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九）

　　（九）
　　萧雨轩带上天逸和馨怡来“桐江大酒店”见一个从台湾来的客户，“桐江大酒店”是一家五星级豪华大酒店，大多数来本市投资做生意和旅游的外籍客人都住这里，所以“桐江大酒店”的装修更具欧美风格。
　　萧雨轩他们到时，客人已经在约定的雅间等候他们了。
　　“您好，萧总！”
　　“真不好意思，让胡总久等了。”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刚到。再说，我就住在酒店里，自然比你们方便些。”
　　萧雨轩忙给他介绍着：“天逸，这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台湾著名的大老板，‘胡氏企业’的董事长胡思东……”
　　“别客气，叫我胡老三吧，更亲切些，我也是咱们这过去的。”
　　“哈哈，胡总果然爽直。”
　　“您好，胡总！我叫萧天逸。”
　　“天逸是我儿子，也是公司的总经理。”萧雨轩说着，又给胡老三介绍了馨怡。他看到胡老三身边有一个雍荣华贵的年轻少妇，一时不懂如何称呼，胡老三忙将给萧雨轩等介绍。
　　“这是我太太庄冬梅，也是我公司的副总裁，以后大陆这边的生意都全权由她来负责。”
　　“失敬，失敬！”
　　酒店服务生送来了饮品，因为胡老三夫妻都是本地人，话说起来也就轻松随意得多了，萧雨轩将改革开放后这些年来本地的变化简略地介绍着，胡老三夫妻似乎很有兴趣，听得很仔细，偶而还插问几句。其实，他们夫妻离开本地并没有几年，对这些情况大都了解，只是萧雨轩不知道，所以胡老三也就不说。
　　他知道内地人都有一种心态，说严重点就是崇洋媚外，这一点从从他们夫妻回乡的这几天来深有感受。以前胡老三家的经济收入虽然还不错，但因为他自己是一个踩三轮车载客拉货的苦力，所以很让人瞧不起，但从去台湾继承了祖父的遗产后以台胞的身份回来，老邻居们看他们的眼神个个不一样，有羡慕、有妒忌、有祈盼、有等待……衣锦还乡了，最不能少的就是礼物，特别是外国的洋货，那些印满外国文字的东西是内地人最喜欢的，胡老三让庄冬梅把他们带回来的礼物分给来拜访的邻里亲朋。他坐在一边笑看着她们一张张藏不住的喜欢，听着她们说着回来后早已经听腻了的奉承好话，心里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痛快感觉。
　　因为这样，所以在萧雨轩等人的面前，他没有说出自己原来的出身。
　　“萧总，这位馨怡小姐是你的儿媳妇吧？”胡老三看着馨怡，问。
　　他这一问让馨怡闹了个大红脸，萧雨轩是知道馨怡和武鸣风的关系的，所以他一见馨怡不好意思得红了脸，赶忙解释道：“哦，不……”
　　“胡总，馨怡目前是我的行政助理。”天逸没待他父亲说完，赶忙接过话去说，他有意识地这样含糊其辞。
　　馨怡倒没有去多想，但天逸的心眼瞒不过萧雨轩，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天逸一眼，因为在这样的场合里，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待天逸说完，萧雨轩接过话来，把自己公司的状况向他们做了个介绍，为了让他们更直接地了解，萧雨轩邀请胡老三夫妻一同去公司实地考察一番。
　　在这过程中，庄冬梅并没有插话，她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地听，静静的看。
　　庄冬梅就是武鸣风的第一个女人梅子，那一次是她主动的，在她的心里面自己宁愿在结婚前将一个干净的处子之身给心爱的人，也不愿意给那个所谓的丈夫胡老三。而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虽然和胡老三也有了儿女，但是在心里总是忘不了武鸣风。这一次回乡来，一大半是为了生意，一大半还是想回来看看武鸣风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有胡老三在，他们在说些什么，庄冬梅并没有在意，她的心思早飞到武鸣风那儿去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会谈已经结束了，回酒店的路上，胡老三告诉她，和萧雨轩的合作已经谈过好几回了，基本上已经可以定下来，这次主要亲自见面一下，具体的一些细节需要他们自己见面详谈，现在差的只是一个法律手续而已。说了一会，胡老三见梅子神情淡漠，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生意的事情并不需要梅子做太多，具体的事情都有具体的人员来负责，梅子要做的只是把握住全局的关键。
　　几天的接洽后，双方的合作协议终于签署了，胡老三因为台湾总部有急事需要处理先回去了，梅子作为公司在大陆的主要负责人没有马上回去，就留在这里继续开展业务。
　　公司设在大陆的办事处很快就找好了地址，这是城郊一块山田地，距离市区有四五公里，虽然有点远，但是价格非常便宜，而且从这个城市未来的布局和发展看，这里是很有发展潜力的。大陆改革开放的政策越来越放开了，相信越来越多的海外企业会相继而来，所以在这个时候拿下这块地不仅仅不吃亏，相反的，在不久的将来必将给公司带来可观的利润。
　　很快，这块地皮的收购款就打过去了，一切手续都在按部就班地展开。这时的梅子也没有刚开始时那么忙了，心里面的念头也越来越迫切了。
