂得不解恨,从口袋里掏出平日在山上拣的石子向那两人扔过去。但他人又小臂力又弱,别说扔不到那两人身上,便是扔到了,却也没什么劲力,那两人便也懒得去躲闪了。
阿絮缓了一缓,觉得背上的伤痛稍微好些,便向吴儿一伸手道:“把石子给我。”吴儿递了枚石子给阿絮,阿絮看准一人,一挥臂,那石子便直奔那人脑后而去。那人手持一个金刚圈,已将林芜衡手中玉笛套住,正要匹手将那玉笛夺去,忽觉脑后风声有异,忙回金刚圈往后一磕。但岂知阿絮因为运不起内力,便在这石上用了股巧劲。眼看就要碰在金刚圈上,那石子忽然一折,正打在那人的头上,直看得吴儿跳着大声叫起好来。
也是阿絮手上没什么劲力,否则只这一石子,便已可将那人打晕。绕是如此,也打得那人脑后一疼,忙侧身闪到一旁。林芜衡趁此机会,连抢数招,便又将情势扳回。吴儿忙将口袋中剩下的几枚石子一起掏了出来,给阿絮道:“砸他们,快砸他们!”阿絮拿过石子,一枚枚扔去,但那两人有了防备,要打着他们便难得多了。
林芜衡方才险些被那人将玉笛夺去,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又见吴儿他们都站在门口处,生怕这两人从她身边闪过去,伤着吴儿他们,也不敢留情了,便以玉笛将“疏雨刀法”使将出来,又仗着有阿絮以石子在旁边相扰,和那两人战了平手。
吴儿口袋里所剩的石子本就不多了,阿絮扔了数枚,便已用完。小信、小义急得在屋里乱寻,看能不能再寻着什么石子来。但那些石子都是吴儿瞧着好玩,在山上收集来,又偷偷藏在身上的。林芜衡素来爱洁净,屋里连尘土也不多见,更别说石子了。两人找了半天,却哪里能找得到。
吴儿知道屋里找不到,便也没费这力气,只站在门口,见自己先前扔出去的几枚石子正落在不远处的地上,便将身子从阿絮身边一钻,奔了出去。阿絮正盯着场中,没料到吴儿忽然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要伸手去拉,却已晚了,待上前去追,但急迫之下,更是迈不开步子,只能喊道:“吴儿,快回来!”
林芜衡听到阿絮的喊声,忙侧头看去,手中玉笛便是一缓,使金刚圈那人飞身上前,正将玉笛套在圈中,再运臂一绞,将那玉笛绞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吴儿已奔到那几枚石子边,正要俯身去拾,与林芜衡对敌的另一人离他极近,身形一闪便已到了他身旁,横起手中短刀就向吴儿拦腰砍去。
祁寒听到阿絮的喊声,已见到这情形,但与吴儿隔得远了些,哪里还来得及去救。阿絮在屋里看得明白,却无力上前。林芜衡待要去救,但手中玉笛正被绞飞,她手中一空,心中也是一空,只这一瞬的工夫,也已来不及了。眼见这一刀就要砍在吴儿腰间,阿絮将眼一闭,泣道:“吴儿!”
就在此时,只见吴儿忽然拔身而起,一跃之下足有四五尺高,竟把这一刀躲了过去。所用的正是祁寒曾教给他的轻身腾越之法。使短刀那人见吴儿的扔石子没有劲道,只当他不会武功,未料他居然有如此轻功,便不由一楞。一楞之下,待要再出刀向吴儿砍去,一道身影已到了他身后,抬手一掌正打在他的背上,那人惨号一声,扑倒在地,便即丧命。
出掌之人正是祁寒。那使短刀之人第一刀出手时,他虽不及赶到,但砍第二刀时,却恰来得及时,所施得也正是当日王昔曾用过的那招“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他原本以为这些人既是为他而来,就都是江南武林的好汉了,便也不愿施杀手。待见到那人竟对吴儿下毒手,心中勃然大怒道:“这些人连小孩也不放过,又叫什么好汉了!”当下再不手软,又恨极那使短刀之人狠毒,便一掌间就取了他的性命。
那十数个人原本将祁寒围在当中,却只觉眼前一花,就不见了祁寒踪影。再扭头看去,祁寒已身在另一边,将那使短刀之人毙于掌下。那十数人又惊又气,也顾不上多想,挥兵刃又向祁寒围了上去。
林芜衡本以为吴儿已是难逃那一刀,却见他于刻不容缓间纵身跃起,躲了开去,心中自是惊喜难以名状。那使金刚圈之人一将玉笛绞飞,欺林芜衡手中没有兵刃,闪身便到了林芜衡近前,抬金刚圈便砸向林芜衡头部。林芜衡见吴儿无事,惊喜之下,反应便比寻常要快得多,反手便是一式“回风舞雪掌”拍在那人的胸前。那人得意之余,未及防范,被打了个正着。翻身摔倒在地,一时也动弹不得了。
吴儿躲过那一刀,小脸吓得煞白,也知厉害,又怕林芜衡和阿絮责骂,不敢再去拾那石子,便连忙奔回到屋中去。阿絮睁开眼来,见吴儿并未曾伤着,欣喜尚且不及,哪还顾得上怪他,便将他一扯,让他闪到自己身后。小信和小义两人见吴儿进来,也欢喜不已,忙拉住吴儿直问他是如何躲过那一刀的。
阿絮无暇去听吴儿他们说些什么,只紧看着院中。此时祁寒又被那十数人围在当中,但他方才施用“挥弦手”与这些人缠斗,于其中的精义领悟颇多,这番使出,更是得心应手。
本来天下武功,招式多大同小异,招式易练,但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转换却难,寻常人对敌,之所以会有破绽,多半便是出在招与招之间。而高手之所以成为高手,便因其能自在转换,可以在招式之间做到了无痕迹。若能一眼看去,百十招也只如一招相似,便能随机运用、变幻无穷,自是难敌。
祁寒原本年纪尚轻,经验又浅,哪里能领会到这些。但那“挥弦手”却有一般妙用,只要细心体悟,不贪功冒进,愈练下去,便愈能消抹招式之间的痕迹,达到浑成的境地。而“挥弦手”之所以称绝武林,所为的也便是这般缘故了。至于其招式的威力巨大,倒反在其次。那王昔之所以将“挥弦手”练得如同“铁沙掌”相似,便是因为参悟不透这层道理,只图一味将每一招的威力发挥到极至,练来练去,终究落在了下乘。
只不过片刻,祁寒便觉方才因怒气而升起的躁意渐渐平息下去,体内真气充盈,蓬勃欲发,挥手间毫无滞碍,如长风顺流,顷刻千里,竟于此对敌之际体会到了平日不曾感觉到的酣畅之意。
林芜衡一掌将那使金刚圈之人击倒,从地上拾起玉笛,本要上前去助祁寒,却见祁寒虽在那十数人的重围中,但身法洒脱自如,略无吃力之感,掌风所及,竟将那十数人都逼在身周的几尺外,不禁暗自叹道:“连祁师兄的武功都如此,可见旁人都道祁师叔武功超群,必定不是虚言了。但他这武功我并没有学过,看模样又不是‘落霜指’,多半是祁师叔到北方后另外创制的武功,只不知爹有没有见过。”一想起林若谷来,林芜衡心中便是一酸,却又知在此境地下大意不得,便也不敢多想了,忙凝神注视着场中。
林芜衡见祁寒自可对付这些人,不需她帮忙,便拿着玉笛站在一旁,既是替祁寒掠阵,也是加意防范有人趁间闯将过去,对吴儿他们不利。