　　
　　因为晚上约好了馨怡一起出去，所以武鸣风推掉了所有的约会，郗芸今晚没有跟在身边，武鸣风感觉特别的自在，就等着馨怡的到来。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能够见到她了，馨怡告诉过她，公司接了个大业务，董事长萧雨轩刚刚将她提为总经理助理，所以她有许多的业务需要去熟悉。对于工作上的事，武鸣风能说什么呢？但心里总隐隐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似乎自己离馨怡越来越远，尽管自己拼命努力去捉住，却感觉她像风筝越飘越远。
　　可是，武鸣风等到了12点也还没有见到馨怡的身影，他的心头有些酸楚，更多的是一种失落。他知道，自己与馨怡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喜欢跟着自己的那个黄毛丫头了，何况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远远超过自己的天逸。虽然，武鸣风和天逸是朋友，但是在与自己真正爱的女人选择，相信更多的人选择的都会是后者。
　　武鸣风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不管怎么样，我总得听听她怎么说！”
　　咖啡店这个时候差不多该打烊了，他交代了一下，然后骑上摩托车直接到天逸的公司。但进去一问，馨怡早就下班了，值班的同事也不知道她去哪里，武鸣风此时也只能悻悻而回。
　　 待回到店门前不远处却看见天逸的那辆汽车刚刚停下，天逸出来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只见馨怡一脸开心的下来。武鸣风心一沉，油门加快驶了过来，馨怡一见脸色一愣，这才忽然想起来晚上本与武鸣风约好了。
　　天逸故作没有看见他，回到车里，与馨怡摆摆手，还特意给了她一个飞吻，然后油门一加，从小巷的另一个出口驶离。
　　武鸣风看着站在那里的馨怡，刚才天逸给她的那个飞吻，显然她并不反感。相反的，从她的表情里甚至可以看出还有一点点幸福感。武鸣风的心凉了，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场竟争中是输了。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眼看情况已经是如此，他也不想再做什么无谓的刨根问底，断就断了吧！他想。
　　因此，便走了过去。
　　“我送你回家。”武鸣风看也没看一眼馨怡，摩托车一掉头，以一种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地说道。
　　摩托车飞快的往她家方向驶去，两个人第一次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沿着走过上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路回了家。待到家门口的时候，馨怡从车上下来，望着武鸣风，嘴唇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武鸣风故作笑颜地说：“妹，今后我还是叫你妹吧！天逸是不错的，祝福你们，再见。”
　　说着，也顾不上等馨怡解释什么，摩托车一掉头，“呼”的一声，风驰电逝般离去，他不敢再留下，怕自己忍不住会掉下泪来。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碎了，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掉。车开得飞快，不知道是风，还是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双眼越来越模糊了，看不清楚前面，他怕出事就将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不停地喘着粗气……
　　在接下来连续的一个多月里，武鸣风在店里的时候都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他似乎有意的回避着，不管馨怡来找了他几次，他都让郗芸告诉他不在，不想和她再说什么了。但让馨怡意想不到的是，待她出去又回头的时候却见武鸣风就在楼上与郗芸有说有笑。看到这样子，馨怡也没有再进去，回头直接就离开了。
　　其实，馨怡又回过头来的时候，武鸣风就看到了，现在将她气跑了，人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他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曾经那样亲近，仿佛没有距离存在的两个人，为什么现在却像是陌生人一样，连不对方都不敢见？
　　可能因为他的心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无所畏惧，那样强大了，所以在失落的时候才会这样做作。但武鸣风依旧不愿意承担外面那些情侣们双双对对的甜蜜笑容带来的刺眼，除了忙碌的时候，晚上打烊时他总会跑到天台，从那里向远处望，虽然在那远处并没有什么风景，但武鸣风夜夜如此。虽然没有约定，但郗芸晚上都会出现在那里，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样倚着围栏，不说话，只是望着远方。