又过了数十招,祁寒见自己已稳占上风,又实在不忍心将这些人都打伤,便朗声道:“你们若是还不退走,可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这时便听见那十数人中忽有人道:“走!”此字喊出,那些人却不退走,反倒分做两股,一股依旧围住祁寒,又骤然加力,向祁寒猛攻过去。另一股却舍祁寒直奔石屋而去。林芜衡正挡在门前,挥玉笛便上前拦住他们。
祁寒担心林芜衡不敌,不欲与这些人纠缠,便双掌平推,将面前攻上来的几个人都逼得往后退去。双掌只一推出,便即跃起,身在空中,双手连抓数下,待落在林芜衡身旁,将手一松,只听“乒呤乓啷”一阵乱响,再看去,只见地上撒落着数般兵刃,正是往石屋冲去的那几个人手中所持的了。
那几人见祁寒只一招间,就将自己的兵刃夺走,心中都是大骇,也不敢上前去抢,忙往后飞退,又与另外数人互相看了几眼,便将躺在地上的几人和那具尸首抬起,一声不吭,往山下去了。
祁寒和林芜衡见他们走了,都暗暗松了口气。回过身来,却见阿絮面色微沉,若有所思,祁寒正要问她,吴儿和小信小义已从屋里奔了出来。吴儿笑着道:“祁叔叔,打得好!你那一下使得真好看,是这么打得吗?”一边说,一边不住得比划。小信与小义也是望着祁寒,满脸钦羡之色。
祁寒还没对吴儿说话,林芜衡却已将吴儿拉到近前,喝斥他道:“让你在屋里好生待着,你却不听,真是该打。这一次定要揍你,免得你以后再如此任性妄为了!”说着,举起手作势便要打他。
吴儿忙道:“我不是不听话,只是想帮你。”林芜衡道:“你不来添乱就不错了,能帮得什么忙!”祁寒道:“不过这次若非吴儿搅和了一下,也没这样快就将这些人打发掉。我看这顿打就暂且记下,待下次若有不听话之事,再一正责罚就是。”
吴儿连声道:“正是!正是!祁叔叔说得是!下次我不听话,再打也不迟。”林芜衡想起方才惊险之景,暗道若非吴儿跃了过去,哪还有性命再和自己这般说话,心中便一软,高举的手也放了下来。吴儿喜道:“多谢爹!”
正此时,阿絮忽然道:“我看此地我们是留不得了。”祁寒不知她所说何意,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林芜衡也道:“为何留不得了?”阿絮道:“你们道来得这些人是为何而来?”
林芜衡摇头道:“我不知道,却也无心去知道。江湖上恩恩怨怨本就是如此莫名其妙,谁又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了。”祁寒道:“我看他们十有八九是为我而来,定是他们还以为我是害死林师伯的凶手,这才跟踪而至,要来杀我。”
阿絮道:“可若他们是为江湖道义来杀你的,又怎么会去加害一个小孩子!我瞧他们的模样,不象是为你而来。”吴儿见阿絮称他做小孩子,本想争辩,却也知他们三人在商议事情,便将这话堪堪压了下去。
祁寒道:“我心中也有此怀疑。但若他们不是为我而来,又是为得何事呢?”林芜衡道:“我与吴儿住在此地,一向与人无争,他们总不会是来找我们寻仇的吧。”
阿絮皱眉道:“我也不知他们是何来路,为什么而来。只是觉得这些人似是要将我们都杀了。总之我们不应再留在此处,还是暂且避一避为好。”
阿絮刚说完这话,就听旁边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林芜衡还以为是吴儿在插话,便看也没看,只道:“吴儿,又在乱说,你能知道什么!”吴儿却道:“又怪我!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小信说的。”“小信?”祁寒阿絮林芜衡一起向那两个孩子看去,阿絮问道:“你知道方才这些人是什么人?”
小信涨红着脸,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顿了一顿,又道:“他们是为我们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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