　　看着身边这个女人，武鸣风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意，但是他也知道直接在意的什么，虽然郗芸多次和他说过，并不在乎他的什么，包括名分。可是武鸣风还是不敢轻易松动，他不懂，郗芸在他的生命中到底会扮演怎样的角色？
　　想着，武鸣风下意识地看看站在他身边的郗芸，她靠他靠得很近，几乎就贴在他的身上，轻飘飘的衣角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一股淡淡的香气随风送进了他的鼻孔，很好闻的香气，他不禁使劲地吸了吸气。仿佛被武鸣风惊动了似的，郗芸忽然侧过身子望了望他，她的这一转身竟让两人面对面地贴住。这瞬间，武鸣风的心顿时淌过了一股暖意，脸上不自禁又绽放出了笑，这笑容仿佛开在郗芸心间的花朵，让她不顾一切地“扑”进武鸣风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哥！”
　　郗芸轻轻的这一声呼唤，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紧闭了一个多月的心，让他又找到了一个男人的感觉。
　　“哥，只要你忘记过去的那些烦恼和所有的一切不痛快，像以前一样开心自在，要我怎么样都行。”
　　武鸣风感动地看着怀里的这个女人，没有说话，伸出双手第一次紧紧地将她抱进来，他很用力，好像要将郗芸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他抚摸着郗芸靠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只有真正用心在意了，才发现现在的她已经变得这样熟悉这样亲近了，她的笑是那么的好看，带着丝丝的温暖。
　　人，或许在心灵最脆弱时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最容易带给自己感动的吧！
　　“问你个问题。”
　　“嗯。”郗芸嗯了一声，并没有抬头去看他，她非常喜欢武鸣风的怀抱，感觉很温暖，很有一种自在感，这种感觉是她以前在其他男人身上所没有过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很雄性，很有韵味。
　　“如果是你喜欢的人，是不是非得终身都在一起才算美满？”问这话的时候，武鸣风的脸上带着一种疑色。
　　一听这话，郗芸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从他的眼睛里郗芸察觉得出他的期待。
　　“妹？”
　　“老实讲，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不想与他相伴一生那是假话。但是……”郗芸犹豫了一下，考虑着自己该说什么好。她知道武鸣风的心理，虽然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但也知道两个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武鸣风这样问，说明他在心里还是在乎自己的，只是又害怕不能给自己什么承诺。
　　“哥，我不需要你什么承诺，真的！”
　　“傻瓜。”武鸣风嘴角的笑荡漾开来，眼睛里的光反射着光一闪一闪的，这光却让无郗芸感觉那笑容很复杂，到底掺杂了什么样的情绪，才会笑得这样呢？但此时，郗芸也没有多去深思，她更恋着武鸣风温暖的怀抱。
　　“哥，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只要能有这片刻的温馨，我的心就满足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郗芸发现他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然后挑起嘴角苦苦一笑。
　　“妹。”他松开手，头转了过去，看向远处，“你没必要这么傻。”
　　“哥，我不管。”郗芸重新将他扳了回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只要你，哪怕只有片刻，也值了。”
　　“为什么呢？太傻了，太不值得了。”
　　“哥，其实我和你一样，喜欢着一个人却感觉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他，我努力的使自己去接近他，却发现进入他的心里好难，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一个人是我无论如何也都抵挡不过的，哪怕她已经在他的身边！”
　　郗芸看着武鸣风的眼睛，声音仿佛从天而降，萦绕在他脑中，她的眼神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深邃……
　　“呵……”他挑起嘴角，故作邪气地笑了起来。
　　“哥，我再帮你将馨怡拉到你身边，天逸那家伙怎么配得上她，只有我哥才配！”
　　“别傻了，走了就走了，我可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武鸣风没有再说什么，搂着郗芸回到店里……